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盲的人,並非是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而是會有朦朧光影,明暗清晰。
屋內燈火通明,光照卻也因此格外明晰,至少應缺探身俯在朝惜君頭頂,將光明遮蓋,籠罩下一片陰翳時,朝惜君也能清楚感知。
他聽見應缺緩慢的,並未有任何變化的心跳,也聽見那聲似嬌似嗔的輕哼:“……我不做小的。”
明明離得這麼近,明明酒香這麼曖昧,明明燭光下的麵容如此誘人,明明如此此情此景,如此令人心折。
他依舊能心如止水,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裡,都沒表現出任何逾矩的言行。
朝惜君知道自己長得不錯,幼年時,這種優勢給他帶來了一些便利,漸漸長大後,便利逐漸變成了苦惱。
他遇見過許多喜歡他那張臉的人,男女皆有,那些被這張臉吸引的人,有的是純粹欣賞和心動,有的則是帶著明顯或不明顯的欲望,有的甚至付諸行動。
但真沒見過應缺這樣,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卻又明顯表現出並不想和他有更進一步行為的態度。
或許彆人做出這番姿態是欲拒還迎,以退為進,但朝惜君知道,應缺絕對不是。
這個第一次見麵就能將他強行帶上車,第二次就敢明目張膽威脅他的人,沒必要也不會做那種故作姿態的事,他想要什麼,就直接開口索要了。
也不會有人拒絕。
雖然知道應缺並沒有故作姿態,但朝惜君想,應缺這模樣若是放在姑娘們麵前,一定能輕易獲得對方的真心。
朝惜君伸出手,緩緩撫上了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我似乎還不知道你的樣貌。”
“怎麼,這是選妃還要看我長得合不合格嗎?”應缺的話似乎有些不滿,然而動作卻還是很誠實地握住了朝惜君那隻手,調整位置,讓對方能更清楚地摸到自己的容貌五官。
朝惜君摸得很仔細,將應缺耳後有顆小痣都摸得清清楚楚,腦海中努力複現應缺的樣貌,那道模糊朦朧的身影,終於有了輪廓和五官。
朝惜君彎了唇角,“少爺長得很好看呢。”
應缺沒有鬆開他的手,反而抓在手裡似乎頗有興趣地把玩。
“所以我應聘大房成功了?”
又是大房,這讓原本以為一切就是拿這個當遊戲或者情趣的朝惜君有了彆的猜想。
似乎最開始自己被應缺抓到府上,對方就曾讓人威脅他休妻,隻是他都答應了,最後卻不知怎的不了了之。
應缺後來一直以好兄弟自居,也讓他逐漸忘了這件事。
此時想起,似乎有了彆的想法。
朝惜君:“我成過親。”
應缺:“我不介意。”
朝惜君:“小沅隻有我一個親人,我不能讓她一個人生活。”
應缺低頭似乎艱難思索許久,才仿佛做出多大犧牲般:“我不介意她做妾。”
朝惜君覺得朝寒沅介意,如果朝
寒沅在這裡(),肯定會讓忍耐了這麼久的功力破功?()_[((),對著應缺來上幾拳,說不定自己也會遭殃,咳咳……
背後編排彆人,朝惜君心裡略略有些心虛,不過很快又恢複過來。
“這樣就行了嗎?”朝惜君問。
這樣,應缺就願意和他有一些好兄弟之外的關係了嗎?
