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這一場刺殺,徹底的揭開了當年慧妃難產之謎,以及蕭臨淵出生真相。】
【原因,正在這個白芷身上!但背後,也有沈家和其他原因。】
聽到這裡,無論是宮裡還是宮外,所有與慧妃有關之人皆是臉色俱變。
南宮貴妃站在自己殿前,美眸微眯,語氣悠悠的開口:“怕不是有小人作遂,才致紅顏薄命。”
她記得這個白芷,前不久還在蕭臨淵身邊見過。
在宮裡待得久了,見慣了陰謀詭計,一聽古古這話和鄭重其事的語氣她就能隱約猜到什麼。
此刻,正縮在冷宮屋子裡的某人冷汗直流,手腳更是不受控製的打著哆嗦。
完了!
這下全完了!
她知道如果當年的事暴露,不光景德帝,沈謝兩家都不會放過她!
她要逃!趕緊逃!
……她的目光緩緩下移,最後落至屋裡的床下。
此刻,外麵的光幕上已播放起一段視頻。
【視頻中,金碧輝煌的大殿內正站有三人,其餘宮人都退了出去。
三男一女,一個身著灰色常服的老人,一個腹部受傷正痛苦匍匐在地宮女打扮的中年女人,還有一個則是身著墨色龍袍的蕭臨淵,他站在禦案之後,側首,眸光冷淡的望著站在室內中央的二人,聲音冷凝。
“相墨,出去。”
相墨明顯沒反應過來,一愣,要知道從前蕭臨淵從不會有事避著他。
他正想說他是禦史,有隨時跟在蕭臨淵左右。監督他一言一行的權利。
就聽後者道:“出去!”
蕭臨淵的聲音更冷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情緒不對。
相墨沒有過多糾結,俯身拱手一禮,很聽話的走出殿門,隻是他這麼做,可不是放棄記錄接下來發生的事。
隻見他出去後,關上門,後突然不怕死的跑回來,貓著腰狗狗祟祟的拿著小本本繞到大殿另一側的窗子底下,豎起耳朵偷聽著。
相墨:身為禦史我能屈能伸,陛下的話我聽了,但讓我放過記錄秘史的機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想、都、彆、想!
視頻跟隨著他的視角,切換到了一個偷看者的角度,透過窗戶開的小縫兒,殿中人的談話聲也清清楚楚的飄入光幕外的眾人耳中。
“沈家主,我不是景德帝。你的計策在他那裡可以成功,在我這裡,還來故計重施這一套,不覺得落了下乘嗎?”
冠上東珠微輕晃,回宮後他連身上的禮服都未來得及換下,蕭臨淵轉過身,威嚴的目光注視著殿中的二人,麵上如覆寒霜。
“還是沈家主覺得,孤很蠢?”
老人姿態恭敬的站著,微微垂首,聲音平靜,“陛下在說什麼?臣聽不明白。”
“不明白?”蕭臨淵冷笑,字音壓低,“昔年景德帝遇難之時,得你女兒沈知慧相救,從此將她視為真愛,傾心迎娶進宮。”
蕭臨淵緩緩問,“為何那天正好是她遇到景德帝,而不是旁人,不正是因為,那本就是你設計好的一場局?”
】
轟隆——
男人的聲音落下,宛若一道晴天霹靂降下,令大宸無數人麵露驚愕。
可其中最吃驚的,當屬光幕裡外的景德帝和沈家人。
沈均扭頭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父親,臉上滿是震驚。
不是皇命難違,而是有心為之!
“父親……你是故意想送知慧入宮?!”沈均失聲問道。
後者緊抿嘴唇,一言不發,目光隻盯著光幕。
【
光幕裡,老人表情不複淡定,他在詫異過後,就是扭頭看向地上趴著的臉色慘白的女子。
“是你……?”
短短兩個字,印證了兩個人之間確有秘密。
“我……不是我!我什麼都沒說!”
捂著傷的女子趕緊搖頭否認,她哪裡敢承認蕭臨淵說的事,她扭頭看向蕭臨淵的目光透著驚慌和疑問,再不複之前的可憐,“你、你知道什麼?!你到底知道什麼?”
蕭臨淵的身量很高,一身龍袍更襯的他氣勢攝人,他隻靜靜的站在原地,像一座冰冷無情的神像,垂眸望著地上的女子,冰冷的眼瞳似鏡清晰的倒映出女人像見了鬼一樣的神情。
“是你說的。你忘了嗎?”
