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1 / 1)

李春晝笑眯眯地說:“好~”

乍看是答應了,實際上有沒有往心裡去還不好說。

齊樂遠無奈地扇著翅膀飛起來,剛打算繼續去自己平時站的杆子上站會兒,就看到不遠處一隻色彩鮮豔的鸚鵡正歪著頭看他。

齊樂遠頓時就像鳩占鵲巢的小偷一樣,在空中躊躇不前,有種撞上屋主的尷尬,他回頭,難以置信地說道:“春娘,這隻鳥居然回來了!”

李春晝抬頭看了一眼,隨口說:“沒事兒,它是個啞巴,你跟它聊聊吧,沒準還能教它說話。”

這隻五彩鸚鵡還是二皇子送來的,養了這麼多年,一句話都沒說過。

齊樂遠在空中飛了兩圈,沒地方去,又站到李春晝肩上了。

李春晝嘴上嫌棄,身子卻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杆子上的鸚鵡,發現鸚鵡腳上被綁了條細細的鏈子,怪不得今天這麼老實,沒往彆的地方跑。

李春晝解開它腳上的鏈子,打算放走它,撒手之前摸著它華麗的羽毛喃喃道:“走吧,以後可彆回來了。”

鸚鵡不知道聽懂沒有,隻是拿那雙圓圓的小眼睛盯著她。

李春晝揚起手,做了一個“飛”的動作,鸚鵡展翅飛向天空,吐出一句讀音標準清晰的“告辭,告辭!”

李春晝:?

她扭頭看向自己肩上的齊樂遠,一副疑信參半的神色,猶豫著問:“剛剛……它是不是說話了?”

齊樂遠也用一雙小眼睛看著李春晝,問:“要不要把它捉回來揍一頓?我現在飛應該還能趕上。”

李春晝忽然笑起來,望著鸚鵡的背影,輕輕說:“……算了。”

她又蹲下來逗貓,低下頭時,脖頸上透出淺淺的,青色的血管,纖細美麗卻又脆弱至極,李折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那股火燒一般的饑餓感又來了。

他低頭看著李春晝脆弱的脖頸,隻覺得胸腔裡那顆心臟在一下下跳動,然而屬於祂的心臟卻不在祂自己的身體裡,對於完整本能的渴望像是心魔一樣,一遍遍在李折旋耳邊蠱惑他:“吃了她,吞噬她,就可以和她難分彼此地融為一體了……”

李折旋突然把腦袋用力地向著身邊的牆麵上撞去。

因為被剝離了太多意識,他現在的狀態極不穩定,這些源自本能的想法便像是沸水中氣泡一樣源源不斷地冒上來。

李春晝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對李折旋招了招手,然後拿出帕子替他把頭上流下的血液一樣的東西擦乾淨。

“阿旋,你難受嗎?”李春晝問他,然後沒等李折旋回答就拔下頭上的簪子,熟練地挑破手腕上的結痂,麵不改色地把傷口遞給李折旋。

李折旋低下頭,乖巧地舔舐她手腕上的傷口,舔走血液,又輕輕舔了舔裸露在外的血肉,李春晝手腕上的傷口一如既往開始愈合,隻是與第一次時的愈合速度相比慢了很多。

李折旋和李春晝的生命力是可以共享的,當他把自己的生命力讓渡給李春

晝時,李春晝身體上的一切創傷就會慢慢痊愈。

在這次輪回裡,李折旋第一次幫李春晝治療傷口時,他自身的生命力還很強,中間不過十多天,現在卻已經到了自顧不暇的境地。

看著李春晝手上那個遲遲沒有恢複完好的傷口,李折旋好像有點難過,結結巴巴地嘰咕了幾個含糊不清的字眼。

李春晝耐心地看著他。

人類的大腦約有一千億個神經元,每個神經元又與一萬多個神經元連接,這使得人類的腦子極為複雜,在祂與那孩子融合之前,李折旋的頭就被成年男人打破了。

李春晝撿到他時,看到他頭上可怖的傷口,還以為他活不了幾天了,但是李折旋的傷卻奇跡般地好了,隻是比尋常孩子笨一點,李春晝猜測那道傷口很可能影響到了李折旋說話的能力,所以他很多時候都不能很好地表達自己。

也正因此,不管李折旋的話說得多麼混亂緩慢,她從來不會催促或者責怪他。

李春晝垂下頭,看著李折旋的眼睛認真聽他說話,她一邊抱著他拍背,一邊輕聲說:“沒關係,阿旋很快就會恢複了。”

李折旋仰起頭看著李春晝恬靜的側臉,不論是否能夠擁抱、接吻、以及其他所有的親密舉動,隻要能夠感受到春娘正在自己身邊,就讓李折旋感到幸福。

他們住在同一個地方,一起睡覺,一起吃飯,一起被困在輪回裡,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讓李折旋無比幸福的事——如果他能夠明白幸福的定義的話。

