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醒頓了下，剛想問謝之衍在裡麵乾什麼，就聽到門內一點細微的聲音。

學校的宿舍還算隔音，但如果專門站在距離近的位置，還是能聽到裡麵的人在做些什麼。

陸醒僵在原地。

他本以為自己會高傲地轉身離開，或者直接推門弄出個魚死網破的境地。可他什麼也沒做。

或者說他根本沒辦法動。

裡麵的聲音很不真切，模模糊糊鑽到耳朵力，像是兩個人在聊天。等反應過來後，陸醒才發覺自己後背出了一層汗。

“有煙嗎？”周宴銘突然問一句。

陸醒下意識朝外套口袋裡伸，什麼也沒碰到後才微怔：“戒了。”

籃球隊裡有不少男生抽煙，宋鬱每次見到都會躲很遠。

煙為誰戒的，不言而喻。

周宴銘沒再說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兩人身體開始發僵，門才被打開。

謝之衍抬頭看了眼杵在門口的兩人，眼中掠過一絲微訝，不過很快就恢複如常。他關好門，冷著聲線譏諷：“沒看出你們兩個有這種愛好。”

周宴銘沉著臉。

他一直以為陸醒才是情敵，沒想到謝之衍藏得更深。

“我也沒想到，你會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謝之衍緩緩拿起手機，屏保是他與宋鬱的合影，另外兩人看到後皆是一愣，隨後拚命壓住內心的妒意。

“他主動給你們發過照片？”謝之衍點開了相冊。照片拍的是球場，但右下角露出了一截小腿。

周宴銘和陸醒都能認出來。

謝之衍頗有趁熱打鐵，一次性趕走兩條野狗的意思：“之前宋鬱去球場，也是為了拍我。”

“我們在交往。”

對麵兩個高大的體育生再次愣住。

謝之衍將兩人的表情看在眼裡。他收起手機，臨走前丟下一句：“記得安靜點，他現在在休息。”

*

謝之衍從學校出發那天宋鬱假裝沒看到消息，也沒去送對方。等確定人離開後，才徹底鬆了口氣。

這次競賽要去省外整整一周，宋鬱頓時輕鬆許多。

他這周的主要任務就是不搭理謝之衍，相信被自己這樣對待，以對方這樣高傲的性格會主動提出分開。

另一邊，劇情進度條也要抓緊。

宋鬱想像之前那樣欺負周宴銘，可對方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整天待在球隊，早出晚歸，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偶然在食堂碰到副隊時，宋鬱才知道原因。

周宴銘似乎失戀了，心情不好。

宋鬱心虛：【009，他跟謝之衍表白了嗎？被拒了嗎？】

對於有些遲鈍的宿主，009沒有捅破窗戶紙：【攻二並未對主角受表白。】

宋鬱這下糊塗了，晚上特意等到周宴銘回來，問他最近怎麼回事，可對方不願意說，用身體不舒服含糊過去。

宋鬱沒再問。

但總歸欺負心情低落的人是不好的，於是他暫時將目標轉向了陸醒。

陸醒倒是挺閒的，宋鬱每天都能看見他好幾次。

但對方看起來並不是好惹的那種人，宋鬱也隻能暗自偷偷欺負。

——比如去蹭對方的課，坐在一起故意占很大的位置；看籃球賽給對方遞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水；去水房洗衣服時用對方的洗衣液。

除此之外，宋鬱也想不到什麼辦法了。

辦法還是有效的，進度條慢慢漲了。不過陸醒很警覺，好像也察覺到了什麼。

終於有次，在宋鬱暗戳戳用漂洗完衣服的水弄到陸醒胳膊上時，男生沒忍住看過來。

宋鬱有點緊張。他以為自己會被陸醒警告一頓，然而對方卻突然問：“最近騷擾你那個人還給你發消息嗎？”

宋鬱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沒……”

陸醒：“看不看電影？”

宋鬱小聲“啊”了聲。猶豫片刻，他剛想要拒絕，身後就有聲音：“什麼電影？”

兩人看過去，周宴銘正淡著張臉，語氣閒散：“正好我們球隊都挺閒的，一起去看唄。”

陸醒輕嗤一聲，懶得開口。

周宴銘不愛像陸醒那樣裝酷，見宋鬱沒答應就厚著臉皮死纏著，說自己最近心情不好需要放鬆，能不能陪陪他之類的話。

宋鬱見他最近臉色確實清頹不少，心軟答應了。

於是這場本應該適合小情侶看的文藝愛情片，被球隊一群大老爺們包場了。

周宴銘訂的包場，自然把自己的座位安排在了宋鬱旁邊。原本不打算來的陸醒，臭著張臉坐在了距離宋鬱較遠的位置。

宋鬱最近沒課，提前到場了。

他看著幫自己撕開吸管紙的周宴銘，湊過去小聲問：“你最近心情不好嗎？”

周宴銘手指蜷了下，將可樂擺好後，才委屈著聲音：“我不找你，你也不來找我。”

宋鬱被說得有點慚愧，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片刻，周宴銘又繼續道：“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

果然。

攻二無法跟主角受在一起的，看來周宴銘也看清了這點。

宋鬱見他表情低落：“你肯定會遇到喜歡你的人。”

