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總繼續說他的看法：“我覺得更有可能的是，被泄露的不是咱們公司的方案，而是大澳的方案。”

“什麼？”穀呦遠被這個想法驚到，但轉念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小崔是用大澳的方案裝作是自己的方案，而葛副總知道如果用這份方案的話最後肯定不會拿到項目，所以他才不想參與進項目組。”

“對，”楚總點點頭，“正常蟲遇到這種事下意識的第一反應肯定認為自家公司是受害者，是自家公司的方案被泄露了，從而去追查組內是誰泄露了方案。”

穀呦遠接道：“如果不是自家方案泄露了，而是自家方案一開始用的就是彆家公司的方案，那麼去追查泄露者肯定一無所獲。”

“而且即使去投訴大澳抄襲，最後反而是咱們公司會被指認抄襲，因為本來方案就是大澳最先開始做的。”楚總補充。

穀呦遠聽了楚總的分析，心裡冰涼，直冒冷汗：“所以這就是為什麼葛副總當時竭力促成小崔的方案中選。如果他隻是想在方案快完成的時候找蟲去把方案泄露出去，那麼哪個方案對他都無所謂，他完全沒有必要費儘心思讓小崔的方案被選中。

而且泄露方案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順著線索很有可能找到他背叛公司的證據，到時即使方案失敗咱們好不了，他被查到做了什麼反而會有更嚴重的後果。

像現在這樣，他隻是單純支持了小崔的方案，大部分蟲都以為他隻是單純的想和你作對，且當時候那麼多高層也支持了，他混在其中毫不顯眼。加上方案進行的全過程他也都沒參與或是插手搗亂過，這樣最後沒拿到項目，也怪不到他身上。”

想了想，穀呦遠又說：“而小崔，大家都以為這是他辛苦做的方案，沒有證據的話根本不會有蟲相信是他泄露的方案，更何況他也根本沒有泄露方案，他隻不過是在一開始就偷用了大澳的方案。”

“大澳那邊也未必無辜，”楚總指出，“因為現場方案演示的規則是後出場的方案不能與之前的方案相同，所以無論如何都得是咱們避讓他們的方案，他們的方案泄露給咱們根本是毫無風險。至於小崔，無論他是大澳的間諜，還是葛副總的蟲，他們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就是阻止大乘集團拿到項目。”

穀呦遠感到心驚肉跳，他一直以來都把事情看得太過簡單，以前也從未接觸過這些。來到蟲族去的第一家公司他總共沒待幾天，第二家公司也無非就是同事間說說壞話使使絆子，要說沒傷害也不是，但也造不成什麼大問題。

而現在，當真實的叢林法則開始在他麵前展現，他開始畏懼，害怕，這真真正正是踏錯一步就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突然開始有些心疼楚總，楚總能這麼思路清晰地分析出事情始末原委，也不知道是經曆過多少才練成的。

他遇上這一次就已經因承受不住壓力而有退懼的想法，而楚總他無處可退。外有競爭公司花招頻出，內有葛副總像條毒蛇伺機而動，這種壓力如果讓他來抗，他可能早就受不了，但這就是楚總的日常。

但是轉念，穀呦遠又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巴掌，他一個底層打工蟲有什麼資格心疼這種大佬，是用銀行卡上還不到對方身價零頭的數字嗎。

這麼想著，他把心中對楚總產生的心疼深深埋藏。

現在雖然還沒有證據指出是小崔竊取了大澳集團的方案，但是根據分析，事情的真相已經明朗。而為了不打草驚蛇，知道這件事的三個蟲，楚總、穀呦遠和劉總助，都默默把事壓在心裡，表麵上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

直到交完方案去現場解說的那天，其他意外果然都沒有發生，楚總帶著劉總助和穀呦遠還有項目團隊很順利地就到達了指定地點。

不過，他們在那看見了葛副總。他沒有和大乘集團的團隊坐在一起，也沒有過來打招呼，就自己隨意找了個角落坐在那，見楚總他們發現了他，勾起嘴角衝著他們露出了一個微笑，比了一個大拇指。

其他蟲以為葛副總是在給他們加油打氣，隻有楚總他們三個知道，葛副總是來看好戲的。

“不用管他。”楚總率先轉回了身體，以他對葛副總的了解，這個蟲無非是想來現場欣賞他的傑作，再看一看自己震驚難以置信痛苦的表情，那他就開心了。可惜，這次注定是要讓他失望了。

穀呦遠在楚總轉身後又朝葛副總看了一眼，心中感歎，葛副總的反派蟲設始終不倒。

葛副總坐在後邊時刻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見楚總身邊還有個蟲在看他沒轉過去，就衝穀呦遠挑了挑眉，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事情的前半段如葛副總所想，大澳集團彙報的方案和劉總助他們準備的基本相同，隻是細節不同，大乘集團的一群蟲坐在下邊看著彙報材料臉都綠了，紛紛看向楚總。

