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家(1 / 1)

祁秋年問這個問題,是為了讓自己心裡有個底。

上輩子他沒活到老皇帝去世,所以最後到底是不是三皇子當上皇帝,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

他琢磨著:【既然晏雲澈說趙育靠譜,那就應該沒問題,推廣糧種的事情可以交給趙育,但首先得讓我知道,趙育是誰的人吧,但這話要怎麼問呢?我現在的身份問出來,好像有些奇怪。】

這不是他一個剛進京不久的商人能問出來的問題。

晏雲澈淺笑,自顧自地解釋:“趙育忠君愛國,沒有世家背景,也不曾加入哪位皇子的派係之下。”

如果非要說趙育在朝堂上有什麼關係,那大概和他的外祖母有幾分關係。

當年趙育進京趕考,還沒到京城就丟了盤纏,外祖母剛好去城外的寺廟祈福,趙育沒了盤纏,也恰好借宿在那間寺廟。

遇到了,他外祖母也就順手幫了一把,那趙育也是個有良心的,也懂得感恩。

戰國公畢竟是武官,文官和武官也不適合過多來往,所以這些年雖然明麵上沒有接觸,但逢年過節,趙育都用自己妻子的名義給戰國公府送了節禮。

祁秋年滿意了,“這就好。”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局,但在此之前,他並不想卷入其他皇子的派係紛爭。

趙育是保皇派,還和晏雲澈的外婆有幾分恩情關係,正合了他的意。

至於推廣的事情,要如何落到趙育頭上,既然晏雲澈提出來了,那必然已經有安排了。

他就不插嘴了。

他在琢磨一個合適的時機,把自己的策劃案給遞交到皇帝麵前去。

在此之前,他得要先回家修建個暖房才行。

根據上輩子的記憶,再有一個月,京城就會極速降溫了,連帶著北方,連續兩年的大旱也即將徹底結束。

他要培育的種子,也不能等到明年開春。

再則,他店裡的蔬菜供應,冬天沒有暖房也不可行,幸好現在的侯爺府夠大,還空得很。

特彆是後院,尋常都是什麼夫人小姐姨娘住的地方,他是跟這些無緣了,所以在後院裡先修幾間暖房也不是問題。

剩下的,就交給大源去買地建廠房了。

還有,食之禪送冰塊的事情,必然已經引起了赫家的注意。

就看他們什麼時候沉不住氣了。

結果還挺快,至少比祁秋年預料的要快很多。

祁秋年從晏雲澈這裡離開之後沒幾天,赫家底下冰鋪子的負責人錢隼就找上門來了。

這錢隼明明隻是赫家的家仆,但那眉目裡的高高在上卻毫不掩蓋,即便赫家是侯爺,他也是侯爺。

嘖,祁秋年心中嗬笑,侯爺和侯爺之間確實是有區彆,人家是有實權的伯爵,他隻是個沒有實權的縣侯,但錢隼這就是個下人,也敢來他這裡擺臉色?

祁秋年在涼亭底下坐著,一邊吃著冰淇淋,一旁還有小廝打扇,就讓那錢隼在大太陽底下站著說話。

錢隼臉色不太好看,都知道他是承平侯赫家的人,尋常官家不看僧麵看佛麵,不說上茶請坐,也要給幾分薄麵,不至於讓他曬著太陽說話。

可是一想到,祁秋年這個縣侯雖然沒有根基,爵位比不上承平侯,但背後的佛子和戰家卻不能忽視。

他強忍著,能屈能伸地擠出個笑臉:“祁小侯爺,貴店一直贈送冰塊,可真是慷慨,也可見侯爺家底兒豐厚啊。”

進店消費滿五兩銀子就能送一盆冰塊,而食之禪裡的菜品,便宜的也要半兩銀子一份,再加點兒招牌菜什麼的,多的不說,隨便消費個十幾兩銀子是沒有問題的。

還有些顧客即便是不那麼喜歡素菜,都要去食之禪消費一點,為的就是那一盆冰塊。

有的貴人身份地位不合適親自去,還有些月銀少的庶子庶女,還會吩咐府裡的小廝丫鬟去消費,小廝丫鬟去食之禪消費了,同樣能把冰塊帶回去。

要知道,在冰鋪子,五兩銀子是買不來一盆冰塊的,沒有人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還有那些不差錢的,直接充值一萬兩成為高級貴賓,不管去不去消費,每天都有店小二穿著統一的製服,按時把冰塊送上門。

這一招可真是絕啊。

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但往年能用上冰的人家,也就是那些。

現在這些人全都找各種理由去了食之禪,他們冰鋪子已經幾天沒開張了。

雖然現在已經是十月了,受北方乾旱影響,京城也很熱,可是再熱又能如何?冬天馬上就要到了。

冰窖裡的冰還剩不少,等到了冬天,賣給鬼嗎?

