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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晴繁在欒聿身邊當了兩周不稱職的助理,欒冬萱則不甘心地嘟起嘴,獨自去處理分公司的事務。
或許這兩周對欒聿來說是無語又頭疼的記憶,但對宋晴繁來說是新奇又值得學習的。
兩周時間眨眼就過了,按照計劃,他們現在應該在機場,但實際上,他們在火車站。
從巴黎開往雙阿爾卑斯山的火車曆程三小時,欒冬萱將還在給岑秘書打工作電話的欒聿拖出火車。
“給!”欒冬萱把行李箱送進他的手掌。
欒冬萱叉腰,吸了一大口寒冷的空氣,又轉身挽住宋晴繁,“去滑雪咯!”
欒聿跟在她們身後,無奈搖頭,掛斷電話,推著三個行李箱跟上前麵的人。
到滑雪場的木屋辦理完入住之後,時間已經不適合進場了,隨意點完餐,等著餐廳上菜。
“你回去之後該多接手兩家企業了。”欒聿伸出叉子擋住了欒冬萱挑食的動作,將洋蔥絲撥回她就的盤子裡。
“我不。”欒冬萱生氣看向他,對他的兩個提議都不予采納。
宋晴繁在一邊安靜地吃飯,倒是沒想到這兩兄妹私底下這麼活潑。
欒聿換上柔軟的圓領毛衣,頭發沒用發膠,自然垂落在眉毛上。特彆眼前他和欒冬萱拌嘴的這一幕,讓宋晴繁不自覺發笑,從他身上見到朝氣,才讓人想起原來他也隻是二十多歲的青年。
雖然,活潑這個詞好像跟欒聿一點都不搭。
欒聿側過頭,見宋晴繁眉眼帶笑地看著他們,扭頭輕咳一聲,也不再管欒冬萱挑食的事。
再往外望去,天完全黑了,沿途的木屋都是尖尖的斜頂,鋪蓋著不淺的落雪,木屋的背後堆起積雪,黑色鐵質路燈亮著毛茸茸的暖黃燈光,照亮了一路。
他們小屋的右邊栽種一棵高大的針葉樹,細雪層層疊地將它裝飾成聖誕節薑餅一樣的漂亮樹木,靠近看看,才發現頂上樹梢還掛了個忘記摘下的聖誕鈴鐺。
積雪在靴子地下咯吱作響,小鈴鐺也在風裡清脆鳴響。
小木屋的門剛打開,欒冬萱就迫不及待走進房間,整個人飛撲進床裡,床墊特彆軟,整個人陷了進去。
屋外,欒聿把行李箱搬下車,三個箱子堆在一團,他呼出的氣息瞬間在空氣中變成白霧。
宋晴繁回身,想要接過自己的箱子,剛伸出去的手卻和欒聿的手臂相撞。
“我來。”欒聿伸手阻擋她,淺淺一碰就收回了手。
欒聿提起她的箱子,大步越過木屋的兩三節台階,輕鬆地放進門內,要不是這是宋晴繁自己的箱子,她真的就以為沒有多少重量。
他兩三下就把箱子都提進屋裡,啪嗒一下拉起拉杆,推著黑色的箱子進了靠門的房間,剛越過房門,他停下了腳步。
欒聿直身而立,微微側過頭,他的睫毛纖長,頂燈的照射下在眼下鋪上一層淡淡的陰影,輪廓分明的下顎線在光影下格外明顯。
“有事喊我。”
“嗯。”宋晴繁見他合上房門,才推著箱子進了自己的房間。
詢問過欒冬萱後,宋晴繁就抱著衣服先進了浴室。
她仰麵站立,任由水流打在臉上,又沿著臉頰脖子流下,當略帶滾燙的熱水傾灑在身上的時候,趕路半天的疲憊消散不少。
出來的時候,欒聿的房門緊閉,欒冬萱半掩的房門內傳出嘻嘻哈哈的笑聲,不知道她在和誰聊天。
吹風機嗡嗡聲響,混合室內的暖氣,竟然還出了一點汗。
宋晴繁剛關閉吹風機,房門被敲響,欒冬萱的聲音隔著門板悶悶的,“我進來咯?”
在聽到宋晴繁同意的應聲後,一團毛絨絨的粉色人形物體咻地衝進來,彈射到床上。
宋晴繁在她的急切催促下,胡亂收拾一下東西,掀起被子從另一邊上床。
“你這邊的窗戶還能看到星星!”欒冬萱翻身趴在床上,把枕頭壓在身下,手掌撐起下巴,“今晚的月亮可真圓啊。”
宋晴繁學著她的姿勢,也望向夜空,滿天星鬥,月亮的清輝照亮延綿不斷的山脈。
“好久沒有跟哥哥一起旅行了。”欒冬萱的姿勢不變,愉悅的心情顯而易見。
“欒總……”
宋晴繁剛開口,就被旁邊傳來的哈哈大笑打斷,欒冬萱臉埋在被子裡,手掌狠狠拍了兩下床。
“你這樣叫他,我總能想到在家不是下棋就是逗鳥的老欒同誌,”欒冬萱擦了擦笑出來的淚水,“你喊他名字就好。”
宋晴繁遲疑道:“可以嗎?”
