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前院,雲拓吹了個呼哨，正在曠野上和喪屍廝殺的鳳頭鷹便展翅飛回，穩穩落在他的肩上。

沈蜷蜷看得眼熱,也想這樣將布偶熊和黑狼喚來，撮著嘴用力吹了幾次也不響，便讓褚涯試試。

褚涯倒是吹得既亮又響，可布偶熊和黑狼頭也不回,隻在牆頭上和量子獸們嬉鬨。

“再吹兩次，它們沒有聽見。”沈蜷蜷道。

褚涯又吹了長長的一聲，兩隻量子獸這次倒是轉頭看了眼,但立即又繼續玩。

“褚寶龍，沈汪汪,走了。”褚涯隻得喚道。

沈蜷蜷見兩隻量子獸走近，伸手指指點點：“你們有點不聽話的我給你們說，這樣是要關懲罰室,是要挨尺子的我給你們說。”

布偶熊沉著臉,一爪將他的手打開,他又對著雲拓笑道：“看嘛,就是這樣不聽話,太調皮。”

柯潔聽見褚涯他們要去碼頭，便遞給他一把車鑰匙：“這裡去碼頭很遠,把我的車開上吧,更方便一些。”

“謝謝。”褚涯也沒拒絕，接過了車鑰匙。

“還有這個名冊，全是要加入天使會人員的名單，裡麵還有他們的聯係方式。”柯潔又拿出了她那個小筆記本。

褚涯見她對這事及其上心，不好打消人的積極性,便隻得接過名冊，順手揣進了衣兜。

雲拓開車，吉普車穿過曠野，風馳電掣地駛入了臨亞城。

雲拓雖然已經聽褚涯簡短講過城內情況，但在聽見四處響起的擴音器喊話聲後，還是麵露微笑。

“天使會接人種糧，四把槍全程護送，保你安全無憂……九曜區已經送完糧了，明天就去其他區，還沒糧的快掛出布條……通訊中斷，來個會維修機器的，喊一聲，我們天使會沈蜷蜷護衛隊馬上送你去機房……”

“他們又在說我的名字。”沈蜷蜷得意地道：“雲拓哥哥你聽見了嗎？他們全是我的隊。”

“聽見了。”雲拓背朝他豎起大拇指，“你的隊可真多。”

車輛駛出九曜區後，這些地方的情況要糟一些。街上的喪屍更多，兩邊樓房上掛著的布條卻很少。

“這一帶人口太密集，一旦喪屍潮爆發，能幸存下來的概率會比九曜區低很多。”前方街道快被喪屍堵得嚴嚴實實，雲拓一個甩尾，將吉普拐入了另一條街道。

雲拓的話讓褚涯想起離福利院不遠的那座安置點，也正是因為人員太過集中，所以幾乎沒有人能存活。

“沈蜷蜷。”

“知道，給你梳！”沈蜷蜷一直觀察著褚涯，他剛出聲，便了解地調動精神力，鑽進了他的精神域。

一路都是喪屍在嘶吼飛奔，布偶熊總是忘記還隔了一層車窗，在喪屍撲來時想揮爪子刺出，被黑狼手疾眼快地擋住。它便趴在車窗上，臉緊貼著玻璃，也衝著窗外的喪屍吼。

褚涯看著滿街喪屍，就連兩邊樓上通道裡也奔跑著喪屍，心裡越來越沉。但途中他們也遇到一輛送

糧麵包車，循環播放著天使會送糧之類的喊話，每個窗口都伸出來一挺機關槍，照著沿街的喪屍掃射。

“這裡太危險，你們快回九曜區。”兩輛車擦身時都放慢了速度，雲拓對著他們喊。

“我們剛去了安卡鎮送糧，現在正準備回去。”麵包車司機喊道。

雲拓聽見安卡區，立即追問：“安卡鎮現在怎麼樣？”

“情況不太好，整個鎮停電，喪屍比這裡還要多。我們逛了一圈，都沒有遇到過多少活人，不過好歹也把糧都送出去了。”

“安卡鎮離碼頭不是太遠，你知道碼頭的情況嗎？”

那人回道：“碼頭已經淪陷，我們根本進不去。聽說三大勢力的會長都被困在了碼頭，哎，估計應該都沒了……”

兩車各自繼續往前，雲拓的目光隻盯著前方，下巴崩得很緊。

褚涯側頭看著他：“雲拓哥，你記得你之前的話嗎？”

“什麼話？”雲拓的唇很乾，聲音也帶著暗啞。

“你說他天生就是匪，世道越是亂，他越是如魚得水。”褚涯道。

雲拓腳下加速，吉普車撞開兩隻喪屍：“對，他一直就是這樣。”

