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也就是安好不知道烏茜在想什麼了,要不然肯定會回她一句“這算哪門子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在安好看來,她頂多就是在合適的時候說合適的話而已,畢竟她總不可能對著皇貴妃說四阿哥是德妃親生的,對著德妃說四阿哥是皇貴妃養大的吧?
好歹她也是在職場上混過幾年的打工人,不至於乾出這種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事情。
而且安好說的那些事情,也確實是德妃做的,而不是她胡編亂造往德妃臉上貼金,不論是曾經的原主還是現在的安好,那都是受益者。
所以她的感謝是真的,也是發自肺腑的,德妃一聽自然是更加受用了,不過嘴上還是道:“隻是一些小事而已,哪裡值得你記得那麼清楚了?”
“此言差矣。”安好一臉不認同的模樣,“這哪裡算得上是小事呢?而且額娘您待我那麼好,我要是轉身就忘了的話,那麼豈不是跟白眼狼沒什麼區彆了?”
德妃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安好握住她的手背,然後道:“你是個好孩子,我生了那麼多個孩子,就沒有一個比得上你那麼貼心的。”
“額娘您這麼說,那不是往我臉上貼金嗎?”安好知道自己已經過關了,心態越發淡定,“四阿哥、五妹妹和十四弟哪個不孝順您?尤其是十四弟,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時間就想到您了。”
人心都是偏的,德妃也不例外,在那麼多個孩子當中,她最疼愛的自然就是自幼養在她膝下的十四阿哥了。
所以見安好將十四阿哥單拎出來誇,德妃的心情可以說是越發好了,看向安好這個兒媳婦的眼神也越發溫和。
原本德妃心裡頭還藏著幾分對安好的不滿——因為她遇到什麼事了竟然第一時間給皇貴妃傳話而直接跳過了她這個正兒八經的婆婆——但是現在?
那點不滿早就煙消雲散了,拉著安好的手看向她的眼神就跟看親閨女似的。
不過這也就是在永和宮內而已,等到了外麵,德妃早就收起了對安好的滿意和親近了,也不讓安好在旁攙扶著她,於是最後就鬨得安好跟個做錯事的小媳婦似的,緊張又不安的跟在德妃的身後。
恰好在半路上和安好她們遇見的榮妃看到這一幕,連忙迎了上去問道:“你們婆媳二人這是怎麼了?平日裡不是親親熱熱跟親娘倆似的嗎?今日怎麼就各走各的了?”
安好上前給榮妃請安,她也沒有多為難安好:“快起來吧,你現在有孕在身,得仔細著些。”
換做平時的話,榮妃自然不會那麼好人了,但是誰讓三福晉在月初就給三阿哥生下了一個嫡長子,一下子就抱到嫡孫的榮妃可高興了。
要知道自從大福晉生了四朵金花之後,榮妃雖然嘴上在笑話惠妃,但是心裡頭未嘗沒有擔心過三福晉也跟大福晉似的,一連給她生了一串孫女的。
所以得知三福晉一索得男,榮妃心裡頭的那點擔憂就放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得意和興奮,因此對待安好這樣的小輩,她也樂得寬和一些。
“多謝榮妃娘娘關心。”安好謝過榮妃之後,便又退回到德妃的身後了。
德妃則回答榮妃道:“你也說了烏拉那拉氏有孕在身了,那我哪裡敢讓她再像平日裡那樣扶著我?”
德妃這個理由給的足夠充分嗎?
其實挺充分的,但是榮妃又不是傻子,好歹也是在這個後宮裡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爬上高位的人了,自然聽得出來這不是德妃的真心話。
更彆提德妃的語氣還硬邦邦的,傻子聽了都知道她心情不好了。
想到前幾天發生的事情,榮妃覺得自己一下子就猜到了答案。
正如皇貴妃所說的那樣,安好派人給她傳話不算慢,因為經過皇貴妃的出手處置,宮裡的人沒有幾個知道那天發生的事情。
但是認真說起來的話也不算快,因為像榮妃她們這樣的高位嬪妃多多少少都知道了。
畢竟她們已經在後宮生活了幾十年,各處自然有她們的耳目了,得知四阿哥回來的第一天竟然就當眾訓斥安好,她們第一反應就是搖頭,覺得他實在是沒有救了。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被皇上打發去遵化祭拜孝莊文皇後?
