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給你蓋個章(1 / 1)

第二天清早,蘇成意被陳錦之從睡夢中強行喚醒。

窗簾的縫隙之中,外麵的天還是蒙蒙亮的,屋內光線還很暗。

一般情況下,陳錦之應該不會擾人清夢的。

那就說明不是一般情況。

想到此處,蘇成意的睡意消了幾分。

“怎麼了?”

身邊的位置是空的,但是還帶著餘溫,他迷迷糊糊地問。

“過來幫我一下。”

陳錦之坐在書桌前,慢悠悠地說。

“好。”

蘇成意先答應了一聲,然後又閉上眼睛倒數了三秒,這才一鼓作氣坐了起來。

書桌上擺了一堆瓶瓶罐罐,瓶身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蘇成意微眯著眼睛辨認了一會兒,好像是韓文,完全看不懂。

陳錦之就像個中世紀女巫在調製魔藥一樣,非常熟練地在瓶瓶罐罐中挑選著她所需要的。

蘇成意老實坐在旁邊等,一會兒的功夫就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

“要幫你做什麼。”

感覺下一秒就要重新睡過去了,他隻好開口問道。

“你說呢?”

陳錦之幽幽地轉過身來,將肩上披散的頭發一把挽起。

蘇成意這才看到她從脖子到鎖骨上都是星星點點的吻痕,看上去曖昧極了。

“.嗯。”

他有點心虛地抓了抓頭發。

“今天有發布會,得穿禮服。”

陳錦之擰開一個蓋子,把裡麵的粉末狀物體沾了一點,塗在手臂上。

“這個顏色看起來會奇怪嗎?”

“嗯,好像不會。”

蘇成意認真看了一下,塗上去的化妝品好像完全融入進了她自己的膚色裡。

“那就這個了。”

陳錦之轉了轉桌上的鏡子,對準自己。

“這個是遮瑕,有的地方我自己不方便,你幫我塗一下。中間厚塗,邊緣薄塗。”

蘇成意一頭霧水地接過她手裡的“遮瑕”,握化妝刷的手像是握手術刀一樣微微顫抖著。

“中間什麼來著?”

“伱抖什麼。”

陳錦之一時有些失笑,佯裝生氣地看了他一眼。

“昨晚有沒有跟你說讓你輕一點?”

“說了。”

蘇成意很快認罪伏誅,握著化妝刷嘗試著在她脖子上的吻痕處輕輕擦了擦。

“像這樣嗎?”

“嗯,中間塗厚一點。”

“好了嗎?”

“好了,換氣墊。”

“.什麼?”

“氣墊。直接塗就行,覆蓋一下。”

“好,這個簡單。”

“最後用粉餅,不然會沾到衣服上。”

“.”

在陳錦之導師的悉心指引下,對化妝品一竅不通的蘇成意終於完成了本次大業。

雖然他還是搞不懂什麼氣墊粉餅遮瑕究竟有什麼區彆。

說實話,推幾個高數公式難道不比這個輕鬆多了嗎?

但這一番操作下來,最後的效果實在讓人有些震驚。

幾乎完全看不出來方才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跡的存在。

難怪都說化妝是一種邪術。

蘇成意繞著陳錦之反複檢查了一圈,確認穿禮服裙的話應該不會翻車。

“好像可以了!”

一種修複成功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陳錦之把桌上的瓶瓶罐罐重新收拾好,看著他這副“又學會了一項新技能”的表現,一時又有點想笑。

“好啦,我準備出門了,你再睡會兒吧。”

她伸手摸了摸蘇成意的腦袋。

“我送你。”

蘇成意搖搖頭,在手機上下單了打車到機場的訂單。

“那你就送我上車就行。”

陳錦之取下掛在椅子上的大衣,幫他披上,又細心扣好領口。

蘇成意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接單司機實時更新的位置,說道:

“我陪你去機場。”

“不用。”

陳錦之捏捏他的耳朵。

“機場人多眼雜,我自己一個人反而安全。”

蘇成意想了想,好像也是。

如果被拍到的話,總不能說他是保鏢吧。

看到司機快到巷口了,蘇成意才提起行李箱送她下樓。

雖然陳錦之戴了口罩和墨鏡,但這樣她反而渾身上下都像是寫著“我是女明星”。

也不知道為什麼。

蘇成意一邊想著,一邊拉開單元樓的鐵質大門。

“吱呀——”

生鏽的大門發出一聲怪響,此時晨光熹微,小巷子還很安靜。

蘇成意接起司機的電話。

“您好,已經到了?就停在巷口就好了,這邊開進來的話不好倒車。好,麻煩稍等。”

掛斷電話,巷口的車燈閃爍了幾下,像是在對暗號。

寂靜的巷子裡回蕩著行李箱滾輪在地上摩擦的響聲。

走到轉角處,蘇成意確認了一下車牌號,轉過身來。

“喏,就這輛,你上車就給我打電話或者發消息。”

陳錦之“嗯”了一聲,眨眨眼睛,又勾了勾手示意他過來一點。

蘇成意原本以為她是戴著口罩說話聲音小,便毫無防備地低下頭去。

然而下一秒。

“給你蓋個章。”

“嘶”

蘇成意捂著脖子回到了家裡。

還真是以牙還牙。

他在鏡子裡打量了一下這塊暗紅的痕跡,忍不住拍下來給陳錦之發過去。

“你知道幾天會消嗎?”

