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倒打一耙
風有些涼。
過了冬日的風雖然涼,卻沒有那麼刺骨。
但吹在陸遠之的臉上,卻如春風拂麵。
他一身黑錦白玉,端坐於院中椅上,腦後的黑色絲帶隨風漂浮。
眼神之中透著一股子平淡。
他在等人。
隨著耳邊響起緊湊整齊的步伐聲,整整一隊三十二人的黑錦白玉快速朝著他這個方向衝來。
領頭的則是一位身材壯如熊羆,臉色不太好看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眼神睥睨,同樣的一身黑錦白玉,步至院前,看到陸遠之端坐的身影之後,身形停止,伸手輕輕一定。
這隊人馬原地停止前行,動作整齊劃一。
耿直的目光之中帶著一抹陰鷲,當他將眼神落在陸遠之身前不遠處的無頭屍體上後,聲音不善:
“陸雲佩,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遠之目光依舊平淡,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頭顱,目光與耿直接觸,輕聲道:
“他違法亂紀,陸某自當斬之。”
顯然,陸遠之的話並不足以讓耿直消除心頭怒火。
耿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眸眯起,聲音冰冷:
“劉家通賊,王東升奉命搜查犯人,怎麼就成了違法亂紀?若陸雲佩不能給某一個解釋,此事報到紀公那裡,定然與你治罪!”
陸遠之目光微微抬起,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輕蔑,目光直直的對上了耿直:
“某親眼看到他入室強人的行徑,將其斬之。此事如何,某懶得與你爭辯。”
說到這裡,陸遠之的聲音順著風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而且,劉家是通賊還是遭人陷害,我想耿雲佩應該心中有數。”
耿直聽到陸遠之的話,眼神之中再無一絲僥幸。
他也懶得再與陸遠之虛與委蛇,目光冰冷無比:
“這麼說,陸雲佩這次是真想破壞規矩了。”
他口中的規矩自然是就佩寅郎中那極為落後的官官相護。
這在陸遠之的耳朵裡聽來,像是聽到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規矩?”
他嗤笑一聲,緩緩的站起身來,看耿直的眼神之中儘是輕蔑:
“什麼是規矩?”
“草菅人命?還是構陷忠良?”
“陸某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規矩,也不屑與汝這等人為伍。”
風聲依舊。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陸遠之的身上來回打轉。
“伱這是要自絕於佩寅郎之中。”
耿直的臉色變成了冷笑,顯然是已經對陸遠之無話可說。
陸遠之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
而是緩緩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廣闊無垠的天空。
“若是安穩的做官便隻能與你這種人為伴,那陸某倒不如辭官不做。”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
但是耿直作為四品的高品武者,怎麼可能聽不到。
他被陸遠之氣笑了。
“哈哈哈哈!!”
耿直的笑聲如同大鼓一般,震的所有人耳朵有些難受。
“陸遠之啊陸遠之,你可真是個蠢貨!”
說到這裡,耿直輕輕一揮。
便有屬下扛來長槍。
他握住長槍,輕輕一提,一道槍花便閃爍在眾人眼前,他目光平靜的看著陸遠之:
“你們前去搜索犯官家屬,我來擋住他。”
他身後的眾人聽到命令,當即稱是。
隨後便朝著陸遠之旁邊的方向魚貫而入。
“前進一步者,死。”
陸遠之緩緩站起身,極寒領域順著他的身子朝著四周擴散。
一柄黑色的窄刀也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眼神睥睨群雄,麵無表情的盯著那幫前進的黑錦白玉。
“你的對手是我。”
耿直的聲音在陸遠之的耳邊響起。
說著,他的身子已經緩緩朝著陸遠之走來。
長槍尖,閃爍著殷紅的光澤。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氣勢便擴一分。
銅鈴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陸遠之。
“極寒領域嗎?某試試你這出自上官的領域,與她之間的差距。”
聲音沒有落下,槍尖的寒芒卻已經朝著陸遠之的心口紮來。
如同細線乍銀,初春的寒風被寒刃一分為二。
驚虹之間,一抹勢不可擋的鋒利,已經撲麵而來。
陸遠之依舊是麵無表情,極寒領域作為他最初始步至高品的對敵之法,此時早已經被他使的爐火純青。
“鏹!”
