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蘭頌和蔣明橖的蘭橖之約的故事我們就說到這裡。曆史很長,我們在這裡也隻是淺淡。好了,接著我們來說說戾帝的故事。】
殿外,被罰跪的二皇子抬頭懶洋洋的望了眼頭頂的太陽,縱是現在天氣不算炎熱,但任誰在大太陽底下跪上一個多時辰,都要被曬得有些不適,何況還要同時麵對景德帝的暴怒。
二皇子的表情卻顯得淡定過了頭,臉上不見一絲懼怕和慌張。
見終於要說到自己的二兒子了,景德帝深深的吸了口氣,望向一旁跪著的二皇子,眼中除了憤怒還有深深的失望。
“恒兒,戾帝,你可真是孤的好兒子啊!”
這個封號但凡在心裡想想景德帝就隻覺得有一口氣上不來,險些將自己氣死。
聽到自己父皇這陰沉的語氣,二皇子像是壓根沒聽出這是他的反話,跪的直直的,表情坦然笑問:“父皇也覺得兒臣未來這封號好?戾這個字,兒臣挺喜歡的。”
“大膽!孽畜!!!”
景德帝氣的站起來又下一秒跌坐回去,腦中一片眩暈,扶著一旁的大監的手,渾身顫抖個不停,口中不停喃喃重複著“孽畜……孽畜!”
“陛下保重身子啊!大宸可離不開您啊!”
大監是個聰明人,一早就叫來了醫官在一旁侯著,防的就是景德帝因二皇子的事把自己氣著。
萬一氣出個好歹,可不就天下大亂了!
倒是二皇子的反應,有些出乎他意料……
大監一邊安撫著景德帝,一邊抽空小心翼翼的瞅了眼二皇子蕭恒,後者沒看向他這邊,自然也就沒注意到有人偷看。
二皇子沒在意此刻盛怒的皇帝,也沒在意自己是不是會被殺。
此刻他正望著天邊的浮雲不知在想些什麼,發著呆,高大的身影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也像一樽正在出神的猛獸,高大無言,隱約間卻窺見幾分無形間的落寞、和乖覺。
等等,乖覺?!
一想到這二個字,大監額角一抽,趕忙收回視線,不敢再看第二眼,生怕自己眼睛出毛病。
二皇子就是再投一次胎都不可能和這個詞沾上一點關係!
景德帝緩了好一會兒,終於在一眾醫官的用藥後清醒了過來,在看到一旁毫無反應的二皇子時,他心裡的怒火沒有再燒下去,反而是像被一盆冷水澆滅,結成了冰。
他這個兒子……竟像是完全不在意他這個父皇的死活一樣。
景德帝看著一眼也沒往自己這邊看的兒子,徹底是冷下了心,心裡的怒火不再,轉而是起了殺心。
這般冷血、無兄無父的東西,殺之何必惋惜?
但景德帝冷靜下來後沒有選擇當即發難,而是等光幕進一步詳細曝光他這個兒子的錯處,到時他再動手,合乎情理,又顯得名正言順。
【前頭我們說過,戾帝啊,是大宸王朝汙名最多的一任皇帝。短短兩年時間,他就害得大宸險些亡國,那這位到底是做了哪些奇葩事兒導致發生這種情況的呢?現在我們就來詳細說說。】
二皇子像是聽到,又像是沒聽到,依舊跪著動也不動,表情平淡,好像此刻被大宸所有人評判的人不是他一樣。
後宮裡,從打探到景德帝派人宣了二皇子進宮的消息後,殷貴妃就坐不住了。
就算戾帝再不是東西,那也是她兒子!她剛想去求情,下一秒就發現自己的宮殿被封,她出不去了。
顯然,是景德帝的意思。
殷貴妃無奈隻能站在殿外,心急火燎的緊盯著光幕,祈禱光幕中人不要說出對自己兒子不利的話來,縱使現實不如她希望的發展。
殷貴妃苦笑:“這是天要亡我殷家嗎?”