“那你還擔心什麼？我們現在就在喪屍群裡，我們還好好的，你覺得蕭會長會對付不過去？”

雲拓短促地笑了聲：“他對付這點喪屍不在話下。”

“那不就行了？我們現在去找他，發現他不光如魚得水，還成了條大鯨魚，正在碼頭前的海水裡掀起千層浪。”褚涯安慰道。

雲拓這次是真的笑了起來：“小涯，你這是哄孩子哄習慣了嗎？”

“魚？哪裡有魚？哪裡有大鯨魚？是陳洪亮的量子獸嗎？”沈蜷蜷湊前來問。

褚涯反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這裡沒有魚，我和雲拓哥哥說著玩。”

以往從城西去往碼頭不過一個小時，但這片區域喪屍太多，很多路段被堵得水泄不通，雲拓不斷切換路線，光是出城就用了兩個小時。

這是他們初次來臨亞城時乘坐公交車走的那條路，如今那片生滿荒草的曠野上也遊蕩著不少喪屍。這些喪屍應該是從城裡出來的，聽見吉普車聲後都跟著追，但總體來說數量不多，很快就被褚涯擊殺。

但吉普車的速度好歹提了起來，不過十來分鐘，褚涯就看見了那座廣場。

廣場上依舊人頭攢動，但那已全是喪屍。

雲拓直接將車開進了廣場，喪屍被一路撞飛。有些跟著車追，和車窗裡的布偶熊對吼，布偶熊一時上了頭，就要打開車門撲下去，被黑狼再次擋住。

“雲拓哥，你知道蕭會長在哪兒L嗎？”喪屍太多，褚涯不光用精神力擊殺，也將車窗按下了些，朝外架起了衝鋒槍。

“他上次和我通話時，說他們藏在船廠。”

“船廠離這兒L遠嗎？”

“不遠，但也不近。”雲拓回答了一句廢話。

褚涯對沈蜷蜷做了個捂耳朵的動作，

見他立即雙手捂耳，這才扣下了扳機。

越是往裡，喪屍越多，如果想直接衝上碼頭，在前方通道裡就會被堵住。雲拓乾脆將車開到廣場邊的一棟大樓旁，喝道：“準備下車，我們從樓上過去。()”

好！()”

吉普車停下，幾扇車門同時打開，鳳頭鷹出現在空中，同黑狼和布偶熊一起開道。

褚涯背著沈蜷蜷，抓住大樓側牆上的攀爬架飛速往上，雲拓緊跟在他身後，手裡端著一把衝鋒槍，胸前也掛了一把。

這棟辦公樓一共五層，褚涯和雲拓攀爬到頂，便在平坦房頂上朝著船廠方向奔跑。褚涯轉頭看了眼碼頭，看見那片場地上多了數個彈坑，起重機翻倒，集中箱散落，四處全是喪屍。

這排樓房彼此相連，兩人在房頂奔跑縱躍一陣後，前方出現了一片建築。海水被引入一條深渠，渠中還停著一艘大型貨輪，半截船身沒入廠房裡，想必那就是船廠。

“蕭會長他們在裡麵嗎？”褚涯問。

“是的，這兒L就是船廠。”

褚涯見地麵喪屍太多，隻有這樓頂上安全，便將沈蜷蜷放下地：“你和褚寶龍就在這兒L等我，我們找到蕭會長就來接你。”

沈蜷蜷到底清楚事情輕重，沒有像以往那般耍賴鬨騰，卻也牽著褚涯的衣角不鬆。

“你看見我們下麵那大房子了嗎？我就是進去找人，保證不會太遠，不會讓你的精神力斷脫出去。”

有了褚涯的保證，沈蜷蜷終於慢慢鬆開了手。褚涯跟在雲拓身後從攀爬梯往下時，抬頭看了眼，見沈蜷蜷和布偶熊都探出腦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和黑狼。

“沈喵喵……”

“給我梳理精神域，現在就梳理。”褚涯語氣柔和地問：“我能感覺到你，你把我的精神絲打了個結對不對？”

沈蜷蜷點頭：“嗯。”

“你看，你做什麼我都知道，我們是不是也在一起？”

沈蜷蜷又點了下頭：“那你快點來接我哦。”

“好的。”褚涯叮囑：“那你也答應我，不要站在樓邊上，退後一點，等在樓頂就好。”

“嗯。”沈蜷蜷便往後退了幾步。

“褚寶龍，你把沈蜷蜷看著，彆讓他離開這屋頂。”

“嗷。”

