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過既然說到這個話題,主播也就澄清一下。】
【神昭大帝其實本性並不喜殺人。】
【讀過整本神昭大帝時期的宸國曆史的朋友應該能夠知道,我們這位千古一帝啊,他性格十分冷淡,冷淡到了什麼地步呢?
據曆史所記,神昭大帝與其他人的對話和生活上的細節來看,在他登基為帝前,他是一個十分冷心冷情的人,不知愛恨,不懂愛恨,不沾愛恨。簡直就是個人間寡王,不識情愛和人間冷暖,無論是骨肉親情,還是其他什麼感情,他都不重視。】
【所以才有後來在六皇子登基後,他在民間行走時,見眾生歡笑苦難,他卻不能體會那種傷心、快樂、憐意,像一個路過人間的過客,漠然獨立。
他一生不好美食、不好美人、不好美酒,也不喜歡權勢,可以說幾乎沒有他在意的東西。】
【我覺得啊,他那時的活著,就像是因為活著,所以活著,找不到生活的樂趣,就像一個一無所覺的木偶人一樣。】
【但他卻熟知人性。】
【皇宮是什麼樣的地方?其中總少不了陰謀詭計、人心算計。蕭臨淵能平安長大,不可能是個腦袋單純的傻子。但他在冷宮中長大,那裡除了他自己,沒人陪他說話,也沒人教過他怎麼和人相處,他唯一能說說話的大概隻有他六哥和那些動物了。】
【可因為有景德帝的命令在,六皇子怕是平時也不敢太與他親近。我們不妨想想,一個自小長在封閉的環境中,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連溫飽都成問題,一待就是十多年,你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
大宸,很多人陷入沉默。
他們不自覺在心裡按光幕中人的問題開始設想,如果是他們……
不,這樣的日子,怕是他們一天也待不下去。
【所以,與其說是神昭大帝不喜歡殺人,倒不如說是沒什麼人值得讓他放在心上想要去殺的,因為不在意,所以懶得動手。】
【至於五皇子的死嘛……】主播擺出個露齒的微笑,拉長了音調,【隻能說是他自找的,畢竟一個人再怎麼冷情,也不代表沒有不能觸碰的底線。再說了,也沒有證據能表明他是死於神昭大帝之手,那就不算是他殺。】
光幕底下的五皇子氣的說不出話來,什麼叫沒有證據就不是蕭臨淵動的手?
這未免偏袒過了吧!
【神昭大帝在位期間,沒有殺過一個有功之臣。他沒有古來帝王對臣子的猜忌和多疑,更不會因為功高震主而隨便找個理由把人家殺了。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回首上千年的曆史,我沒有見過哪一任帝王比神昭大帝將這句話執行的更加徹底。】
【他是千古一帝,萬古唯一,用再高的讚譽去形容他也不為過,有關於神昭大帝的事跡主播講到第二期也不過是他光輝人生中的開始,彆急,他值得人稱頌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說這話的時候,古古坐的彆提多認真嚴肅,然後開始做收尾。
【五天後,我們再見。下期,我們講戾帝之治,說一下他當政期間有哪些騷操作。】
剛好卡在主播將要下播的那個點兒,較為空曠的評論區裡突然彈出個人的問題,那行字後跟著的名字隻一眼就吸引了古古的注意。
“一個無情無愛之人也能當好皇帝?”
古古看完心裡冒火,但片刻後又冷靜下來,心想也許人家沒有輕蔑質疑的意思呢,認真道。
【當然。看你叫這個名字,你還能不知道?】
??
站在窗邊的謝二微微一愣,疑惑,“我叫這個名字又如何?”
隻是很可惜,他今天發言的機會已經用完了。
他的問題,古古並不能看到。
古古本想直接關閉直播,一了百了,但還是沒忍住多說了一句。
【再無情的人,也總有人教會他感情。總之,神昭大帝是個好皇帝,這不是我一人這麼想,而是千百年來無數代人的想法。】
說完,光幕消失,而留給大宸眾人心中的震撼卻遠沒有停止。
千百年無數代人的想法啊……
五皇子可顧不上外頭的人的震撼,兄弟鬩牆,自己還成了大宸第一醜聞!
