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回來的路上，芳汀一直在看博士的臉色。

博士今天沒有戴兜帽，半長的棕發有幾根亂翹著，藍色的眼睛看著前麵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沒像平常那樣笑著。

果然。自己這樣頑劣的人，再好脾氣的人也受不了啊 。

芳汀漫不經心開口：“老師，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正在腦子裡思考作戰方案的博士一頓：“嗯？我沒告訴你？”

“我沒記錯的話，是的。”

博士一拍腦袋，又拉著芳汀往回走：“不好意思，走過了。”

芳汀腦袋上掉下一排黑線，還以為這家夥可以有正經樣子，剛剛那個，果然是錯覺吧。

博士抓了抓頭發，呆毛翹得更高了：“我們去花房澆水，萊娜這次要離開半個月，讓我多看看情況。”

“而且，上次回來你不是說想養花嗎，自己去挑挑看？”

博士幫芳汀錄好身份信息：“好了，這樣不需要通行證也可以隨意出入了。”

“老師你……還記得啊。”

上次高難作戰是他第一次出這種級彆的任務，意外的很成功。博士很開心，給所有人許了禮物，芳汀當然也不例外。隻是他對這些不感興趣，隻隨口說了些什麼，反正像博士這樣忙的人哪有時間準備這些呢。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客套話。

“我記性很好的，你那是什麼眼神。”博士取過噴頭開始澆水：“我看看，炎客的，鈴蘭的，卡夫卡的……這裡，這個架子上的植物是沒有主人的，喜歡哪個就可以帶走。”

博士衝他嘿嘿一笑：“要是沒時間也可以放在這裡，但是領養了之後不來照顧的話可是會扣績效分的哦。”

芳汀捏了捏旁邊的嫩黃色小花苞：“照顧這個詞和我有點不搭，我可能會拿它們做實驗哦。”

“你會嗎？我可是向她們擔保過你是好孩子的。”博士正專心調戲含羞草的葉子。

“我長成什麼樣，對老師來說這麼重要？我記得羅德島是製藥公司，還負責指點人生道路嗎？”

博士卻仿佛沒聽出來他話裡的挖苦，走過來正色道：“不不不，羅德島從來不隻是一家製藥公司，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不讓善良蒙塵罷了。你們還年輕，很容易就會走上令人惋惜的道路。就像這些花花草草，我們沒辦法決定讓它們開什麼花結什麼果，但是順手摘摘雜草還是可以的。”

芳汀垂下了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那……”

他正要說什麼，卻見博士扔了手裡的東西跑到了另一邊。

“煌！不是和你說過了不可以拿著重型武器在花房亂揮嗎！你這樣萊娜可要生氣了。”

好不容易勸走了亂來的大貓，博士真的感覺好心累。

“芳汀？剛剛有話和我說？”

芳汀笑了笑：“是啊，想問老師，平時對阿和水月他們也會說這樣的話嗎？”

聽芳汀提起他們，博士又是一陣呲牙咧嘴：“這個這個，我注重的是因材施教，給花施的肥有時候並不適合所有植物嘛。”

其實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呃呃呃。

“我還以為是惡作劇太過分，讓老師生我氣了。”

“我確實生氣了哦。”

博士的回答讓芳汀一愣。

“但是生氣不一定就要對你發火啊，無畏的情緒宣泄不會對任何事情有幫助。”

“什麼樣的玩笑無傷大雅，什麼樣的玩笑會傷彆人的心，這裡麵的度都是要靠你自己去斟酌的，然後再影射到其他很多事上。”

“芳汀，你知道嗎，長大並不是一件自然而然，年齡到了就水到渠成的事。在你真正看清所有事物之前，我會看著你的。”

芳汀手裡的雜草被他捏出了汁水：“老師……原來是這麼看我的。”

博士挑了挑眉：“你可是喊我老師的，我多少得向你負點兒責吧。”

芳汀拿起一個花盆，裡麵是一叢看不出品種的綠葉：“難怪啊，他們都說你是個……”

“是個？”博士睜大眼睛，生怕從他嘴裡聽到什麼壞話。

“是個奇妙的人。”芳汀這下是真的笑了：“好，就這盆了。”

這個形容，到底是在誇他還是損他啊。博士無語，原來在自家員工眼裡自己是這樣的形象嗎。

“算了，到點兒了，我們先去吃飯吧，今天食堂好像有限量獅子頭，去晚了可不好，快走快走。”

“這是什麼菜，聽上去很暴力。”

“誒，好像是挺暴力……不管了，先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