出鞘的聲音猶如脆響的音符。
“叮!”
一道微不可察的兵器對撞。
長槍與窄刀一觸即分。
陸遠之的身子已經躍出了院外,至門口。
與此同時,耿直的身子卻是如同火焰一般耀眼。
他的身上散發著極熱的溫度。
頭發也在這一刻變成了火焰般的赤色。
眼珠更是如同兩道猩紅的燈籠,眉毛之上火焰形成的符文漸漸顯露。
“你知道的,領域之間存在克製。”
隨著這句話響起。
一股極為不舒服的感覺從陸遠之的身上傳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極寒領域在遇到耿直的極炎領域之後,似有退縮。
耿直沒有想過給陸遠之反應的機會。
話音剛剛落下,他的長槍已經裹挾著磅礴的威勢高高揚起。
與此同時,槍尖乃至整個槍柄都忽然冒出一股極為炙熱的氣焰。
使長槍周圍的空氣都變的扭曲起來。
而以陸遠之為中心的極寒領域似乎是失去了對陸遠之本身的信任。
在長槍砸下的那一刻,極寒領域失去了它該有的氣勢。
屬性克製嗎?
感受到領域的退讓,陸遠之心中毫無波瀾。
他的眼睛從白色轉化為了灰蒙蒙的。
眼白比剛剛更多。
與此同時,一股極為儒雅的氣勢從陸遠之的身上散發出來。
“有朋自遠方來……”
陸遠之的聲音溫和,又帶著一抹歡迎之意。
“叮!!”
長槍與窄刀再一次的碰撞。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碰撞的聲音似要將整個天地震碎。
而周圍所有聽到這聲碰撞的黑錦白玉們,全都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戰場中心的兩道身影一觸即分。
隻是這次碰撞過後。
耿直的身子硬生生的退至院門之外。
他火紅的頭發散亂披在肩上,臉色有些難看,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微微有些彎曲的長槍:
“你倒是有些本事。”
聲音中帶著一抹嘶啞。
顯然,在剛剛與陸遠之的對拚之中,他並沒有討到什麼好處。
陸遠之目光依舊平淡。
他能感覺得出來。
這耿直的戰力,與當初自己麵對的纖靈兒強不了多少。
所以接下來……
陸遠之緩緩的伸出手,將刀慢慢合入刀鞘之中。
看到陸遠之那莫名其妙的動作。
耿直甩了甩剛剛被震的有些發麻的胳膊,目光再一次變的肅穆起來。
長槍順著胳膊遙遙的指向陸遠之。
陸遠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弓步紮開,右手緩緩的來至腰間,握住刀柄。
氣勢在這一刻緩緩提升。
而那種若有若無的鎖定感,讓漩渦中心的耿直心中有些煩悶。
“拔刀……計。”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麵前刀光大做。
陸遠之動了殺心?!!
一個念頭在耿直的腦海中一閃而逝。
來不及多想,耿直忽然雙手握住長槍,身上的熾熱之氣猛然將整個院子都變的如同火燒。
而跟著耿直而來的那一隊人馬看到這幕場景。
全都自覺的朝後麵退去。
看向陸遠之的眼神也變的敬佩起來。
他們知道,能逼自己的上司使出這一招。
陸遠之的本事絕對不在耿直雲佩之下!
“熾天!”
耿直整個人都汗毛豎起,顧不得其它,他再也沒有保留,一根長槍如同風扇一般旋轉起來。
槍尖的火焰在這極速的旋轉之下變成了一團環形之火。
與此同時,陸遠之的攻擊已經到了。
“鏹!”
隨著他的拔刀之聲響起,整個天地都為之一靜。
“碰!”
下一刻,窄刀如同鬼魅一般,穿梭進那密不透風的槍影之中。
“刺啦!”
一道極為醒目的聲音傳出。
再看去。
那滿天的槍影已經化作虛無。
“叮~”
那是兵器落在地上的聲音。
長槍脫手,掉在地上彈了兩下,滾落至陸遠之的腳下。
而此時的耿直,眼神茫然,雙手還定格在空中。
隻是他胸腔前那一道極長的的傷口猛的噴射出鮮血。
殷紅的鮮血濺至陸遠之的臉上。
“你……”
此時的耿直剛剛反應過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陸遠之。
再次看向自己的傷口。
“我沒殺你,好好睡會兒吧。”
陸遠之看也不看他,饒開他的身體,來到那一群黑錦白玉之前。
“嘭!”
