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暈船暈得要死了(1 / 1)

打開隔間門,笑鬨聲便響亮起來,學生們都穿著水手服,或甩著過長的袖子,或拎著褲腿,互相看著笑。

“去江管理和何管理那裡排隊,把袖子和褲腿剪掉!彆跑來跑去的,這通道狹窄,剪好了的就去甲板上等著,準備吃飯。”

“哇,吃飯了,吃飯了。”

“我餓得都忘記吃飯是什麼感覺了。”

“我也餓死了。”

……

王成才正牽著林多指往艙外走,也穿著裁短的新衣服。

沈蜷蜷喊了聲:“林多指。”

“沈蜷蜷。”

“你看我的衣服。”沈蜷蜷側過身體,牽起自己衣服下擺,歪著腦袋笑。

林多指擺出個弓步:“你看我的衣服。”

沈蜷蜷背過身彎下腰,眼睛從兩腿間往後看:“你看我的衣服。”

林多指調整了幾個姿勢,最後一條腿後抬,一手叉腰一手高舉,搖搖晃晃地道:“你看,你看我的衣服。”

兩個小孩嬉笑時,王成才規矩地打招呼:“褚涯哥,雲上校。”

雲拓目光落在那隻站在他們身旁的黑白豹上:“是你突破了?”

“對。”王成才剛回答完,神情便是一滯。

半秒後,雲拓收回精神力,笑了笑:“恭喜,B級哨兵。”

王成才自己沒有什麼反應,不遠處的兩名管理卻喜上眉梢,連連對著雲拓道謝,又催他們快點去餐廳。

幾人一起往通道口走,快至艙門時,突然聽見左邊傳來一聲崩潰的大叫:“誰呀?誰又在搓我的背?到底是誰呀?”

褚涯看了過去,看著這條通道儘頭的房間透出繚繞水霧,顯然裡麵是個澡堂。

“啊……我的腿也被什麼搓了兩下,王曉忠,是不是你?”

“不是我,我也被什麼搓了。”

褚涯心頭正疑惑,身旁王成才壓低了聲音:“就那個,沈蜷蜷的那個浣熊。它把小一班的學生搓得哇哇叫,我叫過它,它不出來,一直呆在澡堂裡,現在還在搓其他班的。”

褚涯的神情頓時變得詭異,雲拓在一旁問:“怎麼回事?”

“沒什麼,在說洗澡工。”褚涯清了清嗓子,“走吧,我們去餐廳。”

船上餐廳在二層,因為經常運送士兵,所以餐廳麵積頗大,桌椅一應俱全。船上的兩名廚師忙不過來,管理們也在幫忙,小孩們拿著碗排隊,看著一摞大蒸籠被端到台上,揭開蓋後,是冒著騰騰熱氣的饅頭。

學生們發出驚歎,滿臉喜悅地互相對視,激動地小聲談論。

“是饅頭。”

“對啊,是饅頭。”

“好白的饅頭,我第一次見著這麼白的饅頭。”

……

廚師端上來一大盆紅燒海魚,管理便開始給學生們打飯:“一人兩個饅頭,一勺子魚,都排好不要擠。”

廚師抬手接過一個小孩的餐

盤,給他擱上兩個饅頭,舀了兩大勺的魚:“娃娃們都敞開吃,想吃多少吃多少。船上有的是麵粉,海裡也全是魚,吃完了又來添,管飽。”

“喔喔!”

“啊啊啊,想吃多少吃多少啊。”

學生們興奮大叫。

大家一路上雖然也吃過魚和肉,但那基本上沒什麼調料,和這由正規廚師做出來的紅燒魚完全不同。餐廳裡幾乎沒人說話,大家都在狼吞虎咽,隻聽見咀嚼的聲音和管理的提醒聲:“都慢慢吃,注意魚肉裡麵的刺啊,不要被卡了……慢點慢點,給你說了慢點……是饅頭噎著了?快喝點湯……饅頭也要慢點吃,彆一口接一口地塞。這裡可不是福利院,彆個個跟野人似的,吃東西要慢一點。”

褚涯幾人坐在一張小桌前,褚涯和王成才都在仔細挑魚肉裡的刺,挑乾淨後各自放進兩個小孩碗裡。兩個小孩則吃得兩腮鼓起,不時還對視著笑。

雲拓也看著褚涯笑,邊笑邊搖頭:“小涯,想不到你還這麼細心,哎,不過你原本從小就細心,隻是沒見過你像這樣照顧小孩。難道這是天賦嗎?”