在她的腳邊跪了滿地的宮侍,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不敢出聲。
【他登基前做過哪些殘忍之事咱們先前說過一些,後麵就不提了,越說主播越說不下去,現在就說他登基後。】
【所有人都知道,他登基後,先是滅了曲家和太子一黨的所有官員。這些人加起來起碼得有個幾十號人,他下令一口氣全殺了。】
【但除此外,在當時太子已死,四皇子為活命主動向當時已經成功稱帝的二皇子請命,為他掃清太子家眷時,其實一開始四皇子是沒想將太子的家眷全殺了的,至少留個兒子或者女兒延續血脈也好啊。
這一點通過禦史對這一事件的描寫是可以看清的。】
【都說禍不及家人,四皇子還跟了太子這麼久,心裡肯定多少還是有些感情在的,所以他便向當時的二皇子說了個情。】
【但是……】
古古的語氣覺得古怪,聲音恰到好處的頓了頓,接著說道。
【但是他不僅看錯了二皇子的為人,還低估了他對太子的恨意。】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四皇子的求情不但沒成,還讓結果變壞了?
所有人這麼想時,古古公布了答案。
【當時剛剛登基為帝的二皇子,不顧彆人的勸阻,也不管自己的名聲如何,下令將與太子一脈有關聯的人全部處死,其中不光包含他的太子妃嫂嫂、還有太子的一眾姬妾妃嬪、連太子身邊伺候的所有宮女下人,也全都處了死刑。】
東宮裡,此刻安靜的針落可聞,所有人都不自覺捏緊了心臟,更甚有膽小者,額頭都溢出了冷汗。
所有與太子有關聯的人在此刻都隻有一種想法,還好還好,還好現在二皇子還沒登基上位。
更有消息靈通者在心中冷笑,那位未來的戾帝今天能不能走出宮門都得另說。
古古緊接著說道:
【但這些人中,死的最慘的不是他們,而是太子的兩個兒子和女兒。】
“?!”
東宮裡,太子驚的半站起身子,不小心失手碰掉一旁的茶盞,反應過來後才又坐了回去,維持表麵的鎮定,隻是手中緊握的拳頭泄露著他內心的憤恨。
古古歎了口氣,語氣感慨。
【從血緣關係上來說,二皇子還是太子兒子和女兒的親叔叔,可這位親叔叔對待他們卻沒有多少柔軟的心腸。
他下令讓人將自己兩個侄兒活生生丟進暗不見底的地洞,再放入一群成年且發了狂的瘋狗,將他們關在洞中足足半月。不給吃的,也不給水喝,等到半月之後,洞外的人進去看時,他兩個侄兒的屍體已是被瘋狗啃咬的麵目全非,屍體大半都進了狗肚子裡。】
【太子最小的那個女兒,當時才六歲,下場也沒好到哪兒去。也是活著被扔進蛇堆裡,被毒蛇生生咬死後,連屍體都不準人收上來,最後屍骨無存。】
有人受不了,忍不住乾嘔出來。
“砰——”
景德帝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上前一腳踢翻了跪坐在地的二皇子,怒罵,“孤怎就生了你這麼個人麵獸心的畜生!!”
“縱是你與太子多有不和,可你那兩個侄子侄女是無辜的啊,何以做出如此獸行!”
二皇子的肚子挨了一腳,微微溝著腰,痛的趴在地上,再抬頭臉上卻是帶笑,“陛下說的是,我可不就是畜生嘛。”
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像在回答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問題,氣得景德帝渾身又在發顫。
“你!!!”
“孽畜啊!!”
感覺到自己眼前又在發黑,景德帝趕忙拚命壓著火氣,生怕自己被氣出個好歹來。
“來人!把他給孤拖遠點兒!孤不想見到他!!”
二皇子聞言,不用等人來拖他,自己就從地上爬起來,慢吞吞一步一步走到景德帝看不到的位置,在殿牆外的宮道上重新跪了下來。
此處人來人往,過路的宮人們都能看到被罰跪在殿外宮道上的二皇子,有人小聲議論,也有人心裡畏懼,路過時加快步伐匆匆跑了。
他們生怕被二皇子盯上,畢竟這位可是連自己親侄子侄女都能殘忍殺害的人。
【此事不止在當時引起很大轟動,在後世也是常常叫人覺得殘忍、可怖,惹人非議。二皇子蕭恒從初登基時名聲就不好,此後做出的種種言行更是一路朝著暴君的方向突飛猛進,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大宸在他手中險些亡國的起因是從蕭恒登基三個月後開始的。那時,他剛處置完太子一黨,殺的朝中眾人人心惶惶,在一天的朝會上,他突然宣布說要發兵攻打西宇,並且是發兵二十萬,禦駕親征,望臣民鼎力支持。】
二十萬?禦駕親征?