遲鈍的要命，但語氣卻真誠。

周宴銘這幾天都處於一個思想鬥爭中，所以剛知道宋鬱喜歡謝之衍時，內心是崩潰的。

宋鬱喜歡彆人……可他卻已經陷進去了。

他喜歡宋鬱。

怎麼辦？

二十年來他被良好的家庭教育養成了一個開朗正直的人，讓他無數次掙紮在道德邊緣。

要當備胎嗎？

周宴銘掙紮多天，故意躲著宋鬱，人也憔悴了。

可當此時此刻，坐在少年旁邊，跟他看同一部電影，給他買零食……巨大的幸福感充斥著周宴銘的心臟，把這些天來折磨他的東西一點點擠了出去。

就待在他身邊。

當個備胎也行。

*

禮堂。

剛才被光束籠罩的男生拿著獎杯從台上下來，拒絕了所有記者采訪，直接回到座位上，動作略帶急迫地打開手機。

宋鬱的回複依舊停在前天。

謝之衍離開之前說過這周會比較忙，消息會回得不及時。可沒想到宋鬱比他還忙。

是怪自己沒陪他嗎？

點開通話記錄，謝之衍回撥過去，沒人接，隻好點開微信，對著獎杯拍了照片。

謝之衍：【是第一名。】

從小到大，他得過無數次的冠軍，也沒跟任何人炫耀過。可此時，他迫切地希望從少年那裡得到讚賞。

等了十分鐘，沒回複，謝之衍按滅屏幕，跟著老師和其他參賽者進行後續事項。

直到晚上七點多才徹底結束。

謝之衍回到酒店房間，看著手機上彈出的微信消息，嘴角終於上揚。

然而點開，並不是宋鬱的回複，而是他們籃球隊的群消息。

有人艾特了周宴銘。

【怎麼回事？不是說失戀了？怎麼又滿血複活？】

【不是吧隊長，這麼快就移情彆戀了？】

【可最近隊長不是一直跟他小室友黏在一起嗎？沒認識什麼新人啊。】

【啊？為什麼我看到的是老陸和宋鬱？】

【？？？？啊？】

【可宋鬱不是有對象了？】

【有嗎？我沒聽說過。】

【要不是有，我能忍到現在不追他？】

謝之衍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他順著聊天記錄往下翻。

直到看到周宴銘發的一條——

【彆造謠啊，小鬱還是單身。】

*

劇情進度條已經走到了百分之八十，宋鬱算了算他做任務的積分，才驚訝自己的小金庫已經變得這麼豐厚了。

009：【這些積分可以兌換商城裡所有物品，也可以兌換生命值。】

宋鬱沒怎麼花，都繼續放在空間係統存起來。

接下來就是和謝之衍分手問題了。

自從謝之衍參加競賽後，宋鬱就一直冷淡處理，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沒再繼續給他發消息，甚至連返校也沒跟他說。

宋鬱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分手，隻能一天天等著對方先開口。

周末，他被周宴銘帶去學校的遊泳館學遊泳時，久違見到了謝之衍。

宋鬱剛學著遊完一圈，沒什麼力氣，坐在泳池邊的休息區，被明顯大一號的浴袍包裹著。桌子擺了杯橙汁，他正咬著吸管慢吞吞喝著，邊看著周宴銘的遊泳姿勢好記下學習，旁邊有人突然喊他名字。

“宋鬱。”

大概是泳池空曠，謝之衍的聲音比平時多了幾分冷意：“去更衣室，我們聊聊。”

宋鬱知道對方這是來正式找他分手了，放下手中飲料，剛要起身，卻被按住肩膀。

周宴銘身上的水珠亂掉，顯然是急著從水裡上來。他懶懶瞥了眼謝之衍：“有什麼話不能再這裡說？”

謝之衍眼底漆黑，沒說話，隻將視線牢牢鎖在宋鬱身上。

為了後續劇情正常，宋鬱起身，將周宴銘支開：“你先遊吧，下午不是還有課嗎？不用等我了。”

周宴銘手上一空，表情落寞，但也沒再說什麼。

這邊遊泳館有單獨個人更衣室，但收費高，幾乎沒多少人來。宋鬱跟在謝之衍身後，一路穿過走廊，腳步聲混著回音。

謝之衍開了門，看過來，示意讓他進去。

空氣中有股潮濕的塵土味，宋鬱進來後吸了吸鼻子，身後謝之衍將門鎖好，鎖扣發出清脆的響聲。

宋鬱肩膀哆嗦了下，腿肚子莫名發軟。

轉身，謝之衍已經朝他走過來。

“他很聽你的話。”

宋鬱頓了下，才反應過來對方話裡的“他”，指的應該是周宴銘。

無論是謝之衍還是陸醒，他們都在自己麵前說過這種話。

宋鬱不愛聽人這麼說周宴銘，他蹙起眉頭：“你要找我談什麼。”

謝之衍緊盯著，突然輕笑了聲：“冷落我的時候，都跟他待在一起嗎？”

宋鬱感覺有道陰影過來，下意識往後退，腰卻抵到了冰涼的桌子邊緣。

謝之衍將人逼到無路可退，幾乎要壓製不住湧上來的妒意，“你是怎麼把他訓成聽話的狗的？”

“就像訓我那樣，也給他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