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
陸遠之是萬萬沒想到啊！
海無恙啊你是！
你居然能跟我開這種玩笑啊？
教坊司……
陸遠之第一次從海無恙的嘴裡聽到教坊司這三個字。
他詫異的看了一眼表弟。
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看來他對自己很有信心。
“嗬嗬。”
陸遠之隻是微微笑了一下。
海無恙看到陸遠之的笑容，自己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自信。
“希望一會你還能笑的出來。”
這句話是二人此刻心裡的想法。
成見像一座大山，誰都翻不過去。
同理信息差也是一座大山。
哪怕是前世小學生都知道的棋盤放米的故事，在這個世界所有人都不以為然。
就連青禾書院的絕世天才也是一樣。
海無恙毫不在意的從那袋糧食中拿出一粒麥穀，輕輕的放在了棋盤上。
抬頭看了一眼陸遠之，表弟的表情中甚至包含了一絲憐憫。
陸遠之當然注意到了海無恙臉上的異常。
隻是不在意的笑笑。
周圍的侍女雖然是從皇宮中經過嚴格培訓的，臉上雖然麵無表情，但是內心到底還是好奇的。
她們跟海家的這兩位公子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
也都大致上了解了一下二人的性格。
嚴格來說，陸遠之就是屬於那種平易近人，平時又有一些不著調的的公子，身上透著的自信以及對人對事的那種瀟灑不羈的態度，正是無數花季少女心中的夢。
而海無恙雖然也是俊俏無比但是比起陸遠之的做人水平到底差了一點點。
倒不是對這些侍女奴仆有多苛刻，主要是平日裡那張麵癱臉確實有些嚇人。
所以在下人的眼裡，海二郎就沒有陸公子受歡迎。
“嗯。”
海無恙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輕笑，悠閒的從袋子裡繼續拿出兩粒麥穀放在棋盤的第二個格子裡。
至此，二郎的笑容還是很輕鬆的。
“大兄，為弟真的勸你要多讀書。”
無恙抬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陸遠之，臉上閃過一絲語重心長。
陸遠之嘴角微微一扯。
對於海無恙的話他有一種被人嘲諷開法拉利太耗油的無力感。
老子都開法拉利了，還在乎那點油？
陸遠之的嘴角微微一翹：“你先放，我可提醒你，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彆忘了咱倆的賭約。”
“嗬。”
海無恙隻是動了動鼻孔。
陸遠之含笑。
二人說話間，海無恙的手卻沒有停著。
他依舊笑著開始填充棋盤上的格子。
隻是，當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海無恙的額頭漸漸浮現出一絲細膩的汗珠。
不是被嚇到的，是實在一個一個的數麥穀有些費勁。
“一千二百六十七，一千二百六十八。”
海無恙的眼神透著認真。
陸遠之則是在一旁優哉遊哉的看著。。
其實對於表弟這股認真勁，陸遠之還是很佩服的。
這麼一個枯燥無味的數穀子。
若不是陸遠之提前知道答案，恐怕到現在他已經不願意數了。
但是海無恙卻是一臉認真。
一直到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的時候。
表弟幽幽的看了一眼還剩的半袋子麥穀。
“下一個格子要把這些全部給放進去。”
海無恙忍不住輕輕皺眉。
陸遠之則是輕笑著用嘴接過侍女遞來的一枚葡萄，揮了揮手。
“早給你準備好了。”
陸遠之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海無恙自然是聽到了自家大兄的調侃，到了這一步，他其實已經隱隱有一些猜測了。
但他此時的心態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當刮獎的時候，你哪怕刮到一個謝字，你也會強撐著把那句謝謝惠顧給刮出來完。
此時的海無恙就是這樣的心態。
“這一格是兩袋，這一格是四袋，這一格是八袋……”
海無恙魔怔了一樣，盯著棋盤。
最終喃喃自語，仿佛著魔了一樣。
陸遠之則是笑著看好戲。
再往後，海無恙無神的看了一樣陸遠之，嘴裡依舊喃喃自語。
“這一格是整個海家，下一格是兩個海家，下下一格是四個……”
再往後，海無恙的眼神充滿了癲狂。
“這一格是一個京城，這一格是兩個……下一格是四個……”
“一個大雍的糧食，兩個大雍的糧食……四個大雍的糧食……”
然而，此時的棋盤，海無恙的手指也隻是顫抖著剛剛觸碰到一半不到的位置。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一生二，二生四……”
海無恙的眼神裡全都是迷茫。
當他抬頭看向陸遠之的時候，陸遠之都愣住了。
因為他看到自己的表弟，此時的眼神中全是血絲。
“無恙？”
陸遠之皺眉看了一一眼海無恙。
表弟的眼神依舊沉浸在癲狂當中。
依舊在自己的世界裡麵沒有出來。
陸遠之皺眉，他上前拽了一把海無恙。
哪知海無恙的直接甩開了陸遠之的胳膊，臉上依舊是濃濃的震驚與不可置信。
“那豈不是說……”
海無恙的眼神中沒有陸遠之，有的隻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宗室百萬！五百年！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
海無恙的聲音全都是顫抖：“五百年啊！宗室的人口又何止是百萬之巨！！”
怪不得！！
怪不得！！那群人說國庫空虛！！
海無恙的身子已經跟著他自己的聲音在一起顫抖。
陸遠之皺眉，不過他並沒有打斷自己得表弟，自己表弟果然聰慧無雙。
隻是憑借自己給他的一個棋盤就已經能看出這麼多東西，稍微一個聯想，就能聯想到宗室的問題上。
這其實已經可以用奇才來形容了。
隻是他現在的精神狀況可能有點不容樂觀……
所以陸遠之也隨時做好了準備，準備隨時給自己的表弟來上一拳。
畢竟是自己的親表弟，萬一陷入了癲狂那可怎麼辦。
豈不聞當初範進中舉時的癲狂？
若不是老丈人那一巴掌，範先生恐怕就是一個新的精神病人了……
額，陸遠之一拍腦門，發現自己想的有點遠了。
範進又豈能跟祛沉比？
海無恙可是儒道這麼多年來公認的天才！
陸遠之再看向海無恙的時候，果然發現，海無恙的眼神已經逐漸恢複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