“看個人體質。”

陳錦之回複得很快,明明是不帶什麼感情的一行文字,蘇成意卻覺得從中看出了一絲報複成功的取笑。

“那你能不能把你那些遮瑕氣墊什麼的留下。”

“不能哦。”

算了。

大不了說是蚊子叮的。

蘇成意重新躺回床上開始醞釀睡意。

但是寒冬臘月的哪來蚊子。

那就自己撓的?磕的碰的?

傻子都未必會信吧。

好吧,實在不行說是吸血鬼啃的。

有理有據,合情合理。

雖然亂七八糟地這樣想著,但真正要出門的時候,蘇成意還是嚴嚴實實地係上了圍巾。

這個回籠覺睡到了日上三竿,天光大亮的時分。

蘇成意在陽台邊往下看了一眼,一刻都坐不住的徐洋已經在樓下衝他招手了。

旁邊的林肯加長也不知道是怎麼停進這樣狹窄的小巷子的,但很顯然是高叔的手法。

蘇成意轉身下樓,在樓道裡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圍巾。

今天的行程是楚傾眠心心念念很久的要回一中看看,返校一日遊。

也不知道京大是哪裡讓這位大小姐受委屈了,這麼多人拚命想逃離的高中生活,她卻始終表現得極為懷念。

“嘿,意總。”

徐洋正原地做著伸展運動,看到他推門出來,登時笑著打招呼。

“怎麼感覺你今天氣色這麼健康?”

氣色健康?

“怎麼不去那邊的人民廣場。”

蘇成意淡淡地說。

人民廣場上這個點全是曬著太陽鍛煉的大爺大媽們。

“你彆說,我還真會。兩手托天理三焦,左右開弓似射雕~”

徐洋這八段錦練得有模有樣。

蘇成意繞了一下,從他背後拉開車門。

楚傾眠正縮在後排跟韓冰分享著她的早餐,一整塊千層蛋糕,彩虹色的,看起來很漂亮。

“蘇成意!你要吃嗎?”

眼見他上了車,楚傾眠立馬就開口問道。

“嗯。”

蘇成意這次沒有拒絕,一是因為沒吃早飯,二是因為這個蛋糕長得的確好看,讓人有點想試試什麼味道。

楚傾眠挖了一勺最中間的,笑盈盈地遞到他嘴邊。

彩虹色看起來是不同顏色果醬的緣故,奶油層的口感像是冰淇淋,清甜不膩。

“好吃嗎?”

看著她期待的目光,蘇成意點點頭。

韓冰頓時感覺自己一大早就被狗糧砸了一臉,勺子裡的蛋糕都變得索然無味,隻好沒好氣地衝著窗外說道:

“徐洋能不能快點上車把門關上,冷死了!”

“來了來了,你催什麼。”

徐洋回到車上,像是植物進行了光合作用一樣亢奮。

“今天的太陽實在是太舒服了,入冬以來我就沒碰到過這麼好的天氣!”

“有沒有可能你之前都是在京城。”

蘇成意調了調座椅,跟駕駛座的高叔對了個眼神。

車輛平穩啟動,高叔的方向盤打得雲淡風輕,蘇成意關注著車輪的變向,還是覺得這車技不是老司機的話真的很難學。

“對了,意總,你什麼時候去考駕照?”

徐洋一拍手,想起來了這個重要的問題。

“過幾天吧。”

“咱倆一塊兒唄,我讓我媽幫我們一起報名,聽說她的那個教練特好。連我媽都能一次過,更彆說咱倆了!”

徐洋摩拳擦掌,似乎已經在想象自己開車帶妹兜風的英姿了。

“那敢情好。”

蘇成意也沒回絕,這樣挺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還怪麻煩。

“我也要學車。”

楚大小姐舉手報名。

“高叔!眠姐她想讓你失業!”

徐洋立刻趴在椅背上告狀。

高叔沒說話,隻是騰出手推了推他臉上那副半永久墨鏡。

汗流浹背了吧。

蘇成意有點想笑,看著楚傾眠麵前已經快要被消滅完的小蛋糕。

“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是沒什麼開車的機會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眠眠,你連自行車都還不會騎吧?”

韓冰剛剛默不作聲,一開口就是王炸。

“哎呀!”

“哈哈哈哈哈哈!”

