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1)

謝知讓在夢中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單是強睜開眼皮的過程就無比艱難,像是被一塊黑布死死罩住了眼睛。

嗓子乾啞得發疼,發不出正常的聲音。標記他的alpha散發的信息素如同致命的春|藥,昨夜稍稍流露出微末一點,就能在頃刻間勾起他的情|欲,讓他淪為毫無理智的獸。

被反複標記的後頸發了熱,脹痛異常,像是被套上了專屬於許澤安的項圈。

酸軟的身體提不起任何氣力,他掙紮地撐了一下,腳尖還沒沾地便軟倒在地。

模糊的視線裡闖進一雙長腿,下一秒他被人一把拉起,重新抱回床上,眼前的許澤安麵容沉穩深邃,一身西裝革履,儼然剛從外邊回來。

許澤安在他身邊坐下,溫熱的胸膛貼上他的後背,輕輕一攬就把他禁錮在了懷裡,但這樣親密又陌生的舉動讓謝知讓渾身僵硬,緊繃的脊背宛若炸毛的貓一般。

“謝知讓,我幫你辭掉這份工作好不好?”明明是愛人溫柔的低語,但謝知讓卻如墜寒冰,“魚龍混雜的地方不去也罷,免得下次再撞上不長眼的人,我不想像昨天那樣擔心。”

謝知讓如坐針氈地靠在他的懷裡,眼神卻飄忽地不知看向何處,他抿著唇沒有說話,唇角被咬破的地方微微刺痛,他用舌潤了又潤。

“怎麼不說話?不願意嗎?”許澤安親昵地貼上他的側臉,宛如少時每一次戲謔般親吻他的臉頰,烈酒般的信息素無孔不入,“還是不高興了?”

謝知讓眨了眨眼,嘴巴微微張合,隻能發出細弱的氣聲:“沒有,都聽你的。”

許澤安的眼睛一亮,攬著他的手收緊了一些,架在肩膀上的腦袋像幼犬一般興奮地在他的頸窩裡蹭了又蹭,語調都在上揚:“還以為你又要像上次一樣拒絕,我早說了那地方錢又少事又多,浪費這個時間不如多陪陪我,我能給你開雙份。”

謝知讓盯著他無名指上的素圈,聲音又輕又糊:“我的意見……又不重要。”

反正他的每一次反抗最後都是無疾而終,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順了許澤安的意,免得浪費氣力去奢求太多無法轉圜的決定。

“什麼?”許澤安沒有聽清。

謝知讓搖了搖頭。

“你要是真這麼喜歡,我在公司樓下給你搞個店鋪,你愛怎麼玩怎麼玩,這樣我也能隨時見到你。”

許澤安寬大的手曖昧地沿著謝知讓的胸向下摸去,鑽入溫暖的被窩,尋到了謝知讓的手指,一寸寸地抵開他的指縫強勢插入,心情愉悅地哼了幾聲不知名的小調,好像抓住了最心愛的玩具。

他抱著謝知讓向床上倒去,翻滾間背上不知道擱到了什麼,他鬆開手反手去探,摸出了謝知讓的手機。

謝知讓在他這裡沒有秘密,他百無聊賴地解了鎖,微信裡第一條就是林晝的消息。

許澤安不受控製地沉下臉,寒聲道:“你怎麼還和他有聯係?”

說著就點開了林晝的對話框,看見了一張從新聞頁麵上截下的照片。照片裡是許澤安和沒什麼名氣的小演員,兩人在燈光昏暗的餐廳裡依偎貼近,從拍照的視角看去像是在接吻。

謝知讓神色懨懨地掃過那張照片,偏過頭,又對上許澤安複雜的目光。

“和其他投資人吃了個飯,他們找來的人,就一起坐著沒發生什麼,都是亂拍的。”許澤安語氣不善地解釋道。

謝知讓扯著嘴角一笑,淡淡地說:“嗯,我沒信。”

於是許澤安喜悅地翻身壓下,摟著他的腰又親又捏:“我隻愛你一個,其他的龍蛇鬼怪我都看不上眼,你也趁早把林晝那傻逼刪了,成天儘會挑撥我們關係。”

謝知讓茫然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不知道應了什麼,許澤安還在親昵地訴說著甜言蜜語,可他的心卻空蕩得如同霧蒙蒙的荒蕪大地。

夢裡的一切是那樣的真實,如果不是林晝的出現,這或許就是他原本的命運——不,也不是,夢裡的林晝和現實的林晝截然不同,他是林氏疼愛的小少爺,性格大大咧咧卻如同赤子,他認準了自己卻也無力反抗許澤安。

如果說夢裡的謝知讓是溺水的愚人,夢裡的林晝則是隨波逐流的小船,對他的困境永遠束手無策,而自己則永遠抓不住遙遠的船板。

謝知讓抬手撫摸著被包紮好的腺體,夢中的疼痛和無力感仿佛揮之不去,他眼神黯淡無光,輕聲道:“醒來後我就一直在想,哪怕不是許澤安,我可能也會在一次意外裡成為彆人的附屬品。”

“附屬品是沒有反抗能力的。”喻凜打了個哈欠,滿不在乎地說,“你還是以前的那個謝知讓嗎?”