“褚涯哥哥,我這個肉裡是不是沒有刺呀?”

一個小孩端著自己的餐盤過來,褚涯捋高衣袖接過他的筷子,將那魚肉撥開:“這兒有一根大的,我給你挑出來了,但你吃的時候也要注意。”

沈蜷蜷滿嘴油乎乎地叮囑:“我的哥哥幫你挑出來了,你吃的時候也要注意哦。”

褚涯將筷子遞給小孩回過身,卻發現雲拓正盯著自己,但臉上的笑意和輕鬆都已散去,神情很是古怪。

褚涯怔了下,雲拓卻已經收回視線,開始埋頭吃飯。

褚涯疑惑地拿起自己筷子,目光落到了手腕上,發現他剛才將衣袖捋起,將手腕上的那段黑痕露了出來。

他頓時明白了雲拓的異常,但這裡也沒法細說,便也隻繼續給沈蜷蜷挑魚刺。雲拓吃得很快,拋下一句你吃完了去我房間,便匆匆離開了餐廳。

“雲拓哥哥怎麼不吃了?”沈蜷蜷驚訝地問。

“他吃飽了。”

“這麼好吃的饅頭,他怎麼吃飽了呢?我絕對不會吃飽。”他邊啃饅頭邊問旁邊的林多指,“你說是不是?”

林多指嘴巴塞得滿滿的:“我才吃不飽呢。”

待到將沈蜷蜷喂得半飽,褚涯才開始吃飯,很快便擦擦嘴巴站起身:“我要去和雲拓哥哥說點事,你就在這裡和林多指一起吃。”

“唔,好吧。”沈蜷蜷搖頭晃腦地道。

“注意著點,彆讓他們吃太多。”

褚涯給王成才打過招呼,便離開餐廳,回艙房去找雲拓。

進屋時,他看見雲拓背朝門口站在舷窗前,看著外麵漆黑的海麵。他也沒做聲,隻走到雲拓身旁,將手伸到了他麵前。

雲拓垂下頭,看著褚涯掌心托著的那一小塊芯片,又轉頭看向他。

“雲拓哥,我是得了黑疽病,但我也拿到了父親留下來的芯片。”

“芯片?”

褚涯嗯了一聲。

雲拓沉默兩秒後,聲音有些暗啞:“去坐下說吧。”

雖然褚涯已經吩咐過不能吃多了,但王成才經曆過饑餓,哪會有不讓人吃多的道理。所以他不但沒有阻止兩個小孩吃飯,還不斷往他們碗裡夾肉,直到兩人再也吃不下了才收手。

滿餐廳都是撐得滾瓜肚圓的小孩,管理隻得讓所有人去甲板上走圈。沈蜷蜷和林多指也在走,一群水手便站在船舷邊笑嘻嘻地看,還給他們喊口令。

“一二一,一二一,兩條胳膊都甩起來。哎,那個小孩兒,那個挺著肚子的小孩兒。”

沈蜷蜷不斷轉頭看,懷疑那個挺著肚子的小孩兒是自己時,便停下腳步,用手指著自己鼻子。

“你們說的是我嗎?”

“對,就是你,小心點看路,肚子擋著視線了。”水手笑道。

“我看得到路的,我肚子沒有那麼大的。”沈蜷蜷認真解釋。

“那就走快起來,一二一,一二一。”

沈蜷蜷便雙臂擺動,加快腳步,一連超過了好幾個人。

艙房裡,褚涯已經自己的經曆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雲拓。一陣沉默後,雲拓才道:“你覺得是銀狼給你把黑疽病毒吸收了,所以延緩了你的病情?”

褚涯謹慎回道:“是的,我覺得是這樣。”

雲拓皺眉:“就算它把你的黑疽病毒吸收了,隻要還和你保持著精神連接,病毒便又會回歸你體內。可你說它不但和你保持著精神鏈接,還每天都在返回精神域,那病毒呢?”

