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1)

陳榕帶著沈蜷蜷去領了一大袋食物,看著他費勁地雙手拽著袋子往樓外走。

“沈蜷蜷。”陳榕出聲。

“哎。”

“彆怕啊,我們會想辦法的。”

沈蜷蜷笑嘻嘻地回頭:“我不怕,這些吃的我全部能帶走。”

沈蜷蜷拖著袋子離開福利院,在大路上走一段歇一陣,剛走到水簾附近,就看到褚涯坐著輪椅,等在曠野裡的一座小山包旁邊。

沈蜷蜷興奮地喊他名字,褚涯待他走近後,接過袋子和挎包,又給他穿好雨衣雨鞋,這才讓他坐上輪椅一起回家。

“剛才那些軍官去你們院裡選人,一個也沒選到吧?”褚涯問。

沈蜷蜷卻道:“選到了呀。”

“什麼?”褚涯驚詫地停了下來。

他明明給陳榕送了信,陳榕也被黑狼送回去在做準備,怎麼還是有人被選走?而且他剛才遠遠地看著那兩名軍官離開操場,一個孩子也沒帶著,這才放心地躲去了其他地方。

“王柱生被選去雲巔了。”

沈蜷蜷開始講述剛才的事,褚涯認真聽,聽不明白的地方便仔細詢問,終於搞明白了前因後果,知道是王成才翻窗帶走了王柱生,並將他親手送上了軍車。

褚涯沒再說話,隻默默地注視著前方,神情看上去有些沉重。

他給福利院傳遞了消息,而福利院也采取了措施,但陰差陽錯,還是被帶走了一個孩子。

雖然那兩兄弟欺負過沈蜷蜷,他也親自動手收拾過其中一個,但他知道白堡是什麼地方,也清楚那些小孩可能會遭遇什麼,心裡頓覺不是滋味。

福利院的形式越來越嚴峻,那麼多小孩都麵臨著生存危機,躲躲藏藏不是長久之計。今天被帶走一個王柱生,過幾天也許就是其他的小孩。

等到越來越多的小孩分化,越來越危險,他能帶著沈蜷蜷逃走,但其他那些孩子又怎麼辦?福利院又該怎麼辦?

沈蜷蜷講著講著便停下了聲音,愣愣地看著前方。

“怎麼不說了?”褚涯回過神,低聲問道。

“我看見王柱生他哥哭了。”沈蜷蜷停頓下又道:“我看見他站在操場上哭。”他轉身摟住褚涯的腰,將臉貼在他胸口上,輕聲道:“我不想哭,我肯定不會去雲巔的,我要和你在一起。”

褚涯停下輪椅,抱住沈蜷蜷拍了拍:“我們不管去哪兒L,都會在一起。”

夜裡,褚涯被暴雨聲驚醒。雖然這段時間一直都在下雨,但雨勢從未如這刻般大。他起身到了窗邊,看見被燈光照亮的半空密集成片,雨點砸落在地的動靜震耳欲聾。

身旁的沈蜷蜷還在沉睡,精神力也依舊停留在褚涯的精神域裡。褚涯沒有喚醒他,隻拄著拐杖打開房門,再慢慢走了出去。

他站在屋簷下,仰頭對著上方道:“雨大了,進屋吧。”

屋頂沒有半分動靜,但就在他轉身回房時,黑狼從頭上一躍而下,

在屋簷下呼呼甩著皮毛上的雨水,再若無其事地從他身旁進屋,趴在了沙發上。

褚涯這才關好房門,回臥室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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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雲巔也暴雨如注,雖然已是夜裡十點,但上下三層道路都依舊擁擠。被堵塞的車輛不斷按著喇叭,最下層的行人腳步匆匆,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一輛出租車從三層匝道下到底層,停在了莫爾納政府軍軍部處,劉院長下了車,付過賬,匆匆去向大門。

“請出示出入證,閒雜人士不能進入。”

“我是深淵天使福利院的院長劉宏,有急事要找孟政首,這是我的證件。”

士兵接過證件掃了一眼,又還給了他。

“劉院長,我也沒有收到孟政首要接見你的通知,所以你不能進去。”

“我有急事,非常重要的事。”

“孟政首正在開會,你有事可以等明天——哎!你乾什麼?乾什麼?回來!劉院長,回來!”

……

會議室裡一片安靜,孟和光念完手中擬好的文件,轉頭看向坐在左首的蔣鮮:“蔣會長,你的建議呢?”