他問。
“那天,你與沈家在宮中的探子傳信。沈槐舟要你勸她將肚子裡的孩子好好生下來,不要再惹皇帝不高興,警告你,不可走露一點關於當初之事的風聲,尤其是不能讓沈知慧知道……”
知道什麼呢?
蕭臨淵微微停頓下來,目光看著女人,繼續一字一句的清楚說道。
“不能讓她知道,那日皇帝落難,是沈槐舟指使你刻意將沈知慧引去相救,為的就是讓皇帝在危難之時,能對善良又美貌的沈知慧產生愛意,從而進宮為妃。”
“她聽到了,我也聽到了。”
畫麵中,女人滿臉不可置信,眼中浮現出驚悚之色,渾身打著顫,臉上的肌肉像也跟著哆嗦,“不!不可能!不可能!”
“當時明明就沒有彆人,你怎麼可能知道?還有小姐……我、你不知道!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蕭臨淵一步步向她走來,步伐緩慢,卻又像是踩在兩人心上,“也是你,撕掉了謝琅寫給沈知慧回信的下半句,叫她以為謝琅,屈服於皇權之下,斷了與她的緣分。”
“君臣本分不可逆,謝氏前程在我心。不可妄自任性為,唯恐傷及兩門命。”
這是謝琅寫給沈知慧的前半段話,然還有話她當初並不知曉。
白芷怔住,身體好像被定住一動不動,像是活見了鬼一樣,臉色慘白。
蕭臨淵站在女人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聲音低沉如墨還似冰。
“然這段話後還有一句,你沒有告訴沈知慧。”
“是劫是禍吾自擔,願卿待吾登家主位,兩姓結好時。”
是什麼意思呢?
“謝琅讓沈知慧等他當上家主就迎娶她成婚,讓她自己先莫輕舉妄動,然,因為你…”蕭臨淵目光輕移,從白芷轉向和她並排站著的老人,“還有你……”
“沈知慧隻看到謝琅的前半段話,以為他怕了,還勸自己不要違逆皇權。心灰意冷,半是無奈半是恨意之下,聽從了你的安排,入宮為妃。”
於是這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就此錯過。
“昔日景德帝遇刺,你借機故意讓景德帝愛上沈知慧;今日,還想再用一出苦肉計來妄圖令孤對孤的這個‘養母’,再好一些,然後下一步就該是孤被‘養母’勸說著,重新重用沈家之人。”蕭臨淵說著像是很想笑,眼角帶著略顯涼薄和嘲諷的笑意,“沈槐舟啊,枉你從前也是為相的人,怎如此天真?以為…孤也如此好騙。”
沈槐舟……嘴唇微動,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蕭臨淵又將視線投向地上的白芷,“包括你騙景德帝的話和隱瞞她死時發生的事。白芷,還需孤提醒你嗎?”
畫麵中,白芷被嚇的身體癱軟在地,魂不附體,臉色慘白慘白的,看著蕭臨淵的眼睛裡隻剩下驚恐,冷汗溢滿她的額頭,“你……你怎麼會……”
蕭臨淵再度提醒她,已是毫不掩飾自己話中的真意,“孤說了,孤聽到了。當日不止你和沈家內應二人,還有孤,也在。”
一句也在,讓女人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怎麼可能在場……
他那時都沒出生,不可能……
猛的想到什麼的白芷瞳孔緊縮,呼吸一窒,然後是因急劇的驚恐之下脫口而出的兩個字。
“妖……妖孽!”
“你是個妖孽!”哪有人在母親肚子裡時就已記事兒?
生而知之,吹的人多,真正應驗的卻幾乎沒有!
白芷牙齒都在上下打著顫,聲音也是抖個不停,她慢慢往後退去……
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慧妃臨終前說的話,世上除了她,不可能再有旁人知曉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除了蕭臨淵。
因為……
“你……是你殺了小姐!因為你急著從小姐肚子裡出來!生生害的她血崩而亡!”
她把所有的錯都推到蕭臨淵身上,害怕卻竭力往後退著,像是恐懼到了極點,她往殿門處爬,她的臉上一片慘白,不見一絲血色,腹部的鮮血洇出來,染濕了她的衣襟,頭發散亂,整個人又驚又懼宛如驚弓之鳥。
這一刻,她甚至怕的忘記了蕭臨淵早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冷宮皇子。
而是大宸的皇帝。
一旁的老人麵上也同樣失去了血色,僵硬而木訥的立在原地,搖搖欲墜。
蕭臨淵站在原地,聽著女人口中反反複複咒罵著妖孽二字,一邊手腳並用的往殿外爬。
“是我殺了她嗎?她無意間偷聽到你與
內應講話,得知當年真相,心緒大受打擊之下令孤提前降世。”
“可她寧願忍痛不呼,任由血濕半身,也一聲不吭。”
那種身心痛到極致的感覺啊,背叛、絕望、愛恨不得的痛苦,蕭臨淵在她腹中時就曾感受到一縷,但那個女人,卻始終強忍著一聲不吭。
“等你發現她要生產之時,她早已瀕死。”
她為什麼不叫,她為什麼寧願承受如此大的痛苦也不叫人來?
