走吧(1 / 1)

傍晚。

下地做活的人陸陸續續都回來了。

吃過晚飯,趙希來到堂屋。

大家都坐在堂屋邊吃飯邊話家常。

眾人見趙希來了都很是吃驚,畢竟自從趙希投河被救上來,她就沒出過她那屋子的門。

“你有啥事兒?”

李婆子第一個問。

“弟妹身子終於養好了?”

周氏陰陽怪氣地說。

錢家老二錢文抬頭看了一眼趙希,又低著頭了。

趙希看看這一家子人,清了清嗓子。

“是這樣的,我爹娘寫信讓我回娘家住。”

這一下像是往河裡扔了個大石頭,眾人都吃驚地看著趙希。

孫氏一下子站起來:“你說什麼?”

“我說,我回娘家住,官人已經去世了,我不想留在這傷心地。”說著,趙希麵上適時露出傷心脆弱的表情。

孫氏噎了一下,這趙氏還真是,混不吝,小叔子也不知道哪好,竟然把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不過孫氏這麼激動倒是讓趙希吃了一驚。

畢竟這大嫂一直都是人淡如菊的,這下子?

好好好,你小子是不是憋著什麼壞呢。

孫氏向周氏使了個眼神。

周氏得到信號後,身子扭向趙希。

“雖說如今這世道對咱們女人家要求寬鬆了許多,但是你一個寡婦帶著孩子回娘家,說出去也不好聽吧,你也要多為親家多想想。”

“我自己爹娘我想那麼多乾啥?他們都同意了要你在這兒叨叨叨。”趙希是一點不客氣,白眼恨不得翻到周氏臉上。

“三弟妹,慎言,你二嫂怎麼說也算你長輩。”孫氏此時走出來擺長輩的譜。

這位大嫂,自持長媳,又生有長孫。不過一個小小的農家院,被她當做大家族一樣經營。一直自詡長媳,現在大哥又在鎮上工作,可真是滿足了她的長媳癮,底氣又增加了。

“走也行,老三家的家產可都是我們家的,不許你拿走。”李婆子坐在首席說。

“那憑啥,那是我們夫妻兩人共同的,他去世了那就是他留給我的……”

“嫁妝也不許拿。”二嫂家的錢花突然插嘴。

錢家老二錢文瞪了大女兒一眼,大人說話你小孩子插什麼嘴。

突然安靜了下來。

錢嘉晨坐在角落偷偷在發抖,但是這個場景沒人會注意她。

趙希一眼就看到了,很心疼孩子。

她們扯了半天都在扯財產,而自己心裡想要的隻有孩子。

但是如果隻要孩子不要財產又會覺得憑什麼便宜他們,並且如果說自己要孩子會不會被抓住軟肋。

趙希想到這裡,狠了狠心,不去看發抖的錢嘉晨。

錢嘉晨雖然這幾天與娘的關係變好了,娘也對她很好,但畢竟是一個小孩子,遇到這樣的場麵很擔心,萬一娘突然變了,不要她了怎麼辦。

趙希笑著看向錢文道:“二哥,這是你的意思?我還沒聽說咱大周朝哪家竟然敢公然違法侵吞寡婦嫁妝的。”

錢文是個笨人說:“弟妹,你彆……”

趙希不等他說話,又看向孫氏道:“大嫂,你怎麼說?這個家裡就你做事是體麵人,我願意聽你的。”

孫氏正想著如果這趙氏一定要鬨,自己要如何如何,不防這趙希突然向自己示弱。

一下子就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趙希這樣說也是有道理的。

老二一家男的笨,女的隻會占點小便宜,平常更是以孫氏馬首是瞻,兩個小姑娘沒啥話語權,忽略就行。

李婆子以後養老要靠著老大一家,更不會在此反對孫氏。

而孫氏,雖說是農家人,但是她的心裡是有虛榮的,不說內心怎麼想,至少麵上大家都還是個體麵人。

並且剛才自己也說了已經與娘家那邊聯係上,且後天就有中人來接自己,他們也不好與自己撕破臉,趙希想著,心下一定。

孫氏想了想,現在確實不好跟趙氏鬨得太不好看,一方麵自家在嶺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雖然自家公公去了之後,攢家底雖然慢了些,但到底有以前的積累。

另一方則是這趙氏確實不是什麼好相與之人,以前有三弟在時就是個懶貨,偏偏婆婆還偏心三弟,沒辦法。

現在三弟終於去了,這趙氏平常也不聽自己的,以後如果一起生活,對方依舊如此自己也沒什麼辦法。畢竟這趙氏娘家還在,且聽說還是很護短的。

這不,就沒見過哪家寡婦還能回娘家的。她這三弟妹一寫信,那邊巴巴地就趕緊要接人回去。

所以這麼個刺手的懶貨自己是真不想留,現在既然有機會那就……

孫氏想好之後,意思性地問了李婆子和錢文一聲。

“既然三弟妹說了這話,那我今天就做這個主了,娘和二弟,你們看……”

李婆子沒說話,她是知道自己以後要吃誰家飯的。

周氏趕緊掐著錢文,諂媚地說:“那當然是聽大嫂了,我們啥都不懂,大嫂做主就是。”反正自己也吃不了虧,周氏心裡也明白。

這期間,錢花帶著錢葉已經把飯桌收拾乾淨。

眾人圍著桌子坐好,把小孩都趕出去了,畢竟現在這是要分財產,小孩子還沒有參與家庭大事的權利的。

錢嘉晨低著頭走出去,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聽著堂屋裡大家開始討論,錢嘉晨來到院子角落,坐在小板凳上,倚靠著牆角,抬頭看著月亮,麵無表情。

“其實,你是可以留在錢家,畢竟你是錢家婦,晨姐兒也是我錢家的孩子,我們養你們也是天經地義。”

孫氏話說的還是很好聽的。

“不了,大嫂,我意已決,也與爹娘通了氣,我不想再留在這裡。”說完趙希佯裝傷心偏頭吸了一下鼻子。

“那好,有一點我要說明,雖然大周朝如今允許和離的婦人及寡婦再嫁,但咱們畢竟是書香人家,三弟也是文化人,所以你看……”

趙希立馬表明態度,“大嫂你放心,雖說‘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但我心裡忘不了相公,我會在心裡為他守著的。”

“至於改嫁。”說到這裡趙希泫然欲泣道:“大嫂,你怎麼這麼侮辱人,我生是官人的人,死也是官人的鬼。”說罷趙希狠狠掐自己一把,眼眶瞬時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