褚涯怔了下:“我不知道。”

“奇怪……”雲拓喃喃道。

雲拓又道:“劉院長給你說的那個名叫許忘鐸的研究員我也認識,他以前的確是晨星會研究所的人,從事的也是黑疽病方麵的研究工作。既然他在臨亞城,那隻要我們找到他,就可以從他那裡搞清楚這事,也能讓他拿著芯片繼續往下研究。”

“雲拓哥,父親的信裡說,芯片不光能對付黑疽病,還有其他用途,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麼用途?顧麟拿去了會做什麼?”褚涯問。

雲拓手裡轉動著一個打火機:“以前我負責晨星會軍部事宜,而研究所和白堡這一塊是顧麟在負責。隻是去年,褚會長突然將研究所從他手裡收了回來,具體發生了什麼我沒問過,許忘鐸身為研究所的核心人員,他肯定比我清楚。”

雲拓又道:“這次出事的前幾天,褚會長問我有沒有興趣兼管白堡,我拒絕了,說我隻適合在前線打打殺殺,不適合管理白堡。”

“父親先是撤掉顧麟在研究所的職位,又要收回他在白堡的控製權,應該是發現了他的一些事,他便搶先對父親下了毒手。”褚涯咬著牙道。

雲拓還不清楚白堡內情,褚涯便自己知道的一切,包括福利院的遭遇,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顧麟用福利院的小孩續命,三軍內部很多高層都知道,並且參與其中?”雲拓神

情大變。

“是的。”

“難怪晨星會內部好多人叛變,而我一直沒想出來原因。”雲拓臉色逐漸發白,手指不斷鬆開打火機又重新捏緊。

兩人都沉默下來,直到甲板上傳來小孩們的歡呼,雲拓才重新開口。

他沒有再說剛才的事,隻道:“臨亞城現在一片混亂,雖然有晨星軍、日灼軍和莫爾納政府軍,但已和雲巔沒多大關係。城內大大小小的勢力盤踞,終日都在惡鬥,城內的本地居民已剩下不多,大部分都不是良善之輩,要麼是被仇家追殺,要麼身負重案,當然,也有我們這樣的逃難者。”

他深深歎了口氣:“我們這近兩百人去臨亞城,又都是孩子,我得好好想想去了該怎麼辦。”

第二天,海上起了風浪,輪船搖晃起伏,從未坐過船的小孩們開始暈船嘔吐,唰唰倒下了一大片。

沈蜷蜷也不例外,麵青唇白地趴在床上,皺著眉頭哼哼,片刻後不舒服地翻了個身,又繼續哼哼。

褚涯沒在屋裡,黑狼站在床邊看著他,一臉的憂心忡忡。布偶熊背著兩隻爪子在屋裡來回踱步,走上幾圈後看一眼沈蜷蜷,搖搖頭,接著繼續走。

“沈喵喵呢?”沈蜷蜷睜開眼,聲音虛弱地問。

“嗷。”

“吼。”

沈蜷蜷閉上眼睛難受地喘氣,“他去哪兒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嗷!!”

“吼!!”

“沈汪汪,褚寶龍,我死了後,不要把我埋在船上,這裡太難受了,我的小土包不能在船上……把我埋到彌新鎮家裡,小土包就擱在床上,旁邊要放著我的鋼珠車……你們要幫我盯著哥哥,他要天天陪著我才行……”

聽著沈蜷蜷交代的遺言,兩隻量子獸頓時慌得不行,立即就要去找褚涯。黑狼心急如焚,衝向門口時撞飛了一把椅子。

房門推開,褚涯端著一杯速溶果汁進來,黑狼和布偶熊立即上前,對著他著急地嗚嗚嗷嗷個不停。

“沒事沒事,彆緊張,我去看看。”褚涯趕緊安撫它們。

沈蜷蜷聽見褚涯的聲音,費力地抬起頭,聲音雖然虛弱,卻也帶著怒氣:“你去哪兒了?”

“不是給你說過嗎?我去給你倒杯果汁。”褚涯將果汁在他麵前晃了晃,“來喝點這個,保管你會舒服一點。”

“你說過嗎?我聽見了嗎?我答應了嗎?”沈蜷蜷豎起眉頭。

“嗷!”

“吼!”

褚涯轉頭對兩隻量子獸道:“沒事,這就是暈船,多在船上呆兩天,自然就會好。”

“我有沒事嗎?我說過沒事嗎?我還要呆兩天好嗎?”沈蜷蜷拍著身旁的床。

褚涯知道沈蜷蜷這是因為太難受,太煩躁,便也順著他:“你剛才說想喝在甘華鎮嘗過的那種果汁,我就去餐廳給你兌了一杯。出門前給你說過,可能聲音太小,怪我,下次我一定會注意。”

“哼!”沈蜷蜷目光又落在他手裡

的果汁上,褚涯便將他抱了起來,將果汁杯遞到他嘴邊。

“高點……再高點……還要高點!”

“再高就要撒到你衣服上了!”

