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學期平靜地度過了。
轉眼就到了要休假的日子。
玄學院是三年製,一年有一個大假,大假也不過二十天左右。
因為馬上要休假的緣故,紀薑和許呦呦了解了一下辰星閣最近的動向,而後他取出了裝著邪物的容器。
容器身上已經有了裂痕,意味著裡麵的邪物或許已經滋養得差不多了。
他遲疑了一下準備把容器再放回去的時候,容器瘋狂震動起來,似乎下一刻裡麵的邪物就要破瓶而出。
紀薑有些擔心引來學校的老師,連忙給宿舍加了防護罩,這才把容器打開。
裡麵的邪物一股煙似的冒出來,停在那裡,他看起來已經恢複了人類的大部分形態,臉色慘白,但神色還有些茫然。
紀薑張了張口,“葉叔叔。”
葉侑看向紀薑,迷茫了一陣才沙啞開口,“芽芽……”
“是我。”紀薑遲疑了一下,“我把葉問塵給你找回來。”
葉侑問,“你們長大了,結婚了嗎?”
紀薑笑了笑,避開這個話題,“您在外麵應該待不了太久,我先把葉問塵叫回來,您應該有話問他。”
葉侑的腦子一陣一陣地抽痛,他看著紀薑走出宿舍關了門,站在窗前等著葉問塵。
同時他也有些疑惑,紀薑看見他的時候,居然一點都不驚訝,好像早就知道是他一樣……那件事他能確定紀無明沒有參與,但辰星閣的大長老的確也插了手。
還有他的好大哥,他這十多年不人不鬼地吊著一口氣,就是為了給他的妻子一個公道……
紀薑給葉問塵發了消息後在門口踱步,葉問塵的父親短暫地恢複了意識,但對於葉問塵來說這一切不過鏡花水月,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想到這裡,紀薑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想那麼多做什麼?這是葉問塵自己的路,跟他又沒什麼關係,他有什麼可擔心的?
葉問塵回來得很快,紀薑指了指宿舍裡麵,“進去吧。”
葉問塵看向紀薑,“你……”
“用了防護罩,不會有人發現有邪物在這裡。”紀薑說罷,“我走了。”
“紀薑。”
葉問塵一把抓住紀薑的手,眼裡含著殷切,“可以……和我一起進去嗎?”
葉問塵的掌心發燙,讓紀薑不自覺想起那天早上醒來時感受到的那股滾燙,他倏地收回手,皺眉,“我去做什麼?你害怕?”
意料之中地被甩開手,葉問塵有些失落。
他看向那扇緊閉的門,又去看紀薑,“那個邪物……”
“進去吧。”紀薑轉身,揮了揮手,“我走了。”
“紀薑。”葉問塵又叫道。
紀薑看了他一眼。
葉問塵心跳有些快,“放假後,我們能一起離開學校嗎?”
紀薑:“……”
葉問塵怎麼跟下課了要一起牽手去衛生間的女孩,離開學校還要一起離開。
他敷衍了一句,“再說吧,還有大半個月呢。”
葉問塵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然後打開了門。
身形幾近透明的人讓他怔在原地,他似乎是從喉嚨裡憋出兩個字來,“父親。”
……
紀薑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麵的何也,“你宿舍真符合我對男生宿舍的刻板印象。”
何也訕笑,“還好吧,一個清塵符什麼都乾淨了。”
紀薑嗬嗬笑了兩聲,上下打量著何也的宿舍,“你這裡就住了你一個人?”
“隻住了我一個人。”何也說,“你要搬來和我一起住?”
“那算了。”紀薑有些嫌棄,“我還是喜歡住在整理得乾淨整潔的宿舍。”
何也:“……我也可以整理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要聽實話嗎?”紀薑問。
何也擺手三連,“不想聽。”
手機的叮咚聲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紀薑看了一眼,是葉問塵發的消息。
他說他離開玄學院有事。
紀薑把手機摁滅,覺得莫名其妙,離開玄學院就離開唄,怎麼還要和他說一聲啊?
何也翻了翻櫃子,遞給紀薑一根棒棒糖,“吃嗎?”
“不吃。”紀薑拒絕道,“蛀牙。”
何也:“……”
他撕開包裝紙,遞到紀薑麵前,“吃吧。”
紀薑彆開臉,“不吃。”
“要吃的要吃的。”何也懟到紀薑嘴裡,“你心情不好,吃點甜的高興一下。”
紀薑:“……”
嘴裡瞬間布滿了奶糖的味道,紀薑舌尖抵了抵糖果,“我才沒有心情不好。”
何也笑了笑,偏頭去看紀薑,“我還以為你因為葉問塵心情不好。”
“我為什麼要因為葉問塵心情不好。”紀薑不明所以。
“沒有最好不過了。”何也轉過頭去細細打量著紀薑的臉,最終視線停留在紀薑的眼睛上,“你長得這麼好看,喜歡你的男男女女不知凡幾,家世又好,人又不錯,不需要為了前夫哥難過。”
紀薑咬碎了糖失笑,“你哪裡看見我因為他難過了?”
何也唔了聲,他說,“如果葉問塵知道你趁他不在來找我,估計要被氣死。”
紀薑:“?”什麼叫趁葉問塵不在?
何也看著紀薑的臉,笑了一聲,“不知道就算了,省得你心煩。”
紀薑不明所以,卻也沒追著問。
他問,“放假之後你回五觀山?”
“你要邀請我去雲遊世界嗎?”何也問,“我很樂意哦!”
