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阿拉斯加雪橇犬】
“所以,這位演奏家好像沒有什麼奇怪的傳聞啊。”
鬆田陣平把關於麻生圭二的調查交給萩原研二,上麵隻說了對方的家庭情況和這幾年的行程。作為一位著名的鋼琴家,他除了需要經常到國外演出,似乎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要不去聽聽看他的演出?”按理說,現在就稱得上著名的鋼琴家應該不會籍籍無名才對。
“萩你怎麼對這個人這麼注意?”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陷入某種思考,“總覺得,看到這個名字,就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應該要注意一下。”
直覺這種東西往往沒有什麼道理。隻是有些人的直覺確實準確,可能是在他常年浸淫的領域中不知不覺獲得的經驗,使得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潛意識卻已經給出了提示。
可3歲的小朋友並沒有值得信任的經驗。
另一方麵,萩原研二該去上幼兒園了。
這個夏天過去,萩原研二就會升格為幼兒園生啦!
萩原研二:“並不是很想升這個格。”
因此他向鬆田陣平提議的旅行是徹底沒了希望。
不過日本的幼兒園時間並不長,每天九點多才去,待沒多久,最多下午兩點半,又回家了。
萩原研二習慣了每天早上六點多就陪鬆田陣平去上小學,離去幼兒園還有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差,他甚至還得想想這幾個小時裡該怎麼消磨掉才能接著去上自己的那份幼兒園。
他得出的結論就是,運動。
當然不是單純地跑步,那多無聊。為了給自己的運動做準備,他磨著鬆田陣平把電動工具弄來了一套,自己動手,做了個滑板車。
說是他自己動手,其實還是有不少是鬆田陣平來幫忙的,畢竟就算有電工工具,萩原研二還是有無數次差點被工具操控的糗事。
擰螺絲把自己擰得繞著桌子轉什麼的……
鬆田陣平現在想起來都想笑,他小時候可沒有這麼弱小可憐又無助。
“你當然沒有碰到這種事情啦!”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萩原研二說,“你有自己加工室的時候都上小學了!”
他比畫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又比畫了下小學生的身高,噘起嘴,超生氣地哼了一聲。
不戰而敗。
為了平息幼稚小朋友的怒氣,鬆田陣平特地抽空帶萩原研二去了附近的廟會。
說起來廟會其實每年都差不多,鬆田陣平不是很理解為什麼總有這麼多人喜歡湊熱鬨,其中還有像萩原研二這樣隻要有機會必定會參加的人。
萩原研二換了一身花裡胡哨的和服,好像是萩原千速給他選的,拿著蘋果糖在廟會裡邊走邊跳。
【真的像個孩子一樣。】
如果不是鬆田陣平確認對方知道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他都要懷疑萩原研二是不是真的隻是個3歲的小孩來著。
該說不說,萩原研二享受當下的能力無與倫比。
【那時候也是,等待群眾撤離的時間裡都能……】
鬆田陣平趕緊甩了甩頭,把腦子裡的胡思亂想甩走。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他不願多想……或者說不敢多想。
他連犯人的身份都不知道,沒法在一切開始前就終結。
【……等等……景光旦那會知道我之後的事情嗎?】
鬆田陣平抓萩原研二的手緊了緊,聽到小孩兒吃痛的聲音時趕緊鬆了手。
“抱歉,萩。”他蹲下,視線與對方齊平,將被捏紅的小手捧起來查看情況。
萩原研二把蘋果糖叼在嘴裡,用沒受傷的手摸了摸鬆田陣平的小卷兒,含混地嘟囔了兩句,因為叼著過大的食物,誰都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但鬆田陣平知道,“沒事沒事,我很好噠”萩這家夥一定在說這種話。
【從過去就是這樣……】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鬆開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手,把小孩兒的發型揉成一團。
“嗚嗚嗚嗚——————”
萩原研二一通亂哼哼,躲開好友的魔爪,借著廟會上的鏡子趕緊恢複自己的發型。
“汪汪。”
剛剛恢複了完美造型的萩原研二突然聽到急促的呼吸聲逐漸靠近,如同嗚咽般的犬吠在耳邊響起。
他從鏡子中看見一隻黑白分明的大家夥從他右側靠近過來,還有一陣啪嗒啪嗒的響聲。
他扭頭一看,果然見一隻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大家夥吐著舌頭,尾巴甩成了大風車,一副想要貼貼蹭蹭求摸摸的樣子。
萩原研二試探著伸出小手,到對方的鼻子底下,讓它嗅了嗅。
然後就被熱情地舔了滿手的口水。
並且,那大家夥立刻順杆兒往上,把萩原研二的臉也洗了一遍,順便舔走了他另一隻手上的蘋果糖。
萩原研二沉默,萩原研二無語,萩原研二失笑。
上手對著狗頭一頓揉搓,“你這家夥,其實就是想要吃我的糖吧!”
狗子三口兩口啃掉了蘋果糖,連竹竿子都嚼吧嚼吧吃了,主動湊上來給揉,還拚命向萩原研二身上蹭,恨不得把狗頭擠進對方懷裡。
也不想想它這麼大隻狗頭,打算擠到哪裡去啊!