蔣鮮放下水杯,撩起眼皮淡淡道:“還可以。”

孟和光看向另一邊的顧麟:“我們也商討了一天了,既然顧上校票數最多,蔣會長也沒有意見,那就依這次的投票結果辦——”

砰!

會議室門被突然推開,有人大步走了進來,身後還有幾道士兵的喊聲:“劉院長,你不能硬闖會議室,劉院長!”

劉院長氣喘籲籲地環視一周,先是喊了一聲孟政首,接著便是蔣會長、吳參議長。目光落到顧麟身上後頓了頓,也叫了一聲顧上校。

孟和光驚愕地看著來人:“劉院長?你這是……”

“孟政首,我幾次求見,可您都在忙,但事情緊急,牽扯到福利院的小孩,所以我不得不冒昧闖入。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見到孟政首一麵,救下那些福利院的小孩。”

聽劉院長這樣說,屋內其他參會者頓時麵色各異,孟和光看了他們一眼,笑道:“劉院長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都沒聽人說過你在找我,應該是下屬工作疏漏吧。”說完抬手製止了幾名就要衝入會議室的值崗士兵,對劉院長道:“劉院長你去隔壁房間稍等,我這裡把會開完就過去。”

“孟政首,這事和蔣會長、顧上校都有關係,在座的也是三軍高級將領。既然天使福利院由三軍聯合開設,福利院的事也就是大家的事,不如我就在這兒L說,大家也可以幫我出個主意?”劉院長的話語卻寸步不讓。

孟和光臉色頓時有些不好,蔣鮮隻垂眸看著麵前的水杯,顧麟抬頭看著劉院長,微微眯起了眼。

劉院長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隻自顧自道:“這一年來,雲巔從福利院接走了九個孩子,到現在我一個也沒見著。我去了軍校打聽,沒有這些孩子的消息,顧上校說將他們送去了臨亞城。送去臨亞城,孩子也算是得到了鍛煉,我沒意見。但我是福利院院長

,有責任知道他們在臨亞城的情況,就算見不著,也要通通話,報個平安,知道他們的確切下落。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劉院長在這些官員麵前從來都很謙和,這還是第一次這樣咄咄逼人。眾人神情各異,有些讚同點頭,有些垂眸不語,有些則偷瞟蔣鮮和孟和光的臉色,心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現在站在這裡,代表福利院的所有孩子,向孟政首、蔣會長,以及在座的各位提出兩個請求。”劉院長喘了口氣後才道:“第一,我們要求和那九個孩子取得聯係,哪怕是通一次話也行。第二,軍部今天又在福利院接走了一名孩子,在未和那九個孩子取得聯係之前,我擔心他的人身安全,要求將他帶回福利院。”

劉院長說完這通話後,會議室裡一片安靜,隻聽見他因為激動而顯得粗重的呼吸聲。

“劉院長,你冷靜點。”孟和光笑著搖頭,又對其他人道:“劉院長這個人啊,哪兒L都好,對孩子們特彆負責,天使福利院離了他還真的不行。但確實性子有些急躁,看吧看吧,這不知又聽到了什麼謠言,來興師問罪了。”

大家都附和地笑了兩聲,劉院長卻沒有笑。他垂在褲側的手微微顫抖,指甲深嵌入掌心,似乎是在用疼痛讓自己維持鎮定。

“孟政首,是不是謠言另說。但我今天既然到了這兒L,就是要為這兩個請求討個結果。”劉院長的語氣和神態都顯出他今天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不然呢?”一直沉默的顧麟突然出聲。

“不然?”劉院長推了下滑到鼻梁上的眼鏡,“如果在這兒L也討不到結果,我可以把這事告訴大眾,讓他們來進行評判,替我尋找孩子的下落。”

這句話出口,眾人的表情更加精彩,有人坐立不安,有人幸災樂禍,有人闔上眼瞼假裝打瞌睡。

蔣鮮依舊沉默不語,孟和光的臉色變了又變,他正要說什麼,顧麟卻在他之前緩緩開口:“劉院長,你在媒體界有個熟人,叫做什麼來著?我不記得他名字,隻知道他姓李。”

劉院長神情變了下,下意識往前走出半步,顧麟又道:“如果你是想讓他替你發點什麼消息之類的,那可能不太行。好像十分鐘後,他就會遭遇一場車禍。”

他說的不是十分鐘前,而是十分鐘後,話裡表露的意思不言而喻。劉院長眼裡爆出盛怒,手指倏地指向顧麟:“當著孟政首、蔣會長,還有這麼多政要將領的麵,你敢公然行凶?”

