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古看著評論區裡有人發瘋,有人沉默,活像有一群羊駝從他們心中跑過。
再看兩眼,算了,懶得管了,開始故事的收尾。
【荊越,卒於昭元三十三年,享年六十五歲。列傳世閣二十八功臣第十二席,對應天上二十八星宿第十二神官位,居北方玄武危宿星,實至名歸!】
接下來就是開始本期直播最後一個人物的故事了。
【江利,一生隻憑借著乾成一件事,就登入了傳世閣,不,或者說,那件事他還隻乾成了三分之一多一點點兒。】
【但儘管如此,後世人依然不敢質疑他的功勞和地位,也少有人敢說他不配入傳世閣的。】
這是為什麼呢?
古古端正神態,鄭重說道,【九州通渠始建於神昭大帝時期,自昭元十三年開始勘探地形、規劃路線,進行了為期九年的前期準備工作。昭元二十二年才正式動工。
九州通渠總共可分三條主乾流道,統共流經大宸二十八個州,其中支流無數,總數量無法統計,但至少上萬。光是其中的主乾流道每條就足有上千公裡,從前期的準備時間開始算,一共修了近一百三十年時間。】
【江利當然活不了這麼久,所以他一生也就修完一條主乾流道,修到第二條時就壽數儘了,但好在有他留下的渠道圖紙,後來人接任他的工作,繼續修建九州通渠。】
隻修了三分之一多一點兒,不是江利想的,而是他隻能活到那個時候。
【壯誌未酬,而身先儘,總是叫人無限惋惜的。】
接著古古開始了這個人物的介紹,【江利,東州尚城江氏嫡長子,也是出身世家,生於景德二十二年,為人溫和、與世無爭。】
【他入朝前事跡記載稀疏平常,直到昭元七年,他通過科考,考入朝中,但一直以來也是表現平平,絲毫不冒頭,像是待在水務司摸魚渾日子的一樣,但這其實是因為江利過於佛係,佛係到像條鹹魚。】
雖然這樣吐槽不好,但是這話又不是古古一人在說。
這位的佛係那是曆史公認的,所以古古說來也不怕有人杠他。
【後昭元十三年,大抵是之前真的被滅神之戰時,親眼所見到的百姓送水馳援戰場這一幕觸動了內心,所以他寫了封奏章,建議神昭大帝修渠引水,並將此提議的前因後果寫的清楚明白。
神昭大帝自然知道大宸某些州縣存在水資源稀缺的問題,若要修建水渠,引他處之水到水資源貧瘠之地,當然是有好處。】
【但當時天下未定,大宸又處於對外擴張之際,朝中還有許多項開支在進行,實在沒多餘的能力再去修渠了。】
【但江利的建議到底是被神昭大帝放到了心上。暫時修不成沒關係,可以提前準備著啊。】
【於是當時就此事的負責人選,朝中展開了商議,左相謝無念先是推了幾個不合適的人選,最後在神昭大帝壓迫之下,才說出心中真正推薦的人選,也就是江利。】
這要不是神昭大帝當時警醒,可不就被謝無念帶溝裡去了嗎,但對於曆史上這件事的討論,還有一個熱門話題。()
【說到這兒,是不是有人疑惑,為什麼神昭大帝一開始不選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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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最先給出此提議的人是他啊,考察一下江利的能力,選他不是順理成章的事?為什麼最後還是在聽了謝無念的提議後,才定下的他?】
曲蘭頌聽到江利的出身,腦中閃過某道猜測。
難道……
【其實追溯往上,江利和謝無念還有點親戚關係。謝琅的母親正是出身江氏,是的,和江利同宗同族的江氏。】
哇!
大宸有世家中人早知這兩人的關係,但也有許多普通民眾是不知道的,隨著江利和謝無念之間的關係被古古曝光,立時就有更多的人懂了,蕭臨淵為什麼一開始不任命江利了。
古古下一句話說的更是直白,【二十八功臣裡,也不全是神昭大帝的死忠粉,像江利,他的出身就決定了他天然站謝無念一派,他也不可能叛出他的家族。】
【但比起某些唯利至上、不顧國家大局和百姓的世家中人,他雖然是謝無念一黨的人,但好在他還有一個優點在身上——他不愛作妖。
一生最大的愛好也就是下下棋、賞賞花、平素不太愛出門,少數出門也是和朋友一起出門遊玩,從不與人紅臉。】
簡直不要太平和。
被這麼說的江利並沒有多開心或是緊張,隻是無奈一笑,稍顯稚嫩的臉龐上還略帶了點好奇,本來他們是不懂古古口中的作妖一詞是何意,但任誰在結合實例聽過好幾遍之後,都能懂這個詞的含義。
嗯,江利心想:我不作妖,作妖什麼的太累了,他懶得搞,長大了也懶得搞,沒意義。
【一條不愛作妖的鹹魚,還是個佛係青年,哪怕是謝無念一黨的人,好像……也關係不大?】古古摸著下巴,故作思考道,但接著他就開始吐槽。
【但一開始,誰知道他是個佛係鹹魚啊?】
【所以神昭大帝剛開始沒考察江利的能力,而是直接與百官商議,想要從中推出個人選來。
從這一點也不難看出,他當時確實是先入為主受江利身份的影響了。你想啊,當時謝無念的權利已經夠大了,還將修渠這麼重要的活兒派給他手底下的人去負責,萬一將來他倆鬥起來,影響修渠進展,那可如何是好?】
再比如將來對付謝無念時,江利作為他手底下勢力,那蕭臨淵逮到機會是乾不乾掉這顆棋子呢?