雖然不明白應缺為什麼能這麼自然地一邊說著做好兄弟,一邊又絲毫不掩飾地對朝惜君提出要他休妻的要求。
更不明白為什麼他能這麼熟練地在好兄弟和好情人兩種身份之間無縫切換,上一刻仿佛還要當好兄弟一起感天動地,下一刻又仿佛毫不介意情人身份,但應缺似乎真的就這樣滿足了。
——在朝惜君表達出願意讓他做大房的意思後。
應缺也沒有絲毫要解釋的意思,無論是之前的好兄弟,還是現在的預備大房,他都十分自然地接受,不需要給任何人解釋。
他就這樣緩緩低頭吻了下來。
這個吻炙熱又纏綿,仿佛要將人揉進棉花裡,雲朵裡,讓人天旋地轉,暈乎乎地深度沉迷。
朝惜君雖沒有過和人親吻的經驗,但此時此刻,他終於相信應缺曾經經驗豐富,不是什麼本人很菜卻愛對外吹牛的花架子,因為和自己比起來,應缺動作真的很熟練。
朝惜君看不見,其他感官便格外敏銳,他終於聽見了應缺略微急促的喘息,感受到了對方稍稍加快的心跳。
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生理需求還是心理影響,但他還是笑了。
手輕輕撫上應缺的唇角,他清晰地感覺到,那雙唇分明也是彎的。
像一彎悠然安恬的明月。
*
翌日,應缺領著朝惜君回了自己家,路上還不忘一邊把玩著朝惜君的手,一邊堅持不懈地詢問:“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名分?”
朝惜君微微彆開頭:“什麼名分?”
應缺眼皮跳了跳:“昨晚說好的,你要不認賬?”
朝惜君淡淡哦了一聲,隨後臉上的疑惑仿佛都要溢出來了,“那不是好兄弟之間的互幫互助嗎?”
昨晚地點不對,擔心外麵不乾淨,哪怕吃了點很能提升興致的東西,兩人也不過是做了回葫蘆娃。
但即便如此,應缺也是記得朝惜君說過什麼的。
應缺抬眸,銳利的視線緊盯著他:“……不要告訴我,你想吃乾抹淨翻臉不認人?”
朝惜君輕輕挑眉:“我吃什麼了嗎?”
他分明都沒吃進嘴裡。
應缺看著他,片刻後忽然輕輕笑了一下:“哦,原來青青是在不滿昨晚沒有‘吃’啊,等會兒回家,我就可以滿足你的願望。”
朝惜君:“……”饒是他自覺年長,本該見多識廣,在應缺麵前端著兄長的架子,卻也不禁在應缺這明目張膽地開黃腔麵前色變。
忽略微微發熱的耳根,作勢要捏應缺不安分的手。
應缺飛快抽回手,讓朝惜君打了個空,“青
() 青說不過我,就耍賴動手,還沒進門就給我臉色看,等進了門豈不是還要家暴?”
朝惜君:“你也不差,還沒進門就明目張膽汙言穢語,等進了門豈不是還要紅杏出牆?”
應缺:“你汙蔑我,果然就是騙我的,想騙了我的身子就不負責了,我告訴你,休想。”
不給他名分,休想上他的床。
朝惜君:“沒關係,我又不是隻有一個人可以睡。”
應缺瞪眼,問999:“為什麼他看上去比我還花?”
從昨晚開始,999就看不懂了,不明白為什麼宿主都這樣了,朝惜君還能看上,難道真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可朝惜君也看不見啊。
看不見才出個西施,要是看得見,那得出個天仙吧?
999:“宿主也可以比他還花。”
應缺沉思片刻,最終肯定點頭:“你說的沒錯。”
999:“……”
應缺決定當個霸道的花花公子,剛到家,就在眾目睽睽、大庭廣眾之下,將朝惜君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朝惜君猝不及防,隻好下意識摟緊了應缺的脖頸,感受著眾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朝惜君扭了扭應缺的胳膊。
難得回一趟應宅,不少下人跑到前院來,爭相伺候應缺。
“少爺,早膳已經準備好了,您看您要吃什麼?有您喜歡的蓮子百合粥,龍須麵,七彩丸子,還有……”
回去後院的路上,對方都沒說完,從他確定要回家,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時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準備的這麼多菜品。
“不必了。”應缺打斷他,“今早本少爺不吃這些。”
小廝一愣,趕忙問:“那少爺要吃什麼?”
應缺微微勾唇,抬腳踢開房門,徑直走了進去,並將其他人攔在門外:“吃少爺我懷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