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特在貝殼床邊坐下,他輕輕敲了敲明珠,明珠亮起柔和的光芒,這讓他很輕易地就看清楚了元優夏的臉。
元優夏眼角的鱗片還沒褪去,托特知道,元優夏一旦心緒不平穩的時候眼角的鱗片就會浮現。
他輕輕地碰了一下元優夏眼角的鱗片,自語道,“今天居然睡得這麼早……眼睛紅著,是哭過嗎?”
感受到體溫,元優夏不自覺蹭了一下托特的指尖。
托特神色一凝,看見了元優夏被咬過的後頸,他的眸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他的手指移到元優夏的後頸,元優夏輕輕地嗚了兩聲,聲音格外委屈,“不要……”
托特控製著自己收回手來,看著元優夏,這是怎麼了?
他滅了明珠,起身,腳步又一停,然後低下頭。
人魚的手指不知道何時已經拽上了他的衣角,此刻蹙著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夢。
托特重新坐回來,看著元優夏。
眼角的鱗片緩緩地褪去,托特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去摸元優夏的眼角。
他似乎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膚色和元優夏的肌膚完全不同,黝黑的手指在碰到那片雪白的時候,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慢慢地握緊了手。
不知道是不是身邊的人存在感太強了,元優夏睫毛顫抖著睜開眼。
“抱歉,吵到你了嗎?”托特問,“今天晚上有點忙,沒想到你睡得這麼早。”
元優夏愣愣地看著托特,手指抓緊了窗沿,眼底蓄滿了委屈的淚水。
托特沒見過元優夏這副模樣,他伸出手指把即將要掉下來的眼淚擦去,聲音微低,“有人欺負你了。”
“……”元優夏把臉埋在被子裡,聲音又沉又悶,“貓……”
托特恍然,他看向元優夏的後頸,撫上去,“這是被阿努比斯咬的?”
被碰到的那一刻元優夏哆嗦了一下,他露出眼睛來惡狠狠地瞪著托特。
“麵對我的時候露出這麼凶的表情,麵對阿努比斯的時候沒有吧?”托特低下頭來,“欺軟怕硬的小人魚。”
元優夏咬了咬牙,“你一點都不軟,阿努比斯不是貓我不會害怕他。”
托特看著元優夏的後頸,被咬過的頸項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香味,他又靠近了一分,“阿努比斯表示自己幸好是貓。”
元優夏不高興,“你就是故意的對不對?不要和我說貓了。”
“抱歉。”托特流暢的道歉,“小人魚這麼香,會吸引阿努比斯的喜歡也是正常的。”
“你說阿努比斯喜歡。”元優夏氣笑,“沒錯,阿努比斯多喜歡我啊,看起來就是很好吃的食物——托特!”
大概是被那股香吸引了神智,又或者是因為看阿努比斯留下的齒痕不順眼,托特含住了被阿努比斯咬過的後頸,舌尖一點點的舔舐著人魚敏感的頸項。
元優夏的聲音變了調,抓上托特的肩膀,他下意識偏了偏腦袋,“
托特……()”
不要讓阿努比斯咬你。?()_[(()”托特用一種絕對禁錮的姿勢把元優夏困在床上,“他不會吃你你不用太害怕這一點,但既然害怕貓,我會儘量不讓他靠近你的,還有……”
元優夏睫毛顫抖,“還有……什麼?”
“還有。”托特的手指按上元優夏濕潤的後頸,“彆讓其他人碰你這裡。”
元優夏有些不自在,乾巴巴地哦了聲,“除了你和阿努比斯,沒有誰會這麼無聊來咬我。”
托特隻道,“是嗎?”
“是是是,你好煩,你起開。”元優夏推了推托特。
托特順勢鬆開元優夏。
元優夏抿了抿唇,然後伸出手指拉住托特的衣服,聲音極低,“能不能……”
托特垂眸看著元優夏,等著元優夏的下一句話。
“能不能等我睡著了你再走?”元優夏咬了咬唇,“我有些……”
“嗯。“托特拍了拍元優夏的肩,“睡吧。”
元優夏又小聲道,“巴德爾說明天早上來接我一起去教室……”
托特神色微沉,“你不是說不想去上學嗎?巴德爾說接你你就去,我提議你就不去,看來你和他關係不錯。”
元優夏沒發現托特的不高興和陰陽怪氣,他認認真真說,“這樣就可以儘可能的避開阿努比斯了,而且我隻是去教室待一待,又不是學生,我才不會當你的學生呢。”
托特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氣順了些,他伸手捂住元優夏的臉,“睡吧。”
“戶塚月人說我多感受感受月光尾巴就能化腿了。”元優夏推開托特的手,“不知道要多久。”
托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元優夏已經和很多人熟悉起來了嗎?這種感覺很微妙,因為元優夏一直以來都是依賴著他的,也隻有他一個人……那種獨占欲,應該隨著元優夏自由出行而消散而已,為什麼反而覺得越來越濃烈了?
