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嘶。”

小黑蛇自從爬上了夏溪的脖子，它就再也沒有下來過，烏奇和墨王的比賽它占據著絕佳觀看視野。

這會兒它尾巴一轉，來到夏溪的右手腕蕩秋千，水靈靈的蛇瞳黏在烏奇的後背，左一轉，右一轉，眼中的神韻靈動。

它的蛇頭緊緊靠著夏溪的鎖骨。蛇的眼睛結構獨特，它和魚一樣不能閉眼，平常睡覺的時候，豎瞳聚成一團圓球擠在眼睛的最下角，還有它黑亮黑亮的皮囊，傻傻憨憨的，呆感極重。

清醒的黑雨看起來就機靈聰明一點，熟悉它德性的人要是發現它對下方的貓背的過分關注，首先，拉響警鈴。

三口之家相處的時間快有半個月，後來獸黑雨在這個家算得上是如魚得水，混的不可開交，經常去招惹大哥烏奇，包括且不限於從貓口中搶食、在烏奇背上睡迷糊給它下一場雨洗洗澡、趁它睡著的時候裝作不小心抽醒它。

每一次惹火烏奇的結果就是，小房間或小帳篷上演它逃它追，然後被烏奇收拾妥帖。

黑雨現在的表現顯然是在冒小壞水，咕嚕咕嚕冒泡。

可惜夏溪一點察覺都沒有，她的注意力一半被鄭敏分走，一半被腦中的神秘人分走。

鄭敏的眼神在宋曉曉、夏溪、莫燃三個人身上來回移動，眼眸閃過一道流光，她恍然大悟，這還比什麼？三個人不就選出來了嗎？

她大手一拍，指著剩下的七個人，聲音上揚：“你們七個……也來吧！”再一側身，跟勝出的前三個人說話：“就剩你們三，我也不讓你們比了，再比下去，我後麵的安排都不知道能不能排得上。”

“你們排好，跟在我後麵走。”鄭敏一句錘定。

副校長兼名譽班主任發話，十個人乖乖跟在她後麵走。

烏奇聽到“不比了”，一鼓氣，小貓的腮幫子氣鼓鼓，不滿意鄭敏的安排，但它被夏溪牢牢抱在懷裡，隻能小幅度地動一動，發發牢騷。

夏溪手一壓，穩穩地托著烏奇的屁股，眼睛目視前方，視線卻不知道落在那處，飄忽不定的。

——“拿腹果。”

“怎麼你說拿，我就拿。”夏溪不動聲色地問。

但對方聽到夏溪的回話，字與字之間透露出一股自得口氣。

——“夏溪女士舍得理我了？”

雌雄莫辨的聲音這回說的話不再是打官腔，也不是短短聽不出深意的兩三個字。

夏溪眼神一轉，她眼底清明，沒有一絲一毫的慚愧和不好意思，仿佛被指責“不理對方”的人不是她。

在這之前，神秘人主動找了她兩次，無外是彙報漫畫的更新進度和他們的人氣排名。

不過夏溪一次都沒有給神秘人回應，她連漫畫書也沒有看，每天醒了訓練，訓練了睡，生活極致規律。

神秘人喜歡把排名直接播報出來，所以一聽就能知道自己的排名，還是老二。

在聽到等於知道的情況下，她沒有多嘴問的必要，夏溪打著晾一晾對方的心理，試探一次對方，誰知道人家今天又找上門來，說的話又是她無法拒絕的。

腹果，腹果是什麼？祂是知道她贏了，也知道她能在學校後勤的倉庫額外選擇一份資源，祂要她拿腹果。

想到對方的那些神通手段，夏溪斂下眼皮，於是她終於回了對方一句“怎麼你說拿，我就拿”。

然後出乎夏溪意料之外的是，她被譴責了。

舍得理我了……她是什麼負心漢嗎？還有他料定了的口氣，夏溪如同被惡心到般眉頭一跳。

——“腹果是給赤眸潾蛇吃的，是赤眸潾蛇幼年期最愛吃的植物果實之一。”頓了頓，又繼續說，“…當然如果你想給烏影貓吃一吃，也不是不行。”

可能是因為前幾天夏溪的故意冷落起了作用，對方沒有惜字如金地端架子，或許對方還有其他的圖謀。

現在看來，是夏溪賺的多，白得了這些信息。

——“你運氣好…嗬。”似是想到了什麼，對方嗬笑一聲，不繼續糾結夏溪運氣好不好這個問題，“……赤眸潾蛇是典型的資源堆砌出來的幻獸，它的胃，說它能消化萬物，也不是誇大其詞。

受其恩惠的同時，也受其影響，你們人類說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吃的好，它一路飛升成為五星強獸，吃不好，它到死也隻會是一條小蛇。”

——“腹果蘊含的能量複雜，一般幻獸吃了容易消化不良，但是給赤眸潾蛇吃，情況就不一樣了，難消化的食物對於它的胃來說隻能算普通。好比容易消化的食物進胃裡，赤眸潾蛇很快就餓了，腹果進它胃裡，它至少還能多撐一會。

