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打臉(1 / 1)

物色 時鏡 4658 字 10個月前

“袁增喜到底乾嘛去了?一天到晚不見人……”

歧路攏共就這麼點人,孫克誠每個都認識,好幾天沒看見人,不免有些納悶,中午請裴恕跟林蔻蔻到他辦公室喝茶,便沒忍住問了問。

“你們倆看上去倒是很閒……”

自從那天向一默來過之後,這兩位大獵便好像放假了,要麼半天不來,要麼成天待在公司,好像也沒什麼事情。

孫克誠看了,險些懷疑他們歧路是一家養老公司。

比如此刻,那位姓裴的祖宗就懶懶散散坐在對麵的沙發裡,把紙牌一張一張往天上扔,看也不看他一眼。

林蔻蔻倒是坐有坐姿,與邊上那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喝了口茶,笑著道:“袁顧問去完成一個很重要的任務了,我們這單成不成,全看他任務完成得怎麼樣,所以都在等他給我們消息呢。”

孫克誠:???

“成不成全看他?”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都周一,就要麵試了啊,你們兩個行內知名的大獵做Case,成不成居然要看一個小小的助理顧問?”

林蔻蔻也覺得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有種難以形容的、荒誕的喜感,隻能歎了口氣,很不幸地告訴孫克誠:“就是這樣。”

孫克誠:“……”

裴恕一眼看見他表情,沒忍住笑了起來,垂眸看了一眼時間,問林蔻蔻:“還沒消息嗎?”

林蔻蔻道:“還沒。”

隻是她話音剛落,放在桌上的手機就彈出了一條消息提醒,來自袁增喜:“完成任務!”

她眉梢頓時一挑,笑了起來。

裴恕也看見了,目光精光一閃,將那一遝紙牌擱在桌上,起了身來:“看來可以出發了。”

*

決定陪同麵試的,不止歧路這邊。

顧向東原本是沒有陪候選人麵試的習慣的,畢竟他現在已經是航向的總監,自己的身價就不低,哪兒能輕易自降?

隻是這一單畢竟特殊,難度很高。

他既然接了,就必須做成,好向彆人證明自己的能力,一雪前恥。

所以才下午一點半,他就已經早早到了薑上白酒業。

這種開在產業園裡的民營酒業公司,裝修基本向國企風格靠攏。

馮清的辦公室在五樓。

還沒到麵試時間,但彭誌飛也差不多同時來了,兩人都被蘇迎親自迎接上來,安排在五樓訪客等待區的沙發上休息。

對著顧向東這位航向的獵頭總監,蘇迎顯得非常客氣,掛滿了笑容,道:“馮總那邊還有幾個電話會議,麵試的時間是兩點,煩請二位稍坐,我過去安排一下。”

顧向東笑道:“當然,蘇總監先去忙吧。”

於是蘇迎道了一聲“失陪”,先去馮清那邊溝通安排。

訪客等待區這邊,便隻剩下顧向東和彭誌飛兩人。

彭誌飛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嶄新的西裝,雖然體型已經有些發福,襯衣扣子已經有點扣不住肚子上突起的肥肉,但麵上卻掛著意氣風發的笑容,自覺頗為體麵,頗顯身份。

他看了顧向東一眼,道:“來麵試的好像救我一個人,看來是十拿九穩了。”

顧向東笑道:“薑上白跟我們簽的獨家排他協議,沒有彆的獵頭公司插手,我又隻找了您一個人,自然不會有人跟您爭。”

彭誌飛於是大笑起來:“好,以前我還以為你們航向的獵頭不行。畢竟聽說那個叫什麼林什麼的女人走了之後,都傳說你們大不如前。可我現在發現,謠言不能信,你們完全沒受影響嘛。”

顧向東沒想到彭誌飛竟聽說過航向的事,麵色微微一變。

雖然彭誌飛的話是在誇,可林蔻蔻卻是紮在他心中的一根刺,提起來便不舒服。

隻是當著候選人的麵,卻不能發作。

顧向東微微笑起來,掩去了自己的情緒,隻道:“的確都是謠言罷了,航向就是風頭太勁,才遭致這些詆毀。一個林蔻蔻罷了,離開能有多大影響?航向離開她,照樣是航向。彭總您是外人,不知道也正常,我們已經給她留了不少體麵了。”

彭誌飛好奇:“怎麼說?”

