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蜷蜷穿好衣物,外麵還罩著褚涯的作戰服,被他抱著坐在火堆旁。
布偶熊和銀狼回到山洞時,銀狼全身掛滿用枝條串著的野兔變異種,少說也有十幾l隻。布偶熊兩爪各拎著三隻,腰間還拴了條長繩,串著的七八隻變異種雪地上拖得嗤嗤作響。
沈蜷蜷愣了下,直起身體問:“你們抓這麼多變異種做什麼?”
“嗷嗷嗷嗷。”布偶熊將爪子裡的變異種丟在地上,指著銀狼。
銀狼和褚涯對上視線,彼此都沒有做聲,褚涯微微點了下頭,表示它做得很好。
二十分鐘後,布偶熊已經回到了沈蜷蜷的精神域,銀狼在火堆上烤兔肉,卻渾身緊張,眼珠隻盯著沈蜷蜷,偶爾抬起爪子翻一下肉。
“你準備好了嗎?”沈蜷蜷問布偶熊。
“嗷!”
布偶熊剛才回到精神域後,發現那片藍天碧草已經被蒙上了一層黑氣,自己的大繭子也變得烏黑。它嚇了一跳,趕緊讓沈蜷蜷用精神觸須去吸取那些臟東西,再把精神觸須按在大繭子旁洗洗刷刷。
沈蜷蜷解釋:“不是我故意弄臟的,那是喪屍病毒,是它讓喵和大汪生了病。”
“嗷?”布偶熊驚慌起來。
“彆怕,現在我也感染了病毒,但是你是可以將它們洗掉的,可以把我們都治好。”
“嗷??”
“是的,你能治好我們,我的心肝寶貝乖乖熊,隻有你。”
沈蜷蜷給布偶熊交代完畢,再捧起褚涯的臉,和他額頭相抵:“剛才我們深度結合的時候,那股能量衝刷了你的精神域,雖然不能清除掉喪屍病毒,但也削弱了它們,好比卸掉了病毒的一層盔甲。現在它們已經不能再隱藏自己,我和沈汪汪都能吸收它們——”
“吼!”銀狼在旁邊著急地叫了聲。
沈蜷蜷轉過頭:“大汪,我和哥哥已經深度結合了,現在不用你吸收,我自己就可以。你在這兒好好烤肉,我好餓啊,再不吃東西就沒力氣乾活了。”
銀狼聽他這麼說,便不再堅持要自己去吸收病毒,隻專心烤肉。
沈蜷蜷進入了褚涯的精神域,並穿過那層屏障,直接到達了精神域內核。
這裡已經黑沉一片,冰川雪原的表麵上不斷鼓起一個個泡,又破開潰爛,淌出深黑的膿液。天空中飄落的雪片已變成黑色,如同漫天飛揚著燃燼的紙灰。
他放出所有的精神力觸須,萬千銀絲飄灑入冰川和雪原,努力吸收著那層黑色物質,待到銀絲們都儘數染黑,他再迅速返回自己的精神域。
布偶熊正等著,待到沈蜷蜷將精神力觸須凝成一束,它便迫不及待地抓住,抻直,用兩隻後爪踩著,手裡握著一團用能量凝結成的“乾絡”,彎著腰撅起屁股開始洗刷。
隨著它的動作,那束黑絲慢慢恢複成為銀色,沈蜷蜷便再次返回褚涯精神域……
沈蜷蜷緊閉著眼躺在褚涯懷裡,臉色逐漸變得青白,皮膚
上也迅速爬滿蛛網似的深色紋路。
銀狼一邊烤肉一邊看他,像是不能呼吸似的喘著氣,褚涯看似還算鎮定,但臉色比沈蜷蜷更加蒼白,後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濕透。
沈蜷蜷臉上的紋路突然開始褪去,皮膚顏色也恢複正常。但還不等褚涯和銀狼放鬆,他又突然繃緊身體睜開眼,盯著山洞頂的那雙眼黑沉如墨,被褚涯握住的手指也迅速生出黑而長的指甲。
“吼……”
銀狼緊張得猛然站起,褚涯托著沈蜷蜷身體的那條手臂也發著抖。好在沈蜷蜷很快又軟下身體閉上眼,身體上的喪屍特征也快速消退。
銀狼的腿一軟,倏地撲倒在地,隻顫巍巍抬起一隻爪子,看也不看地翻動火堆上的肉。
“你去洞外等著吧。”褚涯的汗水浸透了發根,聲音也啞得像被砂紙銼過。
銀狼搖頭,表示它扛得住,要在這兒烤好肉給沈蜷蜷吃。
沈蜷蜷一趟趟地來回於褚涯精神域和自己精神域之間,布偶熊則將他按在地上洗刷。
“嗷?”
