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他們所在的這層屬於警視廳刑事部,不到三米遠的地方就是搜查一課的辦公室,也是鬆田陣平所在的部門。
那些打印紙如同雪花般湧入,佐藤美和子的反應最快,身體瞬間奪門而出。
“你去哪裡?”目暮十三在她身後喊道。
“信息處!”佐藤美和子手裡攥著一張打印紙,咬牙切齒地說,“這次一定要抓到那個混蛋!”
她的身影飛快從安室透他們的房間掠過,聽到她這麼說,風見裕也心裡一動。
“要不我也去看看?”他轉頭問安室透,“犯人侵入我們的網絡,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的。”
聽到他說起犯人這個詞,安室透心裡無端地冒出些許不適。
他知道現在動手的人跟之前傳真的炸彈犯根本不是一夥,從性質來說,入侵警視廳也屬於最嚴重的那一檔,踩在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底線上。
可要讓他把那人和炸彈犯歸為同一類,他心裡又莫名的抵觸。
他隨手撿起一張打印紙,看清上麵的字時臉色忽然一變。
風見裕也趕緊問:“您想到什麼了?”
“……”
安室透沉默了片刻,說:“今天已經8號了。”
風見裕也有些茫然:“那這上麵的[11.7]不是日期?”
通常看到這種格式的數字,大家都會以為是日期,就像3-2-29號那樣,會被認為是住址編號。
安室透說:“不是,不過預告是真的。”
而且,對方的目標是……鬆田。
看到內容的瞬間安室透就猜出來了。
這讓他覺得時間越發緊迫起來。
“先去開會。”他飛快把整理好的資料塞到文件袋裡,走到會場的時候,正好看到諸伏景光站在門外。
視線對上的刹那,他從諸伏景光眼裡看到了同樣的凝重。
“神保町那邊的監控發過來了,”等到他靠近,諸伏景光拿著手機說,“圖書館那邊也派人去問了,那人今天早上還打電話去借了一本書。”
說到這裡,諸伏景光的神色變得有些欲言又止。
安室透眉頭微皺:“借了什麼書。”
“一套福爾摩斯全集。”
福爾摩斯?安室透眉頭皺得更緊了,片刻後,他倏地冷笑起來。
“那家夥是在嘲笑我們!”
像福爾摩斯追逐罪犯那樣追逐著他的足跡,卻遠遠沒有福爾摩斯的智慧,最後隻能落空。
安室透暗暗捏緊了手裡的文件袋:“我絕對不會讓他如願的!”
他推門走進會場,經過剛才的騷亂,會場裡麵也是亂哄哄的一片,不少人手裡都拿著白色的打印紙,聚在一起小聲議論著。
與他們同期的伊達航也在警視廳工作,他們這次的會議與爆炸案有關,安室透環視一圈,卻沒有看到伊達航的身影。
伊達航是他們在警校時的班長,如果知道這場會議是在討論爆炸案,他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混進來的。
這時諸伏景光湊過來說:“我拜托他去醫院照顧鬆田了。”
說著他朝安室透眨了眨眼睛,隻不過藏在眼底的凝重讓他看起來沒有了以往的狡黠。
安室透在心底歎息一聲。
他們現在的工作不好跟班長透露,能不在這種情況見麵自然是最好的。
他走到投影下,試了試器材和話筒。
坐在下方討論的人們隨著他的出現漸漸坐直了身體。
他們有些是搜查課的人,有些來自其他部門,都是經過精心篩選下來的精英,有著非同一般的心理素質。
安室透把一份文件放到投影台上:“廢話我就不多說了,請大家先看這一份報告。”
他身側的大屏幕上同步出現了栗島誠的證件照。
“這位叫栗島的警官於昨天遇害,時間推測在中午十二點左右,地點在距離爆炸案不遠的一條小巷子裡。”
安室透把證件照拿掉,屍檢報告放了上去。
“從他的身體上檢測出了爆.炸.物成分殘留,經過比對發現與摩天輪爆炸案相同,死因初步推斷是由於胸腹部的致命傷,這些傷勢看起來很像野獸的爪痕,實際上卻是由於一種武器造成。”
說到這裡,安室透的語氣停頓了片刻。
下一秒,一張銀色的鉤索照片出現在了投影上。
“這是我從摩天輪上得到的特殊鉤索,鉤爪部分由六十多塊小型金屬組合而成,擁有非同一般的靈活性,疑似參照某種獸類習性製成,最中心的位置還嵌入了特殊結構,能夠在瞬間收緊,扣住超過兩百公斤以上的物品,另外,請看這一部分——”
安室透把鉤爪放大,看清內部一條條尖銳的倒鉤,所有人都忍不住吸了吸氣。
“這是?!”