旁邊一名軍官連忙站起身,將他的手按了下去,推著他往門口走:“劉院長,消消氣,走走走……”接著用兩人才聽到的聲音道:“他現在是晨星會會長,您說話注意點。”

劉院長卻甩掉他的手,繼續走回了會議桌旁。

“我好好開著會,劉院長闖入會場對我們進行威脅,怎麼還說我行凶?”顧麟攤開手,神情無奈,“我又不是預言家,隻是說說而已,劉院長怎麼就當真了?難道真認為我有預言的本事?不過劉院長,做事彆衝動,雖然事情未發生,但萬一你的衝

動讓我的話真靈驗了呢?我想想啊,我還預測你根本放不出去任何消息,畢竟——”顧麟點點自己的腦袋,“誰會相信一名腦子有問題的人說出的話呢?”

劉院長驚愕了一瞬,立即就反應過來顧麟這是在威脅自己。

但他也清楚這不是威脅,倘若他真要向大眾公開,顧麟不會給他任何機會,消息在流出之前就會被斬斷。

“顧麟!孩子就是被你給弄走的,我現在就要找你要人!”劉院長更是激憤,雙目赤紅,聲音都在發顫,“孩子是不是已經被你們這群人給殘害了?你們到底拿他們在做什麼?是不是都被你們給害死了?你們這些道貌岸然——”

“劉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孟和光一聲大喝,豁然站起了身。

會議室裡一片安靜,那假裝打瞌睡的也瞪大了眼睛。

蔣鮮也冷冷看了過來:“劉院長好像有些不清醒,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份。這屋裡隨便哪個人都比你職位高,你闖進會議室,大家態度客氣,也是尊重你是福利院院長。不要再繼續鬨下去了,免得等會兒L不好看。”

劉院長張了張嘴,視線從每個人臉上滑過後,眼裡的憤怒慢慢轉成了悲愴,神情一片淒然。

他伸手扶住旁邊的椅背,聲音沙啞地開口:“福利院的孩子,每一個我都記得,很多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一個繈褓裡的小不點,能在嬰兒L車裡站起來了,可以扶著牆走路了,摔倒了也能自己爬起來了。他們都是野草,有點水,有點光,就自己從那石頭縫兒L裡長出來了。他們想長大,想活,想朝著光生長,想過得更好。他們那麼一小點,就長在那些石頭縫兒L裡,已經這麼難了,為什麼還非要去給掐掉呢?”

“今天被選走的孩子叫做王柱生,六歲,送進福利院的時候才四歲,跟著他哥哥已經流浪了一年。他當時瘦得像顆豆芽兒L,我遞了一塊豆餅給他,三口就塞下去,吃得差點噎死。那孩子因為流浪了太久,身上有很多毛病,但上次我去克科鎮,他給我塞了幾塊豆餅,說是攢了幾天,讓我幫他送給文成街的一個老太,因為那老太曾經也給過他吃的。”

“我們福利院的小孩並不低賤,也不是工具,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他們在成長,哪怕有不好,但總要給我們時間,給我們機會去糾正教導。我不知道他們以後會怎樣,但他們現在隻是我劉宏負責的孩子,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他們沒有一個應該從這世界上消失,沒有一個應該被剝奪生長的機會,沒有一個應該被你們這些人屠戮殘害。而你們怎麼能,怎麼能……”

劉院長淚如泉湧,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嘶啞,像是耗掉了全身力氣,站立不穩地踉蹌兩步,被身旁的人起身扶住。

“劉院長,你坐下,坐下說。”孟和光伸出手,語氣也緩和下來:“你也彆說氣話了,我們對天使福利院相當重視,也很重視那些孩子的培養。什麼我們覺得福利院小孩,什麼讓他們在這個世上消失,什麼工具,什麼屠戮,這些全都不存在。”

屋內一陣沉默,孟和光滿臉尷尬地

去看蔣鮮,似乎在等他拿主意。蔣鮮垂著眼眸一動不動,片刻後才目光淡淡地看向顧麟。

顧麟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撐著下巴,接受到蔣鮮的目光後,他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帽子,一邊戴上,一邊往屋外走。

路過劉院長身旁時,顧麟頓住腳步,俯身在他耳旁輕聲道:“劉院長,有些孩子就留在臨亞城了,也許以後也沒法和你再聯係。至於今天送來的那個孩子,如果你堅持要接回福利院,那回去等消息吧,等我們商議的結果。”

