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見到李子平,過了也沒有多少天,可再次見到李子平,卻讓沈彌有種似乎過了很久很久的感覺。
李子平不在盛唐的基地,而是被聞康長老接到了回春門的總部,沈彌看著全息畫麵中出現的李子平,雖然眉宇間還有些虛弱,但他的臉色明顯紅潤了許多。
李子平的傷勢很重,普通的醫療人員麵對這樣的傷勢,能讓他正常站起來都已經算是厲害,到了經脈儘斷這種程度,已經不是普通醫療人員能解決的傷勢了。
但聞康長老畢竟是回春門的大長老,回春門雖然規模不及素心診院,但醫術卻稱得上冠絕。聞康長老親自出手,哪怕李子平隻剩下一口氣,也能救得回來,這也是魏臨淵要拜托聞康長老出手的原因,若是連聞康長老都沒有辦法,全天下就沒有人能做到了。
“沈彌!”
李子平看到沈彌聯係他,表情很是開心,眼睛都彎了起來。
沈彌看到李子平的狀態還不錯,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你不用擔心。”李子平笑道:“聞康長老醫術很好,他說過段日子我就能出院了,而且基本不會留下後遺症,我還可以繼續用機甲!倒是你,你也太衝動了,怎麼一個人就敢去逍遙劍宗呢?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就算衝動也不能這樣自己一個人……”
沈彌和逍遙劍宗的事鬨得沸沸揚揚,即便身在回春門,李子平也能看到很多關於他的消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李子平是受了沈彌的牽連,但他並不怪沈彌,隻是沒想到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外界發生了這麼多事。
“等我傷好了再好好說你。”李子平像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看到沈彌也是一身的傷,露出了手臂也纏滿了繃帶,止住了數落的話。
“好啊。”沈彌笑了笑,道。
兩個少年隔著通訊說著話,不過大多時候是李子平在說,沈彌安安靜靜地聽著,表情平靜又溫柔,就像在學院裡一樣。因為兩人都有傷勢,因此沒有說太長時間,便停下了交談。
“那就說好了,等我出院了,就來找我玩。”
沈彌彎了彎眉眼:“好。”
通訊掛斷後,李子平察覺到病房的門口有人。
是李子平的父親。他在門口聽著兩人的交談,似乎站了很久,等到李子平掛斷通訊,才若無其事地走進來。
“我可以找他玩的,對吧,爸爸?”李子平期待又忐忑地問。
李子平的父親表情有些複雜,過了一會,伸出手,摸了摸李子平的腦袋:“嗯,當然可以。到時候,帶點禮物過去吧。”
……
結束了通訊後,沈彌終於感受到了一絲疲憊襲來,像是鬆開了繃緊的弦後,心中壓著的東西放下,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困意與疲憊感。
他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休息了,界縫的戰鬥傷勢未愈,緊接著就是上逍遙山,肉-體凡胎畢竟不是鐵打的,接連不
斷的高強度戰鬥讓他的身體幾乎已經到了極限。
沈彌垂下眸,從口袋裡掏出了宗秉給他的鑰匙。
是時候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個地方要去。
洗塵戰隊基地。
“方鏡!”
戰隊經理再次衝入會議室,打斷了正在開著戰術會議的方鏡。
方鏡止住話頭,看著戰隊經理一頭汗的樣子,撓了撓頭:“怎麼覺得這一幕很眼熟?”
旁邊的隊員插嘴:“你又忘了,隊長,經理每次都這麼一驚一乍的。”
戰隊經理:“……我有嗎?”
眾人點頭:“有。”
戰隊經理咳嗽一聲,整了整淩亂的衣領:“門口有人找你,方鏡。”
方鏡疑惑:“誰?”
“沈彌。”
話說出口,會議室的其他隊員虎軀一震。
“沈彌?他怎麼來了?”
“沈彌要來洗塵?”
“我靠,太好了,趕緊請進來!!”
方鏡還是疑惑:“誰?”
