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沐九維持著麵上的平靜,直視夜蕭寒漆黑的瞳孔。眼瞅著夜蕭寒深邃的眼神,她帶著肯定的語氣問道:“莫非我真的說夢話了?”
夜蕭寒點頭,“說了幾句。”
雲沐九心一驚,開口道:“有時我太累了,可能就會胡亂說一些夢話,如果王爺聽到了,還請忽略不計。”
夜蕭寒心沉一分,雲沐九竟還是什麼都不肯跟他說。
“那沐沐是做噩夢了,不是夢見過經曆的事情對嗎?”
雲沐九瞬間心就揪了起來。
夜蕭寒曾說過最討厭被人背叛。雖說她沒有背叛夜蕭寒,可很難像以前一樣對著夜蕭寒撒謊,因為他們現在的關係已經更進一步了。
看著夜蕭寒有些認真的視線,雲沐九大腦飛速運轉,眉梢微微皺起,作出一副回憶的模樣。
很快地,她回道:“半是半不是,有些夢境內容是我在真實世界的射影,有些則完全是虛假亂生的。”
夜蕭寒追問她,怕不是聽到一些關鍵的夢話了吧?眼下她斷然是不好再藏著事情不說了。
雲沐九詢問道:“王爺還記得我說什麼夢話了嗎?”
夜蕭寒不假思索,直接完整地複述雲沐九昨夜的夢話。
雲沐九怔住,沒想到讓夜蕭寒聽到那麼多話。這下她該怎麼圓回話來?
雲沐九踱步,一邊沉思,一邊說道:“我確實被人背叛傷害過,所以夢中會說出痛喝叛徒的話語。我生在雲府,雲府卻處處為難針對我。太子與雲詩柔也坑害過我。”
“至於未婚夫,是我曾訂過的娃娃親。”雲沐九說的這句話帶著保留,旁人聽了通常會以為是太子。
實際上她說的也沒錯,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渣男李子驁與太子夜楚驁都是她虛假婚約的“未婚夫”,而且這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一定程度上可以視為同一個人。
所以這句話不是謊言,隻不過沒有表達得特彆清晰。
雲沐九瞥了眼夜蕭寒一貫冷漠的神色,繼續道:“李子驁其實就是太子夜楚驁,王詩柔是雲詩柔。我心中痛恨他們,所以偶爾會做出混亂的夢境,夢裡有些內容會邏輯紊亂,人名錯亂也是正常的事情。”
她沒有敢說真正的李子驁與王詩柔出自哪裡,與她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唉,果然身上背負著一個秘密,就得用無數個無奈的“謊言”去圓回那個秘密。
什麼時候,她和夜蕭寒才能真正交付彼此?
夜蕭寒眸光平平,平靜地看著堆滿公文本的桌案。
雲沐九微表情掩飾得再好,措辭再嚴謹,可還是瞞不過夜蕭寒犀利的洞察力與直覺。
夜蕭寒聽著雲沐九謹慎的解釋,以及雲沐九那有些淩亂的踱步聲音,一言不發。
雲沐九心底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轉身看向夜蕭寒,擠出一抹微笑:“王爺,你還想再了解我昨夜夢境的什麼內容嗎?”
夜蕭寒回視,“不用。我知道了。”
雲沐九鬆了口氣,話鋒一轉。“昨夜夜楚鶴毒發,我們沒有在現場說出分析和推斷的話語,而帝後也是想把事情壓製著,私下再查。如今我想跟王爺說下個人分析。”
“我給夜楚鶴施針時,偶爾嗅到他衣袖處的淡淡熏香味。味道很淡,想來是不久前夜楚鶴剛接觸有什麼物件,所以他身上就暫時沾了點味道。夜楚鶴體虛體寒,又是春日時分,約莫是在毒發前使用了暖手爐,爐中燒的香料其中就有毒藥。”
“毒害夜楚鶴的背後之人很是謹慎,應該是從夜楚楓的日常生活習慣入手,早早就在暖手爐的香料中做了手腳。等夜楚鶴吸入過多毒氣了,自然就會毒發。”
夜蕭寒對著雲沐九說道:“你的推理正確。我查到的線索就是有人提前在內務府給夜楚鶴的供應香料中下手,且持續好幾日時間了。”
“果然如此!”雲沐九眼睛一亮,“既然主使暗中調遣了內務府的人,想必她身份一定不凡。毓貴妃最近與皇後鬨得頗為不歡,主使是皇後對不對?”
夜蕭寒點頭,瞧著雲沐九一副做出正確答案的興奮模樣,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可以去做暗衛了。”
雲沐九有些不好意思地攤攤手,“小小推理而已!專業的事還得是專業的人來做,王爺以及你手下的寒影衛才鉤織起一張實力強大的消息網。”
“沐沐做得也很好。”夜蕭寒掃了眼桌案上的某張紙,又道:“皇上想不到皇後會做出那麼狠毒的事情,加上皇後提前做有準備,龍杖衛恐怕會查錯背後主謀。”
雲沐九理解性的點點頭,“不過我相信皇後不會這麼容易逃脫掉的…”
“嗯,夜府旁觀他們的內鬥即可…”
雲沐九與夜蕭寒聊完話,又給夜蕭寒號脈和檢查腿部肌肉情況,而後便回到棲遲院。
夜蕭寒繼續處理起公務,隻是一想起雲沐九對於夢話的解釋,眉峰微凝,手中握著毛筆的力道不由得一緊。
“哢嚓!”一聲,上好的青玉鸞紋毛筆碎成粉末,飄揚在空氣中。
夜蕭寒的眸光就此凝了起來。
夜蕭寒不認為,雲沐九以前當真蠢笨得任由雲府和其他人欺負了十八年。他也很難相信雲沐九僅是跟一個不知名的小老頭學了幾年功夫就變得如此厲害…
他知道雲沐九有個人秘密,他亦是一直試著去了解與包容。然,雲沐九身上太多太多的疑點不斷浮現,且還是難以得到合理解釋的。
他一向喜歡手中有牢牢的掌握權,不喜有太多的不確定性。
人的強大與自信,在於主宰權的強弱。
雲沐九身上有幾個秘密尚可接受,若是有太多秘密,他不由得隱隱感到不安,心頭籠罩著說不出來的情緒…
雲沐九換了套男裝打扮,再度出府辦事。
馬車停在京中某一街尾處,麵前立著的正是奪魂鳶夕的組織樓房。
上一次來奪魂鳶夕時,她訂製了一批針和各種小武器。
雲沐九讓其他人原地等候,獨自一人進了屋內。
小夥計瞧著雲沐九一個貴氣公子的模樣,上前熱情地招呼著:“公子,請問您有何需要?”
雲沐九負手打量著屋內布局,“段掌櫃可在?”
小夥計眼睛閃閃,“原來公子是老顧客了,小的這就請掌櫃的出來。”
話語剛落,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就衝了起來。他斂著鷹眼,一看到雲沐九遲疑了會,接著抱起拳頭,“沐公子,您來了。”
雲沐九淡笑,“張掌櫃還記得我?”
奪魂鳶夕的掌櫃眼睛真好使,上次她是女裝出來,還戴著麵紗,沒想到張掌櫃憑著一雙眼睛就認出她。
“沐公子一表人才,出手闊氣,我印象深刻。”張掌櫃頷首,腦中想起雲沐九上次拿來的精美武器圖紙。可惜啊,沐公子不允許外傳圖紙,他們也隻能看看而已。
雲沐九遞了一張圖紙過去,“可否做這些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