或許他今天晚上不該過來……
元優夏不知道托特心裡所想,他說完這句話沒有得到回答也不在意,他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唯獨留下托特眉頭舒展又皺緊,舒展又皺緊,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
元優夏是在雨聲中醒來的。
他腦子還有些迷糊,睜開眼看著昏暗的房間。
“醒了?”托特幽幽的聲音傳來。
元優夏轉過頭去,目光焦距了一陣才說,“你怎麼在這裡?”
托特說,“不是要去教室嗎?我帶你去。”
元優夏:“……”
“不過在那之前,得先吃東西。”
元優夏:“……”
沒多久,敲門聲又響起。
托特眯了眯眼去開門。
巴德爾看到托特的時候微微一愣,他很快意識到,昨天晚上托特或許根本沒有離開元優夏的房間。
那麼……
“克多西亞斯老師早。”巴德爾禮帽
() 開口。
托特淡淡道,“有事嗎?”
“巴德爾是來找我的。”元優夏開口,“托特,我昨天晚上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托特暗自咬了咬牙,硬生生壓下自己想要把巴德爾趕走的衝動,讓開了些。
巴德爾心底的疑惑又多了一層,人魚和克多西亞斯……到底是什麼關係?是飼養者與被飼養者嗎?還是……
“巴德爾,吃早餐嗎?”元優夏問。
托特冷著臉坐下,元優夏似乎根本沒有想到他是什麼樣的心情。
“不用。”巴德爾微笑著,“等你吃完了我們就走吧。”
元優夏點了點頭,喝了牛奶,“我很快就可以吃完了。”
托特盯著元優夏,存在感十足,元優夏無法忽視,他疑惑地看向托特,“怎麼了?”
元優夏唇畔的奶漬格外顯眼,托特終於找到了理由,正要開口,旁邊的巴德爾卻拿了紙巾給元優夏擦奶漬。
巴德爾溫和道,“有東西。”
元優夏摸了摸唇,“謝謝。”
托特:“!!!”他猛地看向巴德爾。
“怎麼了?”巴德爾不明所以,“克多西亞斯老師,這樣看著我。”
元優夏看向托特,“怎麼了?”
“……沒事。”托特硬生生壓下怒氣,他冷冷道,“我先走了。”
已經想好了要讓元優夏和其他人接觸,讓自己那種古怪的獨占欲消退的,他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
巴德爾禮貌極了,“克多西亞斯老師再見。”
元優夏揮了揮手,“托特,再見。”
托特:“……”
根本、完全、沒有!想要把他留下來了!
他心頭泛著酸意,想要說些什麼看著元優夏的模樣,他還是冷哼一聲離開了。
巴德爾有些奇怪,“克多西亞斯老師怎麼怪怪的……好像是生氣了。”
元優夏抬頭,“有嗎?”
巴德爾搖了搖頭,“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元優夏把最後一口牛奶喝完,放下杯子,“我吃完了。”
巴德爾沒看見元優夏的輪椅,愣了一下才說,“昨天晚上忘記把輪椅推回來了,那麼我抱你過去吧,順便把輪椅找到。”
元優夏摸了摸鼻子,“麻煩你了。”
“不麻煩。”巴德爾笑容溫和。
他把元優夏抱起來,往外走去。
“巴德爾!小人魚!”阿波羅叫道,“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巴德爾腳步一頓,等著阿波羅過來,他說,“帶小人魚去教室。”
元優夏忍不住開口,“我有名字,元優夏。”
巴德爾一哂,“抱歉,小夏。”
阿波羅笑容燦爛,“夏夏,你的名字有點奇怪呢。”
元優夏:“很奇怪嗎?”
“嘛,還是叫小人魚可愛一些。”阿波羅點了點頭,又招了招手,“狄狄
!”
狄俄尼索斯停下腳步,“阿波羅,巴德爾,還有人魚……”
“小人魚叫夏夏哦。”阿波羅笑眯眯道。
“克多西亞斯老師。”草薙結衣的聲音傳來,“早。”
托特推著輪椅冷冰冰地看著走過來的一行人,目光落在抱著元優夏的巴德爾手上,“看來,你不需要輪椅。”
他口中遮不住的不高興,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洛基從巴德爾身後探出頭來,恍然大悟,“克多西亞斯好像很不喜歡小人魚,既然這樣,老師把輪椅給我就好了,小人魚我們也可以幫忙照顧好哦!”
“這種事情,我可以代勞。”戶塚尊說,“畢竟人魚屬於大海,而我是海神。”
元優夏眨了眨眼,“托特。”
托特暗自吐氣,讓自己不要生氣。
人魚不是他的私有物,他不能用看待私有物的眼光去看待人魚。
“克多西亞斯老師,正好我也打算帶小夏去找他的輪椅,既然你送過來了我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謝謝你。”巴德爾道謝得很真誠。
托特心頭一梗,他有一種自己辛辛苦苦養著的人魚被其他人搶了的錯覺,還有,巴德爾叫人魚小夏……多親密啊,他都沒有這樣叫過。
有一瞬間他想說去他的自由,他就要把人魚像以前那樣藏起來。
但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托特鬆開手,勉強讓自己的聲音不要太過冰冷,“不用謝,我看輪椅可有可無,其實不要也沒關係。”
元優夏:“……”
這次他意識到了,托特好像真的生氣了,不過,托特為什麼會生氣呢?
