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喻凜也沒想到,最後居然是在派出所裡看的煙花。

他坐在派出所大廳的長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舔著手上的甜筒,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在接警處登記信息的謝知讓。

舉辦煙花大會的河畔離謝知讓居住的筒子樓很近,也就幾公裡的距離,但喻凜確實沒想過會碰上他,更沒想到還能親眼目睹謝知讓狂追暴徒三條街,甚至當街把人放倒的壯舉。

【不愧是我,教得可真好。】喻凜不由感歎道。

007生無可戀:【是唄,卑微小白花都給你養成了霸王花了】

喻凜又嘬了一口險些流到手上的冰淇淋:【孺子可教也。】

007:【……】

林鶴覷了他一眼,從口袋裡抽了張餐巾紙,幫他擦乾淨了手上不小心沾上的水痕,語氣生硬地說:“好好吃,彆亂舔。”

冰淇淋的尖尖被喻凜完全舔平成一個圓球,聽到林鶴這話,喻凜滿不在乎地一口咬下,然後被冰得齜牙咧嘴。

“嘶——”

林鶴:“……也沒讓你直接咬啊。”

沒多久,謝知讓做好筆錄出來。人證物證確鑿,當街搶劫的那位已經拘留,等待進一步處理。

“下次遇到這種事還是不要一個人單槍匹馬的上去乾,畢竟你還是一個omega,萬一他身上帶了刀出事怎麼辦?”

謝知讓乖巧地點了點頭,心虛地掃向坐在長椅上的喻凜,不知道他對自己剛才的表現有什麼想法。

卻見喻凜悄悄比了個大拇哥,謝知讓還沒來得及笑開,林鶴就把喻凜的拇指給壓了下去,湊近說了什麼。

看唇形,似乎是:“彆把人帶壞了。”

喻凜不情不願地撇了撇嘴。

負責的警察把信封遞給謝知讓,後者看了眼跟他一起出來的許澤安,沒有接:“這錢是他的。”

許澤安也不接,不滿道:“給你了你就拿著,我給出去的東西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謝知讓又低頭看向警察提在半空的手,似乎是不想耽誤人家工作,想要接過來硬塞進許澤安的懷裡。

就聽喻凜突然開了口,語氣吊兒郎當的:“你就拿著唄,反正他們家錢多,是該多做點慈善,以後還了就是了。”

謝知讓聞言,原本抗拒的手一下子放鬆下來,應了聲“好”,又對許澤安道了句謝。

許澤安罵道:“媽的,他說你就聽了?”

謝知讓沒有理會他。

喻凜咬碎了華夫筒,大概是嫌棄味道不太好,蹙著眉把它拋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然後起身整了整衣服,略微疲軟地打了個哈欠。

“解決完就回去了。”

林鶴也轉頭看了眼跟在後麵罵罵咧咧的許澤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許少可以自己回去吧,需要我通知許總來接嗎?”

許澤安臉上一僵,無意識地挺直了背,好像怕被人看低了一樣:“不用。”

隨後便大步流星地越過他們徑直走了,但走到外邊樓梯上時,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回身看了謝知讓一眼,臉上的表情似是不甘。

謝知讓仍舊沒有在意。

出派出所的時候正好十二點,鐘聲敲響,夜空中綻開碩大的煙花,五彩斑斕的光頃刻間點亮了整片天際。

料峭的夜風一吹,喻凜打了個寒顫,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頭頂的煙花。

他好像什麼都是第一次見,對什麼都好奇,暖色路燈照耀下,那雙杏眼裡漫開一片璀璨的光,漂亮得驚人。

林鶴的手指繞過喻凜的耳後,將他脖子上隨意搭著的圍巾整理好,柔軟的布料貼在喻凜的臉頰,裹挾著雪鬆的清冽氣息撲麵而來。

喻凜淡淡地垂下眼皮,眸光落在林鶴的臉上。

在絢麗的火光和衝天的劈裡啪啦的聲響中,林鶴的指節貼擦上喻凜微涼的下巴,給圍巾打上一個鬆鬆垮垮的結。

“新年快樂,林晝。”

……

寒假結束後,喻凜回到學校繼續他最後四個月的高三生活。

喻凜對考不考學校其實沒多少概念,畢竟他的任務隻有攢夠足額的深情值離開這個世界,但每每被林鶴用一些下次月考進步到多少程度就有新鮮的獎勵勾引,再加上成績出來後周圍人的誤解總會進一步加深,導致深情值哢哢上漲,他也就勉為其難地多上點心。