他本來想,等光幕一消失,估計宮裡就會派來請他入宮。
可等了兩個時辰,也不見宮裡來人。
難道是父皇打算放他一馬?
五皇子這樣想著。
事實是,景德帝確實沒想好該拿他怎麼辦,光幕上講的都是未來發生之事,現在這些都還沒發生呢。
若是重罰五皇子說他丟皇室顏麵,那是不是連帶著那個‘未來的神昭大帝’也要一起罰?
可對於這個兒子,想起光幕中人說的話,景德帝難得的在心中沉默了。他對蕭臨淵的感情是複雜的,既恨又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思及那個名字時,心中還會多出那短暫一瞬的空白、無言,就如從前未見麵時巴不得殺了蕭臨淵,現在再動這個念頭,心中竟莫名有了一絲遲疑。
他不知道這份遲疑是為什麼。
就像現在外麵人人都知蕭臨淵名垂萬古,是個千古名君,然太子蕭澤才是現在的儲君,蕭臨淵名聲越大對他的威望就越不利,甚至於對自己的統治都會造成影響,景德帝的殺令卻仍是停在了開口的前一秒。
“唉,老了、老了。”
空無一人的宮室內,景德帝獨自喃喃自語。
兒女都是債,他十二個兒子最後活下來的隻有那麼幾個,他心裡也痛。
可未來之事尚未全部明朗,他亦不知該拿其他幾個兒子怎麼辦,邊走邊看吧。
當日,景德帝便賜了不少珠寶送入太子宮。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景德帝對太子的一種安撫,也是向所有朝臣和皇子表明,他沒有廢太子的打算。
至於蕭臨淵,在所有人眼中那已是個燙手山芋,不能忽略他的存在,但你又不知該把他放在何種位置上,左右都是為難。
“陛下,五殿下入宮請罪,從一個時辰前就等在宮外了。”
大監心想,往日不見五皇子這般聰明,今日倒是機靈,怕不是有人在暗中為他出的主意。
景德帝抬頭一看,天都要黑了。
他的聲音不辨喜怒,隻道:“讓他回去,近些日子清心寡欲些,彆再惹出事端,落人口舌。”
“是。”
大監躬身退出去傳令,心裡明白,景德帝對五皇子的做法很滿意,怕是心裡原本有七分火氣,現在也隻剩三分了。
平常時候,隻要不涉及權勢爭鬥,他這個皇帝對待自己的兒子們總是格外寬容的。
傳完令回來,大監正好碰到跟著幾個侍衛入宮來的一個姑娘,大監心思一轉,當即對此女的身份有了猜測。
不過第二天,施漫雨被接到皇宮,成了在景德帝身邊當值的一名女官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十一皇子如今還被關在地牢中?”
曲家,左丞相曲正和正坐於室內。
他麵前的年輕人長得和他有三分像,一幅詩書氣,一舉一動皆儀態萬千。
“若有異動,太子殿下會傳信過來。若沒有,則代表陛下對十一皇子的態度沒有變。”
回話的正是他的長子——曲蘭頌。
人如其名,若空穀幽蘭,是京都久負盛名的才子,溫文爾雅,性格清冷,才思敏捷。
隻一點,身體不好,因而有些畏寒。春日裡,他穿著一襲水藍色廣袖長衫,外麵還套了件像是冬日裡才會穿的略厚披風。
微涼的手指端起茶壺斟茶,動作從容不迫,開口是如霜雪般空靈清澈的嗓音。
“是為父心急了。那個施漫雨呢?人還在青樓當中?”
施漫雨如今算是聞名天下了,肯定有不少人想跟她攀上關係,還待在青樓那種地方不太合適,以他對景德帝的了解,雖不至於重用施漫雨,但肯定也會想法子把人調個地方待著。
光幕還未消失,曲蘭頌就已派人去盯著施漫雨所在的青樓,不管是誰隻要一有動作就必然逃不過他的法眼。
他也如實回答道:“已被陛下召進宮了。如何處置,暫且不知。”
曲丞相點頭,神色難掩疲憊。
“為父實沒想到,太子竟會敗給二殿下。”
“這到底是為何啊!”
他疑惑,語氣多有不甘!
自從得知此事,他心中總免不了受打擊。
那可是他選定的儲君啊,儘心儘力輔佐這麼多年,一朝聽聞敗訊,怎能接受的了?