“……”
會議室眾人皆是無語,過了一會,方鏡才記起來這個名字,恍然大悟:“哦,沈彌。”
“你洗洗你那腦袋吧,一天到晚啥也記不住啊你。”
戰隊經理咬牙切齒,把方鏡從椅子上拉起來:“沈彌來找你,說明他對洗塵還是很有好感的,一會你倆見了麵,你旁側敲擊一下,一定要把他拉進洗塵,聽到沒有?”
旁邊的隊員:“經理,你之前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啊……”
之前不是還嫌沈彌身上麻煩事兒太多,不想讓洗塵淌這渾水嗎?
“今非昔比,你懂個屁。”經理白了說話的隊員一眼。
確實是今非昔比,在此之前,沒有人能想得到,逍遙劍宗這種江湖大宗,居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進入了風雨飄搖的狀態。
隻能說世事無常,沈彌獨上逍遙山就像是給命運的齒輪起了一個頭,越來越多的人被他所影響,被激起了血性,去機甲聯盟接了恩仇狀,向逍遙劍宗下了戰書,加上淩風萬象聶溪突然銷聲匿跡,不再插手這些恩怨之事,導致逍遙劍宗一時間陷入了內憂外患,搖搖欲墜的境地。
江湖之事,錯綜複雜,很多事直到真正發生之前,沒有人能夠料到。如今的逍遙劍宗雖然還沒到分崩離析的地步,但對於各大S級戰隊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威脅了,就算沈彌進了戰隊,逍遙劍宗顧不上、也不敢再找麻煩。經理所擔憂的事,自然就不足為懼。
“現在很多戰隊都在搶沈彌,我們在官網上已經開出了條件,你問問他的意見,如果不滿意的話,還可以再談嘛,總之你……”
方鏡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說罷,徑直離開了會議室。
很快,方鏡就在洗塵基地的門口見到了沈彌。
兩人並不算全無交集,隻不過真正見麵,這
還是第一次。
少年站在基地的門口,一副安安靜靜的模樣,穿著一身黑白色的刺繡衛衣,半袖下露出兩隻纏了繃帶的手,旁邊是一群洗塵青訓營的人,在門口探著頭,紛紛打量著沈彌,想上去說話又不敢的樣子。
在這群青訓生眼裡,沈彌就已經是神話般的存在了,雖然沈彌的年紀比他們都要小,但還未出道,就已擊敗萬象,這樣的成績,足夠讓他們抬頭仰望,讓他們視作偶像。
“隊長來了……”
眼尖的青訓生見到方鏡出來,喊了一聲,眾人頓時作鳥獸散。
沈彌也是第一次見到方鏡,忍不住打量了一番。
方鏡在如今的七萬象中,算是資曆最深的一個。和方鏡同期的萬象,如今已經全部退役,上一屆的萬象圈子,如今也就剩下方鏡一個,其他的包括燕晚星、聶溪在內的萬象,從某種角度來說都算是方鏡的後輩。
方鏡如今已經三十一歲,在職業選手這個圈子裡,已經算是年紀比較大的一批了。沈彌本以為方鏡會是一個看上去有些年紀的沉穩中年人,但真的見了麵,才發現方鏡看上去比他想象中要年輕很多。
身材高挑,五官雖然沒有魏臨淵這樣的“偶像選手”出挑,卻也算得上端正清秀,光從外表看,和聶溪差不多,儼然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人。
他的身上有一股穩重老練的氣質,如果說沈彌是一把難掩鋒芒的銳意逼人的刀,那麼方鏡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千錘百煉之後的內斂之刀。
刀客對於氣機總是十分敏銳,兩人第一眼看到對方,目光都是微微斂了斂。
“你好,我是方鏡。”
方鏡率先打破沉默,走上前,伸出手。
“沈彌。”沈彌道,伸手和方鏡握住。
兩人的手掌一觸即分。
沈彌從口袋裡掏出那枚屬於方鏡的【蒼雲候】機甲項鏈,遞給他。