沒多會兒,萩原研二就承受不住過分的熱情,被按在地上一頓舔。
鬆田陣平本在狗子靠近的時候就準備防禦了,見其沒有攻擊性,又恢複成了冷眼旁觀的狀態。
當然,冷現在是不冷了,他早已經笑得前俯後仰,停不下來了。
“小陣平彆笑了。救命——嘻嘻……啊哈哈哈……快救救我啦~”
可能是小朋友的呼救聲一點兒也不害怕,還一直夾雜著嘻嘻哈哈的笑聲,周圍的大人沒有一個緊張的。
鬆田陣平上前幾步,狗子停住了動作,往一旁橫著跳了一步,把萩原研二遮擋在自己身後。
它昂起狗頭,像是在對人說話一般,短促地“汪”了一聲。
萩原研二覺得自己仿佛能理解對方的意思,它像是在說“站住”。
【啊哈哈,一隻狗怎麼會這麼聰明呢,一定是我的錯覺。】
鬆田陣平當然不會回答一隻狗,他再度上前幾步,問萩原研二:“萩,還能動嗎?”
萩原研二邊擦身上的口水,邊無奈起身,“當然啦,我一·點·事·兒都沒有。”
然後輕聲咕噥:“就是不乾淨了……”
鬆田陣平越來越近了,狗子向後退了半步。它看看鬆田陣平,又看看小小隻的萩原研二,晶亮亮的狗眼裡透出某種堅毅。
這隻大號的狗子,它毅然決然,低頭,叼住萩原研二的衣服後領,如同叼小狗似的,叼起了萩原研二。
然後轉身就跑,速度那叫一個快,四條狗腿都掄得看不清了。
鬆田陣平傻了眼,大吼一聲“彆跑”追了上去。
這下傻眼的成了鬆田先生和萩原先生,兩個大男人陪著孩子逛家門口的廟會,結果孩子丟了,這可得了?
兩人立刻也追了上去,邊跑還邊掏出手機。
一個說:“我通知警察。”
另一個一聽就懂,“明白,我喊人來。”
沒一會兒,警車和鬆田先生俱樂部的夥伴們都來了,萩原先生也在電話搖人中。
本就熱鬨的廟會因為這突發事件失去了一部分遊客,卻迎來了更多的熱心人士。
一些廟會攤主聽說有小孩兒被狗叼走了,也不擺攤了,撂下東西,抄起家夥什兒就來幫忙。
萩原太太和鬆田太太連妝都沒化,穿著家常服飾就匆匆忙忙趕來,兩人被各自丈夫的描述嚇得花容失色,臉色蒼白。
平日裡對丈夫言聽計從的鬆田太太甚至敢對丈夫數落起來,“有這麼大的狗在孩子麵前,你怎麼不警惕起來,平時練拳的警惕心都喂狗肚子裡了嗎?”
此時的鬆田先生半句辯解都不敢說,隻連連討饒,“你先彆氣,都是我的錯,我們先找孩子好不?”
阿笠博士也趕到了,他用數台無人機搭載高功率的探照燈①,為尋找孩子的人們提供照明。
“那狗往哪裡跑了?”
“我找到腳印了!”
“那裡一片找一下——”
人群吵吵嚷嚷,逐漸向附近的山上找去。
警方沒讓人群太往山裡去,並不是這座山危險,而是再往裡麵就是私人領地。
負責此案的警察前去與這座山的擁有者聯係,得到了許可。
不僅如此,對方還主動到私人領地邊沿的鐵柵欄門處迎接。
“諸位,這裡就是入口了。”有些嚴肅麵向的中年大叔招呼人群,“我是鈴木次郎吉,山上是我家寶貝的散步場所,不過我想不是你們在找的那條狗。”
他指了指鐵門外不遠處停著的車子,眾人的視線移動,正看到開著燈的車內,一隻小型獵犬正在瘋狂搖尾巴。
“它雖然力氣不小,但毛色和描述的不同,而且也沒有辦法叼起一個三歲的小孩撒腿狂奔。”
“最重要的是,它今天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沒有分開過。”
“它連我上廁所都一定要跟著,是條護主的好狗。”
這位大叔指了指山上,“這座山,在孩子找回來之前你們想上就上吧,注意安全。”
諸人謝過他,帶了裝備匆匆忙忙進山去找人了。
按現在的觀察來看,山上的私人領地已經被近三米高的鐵柵欄圍起來了,理論上一隻大狗應該是沒法叼著孩子進山的。可這麼大範圍的柵欄,維護人員不一定能隨時觀察到破損情況,難免有那麼一兩個適合動物和小孩通過的漏洞。
大人們也是抱著萬一的想法進山的。
“萩——原——研——二——”
“鬆——田——陣——平——”
一整晚,山上回蕩著呼喊的聲音。
直到一個電話,領頭的警察接到了附近交番的通知。
“什麼?有兩個孩子加一條狗去你那裡報警了?”
“特征相符!神智清晰,對答無誤,名字也對上了!”
“孩子找到了!”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謝過鈴木次郎吉先生,紛紛離山。
而警方麵對的則是另一個局麵,關於由兩個孩子與一條狗,為了狗場主人而報警的殺人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