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床的爺爺聽得可著急死了,這麼好的豬腿就不要了,一聽到不要這句話,他心跳也好了,血壓也不高了,立刻開口,“豬腿你們不要我要啊,要不這腿就給我當賠償吧,平白無故讓你們這些小年輕嚇了一次,腿送我這事就算過了,我也不和你們老師投訴了。”
“彆啊,老孫頭,這房間裡頭還有我呢?”剛剛氣喘不過來的何建國這氣也緩過來了,“剛剛是我扛不住一點,這腿要給也應該賠給我才對。”
“你小子在這等著呢。”老孫看看腿,勉強考慮了一下,“算我吃點虧,我喜歡吃豬蹄,下半截給你,上頭腿肉分你一點。多了可不成,不然我們倆就下床好好掰扯掰扯。”
何建國知道自己爭不過這老小子,索性躺平提出自己要求,“我肉少點行,但你可得給我燉好了,用你那老砂鍋。”
“嘿,你小子,還挺會吃。”老孫還想撅他兩下,可是地上這腿實在是好,他心癢難耐,隻能同意了,“行行行,美得你,我等會兒就拿回家燉上,明個兒配個午飯正好。”
他們倆是聊得開心,這主治醫生就在旁邊杵著,臉色僵硬,“兩位老爺子,你們還不能出院呢,請老實待在病房裡頭。”這還真是奇景,果然是人越老越是寶,當著他們醫生護士麵直接商量起偷跑回家的事,知道有些病人在醫院待不住,但是這樣直接跑是不是有點太不尊重他們?
老孫閉上眼睛裝作聽不見,他說他的,自己乾自己的,腿長自己身上還能拴上不成。
無論如何,這嚇同病房病人這事算是糊弄過去。
“長本事了,報道第一天,把自己搞殘了,長本事了,許偉。彆把頭轉過去,你知道的,我是你直係師兄,導師不在時候你就得跟著我混呢。”丁凱往病床前陪護椅一坐,梁家軒在旁邊相當諂媚地遞上了一杯溫水,“師兄,師兄,消消氣,先喝口水順順,他們兩個不靠譜也不是一兩天了,回去我說說他們。”
“梁家軒,你也沒好到哪兒去,晚上夜不歸宿不都是你出的主意?”丁凱看看這三個,越看越氣不打一出來,新生開學正是最忙的時候,他得在這裡關注學生情況,本來新生就事情出,他自己師弟還弄出個大的,是嫌剛開學係裡頭生病指標不夠,得湊滿了才開心是吧。“一扭就給自己扭個大的,腰肌挫傷,還得開刀。”
“一個小手術。”
“小手術?有本事你現在從床上爬下來走兩步,但凡能走一步,我都喊你一聲爺爺,行不?”
可不敢,萬一真弄了,丁師兄暴起削了他們幾個怎麼辦?看看他現在這模樣,就是一個暴漲的河豚,輕輕一戳就要炸了。梁家軒試探著問,“要不這樣,我和張昊輪流過來陪床,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保證每一個行李箱都打開看,確保裡麵都是正經用得上的東西。”
“那個,丁師兄,箱子裡頭還有灌好的香腸,你拿點路上吃?”許偉脫口而出,媽呀,你這臭嘴,怎麼就那麼習慣吆喝呢,少說兩句顯著你了?
“香腸還是留著給你自己補補腰子吧。”丁凱瀟灑轉身,大大的風衣在他身後蕩出好看的弧度,每一絲都帶著極致的憤怒。
就是再高點就完美了。
老孫總算找到空插話,“箱子裡頭還有香腸?拿出來給我看看,香腸我也愛吃得很,我不叫你們吃虧,多少直接給我算價錢就行。”張昊想著可得伺候好同病床這兩位大爺,不然他們去護士站再告一次狀,許偉這日子絕對不好過,所以相當殷勤的把裡頭東西都拿出來給他們瞧瞧。香腸臘肉一應俱全,裡頭甚至還塞了兩罐土蜂蜜。“哎呦,可帶了不少好東西呢。應該給你們老師帶點蜂蜜,降降火氣,清清肺。不過,你們老師多大了,怎麼這個年歲你們還喊師兄呢?”
