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缺釣了兩天魚,才裝作受傷地在酒樓樓下露麵。
眾人得知他就是流言中那位家道中落的綠帽男,心中一歎,好好的人,竟被這麼多打擊弄得形銷骨立,瞧著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實在惹人同情。
有那好心人上前開解,然而應缺一聽他人提及他家道中落,還被未婚妻退婚一事,便是麵色漲紅,竟是羞惱否認。
“這位大哥莫要胡說,我未婚妻最是良善之人,怎會見我落寞便另嫁他人,她曾給我寫過書信,送過信物,還曾說過非君不嫁,退婚書……退婚書定是伯父伯母的決定,她定不是那般想的。”
然而他否認時言語磕巴,聲色傷痛,一副難受不已的模樣。
眾人哪裡看不出來這是在說假話安慰自己。
“天涯何處無芳草,我看兄台也相貌堂堂,錯過這個,定是將來還有更好的姻緣等著你,過去的就不要惦記了。”
“就是,這世道,折騰那些有什麼用,還不如趁早娶個婆娘生個孩子留下血脈,什麼情情愛愛都不是咱們該想的事兒,說不定明天命都沒了,想那些也沒用。”
話題逐漸消極,客棧之中氣氛也微微一變。
世道不安,客棧之中客人也少,正是飯點,卻也不過寥寥四五人,聞言也紛紛一歎,滿心憂憤。
應缺搖頭,“此言差矣,既是活著,便沒有得過且過一說,無論明日是否還在,今日都要認真,我想去見她,問問她是否真心退婚,便是此去一去不返,或許也得不到答案,我也想走這一遭。”
眾人聞言心中動容,有所感觸,然而感觸之後眾人便又找到重點,“不是說不信?”
“不是說你未婚妻不是那種人?”
應缺麵色微紅,向眾人拱手告饒,赧然道:“諸位給我留些顏麵吧。”
眾人哄堂大笑。
一笑過後,卻也親近起來。
他們看出應缺也並非將此事放在心上,倒是真繼續了安慰起來。
“你那未婚妻一家有眼無珠,錯失良婿,是他們的損失,今後有的苦頭吃,你也不必再惦記了。”說話的那人是掌櫃。
他見應缺雖落魄,形容狼狽,卻也難掩氣質卓然,見過城中鄭家公子,鄭家亦是本地豪強,培養出來的公子自然也是不凡,然而給掌櫃的感覺,卻還不如眼前這位公子。
也不知對方究竟是何來曆,這般人家家道中落,應當不會無名無姓才是。
掌櫃將此事掛在心上,已然有了將這件事往上稟報的想法。
如今這世道風雲變幻,主家自然也要消息靈通才行。
他還打聽到這位公子姓應,應啊……這可不是個陌生的姓氏。
北邊的趙王就是這個姓。
應缺再次搖頭,歎息道:“伯母伯母也是疼愛女兒,才會選擇退婚,我心中明白,莫說是他們,便是我自己,心中也是慚愧,不願她嫁與我吃苦。”
眾人聞言這就是不明
白了,一人皺眉問:“那你還千裡迢迢找去做甚?”
應缺眉眼微抬,望向酒樓之外,遙遠天邊,“我雖不願她與我吃苦,然婚事終究事關我二人,我且要親自聽聽她所言,若是她不願,我再無二話,可若是她願意信我,願意嫁我,便是拚了我一身凡軀,也要為她爭來前途光明,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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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壯漢拍桌而起,舉著酒瓶遙敬應缺,“以前我總瞧不起那些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嬌少爺,今天算是見到個不一樣的,我王虎敬你是條漢子,乾!”
其他人也紛紛向應缺遙敬致意,場麵一度十分熱血。
唯有久久看著這副荒誕場景,心中衝應缺比了個中指。
因為它實在想不到彆的辦法製裁這個將人騙得團團轉的家夥。
它不行,但有人可以。
“宿主,你就不怕阿爹知道你這麼編排他?”真以為它看不出來,宿主口中那個要改嫁的未婚妻,分明就是即將和男主成婚的青青。
宿主真是可惡啊,就連這種惡搞情節,也不忘拉對象出場。
阿爹根本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時候,自己被編排成了什麼模樣。
應缺轉頭左看右看,“有嗎有嗎?”
“我怎麼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久久:“……”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掌櫃心中惦記著這事,將它往主子那裡上報。
“不過是個落魄世家子,有何特彆之處?”酒樓老板也算見多識廣,也比掌櫃沉得住氣,近幾年戰亂頻發,為兵禍破家者無數,便是世家,也起落不定。
家破人亡的世家旁支、親族還少嗎?若是哪個勢力被滅了,那跟隨他支持他的家族也多半沒什麼好下場,如此,他見得多了,便也覺得尋常。
掌櫃小聲道:“主子不妨親自瞧瞧,我觀那人言行舉止,莫說是世家子,便是皇室貴胄那也當得,且聽說他姓應,除去那不知名的未婚妻,還要去北方尋親。”
應?北方尋親?