這……似乎並不會成為導致大宸有亡國的風險吧?
但西宇不過個彈丸小國,用這麼多的兵力去打,真真就有些殺雞用牛刀了。
朝中眾臣無不在心裡估算著兩國的國力,得出的結論是,縱使‘二皇子’真要發兵打這場仗,當時的大宸還是打的起的。
所以,為什麼起因是在這裡?
古古豎起一根手指頭,晃了晃,笑的神秘。
【在此主播需要說明一下,當時蕭恒剛登基,大宸的國力是還可以的,不說百姓人人生活富足,但至少國家安定,大多數人還能混個溫飽。
而西宇呢,不過是當時大宸的一個附屬國,整個國家的兵力加起來也不過十萬,蕭恒二十萬人打一個西宇那還不是穩操勝券?】
【當時朝中不是沒人覺得蕭恒此舉太過興師動眾,頗有種殺雞用牛刀的感覺。但是人都怕死啊,特彆是在明知道他們的君王是個殘忍好殺的性子後,更沒人敢觸蕭恒黴頭,生怕自己勸諫的話還沒說出口,下一秒就被人拖下去殺了。】
【無人敢勸,勸也沒用。他們隻當蕭恒之所以要禦駕親征,是初登基想要樹立威嚴,但怕是讓全天下人都想不到,蕭恒禦駕親征這件事上,重點卻是在他的後半句話上,‘望臣民鼎力支持’。】
古古笑眯了眼睛,一字一頓的強調那幾字。
【怎麼個鼎力支持法兒呢?又是要誰來支持呢?這才是這場戰事的背後目的。】
“什麼意思?”
“莫不是他親征這件事上還有變故?”
茶樓裡,幾人相互疑惑的看了看。
謝二搖了搖了手中的酒杯,無聲一笑,“咱們這位二皇子啊,可不是個蠢人。”
恰是他說完,眾人隻聽頭頂的光幕傳來聲音。
【在當時,蕭恒禦駕親征的事情定下來後,緊接著到了戰前準備的階段。可等到此時眾人才發現,蕭恒一心想要打仗,但國庫裡的銀錢卻暫時全被拿去修繕景德帝的陵墓了。】
【這下好,都快打仗了才發現一文錢沒有。那這仗可怎麼打?】
【當時登基為帝的蕭恒不管,這仗他就要打!沒錢?那就你們做臣子的想辦法去,關他什麼事?】
【但他耍起橫的同時,又不忘放出誘餌。】
【他言明,待此戰後,於此戰有功者,封賞加倍。捐獻軍資錢糧者,待此戰勝後,一應由國庫雙倍奉還;殺敵有功者,以雙倍軍功封王封將。】
【於是忽,在這天大的好處誘惑下,無數人心動了,更是有不少達官顯貴開始群策群力,有錢捐錢、有糧捐糧,更有不少人將家中的優秀子弟送來想要在戰場上撈功的。】
古古說的搖頭晃腦,聲音徐徐,臉上的笑意卻明顯的更加古怪和意味深長。
【這場被人看成是新帝立威的必勝之戰,所有參與投資的人都興奮的等著戰後收獲不斐的果實。】
【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場新帝登基的第一戰,蕭恒真正要對付的敵人並不是所謂的附屬國西宇,而是……大宸裡勢力龐大關係錯綜複雜的世家大族。】
“什麼?!!”
光幕下,無數人驚叫出聲,有人好險沒跳腳。
“什麼叫敵人是世族?!”
“我們何曾與他為敵了?!這廝莫不是有病?!”
不少人驚訝,更有不少世家人看了,深覺若不是這光幕裡的後世之人曆史沒學好,就是這大宸的二皇子蕭恒當真腦子有疾!
他們中雖然也有不少人在朝為官,參與奪嫡,但那蕭恒不都當上皇帝了嗎?還來找他們不痛快乾什麼?
世家千千萬,有時候你動了一家,勢必要牽動另一家的利益。
牽一發而動全身。從大宸開國初期,上位的帝王無不都是對他們這股龐大的勢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力求和諧共處,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鬨得個魚死網破。
如果蕭恒真正想對付的人是他們,那這場戰爭裡……他都對他們做了什麼?
最壞的結果其實有人在心裡已經想到,卻不敢相信,生怕是自己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