謝知讓的眼珠動了動,遲鈍地轉過頭,表情呆愣地看著喻凜。

“我不是教過你反抗的方法嗎?脆弱的地方、易攻擊的地方、武器的使用,你這次也做得很好。”喻凜抵著病床翹起椅子,又一搭沒一搭地亂晃著,“那些都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隻要你不願意,就不會發生。”

謝知讓沉默地看了他半天,終於眼眶一熱,整個人都撲進了喻凜的懷裡,嚇得他差點掀翻了椅子。

謝知讓伸手緊緊摟著他的腰,似是終於在茫茫的深海裡找到了一片浮木,淚水決堤流了滿麵,五官都哭得皺在一塊。

他抽噎地說道:“如果沒有遇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不喜歡那樣的一生。好像永遠都在抗拒命運,又好像永遠都擺脫不了命運。大山與洪流接踵而至,總在他以為自己能夠逃離重新開始的時候給予沉重的一擊。

他不斷地問自己,他愛上許澤安了嗎?事事關心、事事遷就的情感是愛嗎?數年的糾纏與疲倦,安於現狀與憂慮分離是愛嗎?謝知讓自己好像也不知道。

或者說他不敢知道。

因為那樣就是讓他承認自己無能為力的一生。

喻凜思忖片刻,抬手拍了一下他的頭,把謝知讓的腦袋按得往下一低,然後又安撫地揉搓著他的頭發。

手上的觸感很好,像是在撫摸大型犬類的毛。喻凜突然就明白為什麼林鶴那麼喜歡揉他的腦袋了。

“你彆哭啊,沒什麼好哭的。”喻凜說道,“一場噩夢而已,彆這麼膽小。”

“而且你還欠著我哥好幾十萬,以後有的是你想哭的日子,要好好努力還錢啊謝知讓。”

謝知讓原本還在眼眶酸脹,聽到這話,突然就笑了出來。

“我會的。”

喻凜不明白這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不過原劇情裡最後一個關卡過了,之後大概也不會再有什麼幺蛾子出來了吧。

他沒什麼想和謝知讓說的了,與他四目相對地靜坐了十分鐘,就閒不下來地離開了。

病房外的走廊,許澤安靠在鐵質椅子上,仰著腦袋望著頭頂上的燈。

聽到喻凜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和他對上一眼,那張原本俊秀的臉上莫名顯出幾分頹廢。

喻凜沒有說話,他也就沒有開口,隻是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讓喻凜感到有些不適,所以也沒著急離開,大大方方地站在一邊,任許澤安審視。

大概過了兩三分鐘,許澤安終於開口問道:“他還好吧?”

喻凜:“你為什麼不自己去看?”

許澤安被噎了一下,表情有那麼一瞬的僵硬,隨後才說:“他現在應該不想見到我。”

喻凜實話實說:“你說得沒錯。”

許澤安:“……”倒也不必這麼直白。

他其實很早就到了病房門外,也就晚了喻凜一步。謝知讓的那些話他全部都聽見了,也不可否認地是,以他對自己的了解,夢中那些確實是他會做的事。

許澤安自小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至於那些東西得到之後是被厭棄還是怎麼樣那都和他沒什麼關係。當時謝知讓的那些話,是他第一次對自己掠奪般的、以自我為中心的性格產生動搖,更遑論他剛才和喻凜說的那些話。

那些自己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感情,優渥舒坦的生活,充斥著占有欲與口嫌體直的關懷在對方心裡不過是束縛一生的枷鎖。謝知讓想做路邊的野草,哪怕風吹日曬、零落成泥卻依舊逍遙自由,而妄圖讓他成為溫室鮮花的自己,則如同他命途中的惡人與反派。

“……彆對我擺出這個表情,我是不會像安慰謝知讓那樣安慰你的。”喻凜冷漠地說道。

許澤安一愣,隨即意識到自己方才展露出的迷茫與脆弱,嗤笑一聲:“我也不需要你的安慰。”

喻凜轉身就走。

“喂,你會對他好的吧?”

喻凜無情回複:“謝知讓又不是巨嬰,他會對自己好。”

許澤安沒有再說話。

一直到喻凜走出老遠,突然聽見腦袋裡的007疑惑地“啊”一聲。

喻凜心不在焉地問:【怎麼,他又給我貢獻了多少深情值?】

007詫異地說:【不是,這個世界的世界線……好像突然從係統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