顧向東道:“當初她根本不是自己離開航向的,而是混不下去,被我們開除的。”

彭誌飛頓時驚訝:“開除?”

顧向東一想起舊日在林蔻蔻手底下受過的屈辱,心裡便不禁生出幾分刻毒來,隻道:“這個女人在圈子裡早就臭名昭著,你沒聽說過嗎?”

彭誌飛聽說過:“HR公敵嗎?”

顧向東冷笑:“那算什麼?都是後來的事了。她最出名的,就是不擇手段。聽說當年為了挖一個候選人,把人家家庭都拆散了,讓候選人離了婚,去了她推薦的公司工作。”

“還有這種事?”彭誌飛有些吃驚了,道,“這我從來沒聽說過啊。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行外人當然沒聽說過,至於我們怎麼知道”顧向東聲音裡帶了幾分不屑,“彭總,你說人家候選人原本過得好好的,怎麼她一去,人家就正好離了婚呢?”

獵頭這行,桃色方麵的八卦一向不少。

畢竟需要用到獵頭的職位都不低,接觸的候選人們自然也都算成功人士。

有一些女性入行,不是為了當獵頭,而是為了找個好對象。

也有一些獵頭,男女都有,為了挖到候選人,主動撩人免費陪i睡。

彭誌飛也不是什麼心術正的人,頓時就會了意,笑了起來:“她的候選人,豔福不淺啊。”

顧向東這時候倒正派起來:“這可不敢亂講。但反正很多候選人都當了回頭客,次次跳槽都找她,想必‘服務’讓人很——”

“躲在人後,信口雌黃,詆毀自己前上司。航向新任的獵頭總監,就這點水平嗎?”

顧向東話沒說完,一道慵懶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

沙發上兩人頓時吃了一驚,回頭看去。

顧向東瞬間變了臉色:“你怎麼會在這兒? ”

來的不是彆人,正是裴恕。

他似乎是剛上來。

此刻收住腳步,停在走廊儘頭,頎長的身形在地上投下一道影子,又被後麵的天光拉長。雋冷的麵孔上掛了一抹涼笑,自帶一種叫人心驚的諷刺,偏偏一手插著兜,姿態又十分閒散,仿佛完全沒將旁人放在眼底。

顧向東完全沒想過,會在這裡看到他。

一時間什麼念頭都冒了出來,臉色鐵青。

裴恕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雖然不是一個水平,但大家都是獵頭,你能在這兒,我就不能了嗎?”

彭誌飛覺得裴恕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但一下又回憶不起來,皺緊眉頭,不住思索。

但顧向東心裡,已經拉響了警報——

先前蘇迎曾對他提到,他們老板馮清忽然要招一個營銷總監的職位,似乎找了彆的獵頭公司合作。當時他聽了沒有在意,畢竟營銷總監上麵市場總監的位置還空著,要招人肯定會讓新總監麵試,估計也就是隨便找個小公司留意著人選,還沒真的要招人。

可現在……

顧向東眼皮狂跳,隻道:“裴大顧問不是一向厭惡林蔻蔻嗎,現在怎麼反倒幫她說話?”

裴恕踱步走近,笑起來:“我是不大看得慣她,但怎麼說,她也是我的對手,還輪不到行內某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來汙蔑。”

不入流的小角色!