而且喻凜也有點想看看,謝知讓到底可以走到什麼程度。

因為奶奶去了療養院,謝知讓每天不用先回到路途遙遠的筒子樓,再返回喻凜的公寓,時間一下子充裕了起來。

偶爾林鶴工作忙碌,晚上回不來的時候,謝知讓還會主動擔任起廚師的角色,隨便做幾個小菜就把喻凜投喂得心滿意足。

飯後,喻凜癱在沙發上消食,耳邊是謝知讓平緩清和的聲音,似乎是發覺了喻凜天生對文科類課程少了一根筋,也不願浪費時間去理解那些文字背後的內涵,謝知讓刻意增加了飯後讀書的流程,想依靠這種方法把那些枯燥的知識強行灌進喻凜的腦袋瓜裡。

喻凜早就察覺到他的動機,但也沒多說什麼。

他的記憶很好,謝知讓讀過的單詞古文他都會記得,卻很難體會更深層次的東西。

諸如“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他能夠想象出紅霞染儘水天,群鳥飛越的場麵,卻無法像謝知讓那樣對這幅畫麵感到驚歎。

他也能夠理解“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是在寄托功業難成的遺憾,但也不會生出悲從中來,有感於斯文的情緒。

他的大腦構造好像天生就與旁人不同,他能夠理解雜亂複雜的公式,速記每一個文字,卻總對人世間的喜怒哀樂隔了一層厚厚的紗帳,像個局外人一般。即使有時候知道該作出什麼樣的反應,但意識和大腦卻仿佛在兩個層麵,無法交融。

謝知讓念完了四篇古文,側過頭來打量喻凜,見他表情空白,眼睛失神,便猜他的思緒又跑到了九霄雲外。

於是習以為常地更換成了自己的生物筆記,同為枯燥的需要背誦的文字,喻凜對生物的興趣會稍微大上一點。

剛讀到ABO三者體內分泌的不同激素,喻凜的眼珠溜溜一轉,人坐直了。

“謝知讓,你的發|情期是什麼時候?”

這句話若是在彆人口中說出,多少有點冒犯。但謝知讓知道喻凜也就是這麼一問,並不帶任何情感,至於是處於何種動機,他向來猜不透。

謝知讓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我的信息素水平不高,分化之後就沒有過發|情的征兆,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喻凜若有所思地靠回了沙發,盯著天花板思考了有一會,才說:“明天去查一下吧,確定了時間,我教你玩蝴蝶刀。”

謝知讓疑惑:“怎麼了?”

“我聽說omega發|情時,所有舉動都不由理智掌管,會變成欲|望的奴隸,無比渴望alpha的愛|撫。哪怕清醒時對他無比厭惡,但在信息素的控製下都會變成聽話的雌|獸,任其掌控。”喻凜連說這些曖昧的詞句時,語氣都是平淡的,單純得仿佛在和他探討什麼家常瑣事,“如果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有反抗的理智與機會……唔,最好一刀斃命。”

不僅是謝知讓,連007都被喻凜的虎狼之詞震驚道:【你到底在教他什麼啊?!】

【窮苦人家的omega就是一件物品,這是你說的。】喻凜漫不經心地說,【但物品也分很多種。】

喻凜天真地問:“隻捅一刀的話,應該就算正當防衛了吧?”

謝知讓呆呆地點了點頭。

“但是我們通常在發情期前提前使用抑製劑——”

“萬一來不及呢?萬一抑製劑失效了?萬一有傻|逼alpha蓄謀已久?”

007:合理懷疑傻|逼alpha是在說許澤安。

謝知讓說:“我會學的。”

得到了謝知讓肯定的答複之後,喻凜終於從沙發上爬起,摸上了書桌攤開他語文試題。

距離林鶴回家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他得給他哥留個好印象,興許還能得到今晚額外的夜宵加餐。

於是林鶴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喻凜乖乖巧巧地晃著腿,認真做題的模樣。

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喻凜故作欣喜地抬起頭,問道:“哥,回來啦?今天晚上有什麼好吃的嗎?”

林鶴沒有說話,給他示意了一下空空的雙手,走到書桌邊上掃過喻凜胳膊肘下壓著的作業,潦草的字跡認真地寫在每一條答題線上。

然而,當林鶴的指尖碰書角時,喻凜雙手一僵,下意識地就要遮擋,林鶴在他的阻擋下眼疾手快地從作業下抽出了一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地畫著蝴蝶刀的使用大全——

與幾個月前的火柴人相比起來,喻凜的畫技進步神速。

林鶴突然生出一絲是不是應該送他去學個藝術的詭異想法。

“今晚沒有,摸魚成這樣還想吃夜宵啊?”

喻凜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一隻手在小腹上蹭了一下:“可是真的學餓了。”

林鶴的視線順著他的動作往下一掃,落在少年纖細的腰身上,眼神有些飄忽。

半晌後,他瞥開視線,突然說道:“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一點?”

喻凜疑惑地看向謝知讓,想要拉人作證:“有嗎?”

謝知讓也在他的腰上的一掃,猶豫道:“好像……是有那麼一點。”

喻凜瞳孔地震。

他也就是每餐三碗飯晚上偶爾還吃了點林鶴帶回來的甜品夜宵而已,怎麼就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