自古以來都說婆媳不對付,榮妃和三福晉也一樣,但是再怎麼不對付,榮妃都沒想過讓自己的兒子去寵妾滅妻,更沒有想過讓自己的兒子為了外頭的女人去打自己嫡福晉的顏麵。
要知道夫妻本就是一體,自己的妻子在外麵受人奚落笑話,作為丈夫的難道麵上還能有光嗎?
結果這麼淺顯的道理四阿哥竟然不知道?
榮妃雖然猜到了原因,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順著德妃的話道:“要不說你這個當婆婆的心善,懂得體恤晚輩,哪裡像當初的烏拉那拉氏,大福晉挺著個大肚子還得伺候她。”
榮妃口中所說的“烏拉那拉氏”當然不是安好了,而是四妃之首的惠妃。
四妃當中,以榮妃和惠妃兩人的資曆更深,結果她們兩人一個成為了四妃之首,一個卻成為了四妃之末,因此位居末位的榮妃心裡頭自然是有氣了。
她不敢氣康熙,隻能把賬記到惠妃的頭上了。
要知道當年論受寵,榮妃可以算得上是後宮之最了,要不然她也不會一連生了五子一女,其中康熙的長子承瑞就是榮妃生的,可惜孩子隻長到了四歲便夭折了。
不止是長子,後來的次子、三子、四子也接連夭折,最後隻存活了長女榮憲公主和最小的兒子三阿哥。
但是即便如此,她養活的孩子依然比惠妃多,結果就因為如今的大阿哥是惠妃所生,她就沾光成為四妃之首,反過來騎到了她的頭上,這讓榮妃如何能夠接受得了?
德妃自然是知道榮妃和惠妃之間的恩怨了,不過她並沒有多摻和,雖然她跟榮妃的關係更親近一些。
所以德妃就把話題從惠妃的身上轉移到了大福晉的身上,她道:“大福晉也算是苦儘甘來了,要不然瞅著她這麼生下去旁人都覺得揪心。”
在接連生下四朵金花之後,大福晉終於在今年的九月誕下了大阿哥的嫡長子,這一下子彆說是大福晉了,就連惠妃和大阿哥都揚眉吐氣了起來。
“要我說那還是有些人心夠狠。”榮妃輕哼了一聲,“仗著兒媳婦不是自己親生的,就壓根不心疼。”
反正兒媳婦死了,兒子還能再娶嘛。
榮妃還道,“換做是我的話,我就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了。”
德妃:“……”
那可不好說。
大阿哥是惠妃唯一養活的兒子,三阿哥又何嘗不是榮妃唯一養活的兒子?
惠妃把大阿哥當做眼珠子一樣對待,榮妃也一樣,所以如果三福晉真的接連生女的話,那麼三福晉會不會像大福晉那樣可不好說。
不過德妃向來是不愛得罪人的性子,自然不會反駁榮妃了,隻是笑道:“所以說三福晉能給你當兒媳婦,那也是福氣。”
“可不是嘛。”榮妃一點都不臉紅的應了下來,“榮憲嫁去了蒙古,我就把董鄂氏當做是自己的親閨女一樣對待了。”
*
有德妃在,安好壓根不需要應酬榮妃,隻需要跟在她們屁股後麵安靜的當一個吃瓜群眾就夠了,等到了宴會現場,德妃更是直接將安好打發走:“你也彆在我們這邊待了,快回你的位置上坐好。”
“是。”安好應了一聲,跟榮妃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她就先離開了。
安好還沒走遠,就聽到榮妃道:“彆管四福晉有什麼做得不對的,你也彆在外麵這麼對她。”
這讓外人瞧見了,不得說她們的閒話?
德妃道:“這不是看她懷孕了,省得她在我們這邊受累嘛。”
“哎呀你……”榮妃後麵再說什麼,安好就聽不到了,倒是聽到烏茜不安的問安好,“主子,剛剛在永和宮不是還好好兒的嗎?”
怎麼一出了永和宮,德妃娘娘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對她們主子不冷不熱了?
“現在不是也好好兒的嗎?”安好反問。
哪裡好好兒的了?