車子停靠在一中門口的時候,正值大課間。

聽著熟悉的跑操音樂響起,幾位已經畢業的學生心中都情不自禁地產生了某種名為幸災樂禍的情緒。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哨聲和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但是楚小班長想到自己從前跑操那要死要活的樣子,一時間又有些心有餘悸。

王婷婷偶爾值班的時候還好,班上同學想請個假,或者跑到一半悄悄溜去小賣部的話,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並不會為難。

可是李天王就不一樣了。

想在她手裡請假,那可是比登天還難,隻要不是下一秒就會栽倒在地上那種情況,都得給她就位,不準缺席。

楚傾眠作為班長,還得舉著牌子跑在最前麵,彆提有多難受了。

最關鍵的是位置還很顯眼,為了維持在大家眼裡優秀完美的形象,她連大喘氣都不敢,跑完下來明明累得都快吐血了,還得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

所以高中時候最期待的就是下雨天,大課間不用跑步,可以留在教室裡補覺,也可以去食堂加餐。

楚傾眠想著想著,就想到了一件往事。

那也是一個陣雨將落未落的天氣。

早自習的時候還隱約有毛毛雨,但隻下了一會兒就停了。

楚小班長前兩節課都沒心思好好聽了,一直監視著窗外天氣的動向。

最終還是天不遂人願,大課間時間到了的時候,隻是陰天,並沒有雨,跑操正常進行。

而且比起平日,操場的塑膠跑道還變得濕漉漉的,更加讓人心煩。

於是那天負責舉牌的小班長頭一回不爽到連假笑都擠不出來了。

或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吧,跑到一半,她腳底一滑,直接就摔倒在地。

周邊的同學第一反應是哄笑,但看清楚是她摔倒之後,就趕忙上來要攙扶。

這樣一來整體的隊形就散亂了,而今天是班級評流動紅旗的日子。

所以楚小班長很快就爬了起來,並且擺著手說沒事大家繼續跑步,隨後就迅速離開了隊伍,以避免影響後麵的方陣。

直到大部隊跑走,楚傾眠才終於痛得呲牙咧嘴了起來。

這一下摔得可不輕,她感覺膝蓋絕對破了一大塊皮,已經隱約有血跡滲出來了。

正在慶幸沒有太多人看見的時候,頭頂忽然響起一個毫無波瀾的聲音:

“班長。”

楚傾眠一回頭,蘇成意正站在她身後,懶散地靠在樹旁。

“嗯?”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在跑步的方陣裡。

“競賽。”

蘇成意惜字如金,楚傾眠隻好從這兩個字來解碼。

啊,想起來了。

第三節課是學校安排的數學競賽,難怪這家夥不用跑步。

可是莫名其妙跑來跟自己說乾什麼!又不是她要參加競賽!

“競賽,然後呢?”

楚傾眠一臉困惑。

“不知道考場。”

蘇成意雙手插兜,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楚傾眠一時感覺有點懷疑人生,她感覺膝蓋都沒那麼疼了,難以置信地質問道:

“大哥,你看不到我的腿在流血嗎!”

“哈?”

蘇成意像是剛反應過來似的,垂下眼睛打量了一下,才發現她校褲上沾了些泥點,膝蓋上也有滲出的血跡。

“.”

楚傾眠平心靜氣,默念清心訣。

不生氣,不生氣,生氣吃虧是我自己。

本來考場信息李璐就是安排自己發布的,但是天地良心,她已經在班上說過很多次信息貼在交流角了。

難道是太多告示了找不見?

算了,不生氣。

楚傾眠歎了口氣,扶著樹乾艱難地站起來。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看一下。”

“不用了。”

蘇成意卻出聲打斷了她。

他目光短暫停留在她膝蓋處的血跡,又挪開。

“先送你去醫務室吧。”

他這話一出,楚傾眠更是愣在了當場。

什麼情況,難不成是鐵樹開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送”這個字就完全不像是能從蘇成意嘴裡說出來的。

按常理講他應該是一臉漠然地離開才對啊。

同樣也因為這個字,楚傾眠隱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還是自己太刻板印象了!

怎麼能這樣看待同學呢,楚傾眠啊楚傾眠,你思想有問題!

楚小班長反省了一通,又想到他不會要扶著自己過去吧?會不會有點進展太快了!

胡思亂想之際,麵前忽然被遞過來.

一根樹枝。

啥?

楚傾眠滿臉茫然地接過來。

“給你,你拄著走吧。”

蘇成意雲淡風輕地說。

“.”

楚傾眠登時有一種想用這根樹枝把地球戳穿的衝動。

她就像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太太一樣艱難挪動去了醫務室。

而旁邊良心未泯所以還是選擇陪同的蘇成意則是雙手插兜,玉樹臨風,十分瀟灑。

聽著跑操的鈴聲回憶起了這段往事,楚傾眠感覺怒火噌噌往上竄。

蘇成意敏銳地察覺到身邊人有點不對勁,謹慎地開口道:

“.怎麼了?”

“沒什麼啦!”

楚傾眠哼了一聲,軟綿綿地撒嬌。

“蘇成意,我膝蓋痛。”

“摔了?”

蘇成意迅速停住腳步,要蹲下來查看狀況。

仰起臉來詢問的時候,目光裡都是關切。

楚傾眠一瞬間就跟往事和解了,她眉眼彎彎地一笑。

“陳年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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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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