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遠之跳下寶箱的一瞬間。
光幕瞬間達到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耀眼,甚至有些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而廣場上那偌大的佛像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光幕就此定格。
陸遠之那堅毅的眼神慈悲憐憫的看著這個世界,毫不猶豫的跳下寶箱。
一行清晰可見的字浮現在光幕上。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斃於風雪。”
大雍廣場之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光幕。
“小陸風佩就這麼跳下去了??”
“他連問都沒有問!!”
“是啊!為了讓所有人吃飽,他選擇犧牲自己……”
“他……為何這麼傻?”
“可這真的是傻嗎??”
“…………”
沒有人多說什麼。
大雍的廣場上鴉雀無聲。
而守陣的小和尚此時更是一臉複雜。
沉默了半晌之後。
“恭喜陸施主闖陣成功,最後這問心一關,陸施主過了。”
說完這句話,他看向那台上已經沒有了聲息的中年和尚門。
眼神中的悲悸愈發的濃鬱起來。
為了維持大陣,這些師兄們前赴後繼,對於燃燒自己的修為生命毫無怨言。
而他的眼神望到自己的師兄,慧全身上之時,悲悸之色更濃鬱了。
因為此時身處於大陣核心的慧全渾身枯燥,身上的皮膚出現了濃濃的褶皺,那原本看上去鶴發童顏的外貌,此時蒼老的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直到他將眼神轉移的台上唯一一個不是和尚的身影上。
那是一道年輕的有些過分的身影……
那是陸遠之的身影。
“闖陣成功了……”
紀宣坐在觀眾席上,恍惚的看著台上陸遠之那一動不動的身影,眼神中閃過一道欣慰。
“他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而建宏的的表情就更加的複雜了。
他知道,佩寅郎一介小小的風佩,今日之後便將名揚四海,整個大雍將會歌頌他的名號。
一個不到十九歲,少年的名號。
……
大舅此時已經呆住。
他看著光幕上陸遠之那神聖的身影。
滿腦子都是問號。
那個身影在他的眼裡變的陌生了起來。
不是說好的一起明哲保身嗎??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句話還是你親口跟我說的。
當時我還覺得你說的真牛逼,說好的大家一起怕死,憑什麼你非要做這個顯眼包???
而大舅身邊的海無恙身子都激動的有些顫抖。
他看向光幕的眼神中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甚至都有一絲敬佩。
那個人……那個麵對八百修煉者義無反顧的身影。
那個為了讓所有人都能吃飽而毅然決然的犧牲自己的身影……
竟然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大兄!!
這也太……
海無恙甚至都有一絲瘋狂。
滿朝文武,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廣場上那一襲黑錦白玉。
他……
為何如此高尚??
……
當官都這麼震撼,更遑論那些江湖人士與普通百姓。
看到陸遠之為了世人之活,而選擇心甘情願的犧牲自己之時。
觀眾席上的百姓甚至有人哭出聲來。
彆的不提,佩寅郎在普通民眾中的名聲有多狼狽,或者說有多可怖,已經是一件如同烙鐵一般深深烙進百姓心中的事情。
陸遠之憑借一己之力,在今日,改變了這個已久的看法。
黑錦白玉在此刻,嫣然已經成為了忠誠,為國為民,忠肝義膽的代表……
因為陸遠之在佛前三問大陣中的表現,已經完全顛覆了所有人對黑錦白玉佩寅郎的看法。
問勇中的義無反顧,問道中的智慧無雙,以及問心中的為國為民。
哪一件單拎出來不是一件讓人津津樂道的事情?
當三件事情集於一個人之身的時候,那麼那個人就是眾人心中神明!!
“小陸風佩!!”
“好樣的!!”
“陸先生真乃吾輩楷模!”
“普通布衣,見過陸先生。”
“先生大義!!”
“…………”
無數敬佩尊重的聲音從觀眾席上傳了出來。
他們的敬仰發自內心。
在百姓心裡,什麼是好官?
能為老百姓辦事的就是好官。
那為了老百姓選擇犧牲自己的人呢?
那就是聖人了!!