“沈喵喵的精神域好像比之前白了點。”
“嗷?!!!”
“我說錯了,不是好像,是真的白了一點。”
“嗷??!!”
“說錯了說錯了,不是一點,是很多。”
布偶熊鬆了口氣,乾脆坐在地上,兩條短腿分開,將沈蜷蜷對折成幾l道後用爪子揉搓。
“你不要把我對折再對折啊。”
“嗷!”
“行吧,那你彆擰我——啊!!!彆擰啊!!”
……
沈蜷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來回了多少遍,但褚涯精神域裡彌漫的濃黑已漸漸消散,黑沉山體下也透出原本的銀白光澤。
他再一次回到褚涯精神域時,已經無法再吸收剩餘的黑色物質。它們隱沒於冰川和雪原之下,隻隱隱透出一些黑色的紋路。但放眼望去,整個精神域內核已大體呈現出白色,他伸出精神觸須接住一片飄飛的雪花,看著它化作晶瑩澄澈的水滴。
他離開精神域內核,驚訝地發現整個外壁空間裡都飄飛著金色精神絲,比以前的數量更多,看上去也更加柔韌,讓他感覺自己如同置身於浩瀚的金色宇宙。
精神絲都圍了上來,親昵而眷戀地纏繞著他,簇擁著他往前。他看見褚涯的精神域外壁上也鑲嵌著黑色紋路,隻不過那些紋路都深埋在外壁下層,像是長在金色皮膚裡黑色血管。
沈蜷蜷很想將這些黑色物質給吸出來,卻怎麼也無法辦到。雖然這片精神域已被他和布偶熊清理得差不多了,褚涯也不會再變成喪屍,但這些黑色物質總歸是隱患,好似一顆埋藏在褚涯身體裡的定時炸彈。
不過許忘鐸說過會繼續研究對抗喪屍病毒的藥劑,所以在藥劑被研究出之前,他可以一直給褚涯壓著,就如同以前壓著黑疽病毒那般,每天都吸收清洗,想來也沒有什麼問題。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光線灑落入山洞
,褚涯依舊抱著沈蜷蜷坐在火堆旁,目光緊緊落在他臉上。銀狼還在烤肉,沈蜷蜷一直不醒,它就一直烤,烤得太過的肉會變老,它便丟去洞外,再拿新鮮的肉塊繼續,確保沈蜷蜷醒來時能吃到又嫩又香的肉。
褚涯一整晚都沒有變過姿勢,若不是他偶爾伸手撥開沈蜷蜷的衣領或是捋起袖子查看皮膚變化,就像是一座已凝固的雕塑。
“三十五次,二十分鐘。”褚涯突然出聲,聲音乾澀嘶啞。
“吼?”
“他已經轉變過三十五次狀態了,每次正常後約莫七至八分鐘又會轉變。但這次恢複正常後已經有二十分鐘沒有再變化。”
“吼!”銀狼眼睛亮了起來。
褚涯緩緩彎腰,在沈蜷蜷臉上落下了一個輕吻,再和他臉貼著臉,閉上眼睛喃喃道:“天要亮了,快醒來吧。”
沈蜷蜷睜開眼時,撞入視野的是一片灰白天空。雪已停下,光線隱隱從雲層背後透出,帶著些許暖意落在他的臉上。褚涯的聲音同時從頭頂響起:“醒了?”