紀薑無語地看著何也。
“好吧好吧。”何也拍了拍紀薑的肩,“我開玩笑的,就二十天能做什麼?我師父肯定已經給我安排好了必須要做的事情。”
紀薑表示同情理解。
“你呢?”何也問,“要去五觀山嗎?”
“不去。”紀薑搖了搖頭,“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葉問塵?”
“葉個頭。”紀薑瞥了何也一眼,“跟他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何也笑眯眯道,“沒關係。”
葉問塵已經離開宿舍了,紀薑也站起來,“我走了。”
何也輕嘖一聲,“這就走了?去哪?”
“收拾收拾東西,然後準備回辰星閣。”紀薑伸了個懶腰,“下學期有得忙了。”
聽見這句話,何也神色不明,“是啊,有得忙了。”
紀薑離開了何也的宿舍。
他到後山坐了小半個鐘頭,見天色已晚,這才慢悠悠地往宿舍走。
“紀薑!”沈越重的聲音傳來,“好巧。”
紀薑停下腳步看向沈越重,沈越重穿著薄薄的風衣,臉上還帶著幾分疲憊,一雙眼裡卻盛滿了欣喜,顯然對於和紀薑的偶遇感到驚喜。
“你這是去做什麼?”紀薑奇問。
“本家出了點事。”沈越重三兩步走到紀薑身邊解釋道,“我昨天下午回去的。”
“看來你家的事很急。”紀薑說,“不過已經解決了嗎?”
“差不多解決了。”沈越重唇畔又帶上了熟悉的溫和笑意,“你關心我?”
紀薑啊了聲,有些摸不著頭腦,“我和你應該也算是朋友吧?還是說我越界了?”
“不是,沒有。”
沈越重笑容更溫柔了,他說到這裡,伸手拉了一下紀薑,“先進來。”
紀薑跟過去問,“是有事要說嗎?”
“是有點事想說。”沈越重停下,他微垂著眼看著紀薑,“你和葉問塵的婚約早就已經不做數了對嗎?”
紀薑點了點頭,先不說這婚約是不是不對勁,龍傲天也不可能和男人結婚。
畢竟傲天鐵直。
沈越重心跳快了幾分,“我父母已經在催我了,因為是繼承人……”
宿舍樓大門外的人悄無聲息地後退了一步。
紀薑有些震驚,“催你做什麼?找媳婦?這麼早?”
沈越重嗯了聲,他耳朵也有些發紅,看著紀薑許久才問,“我的意思是,你和葉問塵的婚事不做數了,我家又在催我,沈家和紀家也算門當戶對,你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見紀薑神色不對,沈越重連忙又道,“不是沒有感情的聯姻的意思,是我、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很喜歡你……”
在辰星閣的藏書閣,靠著窗的紀薑認真研究符咒,夕陽的餘暉打在他瓷白的臉上,渡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讓沈越重一眼就心動了。
一見鐘情。
……
紀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沈越重的了,他沒有被男人告白的經曆,或者說,他從來沒有被人告過白,這種感覺實在怪異。
當然現在重點不是被告白,而是這個男人是男頻文裡的角色,本應該鐵直的男人!
紀薑站在宿舍門口,木著臉想了許久才喃喃,“說不定是幻覺。”
紀薑拍了拍臉,使勁揉了兩下,這才推開宿舍的門。
房間裡一片漆黑,一絲光亮也無,有著若有若無的酒味。
酒味?葉問塵在宿舍喝酒了?
紀薑蹙著眉伸手去找開關。
隻是他還沒碰到按鈕,就被人握住了手,就著那個姿勢按在了牆上,房門被砰的一聲,僅剩的光亮也褪去。
帶著酒氣的呼吸靠近了紀薑,這讓他心頭一怵,“葉問塵?是你嗎?”
呼吸聲在黑暗裡很重,按著他的人許久才啞聲開口,“紀薑。”
果然是葉問塵,紀薑輕輕地鬆了口氣。
隻是還不等他放鬆下來,混雜著酒氣的呼吸停在了他的麵前,即便是看不到,紀薑也能感受到呼吸裡的灼熱,讓他有些難受。
“你喝酒了,先鬆開我。”紀薑說。
“不要。”葉問塵喃喃著,“為什麼要我鬆開?你想和沈越重在一起是不是?”
紀薑沒搞懂怎麼又扯到沈越重那裡去了,他不知道葉問塵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葉問塵到底想做什麼,但葉問塵這樣按著他讓他本能地覺得很危險。
“為什麼不回答我?”葉問塵低下頭來,黑沉沉的眸子在黑暗中鎖定了紀薑。
“你要我說什麼?”紀薑下意識屏住呼吸。
“紀薑。”葉問塵的額頭抵在紀薑的頸間,聲音裡透著委屈,像即將被主人拋棄的狗狗,“不要和沈越重在一起,也不要考慮他,何也說得不對,你想要的我也能給你的。”
難道是……聽見了沈越重剛才的話?
“沒有什麼沈越重。”紀薑掙了一下沒掙開,有些無奈,“先鬆開我。”
“隻喝了一點點……紀薑。”葉問塵的腦袋蹭過來,臉和紀薑的臉相貼,小聲說,“我後悔了,讓那個婚約作廢,我後悔了,我想和你結婚的……”
紀薑腦子一懵,這是什麼意思?
葉問塵難道是在跟他告白?
龍傲天難道……真的彎了?!
腦子空白之後,紀薑隻有一個念頭,肯定是他和葉問塵走得太近了,他必須立馬搬出去,把錯了的軌跡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