李折旋臉上露出一個練習過千百遍之後,熟練到讓人覺得詭異的笑容,他慢吞吞地說:“春娘……我永遠……隻看著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李春晝注視著他,也輕輕微笑起來。

***

晚上李春晝在灶房裡點火燒水,豆粉可以直接吃,但是沒燒過的水,李春晝卻不敢直接喝。

她從來沒有自己親自乾過這種燒火的事,因此儘管沾了一身的灰,仍舊燒得津津有味,樂嗬嗬地往火堆裡扔樹枝。

齊樂遠一邊用喙幫忙叼柴火,一邊進行場外指導:“春娘,不要長時間直接烤火,你後背是涼的,身體一邊熱一邊涼,很容易熱感冒。”

他抬頭打量了一下周圍,站在一麵牆前麵說:“咱們把火移到這邊吧,這樣你在火堆和牆中間,火堆輻射牆上的熱量再傳遞到背部,身體兩邊熱量均勻就不會感冒了。”

“麗麗你會的好多哦……”李春晝有點意外。

“那是!野外生存小意思了,我還會處理屍……”齊樂遠說到一半,好像突然意識到不該在小姑娘麵前說這些,默默閉了嘴。

李春晝拿著根著火的樹枝走過來,問:“那一堆火怎麼辦呢……?”

齊樂遠已經在原地趴下了,閉著眼睛說:“沒事兒,一會兒就自己滅了。”

李折旋跟下午時比起來又長高了一些,正蹲在李春晝附近幫忙遞柴火,他乾起活來沉默不言,隻是烏黑的眼睛裡跳躍著火堆的光,看上去很可愛。

火堆周圍一片寂靜,天空籠罩著深邃的藍黑色,星星點點如同閃爍的珠子,灑落在無邊的夜幕之上,微風徐徐吹拂,帶著些許清涼,輕輕拂過李春晝的臉龐,橙紅色的火焰在夜幕中跳動著,燃燒出溫暖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在這種寂靜的環境下,一丁點聲音都會顯得格外大,因此當李春晝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時,李春晝不好意思地把臉靠在了自己膝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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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春華樓裡仍然有食物,但是李春晝實在是吃不下去,她的胃口已經被十多年的各種精細飯菜養刁了,頂多強迫自己多吃幾口隨便墊墊肚子,所以到了晚上,李春晝的肚子難免不受控製地餓起來。

齊樂遠淡定地站起來,“等我會兒嗷!”

在李春晝目不轉睛的注視下,齊樂遠起身下了一個雞蛋。

“朝辭白帝彩雲間,彆的沒有我兒鮮,”齊樂遠把雞蛋拱給李春晝,舉重若輕地說:“吃吧,大饞丫頭。”

李春晝臉上的神色可以稱得上精彩,默默拿了個碗,把雞蛋打進去,然後放火堆裡慢慢烤,剛放進去就忍不住小聲嘀咕:“能熟嗎……?”

齊樂遠也湊頭過來,“我覺得應該沒問題……”

兩個人正小聲說著話,忽然聽到小院外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李春晝立馬看向李折旋,李折旋抬起頭來,烏黑的眼睛望著遠方,慢吞吞地說:“是……宓鴻……寶。”

李春晝警惕的神色一下子鬆下來,撿了根燃著的樹枝,就朝著外麵激動地跑去。

宓鴻寶看上去比十來天之前高了很多,大概是因為在戰場上餓瘦了。他一張俊臉上多了不少傷痕,好像出去一趟忽然長大了一樣。

宓鴻寶看到李春晝,眼睛一亮,一如從前,李春晝正是看到他臉上的神情才覺得他還是阿寶。

宓鴻寶穿著一身深色布衣跑過來,用力地擁抱住李春晝,緊到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不能呼吸。

李春晝臉頰蹭著他肩膀處粗糙的布料,心裡複雜的感覺一時之間有些難以言明。

宓鴻寶畢竟是北定候獨子,母親又是公主,這樣粗糙的料子放在之前給小世子擦手都不配,如今他卻穿得好像習慣了一樣。

李春晝捧著他的臉問:“阿寶,你怎麼回來了,前線到底怎麼樣了?”

宓鴻寶的臉色暗淡下來,“祖父重傷,二十萬的軍隊死傷了打扮,不知道為什麼,突厥人手裡居然有大梁的布防圖……剩下的大部隊正在拚死抵抗,偵察部隊說突厥人有幾隻裝備充足的騎兵繞後進了盛京,我便帶人連忙趕了回來。”

李春晝抿了抿唇,如今皇宮被圍,掌握著大梁實際權力的大半官員和皇室宗親都被困在了裡麵,若是沒有人裡應外合,突厥人根本不可能來得這麼巧。

然而她嘴上卻對宓鴻寶安慰道:“你彆擔心,顧將軍已經帶著二皇子的私兵去救人了。”

“沒用的,他們已經劫持了皇宮裡的人,顧首輔也在裡麵,顧將軍不可能選擇硬攻,再者我來

的時候已經被突厥人看到了……”

李春晝心裡隱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宓鴻寶接著就說:“他們給顧將軍的條件就是拿我去換人。”

宓家世世代代駐守邊疆,宓家與突厥人之間血海深仇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消弭的,除非其中一方被徹底趕儘殺絕,在世界上再也沒有延續下去的血脈,這股仇恨才有消失的可能。

他的話說到這裡,李春晝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未儘之意,她急忙說:“正是因為這樣,你絕對不能去!阿寶,你……你明白嗎?”