下到地麵的瞬間，喪屍即刻撲來。兩人不想引到太多喪屍，便沒有使用槍，隻拔出匕首朝著船廠內前進。

隨著越往裡，褚涯越覺得不妙。這廠裡喪屍出奇的多，顯然之前確實是蕭銳他們的藏身點。而且很多喪屍看上去都是幫會打手，地麵上有丟掉的槍支，牆麵上也全是彈孔。

褚涯放出一絲精神力往前，發現船廠深處也全是喪屍，並沒見到一個活人。

雲拓原本還能沉住氣，但在看見兩隻撲來的喪屍穿著碧濤堂的黑衣時，他那瞬間竟握住匕首愣住，差點被一隻喪屍給撲中。褚涯一把將他拽開，刀尖刺入那隻喪屍的太陽穴。

“雲拓哥！”褚涯喝道。

() 雲拓回過神，卻已不再那麼鎮定，臉色也隱隱泛白。他也顧不得會不會引來更多喪屍，隻一邊揮舞匕首往裡衝，一邊大喊著蕭銳的名字。褚涯也沒阻止，並跟著他一起喊。

前方是一條狹窄通道，被喪屍堵得水泄不通。褚涯已經用精神力往前探過，知道那裡麵沒有活人，雲拓的鳳頭鷹也飛進去過，但他卻依舊在往前衝，將不斷撲來的喪屍擊殺。

褚涯清楚這樣進去會被喪屍圍住，但什麼也沒說，隻沉默地跟著雲拓一路廝殺。

“小涯，你先出去，蜷哥一個人在外麵我不放心。”雲拓突然道。

褚涯怎會不知道他的想法，隻道：“我陪你一起。”

“你出去！”雲拓聲音淩厲，“我是去找蕭銳，你不能跟著我去冒險。”

“要找就一起找，要出去就一起出去。”褚涯卻很堅持，“以我們兩人的戰鬥力，這也算不上冒險。”

兩人正僵持著，船廠外突然響起激烈的槍聲，引得廠內的喪屍也轉頭衝了出去。

雲拓和褚涯對視一眼，立即朝著外麵飛奔，雲拓直接將一隻擋路的喪屍一腳踹進了深渠。

褚涯衝到廠房外，一眼就看見十幾名黑衣人正朝著船廠衝來，並手持衝鋒槍朝著喪屍射擊。而跑在最前的那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不是蕭銳又是誰？

褚涯鬆了口氣，轉頭去看旁邊樓的房頂，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沈蜷蜷居然已經順著攀爬梯下到了四層，還在伸著腳往下探。布偶熊就爬在他下方，將那隻在空中四處試探的腳抓住，幫他擱上鐵欄。

褚涯看著半空那個還在挪動的小身影，嚇得心臟都差點停跳。但他不敢吭聲，怕反而驚到了沈蜷蜷，隻立即衝向旁邊樓，順著攀爬梯飛快往上。

黑狼緊跟在他身後，渾身毛都嚇到炸起，爬了兩步後居然爪子一滑，又摔到了地麵。

白尾海雕和鳳頭鷹也發現了沈蜷蜷，齊齊飛到他身側下方，不斷扇著翅膀，準備在他滑脫墜落時將人抓住。

“褚寶龍，這一根在哪兒L？我又踩不到了。”

“嗷。”

布偶熊將那隻在空中試探的小腳擱在鐵欄上。

“唔，走，我們再走快點。哎呀我的手好滑呀，都抓不住了。噫？我旁邊有蕭會長和雲拓哥哥的量子獸，你們怎麼來了？你們飛遠一點好嗎？一扇一扇的我眼睛花。”沈蜷蜷道。

兩隻量子獸便再下沉了些，時刻注意著沈蜷蜷的情況。

褚涯飛快往上，短短十幾秒，他的心臟似乎都停跳了數次。

他終於到達布偶熊身後，一把將它拎了起來。布偶熊正想掙紮，轉頭瞧見是褚涯，又見他神情不對，便沒有敢吭聲，任由褚涯將自己擱在了下方的黑狼背上，再緊緊抱住了它的脖頸。

“我的腳該往哪裡放了？褚寶龍，褚寶龍？”

沈蜷蜷還在往下伸腳，腳腕被一隻手握住，穩穩地擱在了鐵欄上。這握住腳腕的感覺明顯不是布偶熊的爪子，

他正要低頭去看，後背就被抓住，同時聽見褚涯平靜穩定的聲音：“是我，彆轉頭看，來，我們一步步慢慢下去。”

“哈！沈喵喵！沈喵喵你來了呀！”

褚涯淡淡地應了聲，聲音隻是有些沙啞，聽上去和平常無異：“現在這隻腳往下，對，非常棒，很厲害，不要著急，慢點走……”