巴德爾把元優夏放到輪椅上,“那麼我們就去教室吧,克多西亞斯老師?”
托特按著輪椅,頓了頓鬆手,“沒什麼,我還有事。”
他轉身就走。
元優夏摸了摸耳朵,眨了眨眼,所以到底是為什麼……會生氣啊?
難道是因為他和這些神明走得太近了?
是了,托特說過他是一個變數,不應該和這些神明們走得太近,他或許會影響到這些神明們學習什麼的……看來去教室這個選擇不是很好。
貓是不喜歡水的,但人魚喜歡水。
偏偏今天在下雨。
元優夏眨著眼想,要完全避開阿努比斯,明明還有彆的辦法。
“可憐的托特老師。”洛基歎息了一聲,卻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元優夏按住輪椅,抬頭看巴德爾,“你們先去吧,我還有點彆的事。”
巴德爾問,“需要幫忙嗎?”
元優夏搖了搖頭,“不用,你們先去教室吧。”
“子民。”戶塚尊拍了拍元優夏的肩,“有事就找我,在這裡,我們兩個可以相依為命。”
元優夏:“……”你對相依為命這個詞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那麼可愛的小人魚,到時候再見。”阿波羅含
笑著揮了揮手。
元優夏點了點頭,他轉過輪椅,見哈迪斯不緊不慢地走過來,距離大部隊極遠。
元優夏轉動著輪椅,忽然停下,輪椅……好像動不了了。
元優夏蹙眉低頭看去。
哈迪斯問,“怎麼了?”
“不知道輪椅是被卡住了還是怎麼……動不了了。”元優夏回答,“好奇怪。”
“……一定是我的不幸傳染到了你。”哈迪斯眉梢都染著愧疚,“我幫你看……我不能靠近你。”
元優夏:“……”
他搖了搖頭,“跟你沒關係,應該是被卡住了。”
哈迪斯遲疑了一下,在輪椅旁邊蹲下來,他檢查了一陣取出來一個小石子,“果然是被卡住了。”
元優夏仰起臉來衝哈迪斯笑了笑,“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今天肯定要在這裡待著等很久了。”
哈迪斯有些不知所措,“是我靠你太近了,所以才把不幸傳染給了你……”
“你距離我還有那麼遠……”元優夏比劃著,“怎麼可能是你把不幸傳給了我,是我運氣好才對,有東西卡住了輪椅之後正好你來了。”
哈迪斯愣了愣,還是默不作聲地後退一步。
元優夏揮了揮手,“我先走了。”
“你去哪裡?”哈迪斯沒忍住問。
“外麵。”元優夏著握拳,“在下雨,我要去感受自然之水。”
哈迪斯:“……會感冒吧?”
“我可是人魚誒!”元優夏震驚,“你怎麼會覺得一隻人魚淋了雨會感冒?”
哈迪斯問,“需要幫忙嗎?”
元優夏搖了搖頭笑眯眯道,“沒有法力的你們淋雨才容易感冒吧?還是去上課吧!”
哈迪斯頓了頓,嗯了聲。
他站在原地,看著元優夏進入雨中,許久才喃喃,“到底是我的不幸還是你的好運啊……”
他想不通這個問題,轉身往教室走去。
自然的水讓元優夏尾巴翹了起來,他隻覺得格外舒服。
不過……
元優夏忍不住又想起托特離開時的表情。
真的很生氣啊?托特會不會被宙斯批評啊?
之前他都答應了托特儘量離那些神明們遠一些的……這樣看起來托特生氣好像也是正常的。
可是明明能好好說的,也不知道事情有什麼好處。
元優夏鼓了鼓臉,轉動著輪椅忽然停下。
他看見了跌落在雨中的一隻鳥兒,似乎因為羽毛被雨水打濕而飛不起來了。
元優夏彎腰把鳥兒撿起來。
瑟瑟發抖的鳥兒在元優夏掌心,睜著一雙黑黝黝的豆豆眼看著元優夏。
“回去吧。”元優夏說,“等你羽毛乾了再離開。”
他一轉身,就看見冷著臉的托特。
“托特?”元優夏疑惑地叫道。
“你是笨蛋嗎?”托特怒氣衝衝地推著輪椅回去,“一個人準備去哪裡?也不怕到時候在外麵出了什麼意外?”
元優夏:“……這種地方能有什麼意外?你不是神明嗎?”
“你——”看著元優夏無知無覺的臉龐,托特扶著輪椅彎腰,把元優夏困在輪椅中,“神明不是萬能的,有時候危險就在一瞬間,發生的時候來不及怎麼辦?”
元優夏抬臉看著托特,“你在擔心我啊?”
托特:“……”
現在是關注這個的時候嗎?這隻人魚真是!真是!真是一點都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真是太可惡了!
他低下頭,惡狠狠地咬在元優夏頸項上,把昨天晚上恢複的齒痕重新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