江利真就處境尷尬。
不過好在,他是條鹹魚,還很佛,可以靜看謝無念這條金大腿和皇帝明爭暗鬥而與己無瓜的佛。
【後來,商量了一圈兒人選後,為什麼神昭大帝又願意定下江利了呢?】
【其一,因為謝無念舉薦江利時的一句話:‘其精於水利,為當世難求之才。’】
古古點頭,表示肯定,【通過江利後來的表現,毫無疑問
() ,這句話謝無念還真沒摻半點水分,也真不是誆蕭臨淵的。後來下了朝,蕭臨淵還單獨召見了江利,一探他底,果真如此。】
古古豎起兩根手指,【其二,在於神昭大帝問江利的兩個問題,對方的回答上。】
【史書記載,當時神昭大帝問他什麼呢?他先是問江利,‘其於水務司任職多年,為何多年來寸功未進?’】
離譜吧,是很離譜,人家柳尚不想升官,是因為那脾氣讓他升不了官兒。
但這江利是怎麼回事?
為官多年,寸功未立?
你是真躺在官位上混吃等死嗎?
古古:【江利的回答就很直白且坦誠,他言道:‘吾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為屬官事務少,但為要臣事務繁多,微臣實在忙不動。’】
文武百官:“……”
曲蘭頌等人:“……”
還在大宸眾百姓:哈哈哈哈……
【然後神昭大帝便道:‘能者多勞,所獲自然也將更多。’】
【然後你們知道江利回答了什麼嗎?】
古古樂的笑出聲,【他說:‘微臣有能,但實不需再辛勞的去獲取什麼。’】
蕭臨淵:……
大宸其他人,更沉默了。
【據記載,相墨後來還曾私下問他,‘爾為何入朝為官?’畢竟按當日江利的回答來看,對方也不像是喜歡當官給自己找事乾的人。】
權利地位不是江利所求,那他又為什麼當官?
接著隻見古古小手一攤,語氣搞笑道:【江利答曰:‘因早年好奇科考試題,遂答應與朋友一同作考,誰曾想,吾考上了,對方卻落榜未能留京任用。’】
也就是說,江利當初當官隻是因為好奇想要試一試,就和朋友一起去考了‘玩一玩兒’,誰知道嘞,最後自己因為學問太好,還真考上了。
而他那個朋友,卻名落孫山。
搞得最後江利隻好一個人留在京都做官。
【據江利自己交代,後來他也是曾提出過辭官的。但是最後都因為年紀尚輕,又無甚過錯,還被頗為欣賞他的才能的上官給婉拒了。】
也就是說,這個官他一時間還辭不掉了。
都是好奇惹的禍,自己給自己考回來一個官當當,這下好了吧,鹹魚生活是一去不複返。
再說,他也總不能為了辭官,就去故意犯個罪讓皇帝擼去自己的官職吧?
那傳出去,他以後還怎麼在貴族圈子裡混?
這真就生動形象的詮釋了那句,鹹魚可以鹹,但那純粹是因為鹹魚自己想擺爛,不想動彈,但你不能因此以為鹹魚不翻身,是因為沒能力翻身。
這是兩碼事。
古古也從這段話中充分理解,曆史上這位為啥從考入朝中當官開始,就一直聲名不顯了。
什麼是鹹魚,什麼叫佛係青年,這一刻,大宸的他們也懂了。
但你要說江利必須奮起吧,好像人家也確實
不需要努力什麼,畢竟人家家世擺在那裡,就算不入朝當官,憑借家裡的財富也能吃喝不愁至少三代,那還是綽綽有餘了。
你說要讓他再努力奮鬥,掙個高官當當吧,人家在朝中都有謝無念作依仗了,他還需要奮鬥個什麼?
加把勁把謝無念乾倒,然後自己上去給人當大腿?