因為她不想讓人發現。
因為她想死啊。
殿門緊閉,白芷努力的一步一步往前挪著,身前的血打濕地毯,在身後留下一道斑駁的血痕。
蕭臨淵看著她努力往前挪著,好像又看到當年對方努力想要活命時的掙紮。
“還記得她最後說的話嗎?”
“她支開接生的宮人,隻留你在旁。她問你,當年謝琅寫給她的回信後麵還說了什麼?”
“你不得已全告訴了她。”
“她問你,她的父親可曾真心疼愛過她?她問你,皇妃之位是否比骨肉親情更重要?”
】
“咚——”
“父親!”
沈均大驚,及時伸手扶住一旁跌坐在地的老人,後者死死的盯著光幕,整個人的靈魂都好像被什麼拘走,神情呆滯,臉色灰白,隻有那雙眼睛,紅的像要下一秒就要落淚下來。
同時被抽走靈魂的,還有宮裡的景德帝。
他幾乎是呆呆的望著光幕,失去了所有反應。
【
“她說,她這條命今日還給沈家。她說,來世她再不做高門女,不為沈家人。她說,是她太蠢,不夠有信謝琅,是孤投錯了胎,孤是不該留於世的肮臟賤種,讓我隨她一同去死。”
“她不願生下我。”
“她不想活,連帶著孤也不該活在這世上。她恨生為女、為人妻,困死樊籠不得出。”
她看不到一點生的快樂了,她恨透了自己,恨透了這個世界。
“可她終是心留一點柔情的,她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是難產血崩而死,隱瞞自己真正的死因,讓景德帝不至遷怒沈家,遷怒他人。”
她將生恩還於沈家,偽裝自己的死,讓景德帝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愛隻是因沈家的一場算計。
帝王被戲耍的怒火,會使整個沈家傾覆,為此,她不曾大吵大鬨,不敢吐露當年之事一個字。
無聲無息的獨自麵對絕望,忍受生子之痛,選擇在黑暗中寂靜死去。
這是她,對沈家最後的維護與報答。
“你在得知當年之事被她知曉後才有了她當日之死,你怕了,”蕭臨淵的目光複雜,“當時她身邊隻有你一人,於是你便騙景德帝,你說,她是因為拚命想保住我才難產血崩,是我害死了她。可真的是孤要了她的命嗎?”
意識到蕭臨淵是真的知道一切後,白芷想逃,瘋狂的想要喚人進來救她,她剛爬到緊閉的殿門邊,才
發現門外有人守著,而沒有蕭臨淵的命令,自己根本出不去。
聽著身後蕭臨淵的一字一句,她早就被嚇的魂都飛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怪胎!
她瘋狂拍打著殿門,想逃出去,但奈何門就是被關的嚴嚴實實,根本打不開。
情緒崩潰,她忍不住回頭大罵,“就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懷上你,小姐怎會血崩!”
“何況這也是小姐自己的意思!!我、我不過是順著她的意思來罷了!我有什麼不對?!”
“但是你!我……我當年親眼看見你從小姐身下爬出來!你不甘心被悶死在腹中,如果不是你……”當年血淋淋的一幕如同夢魘,時常回蕩在她的夢中,令她驚懼,令她懼怕。
蕭臨淵打斷她,“孤怎麼了?”
兩人皆知當日發生的事,蕭臨淵的神色冷的像冰,“那時她早已氣息斷絕,孤不自救,難道要孤隨她一起死嗎?”
“順著她的心意?白芷,是你怕了。她深知帝王對她的寵愛,她身死,你還有滿殿的宮人都要被遷怒至死,所以你不惜撒謊自救,讓帝王誤以為她對他用情至極,她死,是因要生我。”
那為什麼要拚了命也要生下他呢?因為她對景德帝的深情啊……
看,因果關係確立,答案即是問題,問題也是答案。
隻有她的真心,被完全掩埋在了黑暗中。
“我、我若不這樣說!你以為我們當年能活下來嗎?!我是想活,但我這樣也是為了沈家,我有什麼錯?!”