“來就來了,還帶什麼禮物。”方鏡笑道,接過項鏈:“唔,這項鏈有點眼熟。”
“……”
沈彌有點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愣了一下:“……這是你的機甲項鏈。”
方鏡尷尬地一笑:“不好意思,我這人記性不是很好。”
沈彌:“……”
他倒是聽說過一些和方鏡有關的事,隻不過對於彆人口中的“記性不好”沒有什麼認知,以為隻是普通人那種上了年紀的有些健忘。沒想到今日一見……好像確實記性比他想象中還要不好……
沈彌回過神來,道:“謝謝你的機甲。”
“不客氣。”
方鏡笑笑,“羅定是我徒弟,你既然救了他,我便欠你一個人情,這機甲項鏈借給你,也算是還了這個人情。況且,若不是魏臨淵聯係我,我也未必會淌這趟渾水,畢竟我是洗塵的隊長,也需要考慮到這方麵的影響。”
沈彌一愣。
居然是魏臨淵找的方鏡?這他還真不知道。
魏臨淵沒有提起這事,
沈彌還以為方鏡隻是單純的要還他救羅定的人情……
“找戰隊的事,考慮好了麼?”方鏡跳過這個話題,問:“我看不少戰隊都已經向你發出了邀請。”
沈彌:“還在考慮。”
“是麼……也是,戰隊這種事,確實是要好好考慮一下。”
方鏡道:“我也很期待,未來的賽場上,能夠和你碰麵。”
他作為如今七個萬象中,資曆最老的一個,也不一定能夠打幾個賽季了。
“會有機會的。”沈彌說。
“在逍遙山上,你和聶溪的最後那一刀……”方鏡偏了偏頭,提起了昨晚的事。
沈彌知道他要問什麼,點了點頭:“我知道。聶溪有所留手。”
聶溪最後那一劍,是他劍道上的巔峰一劍,這一劍,他並未保留。
但沈彌同時也清楚,聶溪事實上,並沒有用儘所有的底牌,那一劍,他沒有使用源能的超頻技巧,也沒有用拖延戰術,而是真正的和沈彌來了一場劍術與刀法的對拚,某種程度上,就像是兩個惺惺相惜的對手,摒棄外界的乾擾,在擂台上來了一場真正公平的對決。
聶溪雖然輸了,但沈彌也知道,若是一切以輸贏論,以生死論,底牌儘出的情況下,他幾乎不可能贏。對機甲的控製力,是沈彌如今的短板,在這一點上,他目前是拍馬不及聶溪的。
“聶溪是個聰明人,或許他也想借著這次機會,讓逍遙劍宗有一個真正的改變吧。”
方鏡笑了笑:“但你還是贏了。你的刀,比他的強。”
聶溪的劍很強,但就如鐘春雁所說的那樣,劍背負的東西太重,很難真正輕盈,既不如沈彌的純粹,也不如沈彌的果決,會輸掉那一劍,方鏡並不意外。
然而沈彌確是搖了搖頭:“或許他有顧慮,或許他有彆的想法,但對我來說,這一場戰鬥,打得並不儘興。”
瞻前顧後也好,因為沈彌身後站著兩個萬象而有所顧慮也好,想要借沈彌之手改變逍遙劍宗也好,這些對於沈彌來說,並不是真正關心的事。對手沒有全力以赴,那麼對沈彌而言,這一場戰鬥的輸贏就並不值得稱道。
方鏡看著他,臉上多了些笑意:“若是未來有機會在賽場相見,我們定要好好打上一場。”
沈彌點點頭:“我很期待。”
同為刀客,總有些惺惺相惜的情緒。雖然方鏡和沈彌算是第一次見麵,但兩人之間的氛圍並不劍拔弩張,相反,顯得莫名和諧。
東西已經送到,感謝的話也已說完,沈彌向來不是擅長社交的人,方鏡也不算是,於是兩人隻是簡單在門口交談了兩句,沈彌便告彆離去。
方鏡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感慨了一下。
此前看了學院聯合賽的那一場比賽,他還有想收沈彌為徒,不過今日見過後,這種想法便也消失了。
沈彌的刀,他可教不來。
比起師徒,兩人更適合作為對手。沈彌那把銳意無匹的刀,他也很想見識一下。
方鏡收回目光,撓了撓腦袋。
唔,之前戰隊經理交代了他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