“食君之祿,必當分君之憂。”宓鴻寶說出這話時好像很平靜,但是李春晝卻能感覺到他抱著自己的手在微微地抖著。

“傻子……傻子!”李春晝見他遲遲沒有答應自己,心裡明白他已經做出自己的選擇了,她忽然憤怒地扯住宓鴻寶的衣領,眼眶裡閃過淚光,問:“既然你非要去送死,為什麼還要來見我?!你就……就非要讓我一起難過?”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裡已經帶了疲憊和悲哀。

“阿寶,不去好不好……?”李春晝失神地拉住他的衣服,用力到指節微微發白,“我們私奔,逃跑,什麼都好!隻要你不去送死……”

看著她幾乎要傷心欲絕的模樣,宓鴻寶好像一時之間失去了所有言語。他的眼淚比李春晝更先落下來,一張俊朗的臉很快就被淚水浸濕了,李春晝抬手擦著他臉上的淚,卻仍舊像是怎麼擦都擦不乾淨似的。

宓鴻寶的聲音哭得斷斷續續,“不是的,我不是故意讓你難過……嗚春娘,我不想死……嗚……我真的不想死……我好舍不得你,我想……我想跟你成親,想跟你生小孩,想跟你白頭偕老……可是……”

可是皇上不僅是他的君主,也是他的舅舅,就連宓鴻寶的母親也被困在皇宮裡,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親死在敵人手中。

不管長得多高,看上去長進了多少,宓鴻寶到底還是孩子,嘴上說著告彆,心裡想的卻還是希望自己心愛的人能記得自己。

他才十五歲,真真正正的十五歲,卻不得不在這樣年輕的年紀麵對死亡。

宓鴻寶在李春晝麵前,哭得好像情緒徹底崩潰了一樣,他所有的偽裝都強撐不下去,變成了可憐兮兮的狼狽模樣,他也好想直接逃走,但是他不能,所以唯一能做的事隻剩多看李春晝兩眼。

宓鴻寶心裡知道他這一趟本就不該來,就算來了,也應該讓李春晝早點忘記自己,可是說漂亮話容易,違背著本心去做實在是太難了……除去父母親人以外,李春晝是這個世界上宓鴻寶最親近的人。

不管在外人麵前怎麼逞強怎麼勇敢,怎樣義無反顧地去做自己必須做的事,到了李春晝麵前,宓鴻寶就隻剩下了眼淚,他好想問你會忘記我嗎?會一直記得我嗎?如果我真的死了,你還會不會在某天想起我?

這些說得出的,說不出的話,全都化作了眼淚,替他奔湧出口。

李春晝沉默了會兒,擦乾他臉上的眼淚,把臉輕輕地貼在他的肩上

,“阿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宓鴻寶吸了吸鼻子,用力地將李春晝擁進自己懷裡。

隻是這麼抱了她一下,宓鴻寶臉上的淚就浸透了李春晝肩膀處的衣裳,哭成了這樣,說著不想死的話,但是宓鴻寶卻始終沒有改變這個赴死的決定。

所有崩潰的情緒壓縮到極點後,凝聚成了他不回頭往前走的意誌,當一個人不可動搖地選擇了一條路,並堅定地往前走的時候,他身上就具備了某些迷人的東西。

李折旋沿著李春晝的視線看向宓鴻寶的臉。

李春晝拉起他的手看了看,上麵她咬傷的傷口已經結痂,唯有那條綁在宓鴻寶手腕上的鮮紅發帶的顏色仍舊亮眼,李春晝忽然說:“你想去就去吧阿寶,我留不住你,天底下誰也留不住你,不管你做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支持你,哪怕你半途而廢跑回來,我也在這裡等你。”

二是長相廝守,一是給你自由。②

刹那間,宓鴻寶的淚水撲簌簌地流下臉頰,他連忙伸手擦拭,眼淚還是不停地流。終於,他雙手掩麵,放聲痛哭。

李春晝沒掉眼淚,她的淚腺好像和她的情感一起,在一次次分離中逐漸乾涸了,撐著李春晝繼續走下去的,隻剩下了重啟副本的執念。

……

宓鴻寶把眼淚全部擦乾了才離開小院,還是要麵子的臭屁小孩。

深夜中他的背影和十多天前柳樹下的背影重合,筆直的脊梁像拔開的刀鞘,永遠是盛京城裡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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