顧向東咬牙,額頭青筋都微微扭曲了起來:“我竟不知,裴顧問跟她的關係,居然好到這種地步。”

這話難免帶了點陰陽怪氣。

再結合著他之前對林蔻蔻的詆毀,難免讓人多想。

彭誌飛多看了裴恕兩眼。

裴恕麵上那笑,便漸漸收斂起來了,深灰色的眸底一片漠然,隻道:“林蔻蔻當年是瞎了眼,才會提拔你。要換在我公司,你這樣的廢物,連三天都彆想待下去。”

顧向東笑起來:“成王敗寇,她林蔻蔻識人不清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如今,她是什麼人,業內都知道——被航向趕走,灰溜溜卷鋪蓋走人,早成了業內笑柄!”

裴恕的眼神,忽然微妙:“你說這話,就不怕哪天傳到她耳朵裡?”

顧向東道:“競業期過去這麼久了,她都還沒回來,恐怕是沒臉再當獵頭了,我難道會怕一條喪家之犬?”

事實上,前幾天他才打聽過。

畢竟林蔻蔻敬業期過去,要說顧向東不怕她卷土重來,那是假話。

隻是打聽了一圈,什麼消息都沒有,他也就放下了心來。

是以此刻, 才敢如此囂張。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話音才方落地,不遠處便傳來一聲笑。

緊接著,便是“啪啪”幾下鼓掌聲。

高跟鞋敲在地麵,一道熟悉得猶如噩夢的嗓音,伴隨而起:“精彩!要不是今天趕巧聽見,我都不知道,這一年來心心念念盼著我回來的,竟然是顧組長啊。”

這聲音……

顧向東在聽見的瞬間,頭皮便猛地炸了起來。

他豁然抬頭,就看見林蔻蔻拿著手機,從走廊上過來,一張榮光明豔的臉上點綴著一點似有似無的笑,清潤的瞳孔裡卻含著一點叫人心驚的深靜,正注視著他,仿佛見了老熟人一般,親切招呼。

她“啊”了一聲:“忘了,現在該尊稱一聲‘顧總監’了吧?”

顧向東背後寒氣直冒,看著她仿佛看著個怪物。過去幾年的陰影,在這一刻儘數爬了上來,讓他有種控製不住的戰栗。

明明他如今已經是副總監——

可當林蔻蔻站到他麵前時,他仿佛自動矮了一截,又成了當年那個聽命於她的普通下屬……

林蔻蔻走過來:“裴顧問,我剛接到人上來,沒發生什麼衝突吧?”

裴恕回看她一眼,笑:“這還不叫衝突?”

林蔻蔻想了想說:“這種小場麵,還算不上吧。”

顧向東此時才發現,他們兩人竟是站在了一塊兒,旁若無人地交談,儼然是一副早已熟悉的模樣。

怎麼會……

但凡知道歧路跟航向是什麼關係人,都不會不清楚,這兩人按理說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才是!

可現在……

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終於後知後覺地冒了上來。

顧向東感覺自己背脊骨都在滋滋往上竄寒氣。

旁邊的彭誌飛,看見裴恕時沒想起來,待看見林蔻蔻時,記憶便瞬間清晰了,一下認出他們來:“是你們?!”

那天跟著《周末才財經》來采訪他的人。

可他們不應該是記者嗎?

彭誌飛心頭一跳,也想到了什麼,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林蔻蔻這時才有空搭理他,衝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彭總,好巧,又見麵了。”

彭誌飛心中警鈴大作。

果然,林蔻蔻緊接著便仿佛想起什麼,往旁邊讓了一步,竟對身後道:“向先生,咱們運氣好像不錯,真遇到你上司了誒。”

此言一出,顧向東麵色周邊,彭誌飛的表情更是瞬間扭曲!

先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林蔻蔻和裴恕吸引,竟沒人看到——

她不是一個人上來的。

在她身後,還站了一個人,此時她往旁邊讓開一步,那身影也就顯露了出來。

向一默靜立在林蔻蔻身側,漠然掃了彭誌飛一眼,隻淡淡地糾正:“是前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