在他們心裡,小陸風佩這個稱呼甚至已經有些不尊重陸遠之了,有人當場改口叫陸遠之小陸先生。
單純的百姓能改口,那就證明他們從內心對你是敬仰的。
在議論之中,陸遠之的眼睛慢慢睜開。
他其實在跳進箱子那會兒就已經恢複了神智了。
但是總有一種自己考試作弊的心虛感。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在光幕陣法之中是帶有記憶的,而且也聽得到小和尚的聲音,自然也知道自己在陣法中死是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的。
所以他才敢跳那麼一下。
而這裡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沒有帶記憶,在裡麵做的事情全都是憑借本心。
這他不心虛誰心虛……
所以他其實是有些怕被人知道的。
而且恢複神智的那一刻,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手上的那時刻傳來冰涼感覺的木戒,此時已經不導冷了。
顯然這戒指也知道自己現在沒有任何危險了。
但當他當縮頭烏龜了好大一會兒之後,發現並沒有人看穿他,膽子才漸漸大了點。
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人山人海那熱烈,狂熱的眼神。
所有人都激動的看著他,所有人都為他歡呼。
此時大雍跟佛門之間的賭約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小陸風佩今日在陣中的所作所為。
看著那麼多人狂熱的眼神,他含羞一笑。
輕輕的站起來身子。
雖然在陣中自己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一般,其實在陣外,時間也才僅僅過去了不到兩個時辰。
觀眾門就像是看了一場超長版的電影差不多。
“陸施主。”
小和尚清澈的眼神,已經清澈的語氣。
映塵的話將陸遠之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看向小和尚,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又見麵了。”
小和尚麵色複雜的看著陸遠之:“施主身上具備無上佛根,可願入我佛門?”
陸遠之臉色一僵。
他自然知道小和尚說的是陣中自己附身還未成佛之前的釋迦牟尼,補全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這句話,以及補全佛祖割肉喂鷹的做法。
這在佛門之人眼中,可不是具有無上佛根嗎……
但是陸遠之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嗬嗬,算了,我醉心武道,不想再接外物。”
他笑的有些尷尬。
“阿彌陀佛。”
小和尚雙手合十,彎腰道:“陸施主既然闖陣成功,那我佛與大雍之間的因果便已了結。”
他是對著建宏的方向說的。
他清澈的聲音建宏自然也是聽得到的。
建宏淡然的點點頭,他看向小和尚道:
“映塵師傅主持大陣,想必也勞累不已,明日再論此間事吧。”
說完,建宏淡淡的看了一眼站在映塵身邊的陸遠之,露出一絲笑容。
陸遠之這個時候也剛好跟建宏的眼神撞上。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到這個世界上權力最大之人。
也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就是覺得這建宏帝長的還挺像自己的前世的一個遠方表叔,親切的緊。
“嘿嘿。”
他對著建宏傻笑了一下。
建宏看到他傻笑的表情,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後站起身,吩咐了一聲便離開了座位。
而跟在他身後的小長樂則是對著陸遠之不停的使眼色。
那一絲差不多就是,小子,彆忘了咱倆的事兒,那好看的小故事多給本姑娘整幾本……!
陸遠之自然是拍胸脯,給小公主一個安心。
看到陸遠之那堅定的表情,小長樂這才滿意,對著陸遠之親切一笑,便跟在建宏身後一起離開了現場。
建宏走了之後。
紀宣卻一點沒動,他隻是笑嗬嗬的看著台上的陸遠之。
陸遠之這個時候也對著小和尚映塵告辭:
“小和尚,有機會去找法安寺你玩哈,我這會兒還有事,得去向紀公複命了。”
映塵聽了陸遠之的話呆滯了一下。
找貧僧玩??
他茫然的抬頭看著陸遠之。
陸遠之以為小和尚沒聽清,笑著繼續道:“嗨,有道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咱倆也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的朋友了,我在京中也沒有幾個朋友,你算一個!”
對於這種單純的小朋友,陸遠之自然知道該怎麼相處。
“朋友……”
小和尚呆了一下,隨後便默不作聲的低下頭。
陸遠之也沒有管那麼多,笑嗬嗬的跳下了台子,臉上的吊兒郎當漸漸消散,鄭重的朝著紀宣的方向走了過來。
一臉嚴肅的單膝跪下,抱拳道:“紀公,幸不辱命!”
