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耳畔又響起咿咿呀呀的歌唱聲!
聲音正是從那個穿著古裝戲服的人方向傳來的!
這唱腔和詞,聽著很是熟悉!
正是那京劇《霸王彆姬》虞姬的經典唱段!
“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淚下。待妾歌舞一回,聊以解憂如何?”
說唱到這裡,那端坐在榻沿的“虞姬”慢慢站立起來,揮舞著長袖,背對著鄭開源邊唱邊輕輕地舞蹈起來。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複年年恨,隻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隻害的眾百姓困苦顛連……大王今日出戰勝負如何?”
“槍挑漢營數員上將……”
這時,一道渾厚的男聲唱腔突然從身後響起!
並伴隨著一股勁風襲來!
鄭開源心頭大驚,身形快速一矮!
緊接著一扭腰,速度極快地擲出手中的木棒!
隻聽“嘭”一聲響,接著就是一聲悶哼!
“哐當!”
木棒擊中身後偷襲之人後掉落地麵!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鄭開源看到那人身穿一身灰色中山裝,被一擊而中之後,表情痛苦地捂著受傷部位,轉身快速地消失在石門之後!
鄭開源瞳孔一縮!
身影疾速向石門追去!
外室空空如也!
他望著黑黝黝,通往上麵的階梯不由猶疑起來!
此時,外麵肯定漆黑一片!
那人想躲起來的話,是很難找到的!
眉頭一皺,他快速返回內室。
那個女人還在!
口中依然在咿咿呀呀地說唱著《霸王彆姬》的選段!
“自古道‘兵勝負乃是常情’。大王身子乏了,請到帳內歇息片刻如何?”
“好!妃子,你要警醒了!”鄭開源接上項羽的唱段。
“虞姬”身子一顫,呆立當場!
似是沒想到鄭開源去而複返,似是被他突然的唱腔給震撼到,又似是擔心著什麼!
鄭開源慢慢地向她靠近,說道:“我該稱呼您什麼呢?虞姬,還是聾老太?”
片刻的沉默後,女子緩緩轉身,笑吟吟地望著鄭開源。
“你當真聰明!是如何跟蹤到此,發現這個地下室的呢?”
“嗬嗬,說了您也許不信。我是不小心路過95號,看到您在前麵顫顫巍巍地走,心中不放心,便跟著過來的。”
“哦。唉,看來都是天意!”扮演虞姬的聾老太輕歎一聲,然後又坐了下去,“年齡大了,唱不了多久就累得慌!”
鄭開源:“可以說說您的故事嗎?我洗耳恭聽。”
“故事?嗬嗬,你喜歡聽故事?”
“不,我隻對有些人的故事感興趣,比如您。”
“哦,為什麼?我們好像沒什麼交情和來往吧?”聾老太語氣和表情透著驚訝,倒不像是裝的。
“這麼說吧,自從我搬進95號四合院,您是我特彆感興趣的一個人。其他人的身世經曆都是千篇一律的,沒什麼特殊!
唯獨您這個給紅軍編織過草鞋的人,讓我感到一點好奇。無論是在易中海,還是何雨柱的身後,都能看到你的影子……”
聾老太定定地看著鄭開源,數秒後,又是一聲歎息。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城府竟是如此之深!”
“嗬嗬,您過獎了!我隻是比一般人稍微喜歡動點腦子而已!”
“你想聽什麼?我現在年齡大了,有些事情可不一定想得起來哦……”
“我相信您的記憶力!您應該不會讓我失望了。”
“哦。”
聾老太深深地看著他,突然冷笑道,“你這麼有把握嗎?”
“我的把握取決您的配合程度,您應該不想被冠於TW和奸夫淫婦的名號吧?”
“你!無恥!”
頓時,聾老太一掃之前的淡定自若,猛地站立起來!
手指著鄭開源,臉上現出極為憤怒的表情!
“小子,做人可彆太刻薄了!這兩個名聲,我個老太婆可承擔不起,你這麼欺負一個老人家,於心何忍呢?”
“嗬嗬,彆激動!我說了,我隻想聽故事。”
聾老太氣得胸前起伏不定!
怎能不氣?
這兩個名聲隻要沾上一個,這輩子就算是徹底毀了!
送人頭不說,族人可能都會受到牽連!
她目光裡閃過一絲陰唳,在和鄭開源怒目對視數秒後,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她那蒼老的麵容,顯得更加的疲倦不堪!
“小子,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算太多,但也不少!就看您自個怎麼講了,若是想故意糊弄我,估計挺難的!您自個好好琢磨琢磨吧……”
聾老太直愣愣地看著他,心中暗忖:
這小子到底什麼來路?短短時間便升為乾部,成為軋鋼廠領導的紅人,繼而又買房買車,莫非上麵有人?倒是挺棘手,比他那死鬼父親難纏多了!
“嗬嗬,想明白了嗎?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哦。”鄭開源冷笑著催促道。
“罷了罷了!今日遇到你也是命數和天意,我老太婆從戰亂年代能活到現在,值了!姑且講於你聽聽又何妨?”
聾老太似是放棄了掙紮,認命地垂下腦袋,坐到了那張木榻上。
她的故事似乎很長,長到她需要坐下來慢慢地講!
鄭開源看著她笑道:
“我知道您是個有故事的人,所以我不著急,有的是時間慢慢聽。”
他說完,走到她的對麵蹲下,距離木榻不足一米!
聾老太眼睛眯了一下,隨即笑道:
“好好好,那我開始講,你可要好好聽著……事情得從四十年前說起……”
隨著話音,聾老太的眼神逐漸放空,似乎回到了那個裝滿回憶的年代。
“小時候,我家很窮,常常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記憶中,娘總是起早貪黑地勞作,但是掙得糧食卻不足以養活一家人。
我爹祖上是小地主,但是傳到我爺手上,家境逐漸敗落,到我爹結婚的時候,家裡已經一窮如洗!
我爹好吃懶做,不能下苦力乾活,家裡地裡都指望著我娘,後來我們幾個姊妹長大了,才稍微減輕她的負擔。
我上麵有兩個姐姐,她們都未滿十六歲,早早就被我爹許配了人家,後來有個姐姐生產的時候難產而亡。
在我十歲那年,村裡來了一班唱戲的,我爹為了貪圖幾個酒錢,便背著我娘,私自把我賣給了戲班。
後來,被我娘知道後,兩人大鬨了一場。但是,錢已經被我爹揮霍光了,她也沒有本錢贖回我,便流著淚看著我被班主帶走他鄉。
唉,我到現在都能記得她當時那絕望又痛苦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