烏茜心想,德妃娘娘就差直接把對她們主子的不滿寫在臉上了。
不止烏茜是這麼想的,其他人也不例外,後來的皇貴妃雖然沒有親眼見到這一幕,卻也從彆人口中知道了這件事,她眸光閃了閃,然後就吩咐人給安好送去一杯八寶茶。
“主子說了,四福晉您有孕在身,來回走動肯定累了,所以特意讓奴才給您準備了一杯八寶茶讓您解解渴,消消乏。”瑪瑙給安好奉上一杯八寶茶後道,“另外主子還說了已經提前讓人給您準備了一間歇息的屋子,您要是實在是撐不住的話,可以借更衣之名去歇歇。”
不得不說皇貴妃的安排實在是太妥當了,安好讓瑪瑙替她向皇貴妃轉達謝意之後,又抬頭朝著皇貴妃看了過去,朝她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
皇貴妃見狀,心裡自然是高興了,她做那麼多,無非就是想要踩著德妃籠絡安好這個兒媳婦罷了。
原本之前安好隻讓人給她傳話,皇貴妃還有一瞬間懷疑她是不是故意想要利用她的,想要借她的手替她教訓顧纖雪,鎮壓四阿哥,同時皇貴妃還懷疑安好是不是被德妃收買了,所以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她就想到讓她去做,而不讓德妃做這個醜人。
但是安好之前在承乾宮說的話已經足夠讓皇貴妃信服了,現在看到這一幕更是打消了她的懷疑。
也是,烏拉那拉氏隻是派人將事情告訴她而已,她要怎麼做,怎麼處理,她還能猜到不成?
如果烏拉那拉氏真的有這個腦子的話,那麼她之前就不至於連一個小小的外室都對付不了了;而且如果她真的有這個本事的話,那麼她現在也不至於惹惱了德妃了。
彆以為皇貴妃不知道,德妃一直以來都是想以好婆婆的形象籠絡安好,每次都在外人麵前表現出對安好這個兒媳婦有多好,有多親近,一副把她當親閨女一樣來對待的模樣。
但是誰還不知道誰?
皇貴妃自己也是生過女兒的人,雖然皇八女很早就夭折了,但是她很清楚兒媳婦就是兒媳婦,女兒就是女兒,她才不信真的有人會把兒媳婦當做女兒一樣對待。
退一萬步講,即便真的有這樣的人,那麼這個人也絕對不可能是德妃。
皇貴妃壓根沒有想過德妃這是故意演這麼一出戲來迷惑她的,一心認定了她是因為前幾天的事情而惱了安好。
那正好,皇貴妃心想這樣一來她就可以趁機籠絡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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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皇貴妃一心想要籠絡安好,所以今年的冬至宴會算得上是安好過得最舒服的那一個了,壓根沒有怎麼受累。
但是另一邊的四阿哥就不一樣了。
其實說實在話,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呢?尤其是他們這些阿哥們,多幾個女人那簡直不要太正常,就連一心想要跟自己的嫡福晉生嫡長子的大阿哥也有好幾個格格侍妾。
但是不論有幾個格格侍妾,也不論有幾個寵愛的妾室,但是至少他們得拎得清什麼是妻,什麼是妾。
至於外室就更加不用說了,即便算是妾,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妾。
為了一個妾而打嫡福晉的臉本來就不對了,更彆提嫡福晉現在還懷著孩子了,俗話說得好,不看僧麵看佛麵。
所以對於四阿哥近期做的事情,不說上麵的三個哥哥了,就連底下的弟弟們都覺得他跟發癔症似的,腦子都糊塗了。
不過底下的弟弟們因為輩分比四阿哥小,倒不敢說他什麼,但是上麵的三個哥哥輩分比四阿哥大,完全有給四阿哥訓話的資格。
彆人今天進宮來是參加宴會的,而四阿哥不一樣,他是進宮來挨批的。
上麵的三個哥哥輪著來,這個批完了那個接著來,反正就是沒給四阿哥的耳朵休息的機會。
偏偏四阿哥還不能反駁,皇貴妃之前派周福到四阿哥府上跟他說的那些話他還記憶猶新,於是他隻能當自己是一個莫得感情的灌酒機器——
自己給自己灌酒。
都說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這話說得並不假,本來四阿哥就滿腹委屈了,聽到太子他們對他的訓話更是讓他覺得天底下就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和他的雪兒之間純潔的愛情。
於是一杯、一杯、又一杯,酒量不算好的四阿哥一下子就把自己給灌醉了,意識本來就不算太清楚,結果三阿哥還在他耳邊嘚啵得的,更是讓四阿哥覺得聒噪。
他心想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正巧宴會也結束了,不想再繼續留下來的四阿哥就對三阿哥道:“三哥,弟弟不勝酒力,就先走一步了。”
“彆呀,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三阿哥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拉住了欲要站起來的四阿哥。
結果本來就喝得腦袋有點暈乎乎的四阿哥被三阿哥這麼一拉,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就摔到了地上,後腦勺直接觸地,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