紀宣早就看到陸遠之過來了,故作剛看到,眼神中帶著意外:
“怎麼先到我這裡了?不先去找你表弟嗎?”
他沒有說大舅,因為現在大舅跟紀宣二人在官麵上是政敵,可以說是那種不死不休的。
“公是公,私是私。”
陸遠之嚴肅道:“既然是為公事而來,自然不可因私事而廢。”
“嗬嗬。”
紀宣嗬嗬一笑,伸手拍了拍陸遠之的肩膀:“起來吧,你小子今日可出了不小的風頭啊。”
陸遠之順勢站起來,摸著腦袋憨憨一笑:“全賴紀公栽培。”
“跟我可沒有太大乾係,都是你自己的功勞。”
紀宣笑嗬嗬的搖頭道:“今日之後,你便住衙門幾日吧,待風頭稍過再回家住。”
“嗯。”
陸遠之點頭。
他自然是知道紀宣的顧慮在哪兒,今日自己在這朱雀街搞了這麼大動靜,慕名而來的人自然不會在少數。
若還是在家,不僅會耽擱正事,說不定天天連上班的時間都沒了。
“見過公羊大人。”
陸遠之這才對著紀宣身後的公羊敢行禮。
“嗯,不錯。”
公羊敢笑著對陸遠之點點頭。
這是陸遠之第一次見到公羊敢笑。
而陸遠之硬著頭皮看著冷淡阿姨,尷尬一笑。
“遠之,見過上官大人。”
陸遠之這句話說的那叫一個彆扭。
聽到陸遠之的語氣,上官還未做出什麼反應,紀宣臉上倒是先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陸遠之在陣中的媳婦是上官的臉這件事遲早都要麵對的……
“咳咳……”
紀宣咳嗽一聲。
“公羊啊,我的馬車停哪裡了?”
“紀公,應該是在西南,下官去給您找找??”
“嗯……坐了一下午,這腿腳也該活動一下了,你我二人同去吧。”
“是。”
二人自顧自的聊著,然後起身向著遠處走去……
獨留下陸遠之跟上官二人。
“上官大人……”陸遠之尷尬的撓頭,他這個時候都有些不敢看冷淡阿姨。。
冷淡阿姨話都沒有說,隻是簡單的注視著陸遠之。
誰也沒有先說話。
“那個……”
半晌之後,陸遠之實在忍不住了先開口:“佛門陣法嘛,多少都有些不嚴禁,畢竟是一些出家之人,哪裡懂得什麼七情六欲,是吧……”
他說這話自己都不信。
“嗯。”
冷淡阿姨淡然的看著拘謹的已經開始胡言亂語的陸遠之,美眸中一絲笑意一閃而逝,隨後淡淡道:
“今日表現不錯,我還有公務要辦,先走了。”
說完,冷淡阿姨便轉身離開。
陸遠之看著冷淡阿姨那有些像是逃跑的背影。
咧嘴一笑。
……
“大兄!!”
海無恙的聲音在陸遠之的身後響起。
陸遠之轉頭看了一眼海無恙。
“二娃?”
“咳咳。”
海無恙聽到陸遠之那自然的呼喊,忍不住咳嗽一聲。
表姐也跟在海無恙的身後,隻不過沒有給陸遠之什麼好臉色。
藥沒有給自己求來不說,今日看那光幕上的架勢,好像對自己的心儀的姑娘還有不好的想法來著??
此時的表姐儼然已經把陸遠之當作了自己的情敵。
但拋開這些不談,今日的表弟在光幕中的表現那真就是民族英雄來著……
“何事?”
陸遠之笑了一下,問海無恙。
無恙低聲道:“爹讓你今日早些回家,有些事情要與你商談。”
陸遠之聽了之後,點點頭道:“在外已經無事,不如你我三人一同回去?”
“也好……但好像。。”
無恙看著圍上來的一些身穿官袍的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同情的看著陸遠之:“祝你好運。”
說完,拉著表姐便閃到一邊。
陸遠之還在納悶的時候。
“陸大人,本官是禮部侍從,想與你結交一翻,今晚不如一起去教坊司?”
“小陸大人,本官是刑部的……”
“我是大理寺的……”
“…………”
各種各樣的結交之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