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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小孫子如此堅持, 老萊昂菲爾無法,最後隻能回到自己的書房中,伸手將掛在書房牆麵上的一柄造型古老的劍抽出。
被抽出來的那一刻, 一股古樸的曆史氣息撲麵而來。
老者異常鄭重的將手中的劍遞了出去:“萊昂菲爾家族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傳承之物, 但如果真要說的話, 可能就是這柄已經有兩百年歲月的劍了。據說當年萊昂菲爾家的先祖曾經用這柄劍斬殺過頭野狼,也被譽為勇敢者之劍。”
說歸這樣說, 實際上當年的萊昂菲爾家族祖輩生長的地方並不在M國。就是因為這位先祖, 為了他所謂的愛情與自由,他在家族最困難的時候背棄了家族, 讓萊昂菲爾家族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了這裡重新發展。
後來這個祖先被家族除名。這柄劍之所以輾轉掛在了老萊昂菲爾書房的牆壁上, 也隻是因為老者想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自己的責任。
也是今天被小孫子問的沒辦法了,再加上一般的物件糊弄不住見多了好東西的小孫子, 不然老萊昂菲爾也不會把這柄劍拿出來暫時頂替一下。
誰知道這邊還沒有仔細說清楚這柄劍的來曆, 那邊當金發碧眼的男孩聽到祖父說這柄劍殺了頭狼時,頓時就已經麵露嫌棄, 連看著劍身的目光都開始不善了起來。
估計如果這不是他們家的傳承之物, 男孩能直接琢磨著把整把劍都扔壁爐裡去。
見小孫子似乎沒有他預想中的願望被滿足的欣喜,老者將手中的劍再次掛回牆上, 蹲下身有些不解的問:“阿爾, 這不是你想要的東西嗎?”
在男孩的心裡, 所謂的傳家寶是可以具現確定為某一種東西的。這是因為他自己本身的認知所限, 讓他誤以為,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傳家寶都是他曾經看到過的那個畫牌那樣。
阿爾.萊昂菲爾的情況和最開始的白軒有些相似,雖然不至於嚴重到分不清現實與平麵的區彆, 但並不妨礙他有和白軒一樣的愛好,想要養一隻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隻寵物。
哪怕那個寵物其實並不是真實活著的存在。
於是,麵對祖父的關心追問,男孩開始具體描繪起了他心目中‘傳家寶’的模樣。
是一個用木頭做的中空小木牌,表麵有一層亮晶晶的玻璃做保護,裡麵是一隻威武的灰狼,有著尖利的牙齒和豐厚的毛發。
其實在這之前,阿爾對於狼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好感,隻是因為第一眼在那個小畫牌裡看到的就是狼的形象,這讓男孩忽然覺得,狼,好像也很不錯。
反倒是站在男孩麵前的老者,越聽心中迷茫感越重。
隻聽說過有後人問家裡有沒有傳家寶的,全世界也沒聽說過還有後人連自家的傳家寶具體是什麼樣子都開始規定起來了?
這個東西要怎麼規定?
難不成隔著幾十上百年去和祖先對話,提前告訴他:你如果要準備傳家寶的話,就按小木牌的樣子傳?
好在因為知道小孫子的思維有時候會異於常人些,老萊昂菲爾疑惑之餘,又稍微多問了幾句。
也好在麵對一直對他極好的祖父,再加上有一個傳家寶掉在前麵,男孩也願意稍微敞開心扉的和祖父聊一聊。
這一聊老萊昂菲爾才明白,原來小孫子之所以今天回到莊園後開口就想要傳家寶,不是想要自己家族的傳家寶,而是被彆人家的傳家寶吸引住了目光。
這讓老者一時有些猶豫。
人的感情都是需要積累的。正是因為這些年對這個小孫子格外上心的緣故,反而讓老萊昂菲爾對男孩積累出了除血緣關係外更加深厚的感情。
小孫子的情況他清楚,很少有什麼是他主動想要去要的。
這次難得他主動開了口,老萊昂菲爾很難去拒絕。
但傳家寶這個東西……
即使現在的形勢是聞家因為要開拓海外市場,所以暫時有求於他。但也不代表他就真的能直接去開口討要對方的傳家寶。
這種行為失禮到,他都有些懷疑,這邊他剛剛開口,那邊就要被對方請出門。
可……
老者低頭,迎上了小孫子那雙以往毫無波瀾的綠色眼眸。此時這雙眼眸裡,仿佛溢滿了對自己描述的那件東西的喜愛。
既然如此,隻能試著想其他辦法了。
第二天,老萊昂菲爾開始試著著手聯係自己在C國的員工。
按照他的想法,小孫子描述的那件東西像是一件工藝品。能被聞家這樣的家庭當做傳家寶一樣傳承許久的工藝品,其中的工藝自然是非常好的。
在以前的Y國,就專門有這樣負責為貴族們定製各種工藝品的手工匠人。他們的手藝一般都是家族傳承,由長輩教給孩子,孩子再教給下一輩。
一直到現在,Y國依舊有這樣的手工匠人存在。甚至許多人都以能夠擁有這樣的工藝品為榮。
在老萊昂菲爾看來,既然Y國有這樣的匠人家族存在,那麼作為曆史悠久的C國,這樣的匠人家族應該也是存在的。
隻要能夠找到當年為聞家定製出這件傳家寶的匠人的後人,說不定就能再次定製一件差不多的東西出來。
實在不行,找同樣技術精湛的匠人幫忙仿製出一件。
