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陳錦之乖乖答應了一聲，眼波跟著他起身的動作流轉。

“你要去哪？”

她沒說話，但這雙眼睛已經幫她說了。

蘇成意看了一眼表，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才上課，來得及去跟大聰明聊聊。

“找朋友談一下人生理想。”

“這樣哦。”

陳錦之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蘇老師，如果是情感問題的話，您還是謹慎發言吧。”

？

什麼意思，瞧不起人。

蘇成意看著她噙著笑的表情，頓時被激起了勝負欲。

“是情感問題，那我怎麼就要謹慎發言了。”

“蘇老師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陳錦之這個直擊靈魂的問題讓蘇成意的勝負欲一瞬間就被澆滅了。

他確實不懂。

父母一地雞毛的婚姻讓前生的蘇成意對於親密關係完全就是一整個完全抗拒的狀態。

下班乘地鐵的時候，偶爾也會有覺得他好看的女生來要微信，他一次也沒給過。

至於為什麼是在地鐵上，因為不社交、不聯誼，一般就隻有在通勤路上他才有機會見到這麼多陌生人。

戀愛的欲望為零，更彆說結婚了，根本沒考慮過的事情。

因為早就做好要孤獨終老的準備了，所以對於“喜歡”這種情感，他也早就失去了正常的認知。

“好啦，以後會知道的。”

看著蘇成意大受打擊的表情，陳錦之忽然有些後悔自己這樣問了。

“我隻是擔心你亂給人家出主意。畢竟都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蘇成意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陳錦之這幾句話讓他察覺到自己剛剛純屬是莫名自信，其實壓根沒想好要怎麼跟徐洋聊。

“嗯...那你覺得什麼是喜歡？”

蘇成意斟酌著問道。

陳錦之忽然笑了笑，隨即垂下了眼睛，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良久，蘇成意以為她不會再回答了的時候，陳錦之又開口了，她的聲音輕得像飄在雲上。

“對我來說，是幻想。”

蘇成意拿著那瓶冰鎮橙汁往三樓走的時候，感受著手心的冰涼，腦子裡還在想著她這句話。

為什麼會說是幻想呢，因為太理想化了嗎？

“喜歡”應該是讓人開心的事情吧，而陳錦之剛剛說這句話的語氣，居然是難過。

她一直是個情緒不外露的人，這樣突如其來流露出來的難過，讓人有點過不去，耿耿於懷的。

走到三樓，徐洋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趴在欄杆上。

看起來確實是心情很差了。

蘇成意走到他背後，拍拍肩膀。

蜻蜓點水的一碰，徐洋卻反應很大，“咚”地敲了一下牆，氣急敗壞地喊：

“我都說了不吃！能不能讓人安靜會兒啊！看不出來彆人心情不好嗎！”

......

“沒讓你吃。”

蘇成意靠在他旁邊，慢條斯理地擰開了瓶蓋。

徐洋一看見是他，凶惡的表情就收了起來，變得可憐兮兮的。

“意總。”

隨後一邊說著“謝了”，一邊伸手來拿他手裡已經打開的橙汁。

蘇成意卻迅速仰頭自己喝了一大口，

“不是給你的。”

“啥啊！！！”

徐洋氣得要掐自己人中了。

“我怕一會跟你說話說得口渴。”

說著，蘇成意又喝了一口。

“你在這乾嘛呢？”

“沒乾嘛，教室裡悶，想出來待會兒。”

聽他提起這個，徐洋收放自如，又恢複了要死不活的樣子。

“剛不是說心情不好嗎？還喊那麼大聲，整棟樓都知道你心情不好了。”

“知道就知道唄，還不讓人心情不好了嗎！”

徐洋一副破罐兒破摔的擺爛模樣。

“沒不讓啊，總得有個什麼原因吧。”

蘇成意低著頭往樓下看。

臨近上課，一樓的公共休息區域已經沒什麼人在了。

“沒有原因。你沒看過《少年維特的煩惱》嗎？我現在就是《少年徐洋的憂鬱》！”

蘇成意打量著徐洋，感覺這人現在的狀態看著不像憂鬱，而是躁狂。

同時他也確認了徐洋絕對沒看過《少年維特的煩惱》。

因為這本書講的是維特愛上了一位有未婚夫的美麗女性，並為此走向了悲劇結尾的故事。

嗯，舉這個例子也太不吉利了。

沒看過也好，沒看過自己就可以信口胡謅了。

“看過，裡麵有句話是——年少的憂鬱是對整個宇宙的驕傲。”

其實這句話出自於芥川龍之介，蘇成意現在是一本正經地在胡說八道。

“說得好！”

而這句話簡直說到徐洋心坎裡去了，他一拍大腿，十分讚成。

隻要是能掩蓋他心情不好的真實原因，那就是好的。

看起來是鐵了心了，死豬不怕開水燙。

蘇成意把目光投向走廊儘頭，慢悠悠地說：

“韓冰？你們這麼快就參觀完了嗎。”

徐洋立馬就站得標標直直，跟軍訓時被教官點名一樣的，

“啊哈！我就說參觀沒啥意思吧？嗬嗬，非要去，有這時間做兩套題不好嗎？我...”

他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去，走廊空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

再轉回來時，蘇成意臉上就是一副“你接著裝，我相信了”的表情。

“唉！”

知道裝不下去了，徐洋重重歎了一口氣，抓了抓自己的頭皮。

“哦，你不留寸頭了嗎？”

蘇成意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徐洋一直精心修理的寸頭現在已經長成短短的刺蝟頭了。

“不留了。”

徐洋並沒有說為什麼，看上去還有些尷尬。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醞釀了很久，開口問道：

“意總，你說，凱子能追到韓冰嗎？”

蘇成意的橙汁都已經喝下去半瓶了，正題還是徐洋自個兒問出來的。

陳錦之的推斷真的不無道理，她就知道蘇成意壓根不會聊這個。

“不知道，也許吧。”

蘇成意想了想，隻能這樣回答。

沒有得到他所希望的回答，徐洋又歎著氣癱了下去。

這時候走廊另一邊兩個女生攙著手嬉笑著走了過來。

“...你彆扯犢子！我怎麼可能喜歡他這種人啊！”

其中一個女生紅著臉掐旁邊的女生。

“那你不喜歡，你急什麼呀！再說了，我都還沒說是誰呢！”

旁邊像是她閨蜜的女生嘻嘻哈哈地用胳膊肘懟她。

“啊！你又套路我！”

女生臉上更紅了，一把捂住了臉。

“你是不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他？你有沒有點開和他的聊天框，一看就是一整天？你是不是一見到他跟彆的異性說話就不開心...”

兩個女生說笑打鬨著走遠了。

蘇成意看著徐洋堪稱崩潰的表情，心裡大概懂了。

要不說戀愛腦彆出門呢，人家閨蜜之間正常聊天，在徐洋耳中也都跟在拷問他一樣的。

“你...”

蘇成意剛想說點什麼，徐洋忽然抬起頭來，認命地說：

“是，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