轉頭卻對上兒子平靜中仿佛在思考什麼的模樣,曲丞相歎了口氣,問他。
“你在想什麼?”
曲蘭頌剛想把心裡的擔憂說出來,可抬頭瞧見父親疲憊的容色,到嘴邊的話又咽下。
算了,待日後再說吧。
“兒子在想,這後世之人的出現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世人多想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如何,是走向大富大貴,還是前路坎坷。
但若真的知道了未來,有些時候對現在來說未必是好事。
“今後如何尚不知,但眼下陛下當是無動太子之位的念頭的。”
他倒不是擔心這個,曲蘭頌喉頭動了動,終是沒有解釋什麼。
當下,他父親掛心太子之事,怕是沒多餘的心思想其他的。
“太子殿下賢德,又未有錯時,當是地位穩固,父親心安就是。”
儘管知道這是安慰,但曲丞相心情多少還是能鬆懈一些。
“我兒行事沉穩有度,甚好。今後當可為太子臂膀。”
這個兒子雖素來體弱,但一直以來都是他的驕傲,曲丞相的眼神中帶著欣慰,這大概是他這些日子以來最能感到安慰的事了。
麵對父親突然的誇讚,曲蘭頌回神,從容以對。
“父親過譽,宮中若有異動,兒再來稟報父親。”
曲丞相點頭應允,曲蘭頌行禮退下,不打擾對方休息。
他們曲家是站太子這邊的,曲丞相又是太子之師,所以他們家對太子也算是忠心耿耿,一心一意。
隻是,曲蘭頌心中隱隱有了一個擔心。
若太子爭位失敗,那他們曲家必然會受牽連,極有可能被新君清算,而且對象還是素有殘暴之名的二皇子。
落在對方手中能有什麼好結果?
不用想也知道,怕是逃不過一個滿門被滅的下場。
可讓曲蘭頌奇怪的是,為什麼光幕至今未提他們曲家一星半點兒?
難道是他心急了,還未輪到他們家?
曲蘭頌獨坐院中,靜靜沉思,心中想起下一次直播的主人公來。
‘戾帝’,這又是後世哪位皇帝?
難不成……會是登基後的二皇子?
“戾帝啊,單自封號上來看,怕是名聲不怎麼樣。”
殷家家主殷皋有些憂愁的看了眼皇宮的方向,腦袋都快要想破了。
他此刻的內心就像熱火烹油,生怕自己心中的猜測應驗。
隻希望,千萬不要是二皇子!
不然單這一個戾字,就知道不是一個好皇帝該有的諡號。
且那光幕之人說這話時,那一臉古怪又意味深長的表情,怎麼看怎麼讓人心裡打鼓。
不用想,怕是這個戾帝還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好事’乃至後世都有名!
天剛亮,早晨的朝會上就有人就蕭臨淵的處置上吵成一片。
一派認為,景德帝該把他放出來好好培養,甚至話裡話外都隱含著如果將來太子不行,就讓蕭臨淵上位當皇帝的意思,畢竟這兩天他神昭大帝的名頭太響了,來自後世的金口玉言欽定的千古一帝,讓人心裡想忽視都難。
另一派則認為,蕭臨淵是個目無禮法、不敬祖宗規矩的異類,不應該有將來,想要景德帝嚴懲他,至於怎麼個嚴懲法兒?
那當然是一了百了。
很顯然,無論是昨天光幕中人說的施漫雨和抬高女性地位的事,還是蕭臨淵改革官製的舉動都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所以他們想讓他死。
“安靜!吵什麼?把這上朝當街頭買菜不成?!”
景德帝忍無可忍,被吵得一頭兩個大,怒喝。
頓時殿內安靜了。
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好不容易壓下心底的殺意,景德帝深吸了口氣,乾脆甩袖一走了之,施行拖字決。
“散朝!”
文武百官麵麵相覷,有人心中生出一點遲疑。
陛下為何不殺蕭臨淵呢?
他們想不通。
等到人流散去,太子也跟著拐去了文政殿。
“太子有何事要與孤說?”
最好說完馬上走人。
這兩天為光幕和蕭臨淵的事,景德帝煩得不行,但想了想,還是宣了太子入內,他可不想在此時傳出任何冷待太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