“那我就不喝了!”沈蜷蜷怒氣衝衝地道。

褚涯沉默兩秒後,將他放在床上自己坐著,果汁也放上床頭櫃,轉身走向衛生間。

“你去哪兒?你不喂我喝果汁了?”沈蜷蜷問。

褚涯沒有做聲,隻進入衛生間,再出來時,手裡便多了一隻衣架。

沈蜷蜷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盯著前方地麵,接著伸手端起果汁杯,一口一口地開始喝。

褚涯握著衣架站在床邊,看他將整杯果汁喝光,問道:“你現在還想要什麼?”

沈蜷蜷又看了一眼衣架,老實地回道:“不要什麼了,就是暈船嘛,我躺著就行了。”

貨輪平安地行駛在烏蘇海上,轉眼已過去了一周。小孩們漸漸適應了輪船搖晃,都已經不再暈船,個個都恢複了生龍活虎。

這是他們離開福利院後過得最輕鬆的七天,不再懼怕雲巔的搜查和變異種,也不用忍受長途跋涉的艱苦。船上的廚師對這幫孤兒分外憐愛,每天絞儘腦汁做吃的,吃得學生們每天都在甲板上走圈消食,肉眼可見地長胖了一圈。

之前分化的那些學生已經度過了最初的情緒波動期,打架的次數明顯少了下來,但這短短幾天裡居然又分化了幾名,隨著新人員的加入,船上的戰鬥始終沒有平息。

第八天早晨,天上布滿黑雲,陰沉得仿似一場大雨就要來臨。

褚涯和雲拓站在甲板船舷,聽著郝莊給他們指點前方海域:“看見最遠那片陸地了沒?那就是龍盤峽。”

龍盤峽遠遠看著就像一片橫貫海麵的陸地,郝莊繼續道:“龍蟠峽其實是兩座島,中間有一條峽穀,裡麵有極不穩定的強勁氣流,還有數道水下暗流。如果船隻進入峽穀,很快便會方向失控,要麼被卷入島中水道,要麼撞上崖壁,很難安全穿過峽穀。我們這次是要從旁邊繞過,走左邊龍翅海域去往臨亞城。”

“你們不要打呀,你們在打什麼?”

身後傳來沈蜷蜷他們的驚呼,褚涯三人轉頭看去,看見兩名正扭成一團在地上翻滾的學生。布偶熊追在他們身旁看,其中一名揪著對方衣領,卻不慎脫手,它又將那衣領扯著塞進人手裡。

眼看兩人越打越起勁,黑狼和黑白豹衝了過來,各自叼起一個衝向船艙,準備交給管理。

甲板上安靜下來,沈蜷蜷去到褚涯身旁站著,布偶熊也踱到了旁邊。

“今天天氣不太好,估計會下一場暴雨。但你們不用擔心,這一帶海水平緩,不會有什麼問題。”郝莊指著前方道。

“那邊的海水分為深淺兩色,深的那一側便是龍盤峽的暗流吧?”褚涯問。

郝莊點頭:“對,但我們的船不會經過那兒。”

沈蜷蜷仰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雖然聽不懂,但這種議事的語氣和氛圍莫名有種吸引力,便也目光深邃地望著前方,對布偶熊道:“你不用擔心,這不會有什麼問題。”

布偶熊兩隻爪子輕輕敲著船欄:“嗷。”

郝莊繼續:“我們的船繞過這裡,穿過龍翅,再過上一周左右,就能到達臨亞城了。”

沈蜷蜷拍了下布偶熊的肩,抬手遙指前方:“穿過那裡,就能到達臨亞城了。”

布偶熊深沉點頭:“嗷。”

“看那裡,還有那裡,那裡,都是龍龍海域。”沈蜷蜷搭著布偶熊肩頭,手指一點點往旁邊指,身體也跟著轉,“那裡,還有那裡,那裡……咦,那是什麼?”

沈蜷蜷盯著貨輪後方,看見那暗沉的海平線上,仿似有一條銀灰色細線,橫貫整個海麵,正朝著這方迅速靠近。

“那是什麼呀?那是什麼?”

褚涯正在聽郝莊講話,被沈蜷蜷扯動褲腿後,轉頭看了一眼,再不經意地收回視線,頓了兩秒後,又倏地重新轉回了頭。

“到了臨亞城後,我們去往東港口——”

“郝莊哥,你看那是什麼?”

褚涯的聲音打斷了郝莊的話,幾人一同看了過去,在看見那條迅速朝著這邊推進的細線後,郝莊猛地抓住了身旁扶欄:“青噬鯊變異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