欒冬萱肯定地點頭,“當然可以。”
沒過兩秒,她又埋頭進被子裡鵝笑,勉強抬起頭來,說話也上氣不接下氣,“說起來哈哈,之前聽說媽媽和路家約好了相親,結果路家的小女兒嫌棄哥哥年紀大啊……”
“欒……”宋晴繁頓了頓,“你哥哥不是也才二十幾歲?”
“是啊,不過按我媽的話來說,就是快三十了。”欒冬萱想了想。
宋晴繁胡亂應兩聲,她對這種家裡催婚沒有什麼經驗。
“我今晚在這睡吧,好久沒有和香香軟軟的女孩子一起睡覺了。”欒冬萱縮進被子,隻露出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向她。
宋晴繁歎一口氣,“睡吧。”
於是,欒冬萱的房間空了一晚上,房門大敞。
第二天早起的欒聿見她房間和客廳都找不到人,在宋晴繁房門徘徊了一陣,最後還是從手機裡翻出欒冬萱的電話號碼。
電話鈴聲隔著房門響起,聲音細微,欒聿鬆了口氣,想要離開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打開了。
宋晴繁被嚇了一跳,一開門直直見到人,見他手裡拿著手機,身後又傳來鈴聲,才知道他是來找欒冬萱的。
欒聿略顯尷尬地側過身體,讓她先出去。
“她還在睡,”宋晴繁拉上房門,壓低聲音,“怎麼不敲門?”
“這是你的房間。”異性在大早上敲門就有些冒昧了。
宋晴繁讀懂了他話下的意思,沒想到他是一個比她認知裡,更加紳士的男人。
洗漱完畢後,兩人坐在餐桌兩邊,相顧無言,低頭沉默地吃著早飯。欒聿明顯是工作計劃被欒冬萱打亂了,連短短的早飯時間都在處理工作。
欒冬萱頂著一頭亂發推開了門,一臉困意,慢吞吞地挪去衛生間,又回到房間,再出來時,又是電量充滿的大小姐。
她見到欒聿和宋晴繁麵前的盤子都差不多清空,再看一眼掛鐘,急匆匆地吃完早餐就坐上約好的車到滑雪場。
意料之外的,欒聿竟然特彆擅長滑雪,在確認兩人護具都佩戴齊全之後,就一個人到難度更高的滑雪道去了。
欒冬萱的水平和宋晴繁半斤八兩,兩人跟著教練學了半天,總算能滑上一段。
不過短短半天,即使滑滑停停,欒冬萱也已經舉手投降,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捏起雪人來。
宋晴繁比她多滑了一陣,在她身邊停下,推起滑雪鏡,被遠處的一片雪茫刺痛了眼睛。
欒冬萱見她過來,起身拍了拍腿上的雪,“我們去休息一下吧,下午再來。”
“好。”兩人還沒走出兩米遠,就聽見了遠處的驚呼,這條幾乎都是初學者的滑雪道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他從遠處的雪包上躍起,一個輕盈的貓跳,空中低身碰了下單板,穩穩落地。隨後緊跟幾個動作漂亮的反擰拉板組合的花式跳躍,甚至鏟起一片小型暴雪,在這條雪道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衣服和滑雪板都是黑色,在純白的雪地上風馳電掣,不時濺起白霧,像一道利刃自由而無畏地劃破風雪而來,是蒼茫藍天翱翔的海東青。
宋晴繁的視線自然被他吸引,卻沒注意到身邊欒冬萱的奇怪表情。
“今天怎麼這麼騷包。”欒冬萱雙手環抱胸前,眼睛裡全是審視。
宋晴繁沒聽見她的話,隻是見他向這邊滑來,不由自主地扯著欒冬萱後退兩步。
那人在離她們還有一段距離就慢下速度,等他再靠近,宋晴繁才看清熟悉的滑雪服和單板。
欒聿扯下滑雪鏡,立起的領子擋住半張臉,單手拉開外套的拉鏈,他喘著氣,嘴唇在劇烈運動後變得紅潤。
他見兩人都明顯已經休息了一段時間,“去餐廳?”
“累了,先去吃個午飯吧,你要是不來,我們就不管你了。”欒冬萱雙手搭在宋晴繁的肩膀,壓得她跟著慣性往前走兩步,餘光不漏痕跡地往欒聿臉上瞟。
宋晴繁對上欒聿的視線,撿起地上的裝備,“走吧。”
午飯時間往回走的人不少,再晚一點,或許餐廳都要排號了。
入口處人來人往,再厚的雪層也被踩得結實,甚至還有幾處滑得能摔到人的地方。
欒聿反應迅速,扶了欒冬萱一把,“小心。”
宋晴繁小心往前走,隨時注意腳下,她低著頭,便也沒看見欒聿不時往後看的動作。
倒是和欒聿並肩朝前走的欒冬萱,將欒聿的隱秘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心裡有些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