剩下的冰要是賣不出去,今年賣冰的收益至少比往年少三成,到時候,他也得吃上麵的掛落。

這不,前兩天上麵已經派人下來敲打他了。

所以他左思右想,這祁侯爺是八月才進京的,這些冰塊必然也是在周邊各處收回來的。

畢竟是個侯爺,在皇上麵前還熱乎著,又背靠佛子,不能用以往對付小商戶的辦法。

他想著這祁小侯爺要送冰,就讓他送,但冰塊的存貨未必足夠,他想著乾脆就便宜些,把赫家的冰塊全部賣給祁秋年。

也省得存在冰窖裡賣不出去,他沒辦法交代。

錢隼試探性地拍了幾句祁秋年的馬屁。

祁秋年並不搭他的茬,“錢掌櫃今日過來,是不是在店裡充值了,店小二沒給你送冰塊過去?錢掌櫃是來告狀的?放心,本侯爺一定給你做主,定然不會繞過貪墨冰塊的店小二。”

錢隼臉色更難看了,“不,不是,小的哪裡拿得出一萬兩銀子去充值。”

祁秋年故作詫異,“哦?那錢掌櫃到底是為何而來?”

錢隼也不賣關子了,“侯爺,您要送冰塊,這是大善事啊,但今年太熱了,想必冰塊存貨不多了,小的今日過來,是為了跟您談一筆生意。”

祁秋年挑眉,“誰說我存貨不多了?”

錢隼心頭一梗,全京城夏季的冰塊生意都被赫家壟斷了。

當然了,還有些小暗坊,比如說涼茶店這一類的,他們偷偷在冬天儲存冰塊,不過那都是自家使用,是不敢拿出來賣的。

三皇子殿下也不敢把事情做絕了,所以那些小門小戶儲存的那點冰塊,隻要不拿出來賣,他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他前兩日也派人去調查過那些小暗坊,沒發現什麼異動。

至於那些家中有冰窖,不需要買冰的權貴,不是王爺就是公主,他們經營冰鋪子這麼多年,心裡也是有數的,這些人不可能把冰塊賣給祁秋年。

祁秋年那麼大量的冰塊,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他也很迷惑,最多的猜測就是從京城周邊的城鎮運過來的。

這樣的話,路上損耗就極大,成本也極高,不可能大量儲蓄。

他一直篤定,這位祁小侯爺定然是為了在京城立足,送冰塊無疑就是賠本賺吆喝。

祁秋年勾了勾嘴角,“食之禪的冰塊儲蓄就不勞錢掌櫃費心了,暫目前還是夠用的。”

錢隼咬了咬牙,“小侯爺,小的就直說了,如今我們冰鋪子還有些存貨,可以給您一個實惠的價格,我……”

祁秋年抬手打斷他,“本侯剛才就說了,食之禪的冰塊還足以支撐今年的贈送。”

他頗有幾分苦口婆心:“你也是熟悉這個行當的老人了,現都十月了,左右不過再熱這一段時間,而且贈送冰塊是食之禪的開業活動,就一個月的時間,算算時間,也快滿一個月了。還有些是贈送高級貴賓,等天涼了,高級貴賓那邊自然有冬季福利。”

無論怎麼說,他都要表達給對方,他們冰塊儲存量極大。

潛台詞就是:我有存貨,天都要涼了,你還想把冰塊買給我,不是把我當冤大頭嗎?

確實有這個想法的錢隼氣得顫抖,隻能憤然離去。

祁秋年優哉遊哉,哼著小曲,擼著煤球。

煤球進京之後,是越來越胖了,“少吃點吧你,再胖下去,我都要抱不動你了。”

煤球不滿的喵了一聲。

祁秋年繼續歡樂擼貓,可是第二天一早,原本去給食之禪開門大源就著急忙慌地跑回來。

“不,不好了,侯爺,食之禪門口被人潑了臟水。”

祁秋年起身,“走,隨我去看看。”

隻不過在大源沒看到的地方,祁秋年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風風火火趕到食之禪門口,門口被泔水潑了一地,散發著濃濃的酸臭味,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大幫看熱鬨的百姓。

見到祁秋年來了,百姓們神色各異,卻也不敢說什麼。

祁秋年看著眼前的景象,帶著幾分怒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源也氣憤得很,“侯爺,我一大早過來就看到了,不知道是誰乾的,我們食之禪好好做生意,也沒得罪人啊。”

這時候,一個百姓遞上一張紙條,“祁,侯爺,這是剛才有個小乞丐送過來的。”

隻見,紙條上寫著一行字:這是第一次。

這是一個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