褚涯一手抓著沈蜷蜷後背，一手扶著鐵欄，帶著他慢慢往下。蕭銳一群人在樓下等著，一直射殺著撲近的喪屍，雲拓就站在他身後，和他背抵著背。

“怎麼來這兒L了？”蕭銳動作熟練地更換彈匣，嘴裡問道。

雲拓之前的焦急失態已經一掃而空，神情一片雲淡風輕：“這些天都關在福利院裡，太無聊了，所以來透透氣。”

“那還真是無聊，居然衝到船廠裡麵去殺喪屍。”蕭銳嘴角勾起一抹笑。

“是啊，在那裡麵殺喪屍才有意思。”雲拓回答得理直氣壯。

左邊衝過來一群喪屍，蕭銳上前一步擋在雲拓身前，同時用精神力給他布上了一層防護罩。

“是挺有意思。”蕭銳意味不明地說了這句，掏出煙盒叼出一支煙，點燃後遞到了雲拓嘴邊，眼睛則一直看著他。

雲拓側頭抽了一口，蕭銳才收回灼熱目光，將煙叼進自己嘴裡，朝著前方的喪屍開槍。

沈蜷蜷在褚涯和幾隻量子獸的保護裡下到二層，嘴裡還在既緊張又興奮地說：“我看到下麵那麼多人變異種，我要跟著你一起，我要打它們。我爬這個好厲害的，我準備爬下去找你，哈哈哈哈。”

這裡已經很安全，褚涯也就不再掩飾自己情緒，隻抓著沈蜷蜷的背，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你怎麼不說話了？沈喵喵，你怎麼不說話？哈哈哈哈……”沈蜷蜷低頭去看褚涯的臉，在看清他臉上的怒氣後，笑聲逐漸消失在嘴裡。接著轉回頭，沉默地往下一步步爬。

“其實我不喜歡爬這個，也不會帶林多指他們來爬。真的，我是很聽話的，萬一爬啊爬的摔死了怎麼辦？對不對？這麼高，我帶著他們來爬，摔下去會摔個稀巴爛的。”

“專心點，不要再說話了！”褚涯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

布偶熊和黑狼已經到了樓底，黑狼開始清殺攀爬梯周圍的喪屍。蕭銳和布偶熊打過招呼，見它盯著自己，便了解地去掏煙盒。但布偶熊抬起爪子按住了他的手，並從自己挎包裡取出一盒煙，打開盒蓋抖了抖，遞到他的麵前。

蕭銳嘴裡還叼著煙，卻也從那煙盒裡取出一支，彆到了耳後。

布偶熊給自己也叼上了一根，滿意地收好煙盒，揣進了挎包。

待到褚涯抱著沈蜷蜷躍到地麵，蕭銳便低喝一聲：“撤！”

一行人匆匆衝向船廠反方向，邊跑邊開槍。船廠外停著幾輛軍車，褚涯跟著雲拓上了其中一輛，再半撐著車門，待到黑狼和布偶熊也上車後才關緊。

軍車撞開喪屍群，調轉方向衝向東邊，從另一條路離開了碼頭。

前方喪屍少了下來，車內幾人終於鬆了口氣，但也沒有人出聲。

蕭銳開著車，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輕輕敲擊著，那愉悅神情如同在春日的草原上兜風，而不是穿行在喪屍群中。雲拓從車內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又側頭看向車窗，臉上也浮起了一層笑意。

和前排的曖昧氣氛相比，後排氣氛分外凝重。前排空氣快飄出一串彩色氣泡，後座空氣壓抑得幾乎凝成實體。

褚涯沉默地坐在車門右側，滿臉都是怒氣，黑狼緊貼著左邊車門，隻有半個屁股挨著座椅。布偶熊和沈蜷蜷擠坐在當中，布偶熊坐姿板正規矩，沈蜷蜷居然也一直沒有吭聲。

褚涯側頭看了眼，看見布偶熊那叼著煙的樣子更加來氣，沉著臉將那根煙扯掉，再按下車窗扔了出去。

布偶熊依舊正襟危坐，目視前方，半點都不敢出聲。

“嚶……”沈蜷蜷小聲哼哼。

“蜷哥怎麼了？”副駕駛的雲拓轉頭去看他。

蕭銳解釋：“有一隻喪屍差點撲到車上，可能把他嚇著了。”

沈蜷蜷小聲道：“我才不怕它的醜樣子。”

褚涯依舊沒有說話，隻一臉冷然地拉上窗簾，將那些可怖喪屍都隔絕在了一層布料後。

雲拓看看褚涯又看看沈蜷蜷，見他一臉求助地看著自己，便朝他眨了眨眼：“沒事的，彆慌。”

“有事，有很大的事。”沈蜷蜷偷看一眼褚涯，身體略微前傾離雲拓近了些，哀哀地小聲道：“雲拓哥哥，沈喵喵他要打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