人工製作的食物，就算滿足了味蕾，也永遠比不上天然……照你的喂法，你這條蛇還不如早早送走，送到富裕的家庭去。你知道赤眸潾蛇一族窮極一生能到五星的有多少嗎？”

聽得出來，祂對她喂養幻獸的方式頗有不滿，至於祂的最後一問……夏溪驀然捏緊拳頭，她麵上保持平靜，跟在隊伍中，眼風飛快掃一眼，她認路的能力好，馬上就要走到後勤處了。

“一條小蛇”、“你們人類”、“比不上天然”，這流露出高高在上姿態，對天然食物的堅決捍衛……一時之間，祂暴露出這麼多信息，甚至關乎黑雨的發育問題，夏溪開始感謝前幾天沉默的自己。

謝謝好心人把飯熬成粥，一口一口喂進她的嘴裡。

“我會的……謝謝。”夏溪認真傾聽完祂的一大串話，人已經跟著隊伍越過後勤處的大門，她言辭誠懇地回應對方，末了末還添上一句真誠的感謝。

她把關注移到現實中。

祂明顯也知道這點，不再出聲。

·

大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坐在辦公位置低頭看文件的陳碩猛地抬頭。

他看到打頭走進來的人，是鄭敏，他臉上立馬掛著大大的笑容，眼角笑出皺紋，聲音洪亮：“呦！我說是什麼風，竟然能把鄭校吹來了哈哈。”

夏溪收回注意力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陳碩老師彆樣的熱情，引得鄭敏身後的十個人頻頻注視。

被陳碩熱情歡迎的鄭敏拉平她的衣角，她的語氣嫻熟，看起來和對方的關係不錯：“你彆跟我貧嘴，快！給我開倉庫，不要和我磨蹭。”

已經從座位站了起來的陳碩大步走到鄭敏的麵前，他不在意地掃一眼她身後的十個人，右手一擺：“你給學生開倉庫早說嘛，跟我通一句話，我叫人送來，都不用你親自過來了。這些都是S班的學生啊，瞧著精神勁就不一樣。”

陳碩最後一句話說的對象是他們，但很明顯，捧的對象另有其人。

鄭敏眉眼彎彎，看著一派高興的樣子，她解釋道：“我讓三個人自己選，就帶他們來了，正好之前商量好的無水果你也給他們，就不麻煩你跑一次了。”

十個人卻讓三個人進倉庫挑東西，有故事啊，陳碩一挑眉，他沒說什麼。

刷啦——

倉庫的大鐵門一開，熟悉的八足五彩蛛爬了出來。

轉過身的陳碩衝它招手：“蛛老師，拜托你帶他們幾個進倉庫挑東西，還要給他們拿十個無水果。”陳碩的手赫然指著鄭敏身後的人。

鄭敏身一側。

十個人一個不少地露出來，蛛老師停住它前進的腳步，下一秒它反方向地往裡走了回去，剛動身它就叫道：“彩，彩。”

催促十個人跟上它。

夏溪混在其中抬腿跟上，宋曉曉在她身旁，林越和陳燁毅兩個走在她們身後。

越靠近倉庫內，夏溪越能感覺到脖頸處濕漉漉的，懷疑真假的她默默抬手一摸，手就僵在那。

感情真有水啊，發的大水……垂下眼的夏溪目視著圍著她脖子的黑雨滿嘴的口水，她想到。

目睹黑雨的饞樣，夏溪微笑著把它握在手心，它離烏奇就更近了，皮貼皮，肉貼肉。

有點擔心黑雨忍不住，衝出去在倉庫裡一頓吃。

夏溪的擔心是對的，在她走進倉庫的那一刻，黑雨嘴中的口水刷啦啦流了出來，尾巴在躁動。

給他們領路的蛛老師抬起它的一隻足，指向他們的左右，順著它的示意看過去，兩側玻璃櫃裝的都是各色各樣的果子。

左側玻璃櫃裡的果子基本上是三個一裝，而右側玻璃櫃的果子則是一個一裝。不清楚果子種類和功效的人，似乎也能從包裝上，分辨出哪一邊更昂貴些。

“彩，彩。”你們可以從這兩邊挑。

蛛老師說的話通過幻獸翻譯到了十個人耳朵裡。

七個人不為所動，等著另外三個人做出動作。

蛛老師也不等他們，它放下話就噔噔噔往裡走，吐出一團白絲包裹住十個無水果，背在腹部，向他們走了回來。

宋曉曉和莫燃已經走向了他們心意的果子，夏溪還僵在原地，她的手心已經成了小水灘。

——“左邊第四格。”祂出聲提示。

夏溪視線左轉，她精準找到了左邊第四格的位置，黑紫黑紫的碩大圓果三個一排包裝著。

——“量大還耐吃。”祂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