這話可把他們問住了,丁師兄早上學一年,又是碩博連讀,其實和他們同歲,甚至還小幾個月呢。
梁家軒試著說出了那個數字,“二十三?”隻是這話怎麼都透著點心虛。
反正老孫是徹底沒信,“你們年輕就是這樣,不愛說歲數。怎麼連你們這些大小夥子都愛往年輕說呢,該是幾歲就是幾歲,瞞著乾什麼呀?這頭發雖然稀疏些,但這也是閱曆,還不如我們這些老人家看得通透,頭發沒有就乾脆剃光頭,還威風些。”
剩下這話他們實在沒敢應。該怎麼說呢,雖然丁師兄看著頭頂稀疏,個子不高,但人家確實是頂天立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年芳二十三的青春靚麗大學生沒錯。
還是不要讓丁師兄知道這些事。憤怒的小鳥啄人其實也挺痛的,能讓他們從心裡感受到震懾。
天色漸漸黑了,夜色籠罩下的宿舍樓有一份格外的靜謐,仿佛白天的喧囂全都漸漸遠離,隻剩下他與一室清輝如夢。果然,大學就是最適合學習的地方,寧弈翻開自己考研書籍,在這樣的宿舍大廳坐著,他連單詞都能多背幾個。大廳投下的燈光相當溫和,正是適合看書的亮度,一切都完美地剛剛好。
若是餓了,還能喝兩口自己煮的骨頭湯提神醒腦。今晚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不知不覺竟到了十一點。寢室統一熄燈,寧弈鎖了門,拿著手電溜達著在樓道裡轉了一圈就能回到自己溫暖的床上休息了。所以說宿管這個職業好,賺的比保安多,還不用像保安晚上巡邏那麼多次。
要不是他心中還有一個讀書的夢想,他不如直接轉崗宿管,提前實現退休人生目標,那他的生活不知道能過得多麼快活。
小房間裡頭的被子昨天剛剛曬過,滿是陽光的氣息,腦海裡回放著今晚學習到的知識,每一點都是滿滿的安心。在這樣月光溫柔的夜裡,寧弈閉上眼睛,緩緩進入了夢鄉。留給了一個小小角落掛念許偉,他的腰沒事嗎?應該沒事吧,要是真有事的話,另外兩個逆子早就哭天搶地了,風平浪靜就代表死不了。大不了給他燉點骨頭湯補補,也不知道這麼大了吃核桃還能不能補腦。
正當寧弈在這極致的夢境裡麵暢遊時,他忽然驚醒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在窗台響起。他的大腦依舊帶著夢裡的模糊,但強大的責任感卻催著他起身。到底怎麼了,是老鼠還是遭賊了,總不會有人過來搶劫一窮二白的男大學生吧,他們現在還不允許帶電腦來學校呢。
不對,真有電腦。計算機的得帶電腦沒錯。
寧弈慢騰騰地摩挲著衣服,隨意給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掙紮著出門。窗戶外麵樹影幢幢,還真有點鬼故事的開頭,幾個人在窗戶那頭晃悠,小聲商量,“以前的學長不是說這邊的窗戶都不鎖,可以自己爬進去的嗎?是不是你看錯了。”
“他們都這樣說,你不也看到了嗎?是不是你找錯窗戶了。”
“我都蹲在窗台上了你還這麼說,要不你們上來試試看?”
寧弈的手電筒就這樣照到了他們臉上,一時間雙方都有點尷尬,正在檢查窗戶的一個男人露出八顆牙標準微笑,“嗨,晚上好?”
“哪個係,哪個寢室的?”
地上,窗台上的幾人麵麵相覷,果斷做了一個相同的決定,“跑——”
幾個年輕人怪叫著往外麵跑去,尖叫聲回蕩在整個安靜的宿舍區,“跑跑跑,彆讓他追上。”“你們等等我——”
寧弈慌張跟上去,試圖喊住那些新生,“喂,彆跑,慢慢走,說一聲你們哪個係哪個寢室就行。”不是,他不問總不能把彆的宿舍放進來吧,可是他越喊那群人隻能跑得越快,還不忘轉身對他做鬼臉。
“略略略,追不上。”
“大叔,你跑得太慢了,快點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第一天就這麼興奮嗎?太刺激了吧。”
隻是人在興奮上頭的時候多半會遇到鬼,他們一邊回頭一邊跑,沒注意腳下的路,一路拐到了花壇邊緣。寧弈趕緊喊住他們,“彆去那邊,危險……”
“哎呦——我艸——”一個黑影直愣愣地栽了下去,在花壇裡頭滾了兩圈。
寧弈這才追上了逃跑的幾個,一水兒的新生,青蔥水嫩,臉上帶著天不怕地不怕的無畏,此時正在搜腸刮肚地找借口想要把他應付過去。“那個,老師,我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我們不是這棟的,走錯了,對,就是走錯了。”
“大學晚回寢不通報批評。”寧弈深深歎了口氣,起身開始翻通訊錄。該怎麼和他們說,大學宿管並不管他們幾點回寢室,隻是每次他們晚回來要把睡著的宿管喊起來開門,所以得哀求幾句,走走傳統流程。如果,他們一開始沒有逃跑的話,都是小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