好些蟲一臉欲言又止，想要問楚總怎麼辦，但是這話又不能直說，畢竟旁邊還有不少彆的公司在關注著他們。

楚總依然臉色如常，氣定神閒地坐在那，哪怕是大澳集團講演完畢台下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他也穩如泰山，甚至有心情也跟著拍拍手。

其他蟲見楚總依然這麼坐的住，雖然一臉疑惑不知道楚總有什麼依仗，但是也都神色漸安。

葛副總看見這一幕內心簡直舒爽的像三伏天喝了一整瓶冰汽水，他最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哪怕楚總現在看著鎮定，恐怕也隻是裝作胸有成竹。

正如楚總了解葛副總一樣，葛副總也對楚總這個蟲很了解。在葛副總心裡，楚總一向都是個愛裝模做樣的蟲，哪怕火燒屁股了都還在注意自己的形象，不會露出一絲怯意。

不過等楚總搞砸了這次的項目，在公司和董事會那邊必然會受到影響，到時候他就是再怎麼鎮定自若，也有他哭的時候。

等輪到大乘集團的時候，葛副總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坐在後邊。他心知現在楚總要不就乾脆棄權，要不就是去投訴大澳抄襲，但是無論是選擇哪個最終都不會有好結果。

但是等他看到光幕上投放出另一個方案而楚總不慌不忙地走上去時，他頓時就傻眼了。

哪怕是在方案截止投遞的前一天他也沒聽說項目組鬨出什麼大動靜，而且小崔也說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那麼，楚總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怎麼發現的？又是什麼時候悄悄準備了另一個方案？

這個方案可以看出，這就是當初楚總助理提出的那個方案完善後的。他以為楚總早就放棄了這個方案，卻沒想到他竟然默默完成了這個方向的最終成果。

還是說，葛副總不由又再猜想，可能楚總之前什麼都沒發現，他隻是想先斬後奏，明麵上同意了進行小崔的方案，實則打算直接替換上自己讚同的方案，卻誤打誤撞破開了這個局？但無論現在他推測出什麼結果，都改變不了的是，他針對楚總的陰謀徹底破產。

他又朝大澳集團那邊看去，他們的負責蟲是知道這一切的，當初就是他們一起合謀策劃了這件事，他們有著共同的利益，自然是一拍即合。那個蟲現在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嘴角下拉的老長，活像有蟲欠了他錢不還一樣。

大澳那邊的負責蟲清楚，其他公司和大澳大乘兩家的實力有差距，基本是來陪跑的，隻有他們和大乘的實力不分伯仲，最後肯定是二選一。而這次機會又是決定兩個集團未來發展誰上誰下的關鍵，要想確保萬無一失，就必須得有非常規手段，剛好大乘的葛副總找上門來尋求合作，他就答應了下來。

他早就聽說了大乘的葛副總和楚總不和，一心要拉楚總下馬，看來這個蟲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犧牲集團的利益。他心裡瞧不上葛副總這樣的蟲，但是麵上又擺出友好歡迎的態度，左右是白送上門的機會，而他們提供的也僅是不會傷到他們分毫的東西。

可現在，顯然是楚總早發現了他們的計策，大澳的負責蟲簡直都懷疑是葛副總聯合了楚總一起給他們演的好戲。但當他回過頭去看葛副總的時候，發現葛副總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才算相信了他不是有心欺騙。

負責蟲不禁在心裡痛罵葛副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難怪乾不過楚總。要不是葛副總自己找上門來，他們早就安排了彆的意外去阻止大乘集團了，又哪會像現在這樣，隻能憑借實力去較量，方案稍有不足就很有可能失去這個極為重要的項目。現在他也隻能祈禱自家項目能更合官方心意了。

他認真聽了楚總的彙報，心裡多少才有了數。大乘集團的這個方案，老實說，確實很優秀，但優點明顯，缺點更明顯。因為之前根本沒有公司做過類似的東西，相當於是在賭政府那邊的喜好，能不能拿到項目全看政府負責蟲是更喜歡創新還是更想穩妥起見了。

他一直在觀察政府負責蟲的神色，想要窺探出他的喜好。可惜那個政府負責蟲偏偏是個有城府的，他麵無表情，根本看不出一點偏向。他隻能內心不斷默念，一定要是個保守的蟲，一定要是個害怕風險的蟲。

楚總當然也知道他和穀呦遠做的這份方案存在什麼問題，他也隻是在賭罷了。他麵上看著鎮定自如，實則內心也不太能確定結果，心跳都比往常要快些。

等政府那邊的蟲聽完所有公司彙報後就去了裡邊的會議室商討，外邊的那些公司則依然要在這等待，直到公布最終結果。

穀呦遠為自己和楚總一起完成的方案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