他的聲音沙啞,語氣卻很溫柔,沈蜷蜷也如同每一個醒來的清晨那般,半躺在他懷裡伸了個懶腰,拖長聲音嗯了一聲。
褚涯靠坐在洞口石壁上,身旁燃著火堆,他將下巴抵在沈蜷蜷頭頂,抱著他輕輕搖晃。
沈蜷蜷摸索著褚涯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將那衣袖往上捋。他看見那條胳膊的皮膚已恢複成正常顏色,遍布的蛛網狀血管儘數消退,那處咬痕隻如同一個普通小傷口,表層結起了粉色的痂膜,正處於愈合中。
沈蜷蜷將褚涯的衣袖放下,轉頭朝他露出了個笑。
他想起昨日,恍如隔世,似是想確定褚涯是不是真的好好坐在這裡,又伸手去摸他布滿紅絲的眼,還有下巴上剛長出的胡茬。
褚涯也專注地看著他,任由他的手一點點在自己臉龐上摸索著,隻是在那隻手滑過嘴角時,側頭在那指尖上親了親。
兩人就這樣依偎著靠坐在一起,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都不必說。沈蜷蜷仰頭看著天空中的飛鳥,眼淚慢慢盈滿眼眶,他此時對所有一切都充滿感激,包括拂過臉上的冷風,侵入皮膚的寒意,被積雪壓得搖搖欲折的鬆枝,還有身旁的火堆和這個山洞……
他知道褚涯此時的想法和他一樣,他聽見褚涯在深呼吸,在親吻他頭頂,在發出似歎息似哽咽的聲音。
銀狼趴在旁邊看著沈蜷蜷,雖然激動得尾巴甩個不停,卻一直忍住了沒有吭聲,也沒有打擾兩人。直到覺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地出聲:“吼……”
沈蜷蜷側頭看向銀狼,伸出手:“汪。”
銀狼立即走上前,沈蜷蜷抱住它的脖子,它則溫柔地舔著沈蜷蜷的臉。
“汪,我的心肝寶貝。”沈蜷蜷親了親它,又道:“褚寶龍還要一陣子才能出來。”
銀狼點點頭,眼裡又浮起了擔憂。
“你彆擔心,它就是太累了,還要休息一陣。”
銀狼趕緊叼過架在火堆
上的木棍,那上麵串著的肉塊剛剛烤熟,散發著濃鬱的肉香。
褚涯接過後道:“沈汪汪烤了一晚上的肉,就等你醒來就能吃,來嘗嘗它的手藝。”
沈蜷蜷早已饑腸轆轆,褚涯還在用小刀切肉,他便迫不及待地張開了嘴。
“彆著急,還有點燙。”褚涯將割下的肉片吹涼,再喂進了他的嘴裡。
“吼?”銀狼立即問。
沈蜷蜷大口嚼著肉,隻伸出大拇指含混地道:“好吃,大廚汪。”又對褚涯道:“你也快吃,好香啊。”
兩人正在吃早飯時,遠處天空傳來飛行器的嗡鳴聲。沈蜷蜷抬頭,看見那灰白天際有數個銀色小點,還有炮彈擊出的轟響。
“那是臨亞城的飛行器?”沈蜷蜷剛問出口便搖頭,“不對,那全是雲巔的飛行器,他們在自己打自己?”
褚涯解釋:“那是日灼軍和政府軍的飛行器,他們撤掉防線後回防雲巔,這是在和晨星軍交戰。”
沈蜷蜷定睛看著那群飛行器,直到它們沒入雲層,翁鳴聲也漸漸消失,這才喃喃道:“我好想快點離開這裡,我們臨亞城天使軍應該也要到了,唐圓圓柳四斤他們肯定也來了,我好想和他們一起打上雲巔。”
褚涯道:“他們是走的海路,算算大部隊出發的時間,現在差不多已經快抵達深淵。而雲拓哥和蕭會長是先行部隊,應該在昨晚半夜就已經到了。”
沈蜷蜷倏地轉頭:“那我們快點走,快點快點快點……”
“等你先吃完早飯。”
沈蜷蜷將手裡的肉全部塞進嘴裡:“好了,吃完了。”
“彆著急,我們還要做點準備工作。雖然黑龍山脈白天的氣溫較高,但我們沒有防寒服,也不能就這樣離開的。”
褚涯讓銀狼去一趟昨天墜車的地方,找找那輛白色軍車裡有沒有什麼衣物,不想銀狼返回時,竟然帶著兩套防寒服。
“沈汪汪你怎麼這麼厲害?居然能找到防寒服。”沈蜷蜷又驚又喜。
褚涯解釋:“這些士兵經常會去深淵,現在這個季節,深淵的夜晚氣溫很低,所以他們會在車裡放著備用的防寒服。”
兩人換好衣物後便出發,雪峰陡峭難行,好在此時雪停風止,褚涯削了根木棍拄著防滑,背著沈蜷蜷走過了最艱難的路段。再往前便是緩坡,他又去砍了數根樹木,用繩索緊緊捆縛住。
“我終於坐上木頭雪橇了!哈哈哈,木頭雪橇!!這可是我從小掛念到大的木頭雪橇啊,我都沒有機會坐過。”沈蜷蜷騎坐在褚涯身前的木頭上興奮大笑。
褚涯低頭看著他,輕聲問:“會覺得難受嗎?”