反正小孫子應該也隻是喜歡那個畫牌的樣子,而不是上麵的曆史氣息。
因為直接和聞說,有覬覦對方傳家寶的嫌疑,老萊昂菲爾選擇了迂回的方式,看看能不能先自己解決。
他先是讓小孫子靠著記憶大致畫出了畫牌的模樣,然後便傳回了C國,讓萊昂菲爾家遠在C國的員工開始尋覓起了能夠仿製這個畫牌的人。
之所以不在M國本地找,也是因為老者想著既然這件東西的出產地在C國,還是由C國本國的人最能看出其中的精髓,能夠更好的重新製作出一件。
反正現在交通什麼的也都發達,C國和M國看起來遠,其實坐飛機也就是一天的功夫而已。
因為是老板親自交代下來的任務,萊昂菲爾家的員工們也不敢懈怠,開始到處發動自己的人脈尋覓起了能夠完成這件事的匠人。
這件事在這些員工們看來並不困難,因為按照傳真過來的畫來看,這個畫牌的工藝很是簡單。如果非要說哪裡比較有難點的話,也就是裡麵的畫了。
畢竟這個東西就和筆跡一樣,每個人都不一樣。除非是專業的仿製大師,不然一個人很難模仿出另外一個人的筆跡精髓。
打心底裡覺得老板特意交代的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的員工們思索,覺得這可能就是這件任務的難點所在了。
於是,按照資料中的描述,員工們放棄尋找匠人,轉而開始尋找起了能夠畫出治療中描述的畫麵神韻的畫家。
一時間,C市的各大畫展忽然多了許多的生麵孔。
一位西裝革履,一看就與現場的藝術氛圍有些格格不入的年輕人一邊看著周圍的畫作,一邊口中念念有詞:“要凶狠的,但是不能凶惡的。要凶狠中有讓人難以抗拒的勃勃生機,還要讓人一看就覺得親切。同時筆觸偏稚嫩,這難道是真的稚嫩嗎?不,這應該是一位返璞歸真的,感性的畫家。”
說完,男人低頭又看了一眼來自小萊昂菲爾先生的仿製畫。
據說以小萊昂菲爾先生的記憶力,這仿製的幾乎已經一模一樣了。
隻是兩者的神韻大大不同。
神韻啊…
這可真是畫壇,乃至整個藝術界最難解的詞語了。
因為這個詞語實在是太抽象,萊昂菲爾家的員工們在C國尋摸了一個多星期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人。
老萊昂菲爾原本還稍微寄希望於時間久了,小孫子也就忘記了。
誰知道小孫子不僅沒忘,還每天問一遍。
最後沒有辦法,實在不忍心讓小孫子失望的老者還是帶著男孩一起再次去到了聞家拜訪。
聞家:
聞省與妻子在聽完老者的來意後,麵麵相覷。
傳家寶?
什麼傳家寶?
他作為聞昊的親生父親,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還給了這小子一件他沒了東西都不能沒的傳家寶?
不過到底是在商場上久經磨練,男人強忍著沒有在老者麵前露出異樣。
應下了對方想要接這個所謂的傳家寶拍一張照片的請求後,聞省笑著送老者出門:“今天聞昊去同學家了,等到他回來之後我就和他說。”
“非常感謝。”此時的老萊昂菲爾,也不過是一個想要儘可能滿足小孫子願望的普通老人而已。
這邊老者走了之後,聞省騰騰騰的幾步便快步走上了二樓,迎麵便撞上了剛剛打完國際電話的聞昊。
看著麵前的男孩,男人獰笑一聲:“傳家寶?”
“熬走聞家好幾代人了?”
“你沒了東西都不能沒?”
每說一句,男人的表情便猙獰一分。
直看得聞昊條件反射的轉身就跑。動作之敏捷,竟然不下於龐嘉齊。
***
另一邊,在尋覓了半個C市後,終於在又一次畫展中看到了希望的萊昂菲爾家員工隻感覺苦儘甘來,自己這一個多星期以來被各種畫作看花了的眼睛即將迎來解脫。
隻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努力揚起一抹和善的微笑,蹲下身,對著麵前的孩子問:“小朋友,你的這個,是哪裡來的?”
麵前忽然蹲了個陌生人,照例帶兩個孩子出來看畫展的江柏笙下意識的緊了緊手中握著的楸楸的小手。
順著麵前叔叔的目光,唐楸低頭看向自己掛在脖頸處的小畫牌。
因為在幼兒園畢業的時候送了好多的小畫牌出去。這幾天有些想一些小夥伴們的小家夥乾脆也拿了一個小畫牌出來帶。
是小鸚鵡樣子的小畫牌。
雖然不明白麵前的叔叔為什麼會忽然這麼問,不過因為有江叔叔陪著,唐楸也不害怕,直接開口問:“叔叔問這個,乾什麼呀?”
雖然有江叔叔陪著不害怕,但小家夥還是有點警惕心的。
雖然不太善於言辭,但逛了這麼多天的畫展,一些話術男人也早在旁聽中倒背如流了。
此時聽到小家夥這麼問,已經找了許久的年輕男人不吝誇讚:“叔叔喜歡這個畫牌啊。你看這畫牌,筆觸感性,線條柔和。
雖然畫風稍顯稚嫩,但這真的就是稚嫩嗎?不!這明顯是畫家已經返璞歸真,自成一派,不再拘泥於所謂的流派已經技法,
鬼斧神工,歎為觀止啊!”
站在男人對麵的小家夥聽著麵前叔叔那一句句的鬼斧神工、歎為觀止、大師之作、重金求購、返璞歸真後的自成一派......
那一個個鬥大的誇讚性語句砸下來,剛剛還想說小畫牌是他自己畫得的小家夥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小畫牌,清澈的大眼睛中忽然短暫的湧現起一抹迷茫。
這個...大師之作、鬼斧神工、歎為觀止......的小鸚鵡,真的是他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