耿直的身體直直的朝後倒去。
“耿雲佩!!”
那群黑錦白玉瞬間亂了起來。
更有幾個人猛然抽出刀,朝著陸遠之攻來。
“死!!!”
這些人神情激憤。
陸遠之隻是用刀輕輕一擋,他們手中的武器全都脫手而出。
淡淡的看著他們。
“他沒有死,受了些傷好好調養便可。”
聽到陸遠之的話,這些人沉默。
隨後有兩個人饒到陸遠之身後,將耿直扶了起來,朝著遠出走。
“我讓你們走了嗎?”
陸遠之的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擋在他們前麵。
刀尖也遙遙的閃爍著鋒芒。
“陸雲佩……”
背著耿直身子的一名風佩目光閃爍。
“將事情的原委通通告訴我。”
陸遠之聲音,很輕,但是卻透著濃濃的毋庸置疑。
“我等不明白陸雲佩的意思。”
那風佩看到陸遠之那鋒利的目光,一時間眼神有些閃躲。
陸遠之淡淡一笑:
“為何要構陷劉校尉一家,那還那封莫須有的信,說實話,我這輩子最討厭彆人拿我當傻子。”
“這……”
那名風佩神色間帶著猶豫。
“不說也行,那便在此乾耗著。”
陸遠之將手中的刀緩緩收入經書空間之中,隨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就正在滴血的耿直胸膛:
“反正四品武者的血厚。”
聽到陸遠之這麼說。
那風佩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
若他敢繼續跟陸遠之耗著,那耿直就有生命危險。
到時候不管陸遠之會不會受到懲罰,他不救上官這一條就能被一擼到底。
“陸雲佩,得饒人處且饒人。”
沉默了一下,那風佩勉強擠出這麼一句。
陸遠之眼神輕輕一眯:
“劉校尉一家,你們饒了嗎?”
時間緩緩過去。
陸遠之的目光繼續微笑著。
“噗~”
那風佩背上的耿直不自覺的吐出一口鮮血。
陸遠之見狀,笑容不變:
“我的武者氣息在他的體內,他應該是壓不住了。”
依舊是沉默。
直到豆大的汗珠從那風佩的額頭之上流下。
良久之後,那風佩苦笑一聲:
“陸雲佩,此事罪則在那王東升身上。”
“說下去。”
看到這人鬆口,陸遠之不緊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那人緩緩開口:
“王東升是我家雲佩的遠房表親,剛來京中投奔我家雲佩時,與那劉家之子發生過矛盾,被其羞辱……”
……
說到這裡,陸遠之基本上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他被氣笑了。
“就這樣?”
陸遠之收起笑容,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啊?”
看到陸遠之的變化,那風佩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是問,就隻是這樣的矛盾,便要將其一家致於死地?”
陸遠之的聲音之中不蘊含一絲感情。
“呃……”
風佩苦笑,沒有回答。
“走吧。”
陸遠之緩緩讓開身子,他的目光平靜,但是平靜的有些駭人。
“走!”
見陸遠之如路,所有人都如蒙大赦,紛紛朝著遠處跑去。
……
“陸雲佩!”
當張慎行看到陸遠之的時候,已經到了午時。
“剛剛耿直……”
張慎行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剛剛他看到耿直被一個相熟的風佩背到身上,還流著鮮血的時候,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整個府中,能讓耿直這四品的雲佩受傷成那樣的,還能有誰?
“我打的。”
陸遠之沒有否認,他淡淡道:
“你不用管,此事交給我處理就好。”
說著,他的目光朝地上跪的那一群劉校尉的家人看過去。
“你們,起來回去吧,沒事了。”
陸遠之聲音很輕。
說完便朝著遠方走去。
隻留下那一家人麵麵相覷。
…………
來到佩寅郎衙門之中,陸遠之看著偌大的寅武堂。
找到紀宣的行房。
陸遠之醞釀了一下情緒。
臉上突然就變的極為悲傷:
“紀公,你要為我做主啊!!”
聲音很大,整個寅武堂之中都聽到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一臉愕然看著陸遠之的紀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