江利:請讓這等危險的想法遠離我,我隻想當個佛係鹹魚,謝謝。
【我都想說,曆史上江利能擔此任,恐怕也真的是被當時看到的那一幕深深打動了吧?】
要不然這條鹹魚,原本是可以繼續沉寂下去的,過著自己與世無爭的佛係生活。
也就不會一直操累到死。
令人敬佩和感動的,是他的一生原本可以快樂悠哉,隻因,他站出來了。
【江利領下這份差事,一乾就是乾到死,數年來一直操持著九州通渠的修建,再難得年輕時的悠閒時光。】
鹹魚不僅被鞭活,還自發的卷了,怎麼不算犧牲大發了。
【他修建完成的那條九州通渠的主乾流道,從大宸之南往北,南起原州,北至綾州,流經沛、鄔、祁、濟、興、慶和常州這九個州域,全長兩千零九百公裡,是我國曆史上開鑿最早、也是最長的一條人工河,後這條渠道正式被神昭大帝定名——九州通渠。】
【雖然這個名字早在建渠的圖紙出來之初,就是這麼叫,但這和最後建成之時由皇帝親自提筆,表示認同並賜名的分量不一樣。】
【這其中九州的意思,即可指江利修建完成的那條主乾流道經過的州域有九個,也有這九州天下之意。】
【因為,這條通渠可不止一條主乾流道,彆忘了還有兩條沒修呢,但等江利開始修第二條主乾河道時,那年他已是六十七歲高齡,而他逝世是在昭元四十九年。】
也就是說,他修第二條主乾流道隻修了短短三年,就沒有以後了。
【江利,享年正好七十歲,可惜那一年,他終是沒邁過古稀這道坎兒。】
人生七十古來稀,為什麼稀?
為什麼就不能多江利一個?
【鹹魚半生,再忙碌半生,江利一生的忙與閒真是分割的清楚明白。】
古古接著說道:【江利死後,由他同在水務司中的同僚之子——李原,接手他的未儘之事。】
【這位同樣也是一乾就是一生,再然後是李原之子,李成。
他從父親手中再度接過這項重任,直至垂垂老矣,終於在他有生之年親眼看到這條自神昭年開始修建起,工期曆經四朝的九州通渠,終於竣工。】
【而這兩人,也在後來兩朝先後步入傳世閣功臣行列,但這個含金量可能就略輸江利一籌了。】但也隻是稍微。
一條九州通渠,成就李氏父子二人雙雙入傳世閣之名,還有最早發起九州通渠建設的江利。
在江利那一代、他之手中,由他一筆一畫親自設計出的九州通渠全套工程修建圖紙成了引領後來修渠者的
路線,江利就是他們這條路上的指明燈。
【先驅者已指明前路,後來者亦不負所望,緊跟先輩步伐。能入傳世閣者,每位皆是時代的佼佼者,也是我們後來每個人都該尊敬的對象。】
古古語含感慨,【九州通渠之水至今仍在流淌,養活一地百姓,富甲一方,我們每年去古和、永豐、長粟旅遊的時候,那裡的水產品豐富,養殖業發達,青山綠水小溪瀑布、有小橋流水人家的悠然自得,也可見江河奔湧的狂放豪邁。】
【當我們坐船遊於水上時,若看到在某些河流岔口或源頭,立著的刻有古時數字的石碑時,請不要驚訝。那是大宸時期修建這條支流時,人們所記錄的這條河流的編號。】
古古坐姿端正,神情溫和卻鄭重,頷首溫聲道:【你們的船,正行駛於九州通渠之上,也許我們不能記得修建這條渠道的所有人的名字,但請記住,他們,曾來過。】
古古的身影淡去,這次光幕中展示起一組圖片,還有背景音樂聲響起。
光幕中,有從仿古建築的小鎮緩緩流淌過的碧青河水,岸邊楊柳,小石橋頭,磚瓦簷縫間可見古樸滄桑痕跡,然在這幅仿古之景中,唯有那立於橋頭旁的一方矮小石碑上的字跡,令大宸諸人見之眼熟。
那是他們大宸的文字!
看到上麵斑駁的、幾乎快要看不清字跡的‘一千九百零三河道’,許多人不禁熱淚盈眶。
這一刻的他們也不知是怎麼了,就是心中忍不住酸澀。
再下麵一張圖片,是熙熙攘攘穿著奇裝異服的現代人群行走在一方長橋上,橋下是奔流不息的近十幾米寬的大河。
而在這條河岸旁,同樣屹立著一塊矮小石碑——‘八千六百零五河道。’
然後一張張圖片過去,有在了無人煙之地靜靜流淌而過的河,有在崇山峻嶺中清澈見底的溪流,有在繁華都市中水流渾濁的照片……
變得是圖片中一處處地點,一幅幅大宸中人從未見過的現代景象,可不變的,是那源源不斷、流之不儘的九州通渠之水!
還有那一塊塊所記數字不同的石碑。
他們好似穿越千年時光,借由這九州通渠之水來到現代,看這片大地上的千年以後。
今古,在此時達成了短暫的交彙。
青史留名的意義是什麼?人們追求權勢地位的意義又是什麼?
到底什麼才是永存的?
【江利,傳世閣二十八功臣第十三席,對應天上二十八星宿第十三神官位,居北方玄武室宿星,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