“這是按下側麵的開關才會出現的,在扣住物品之後,所有的倒刺都會在瞬間彈出,刺入物品之中。”
在測試中,這些金屬倒鉤能深深刺入最緊固的金屬中,瞬間在上麵留下無數的洞孔。
這恐怕是為了能攀爬到一些特殊的地方而準備的,但如果用在人類身上的話……
不到半秒,就能把一個人開膛破肚,死得血肉模糊,在死之前,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目光落到一旁的屍檢報告上,下方的人們神情嚴肅起來。
“這東西你是怎麼得到的?”有人沉聲問。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重點。”
安室透把自己在遊樂場中經曆的一切重新講述出來,聽到那些小孩子都被叫到摩天輪下的時候,有人忍不住憤怒地拍了桌子。
下午六點半的預告,摩天輪上意味不明的對話,以及最後大膽藏身在吊艙之中的舉動。
所有人都聽得臉色鐵青。
“你是哪個部門的?叫什麼?”終於有人忍不住問了安室透,“事情辦得這麼糟,你是怎麼進警視廳的?”
他們都是一大早被叫過來開會的,對於安室透的身份有些猜測,但具體的不算很清楚。
聽到有人這麼說,其他人不由得點了點頭。
要是換做他們來,等等,換做是他們……
剛想說話的人頓時不出聲了。
光是沒有任何防護爬上摩天輪那一項,想想就讓人覺得腿軟了。
更何況他還從那麼狡猾的人身上拿到了線索。
“圖書館那邊是什麼情況?”有人問。
“圖書館的事由另一個人負責說明。”安室透放下話筒。
諸伏景光早就去了後台,這是他們之前商量好的,安室透站在投影之下,離得遠彆人也看不清他的樣子,至於諸伏景光就更沒有必要暴露了,聽到安室透的話,他拿起後台的另一個話筒,緩緩說了自己的發現。
以及早上拿到的新消息。
“這是神保町警察局傳過來的監控畫麵,嫌疑人在上午十一點三十一分進入咖啡館,之後接到電話離開。”
後台的數據線接入投影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段監控。
在台前手忙腳亂地點單,被提醒之後把書放在了川田美奈的旁邊……
兩個人之間完全沒有交流,然而在他離開之後,川田美奈卻刷地一下站了起來。
安室透的視線落在川田美奈的身上,那時候她側頭,是在看那人帶來的書?
諸伏景光的聲音緩緩傳來:“從咖啡館出來,他馬上去圖書館還了書,也就是說,借書不是他的最終目的,接觸那位女士才是。”
從栗島誠身上檢測到了爆.炸.物的相同成分殘留,他很快就被那人殺害了,那他接觸到的另一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監控中的女子。
“她是下一個被害人?”
“有沒有可能已經被害了?都一天了。”
“不管怎麼說,要先確認她的身份!”
“還有——”
台上的安室透略微提高了聲音:“接下來我要說另外一件事,這個人有一個比他更聰明,更可怕的同夥。”
“什麼?!”
聽到他的話,台下的警察刷地站了起來。
“是真的。”
安室透把今鶴永夜在準備室裡抽煙的事說了。
拿著鬆田陣平的煙,語氣卻一點也不客氣,還當著他的麵點了火,安室透每說一句,下方的警察臉色就難看一分。
這次沒有人質疑安室透的能力了。
還有犯人能大膽到這種程度?他們這些警察都不敢想!
“原本叫大家過來,是想讓大家齊心協力,抓住嫌疑人,但是——”
安室透拿起一張白色的打印紙,“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吧?”
“他們想做的事,恐怕比摩天輪上的炸彈犯更恐怖。”
“所以呢?”有人問,“你想怎麼抓他們?”
安室透抬起手,指了指紙上的黑色字體:“看這裡,這個大家……”
有可能是指昨天去過爆炸案現場的目暮警官等人,也有可能是指之前遇到的安室透,又或者他們所有人一起。
他的手指劃到最後的那些文字上。
因為手指太過用力,A4紙微微凹陷下去。
他一字一頓地念:“再、次、相、聚。”
什麼人能和他們在爆炸之中再次相遇呢?
下方的警察們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一個名字:
“鬆田陣平!”
見他們終於想到了這點,安室透放下紙張,他的心情並未變得輕鬆,反而越發沉重。
“先說一下我的計劃,”他開口說道,“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證鬆田警官的安全,其次,在醫院裡布下天羅地網,確保任何風吹草動都無法逃過我們的眼睛……”
就在警視廳的會議緊張進行時,今鶴永夜端著已經冷掉的咖啡,慢悠悠喝了一口,然後從抽屜裡拿出了另一部手機。
“你好,我是奧野財團董事長的私人助理,對,我姓秋元,關於昨天手術的錄像,我們董事長看了之後非常高興,我們一直在尋找最優秀的手外科醫生……”
“能儘快安排手術嗎?”
“我們董事長下午有時間。”
“不是說了能安排嗎?”
“好,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掛掉電話,今鶴永夜把手機放到桌麵上,再次端起了咖啡。
他還會再去醫院的。
他也知道安室透在那邊必定有安排。
但他這次不再是以醫生的身份進去了。
而是病人。
一位身份絕對不能得罪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