白芷瞳仁中布滿血絲,極端的恐懼化為憤恨、化為瘋狂、化為不甘,聲音瘋狂而狠厲,“你彆忘了!當年先帝想要摔死你!是我拚命阻攔,是我救下的你!要不是因為我說的這個謊,你當時就被摔死了!”
“你現在是來指責我嗎?”
“你的命是我救的啊!也是我把你在冷宮養大。”
白芷狠厲的聲音怔愣,像是陡然被自己的話提醒,臉上詭異的帶上一絲柔和,滿眼期盼的看著蕭臨淵,聲音也跟著溫柔下去,“你還記得嗎?你剛出生那會兒都快要餓死了,是我到處求人、塞錢才找給你找來奶喝,也是我在宮裡做著最辛苦的活計才給你弄來糧食,冷宮裡什麼都沒有,若不是我把你養大,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越說越順暢,白芷臉上的神情也越發柔和,像一個母親一樣滿是慈愛。
是啊,蕭臨淵是她養大的,要不是她,蕭臨淵早死了!怎麼可能有登基做皇帝的一天?
他要感謝我啊……他該感謝自己啊……!
蕭臨淵看著好似陷入癔症的女人,沒有出聲打斷她的自說自話,看著她的神情也出乎意料的平和。
等她說完,殿內一片安靜,極端的安靜之中,是蕭臨淵平靜的好像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白芷,你又忘了。”
“當年你活下來後,你以為沈家會看在你忠心護主的情義上保你無憂,可後來沈家對我不聞不問,你很失望;
你甚至還做過夢想著景德帝將我接出冷宮,對我寵愛有加的美夢,連帶著你也能青雲直上。可從前的我,不愛言語,你以為我是個連話也不會說的傻子,你很失望。”
“你在我的身上看不到半點希望。”所以理所當然的將我放棄。
後麵的事,兩人心知肚明,那些年的種種也隨著蕭臨淵的話被一點一點揭開麵紗,白芷趴在地上的身體僵住,嘴唇微微發顫。
“我五歲那年,那日你走出冷宮,十多天沒有再回來;你以為我會死,但我沒有。後來,你再出去,之後就很少再回來了。直到我被貶出宮,那時,你我該有五年沒有再見了吧。”
蕭臨淵說這些不是想指責她什麼,他看著對方的眼神也平靜到了極點,“你幫過我,但我不是你養大的。”
他糾正對方話裡的誤區。
“你救我,是因我是你眼下唯一能抓住的依靠,你覺得我有利可圖,你在賭我是景德帝從前最心愛的女人拚死為他生的兒子,就算他曾經恨我,將來亦說不準會憐我、會放下這份恨,甚至會把對慧妃的那份愛和愧疚加倍補償在我身上。”因為我是她的孩子,愛屋及烏不是嗎?
“可這份希望破滅。你救我,還因為你對沈知慧的愧疚。”
是的,愧疚,人性是複雜而多麵性的,蕭臨淵輕輕垂下眼瞼。
“可深宮的日子太難熬,你對沈知慧的愧疚,隻有五年;”
他將當初她內心的所有想法、猶豫、抉擇,血淋淋的刨開。
“陛……陛下……”
一切都被道破,眼淚順著白芷的眼角不自覺流下,是驚懼,是走投無路的絕望,還有等死的認命,她眼神呆滯,神情麻木,或許此刻腦中仍在想,為什麼蕭臨淵要記得這些,要是他不記得……
要是他不記得……
緊咬牙關才沒有讓自己崩潰大哭。
蕭臨淵看著這樣的白芷,很緩慢的歎出一口氣。
“我並非指責你,也不怪你當年舍棄我。你求生,我亦求生。你想活的更好,你覺得我待你冷情寡恩了些,所以你才聯合沈家再度借行刺上演了一出苦肉計。”
嗯……怎麼說呢……
這次蕭臨淵停頓了很久,才說:“你隻是想要我待你更好些。”
這就是白芷想要的,這就是她希望的。
是這個道理,對方想要什麼自己看的一清二楚,可到底該怎麼說呢?
很複雜,內心沒有生氣,也生不起一絲波瀾。
不想說什麼,也無力再說什麼。
“可白芷,孤不是你手中的工具,孤不想配合你們演戲了。孤的朝堂,隻放得用之人。”
頓了頓,蕭臨淵的聲音才繼續接上,“沈家,已經被淘汰。”
“除了一個沈均尚有能力外,沈家,孤想不到第二個堪用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