酒樓老板來了興趣。
又過了兩日,應缺讓人備好食水,準備暫停修整,啟程趕路。
當晚,應缺便得到酒樓掌櫃的邀請,對方態度恭敬對他行了一禮,“應公子,我家主子在樓下設宴,想邀公子您嘗嘗一枝春。”
江南名酒一枝春,天下安定時便是一壇千金,如今動亂之時,更是有市無價。
應缺麵色不顯,背後卻握緊手心,似有些緊張突如其來的意外。
“不知閣下主子是何人?”
掌櫃含笑道:“您到了便知。”
側身禮讓:“請。”
應缺雖有些遲疑,卻仍是前去,臨走前吩咐幾個小弟,“兩個跟著我,其他人在這裡等著,明日一早咱們便走。”
“是!”幾人喊得挺有氣勢,瞧著還有模有樣。
應缺這才跟著掌櫃,來到二樓的包廂。
應缺剛走進去,便瞧見裡麵坐著個白
衣男子,約莫三十來歲⒇_[]⒇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已然蓄須,氣質沉穩。
見他進來,那人起身笑臉相迎,“深夜叨擾,勞煩閣下了。”
應缺微微一笑,“在樓中住了這幾日,多受掌櫃關懷,應當是在下還欠著閣下一聲謝。”
二人相互客套了幾句,便紛紛落座,桌上都是好酒好菜,中年男人沒讓彆人伺候,應缺帶的那兩人,也被他留在門外。
“我姓柳,比閣下年長幾歲,姑且托大稱呼閣下一句賢弟。”
“聽說賢弟欲上北方尋親,不知是尋的哪門親人?為兄經商多年,稍有幾分人脈,或許可以幫賢弟打聽一二。”柳老板率先示好。
一來就稱兄道弟套取近乎,瞧著一副熱心模樣,若是其他人見了,說不定輕而易舉便被哄了去。
應缺手中尚且緊緊握著酒杯,麵上頓了頓,方才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也就不勞煩柳兄了,我也不知親戚所在何處,隻是前去碰碰運氣罷了,若是找不到,我也略微識得幾個字,糊口暫且沒什麼問題,初次見麵,實在不好麻煩柳兄。”
柳老板被拒絕後沒有半點惱怒,反而摸了摸胡子,態度溫和,眉眼帶笑,卻見他從懷中摸出幾樣物件,包裹著錦帕,一一擺放在應缺麵前。
應缺卻在看見那些東西時麵色一沉,方才還浮於表麵的笑容此時頓時一掃而空,再瞧不見。
桌下的手已然悄悄摸上了腰間匕首,蓄勢待發。
警惕的模樣惹得柳老板又是一笑,拱手欠身道:“賢弟勿怪,實在是不巧聽說賢弟手頭拮據,不得已變賣財物,為兄心中不忍,便讓人將東西都贖買回來,今日交還給賢弟,還望賢弟莫要推拒。”
應缺麵上的警惕之色並未散去,也未接過麵前的物品。
柳老板輕輕一歎,“此事純屬巧合,能幫到賢弟也是意外,是意外,也是緣分,我與賢弟能有如今緣分,更不應辜負才是。”
說著,他又將幾張銀票放在應缺麵前,“賢弟安心將東西收下,我不過是想和賢弟交個朋友,今日之事,賢弟姑且將它們當做見麵禮。”
應缺眼中警惕稍退,卻仍未接下。
似乎知道有些事情已然暴露,再無遮掩餘地,他的態度也放鬆許多。
隻聲音平靜沉穩,略帶些許深意道:“柳老板能在城中占據一席之地,與眾多當鋪都有關係,對我這麼大手筆,隻是交友?”
柳老板笑意愈深,見應缺言語試探,已然是有接受的意象,自然打蛇隨棍,接著道:“公子知道,如今這世道,什麼都嫌多,朋友也不嫌多,在下是個生意人,生意人,自然想著多個朋友多條路,隻要公子不嫌棄,願意認我這個朋友,便是我賺了。”
話到此處,應缺態度明顯鬆動,他將那銀票打開看上一眼,眼中沒有半分貪婪之色,反而冷笑一聲,“柳老板就不擔心,我今兒收了見麵禮,轉頭卻不認識你,叫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柳老板神色不變,“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我與公子有緣無分,在下身份低賤,無福沾光。”
但若是能成,不過區區千兩,便能搭上趙王一條線,多一條命,一本萬利,何樂不為。
也是湊巧,若非他多留個心眼,還未必發現此事,掌櫃隻當應缺是趙王選房親族,收到幾家當鋪消息的柳老板卻知道,那幾樣物件都出自趙王府,當它之人雖有意隱瞞身份消除印記,柳老板卻依舊從中窺見痕跡。
要他所說,這位趙王世子所做準備已然不少,先是雇傭一批什麼都不懂的普通百姓幫他演戲,明著裝成趙王遠親,暗地裡又是銷毀印記又是分開賣,明裡暗裡多重布置,若是其他人,說不定當真會被蒙騙過去。
自己能發現,當真是運氣極好。
越是聰明人,便越是相信自己親自查到的,旁人所言反而不信。
應缺似是被說動了。
“待我尋到親人,必定會將柳老板今日之情記在心中。”
然後,久久便眼睜睜看著宿主將那坑蒙拐騙來的銀票笑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