“不難受,我雖然在給你清理精神域,但身體是在休息的。”
褚涯卻柔聲道:“木頭雪橇會很顛,可能會讓你不太舒服,我背著你吧,這樣也是在坐木頭雪橇。”
“背著?那就不夠味兒了,就是要這樣騎著坐才行。”沈蜷蜷拒絕。
褚涯見他的確不明白,便俯
身在他耳邊低聲解釋。沈蜷蜷終於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耳朵漸漸開始發紅⑿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雙眼睛左顧右盼,就是不去看褚涯。
褚涯看著難得露出羞澀狀的沈蜷蜷,心頭不由漾起層層漣漪。他忍住將人摟進懷裡親吻的衝動,隻道:“我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受傷,但是還有一點紅腫——”
“你彆說了,你不準說。”沈蜷蜷慌得伸手捂住褚涯的嘴,“再說我就要發火,我就要收拾你。”
褚涯眼含笑意地看著他,隻點了點頭。
雖然褚涯不再吭聲,但沈蜷蜷被他灼熱的視線盯著,心跳不但沒平緩,反而越來越快,便又抬起另一隻手將他眼睛捂住,耍賴般地道:“你也不準這樣看著我。”
“好。”褚涯並不覺得他的要求很無理,隻順從地一動不動。
沈蜷蜷就這樣捂著他的嘴和眼,直到臉上的熱度慢慢消退,這才鬆開手,迅速地在他嘴上親了下,再轉身坐好。
銀狼身上還套著繩索,卻站在雪橇前沒動,隻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沈蜷蜷。
沈蜷蜷立即斂起臉上的笑意,嚴肅道:“大汪你轉回去,不要聽這些成年人的話題,對你影響不好。”
“蜷蜷。”褚涯輕輕咳了一聲,“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沈蜷蜷垂著頭,含混地道:“其實沒什麼感覺……好像又有點感覺……感覺不明顯,反正不會疼……”接著又錘了下身下木頭:“哎呀,你不說就沒感覺,你說了我才有點感覺。乾嘛要問這個呢?我們彆說了。”
“好,那你難受的話就要告訴我。”褚涯對銀狼道:“走吧,選平坦的路麵走,速度不要太快,辛苦了。”
銀狼拖著雪橇出發,但它果然放慢了速度,跑得不急不緩,也避開了那些不平的路麵。
沈蜷蜷開始暗自回憶昨晚,不時噗嗤笑一聲,又掩飾地去看旁邊路過的飛鳥,假裝是在笑它。
“那隻鳥怎麼那麼好笑?哈哈……我是在笑那塊石頭,它有點奇怪的……我還在想那塊石頭,哈哈哈……”
褚涯垂眸看著他的耳朵和脖頸,看著那片白皙的皮膚時不時變得緋紅。他沒有戳穿沈蜷蜷,但也勾起嘴角,眼裡露出了笑意。
銀狼在雪穀裡奔行一陣後,確定沈蜷蜷真的並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便開始發足奔跑。而沈蜷蜷也將那點害臊拋諸腦後,一路張狂大笑,顧不得銀狼奔跑時濺起的雪塵撲了他滿嘴滿臉。
“再快點!衝!從那個雪包上飛出去!”
布偶熊一直在他精神域裡嗷嗷叫,待到終於能離開精神域,便立即出現在雪地上。銀狼激動地湊近,被它一爪子撥開,隻急吼吼地往雪橇上爬:“嗷!”
銀狼找了個機會,湊前去狠狠舔了下它的後腦勺,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雪橇前,繼續拉著雪橇往前奔跑。
“嗷嗷嗷嗷嗷。”
“嗷嗷嗷嗷嗷。”沈蜷蜷用手拍著自己的嘴,跟著布偶熊一起興奮大叫。
他現在隻想借著木頭雪橇高聲大喊放聲笑,不然他的胸腔快要被那滿漲的喜悅和幸福撐破。褚涯笑著將他環在懷裡,也跟著他和布偶熊一起放聲大叫。
銀狼一邊奔跑一邊仰頭長嘯:“吼!!!”
他們的聲音在整片雪山群中回蕩,引得遠處雪峰頂積雪垮塌,漫天雪塵飛揚,雪山群似是用一場雪崩在回應他們的快樂和激動。
兩人經曆過昨夜,似是和以前沒有什麼改變,卻又不儘相同,區彆在於現在更加親密黏糊,更加喜歡肢體接觸。沈蜷蜷不時扭過頭,褚涯便會意地俯身,和他接上一個短暫的吻。
沈蜷蜷仰起臉,卻突然指著天空:“那是不是鷹?你快看!那是不是兩隻鷹?”
褚涯跟著看去,再趕緊讓銀狼停下,用手搭在眉眼上方。
“是的,那是白尾海雕和鳳頭鷹。”
沈蜷蜷激動出聲:“是雲拓哥哥和蕭會長!是他們來接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