劉院長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淚水縱橫。他也清楚以往的那些孩子應該是沒了,現在隻要能要回一個,那這趟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至於以後……再想辦法吧。

顧麟拍拍劉院長的肩,調整好帽簷,大步走向了會議室大門。其他人見狀,也紛紛離開,很快就走得隻剩下了劉院長一人。

屋內和走廊裡的燈都次第熄滅,隻餘下那個依舊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劉院長慢慢轉頭看向窗外,四處高樓霓虹閃爍,豔麗的色澤在那些樓身上逶迤流淌。

但那些燈光卻投不進這間屋子,也穿不透那濃稠的黑暗。

接下來幾天,沈蜷蜷沒有去過福利院,和褚涯依舊如往常般那樣生活著。他寫作業的時候,褚涯就坐在一旁做點其他活兒L。

沈蜷蜷寫兩個字就要探頭去看,褚涯頭也不抬地道:“才寫了兩分鐘。”

他不敢再看,假裝寫作業,也不探腦袋,隻眼睛偷偷去瞟。

褚涯依舊垂著眼眸:“看著自己的作業本。”

他趕緊又收回了視線。

“大、大、大……”

沈蜷蜷趕緊收回視線繼續寫,卻又忍不住好奇地問:“你都沒有看我,怎麼知道我沒有寫字呢?”

褚涯:“我就算沒有看你,也能知道你在做什麼,所以不要背著我做壞事。”

沈蜷蜷神情一肅:“我沒有做壞事。”

“那你快寫。”

“好。”

褚涯縫著一件小孩的貼身秋衣,視線餘光裡卻有兩隻穿著棉鞋的小腳。

那兩隻腳踩在小凳上,腳背崩得很直,像是正在用力,這表明它的主人此刻正在認真寫字。倘若它們鬆懈下來,閒散地前後甩動,明顯就是主人在開小差。

沈蜷蜷寫了不一會兒L,注意力便開始分散,不斷扭來扭去抓耳撓腮。他寫了幾個錯字,用指甲去摳,又用沾了唾沫的手指頭去擦,褚涯趕緊製止。

“我不想寫了,我好累啊,我的手疼,腳疼,背疼,腦袋疼,眼睛疼……”沈蜷蜷唉聲歎氣。

褚涯拿過他的筆記本看了眼,看見一共隻寫了四行字,前麵的看著還行,後麵的越來越潦草,大小不一,小的就塗了個黑團,大的長手長腳地占據了上下兩行。

褚涯記得自己像沈蜷蜷這麼大年紀時,可以坐上幾個小時畫一幅畫,而沈蜷蜷卻最多隻能堅持十分鐘,精神便不能再集中。

“嚶……我的屁股也

疼。”沈蜷蜷皺著眉捂著屁股,眼睛狡黠地看著褚涯。

褚涯隻歎了口氣:“去吧,就在屋簷下玩。♂♂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褚涯去衛生間洗衣服,沈蜷蜷就騎著鋼珠車在屋簷下來來去去。再次路過主屋門口時,看見沙發上黑影閃了閃,哥哥的那隻銀狼量子獸突然出現。

沈蜷蜷現在總是會看見黑狼,所以也不驚訝,繼續騎著車。在路過主屋門口時還會偷偷去瞟它,再大聲自言自語。

“滴滴滴,噠噠噠,滴滴滴……”

“有的人,不,有的量子獸為什麼會讓彆人看不清呢?它到底有沒有扛個桌子?”

“滴滴滴,噠噠噠。”

“我這個鋼珠車真好啊,哥哥給我做的鋼珠車真好,很多人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小車車,很多量子獸也沒見過。”

黑狼趴在沙發上,看似眯著眼在假寐,但眼皮下有著兩道綠色視線,也暗暗鎖定著沈蜷蜷。

沈蜷蜷下一次路過門口時,它便忽地站起身,發出一聲威懾力十足的低聲咆哮。沈蜷蜷嚇得兩隻腳飛快蹬地,一邊騎著車衝向衛生間,一邊驚慌地喊哥哥。

“怎麼了?”褚涯坐在輪椅上,手裡在擰一條褲子。

沈蜷蜷指著那房門告狀:“你看它呀,你看它。”

“看它做什麼?”

“它,它動了。”

褚涯將褲子搭在旁邊的鐵架上晾著:“它動它的,你彆去管就行了。”

“它還叫。”

“那你也在說話,它不就沒來告狀?”

“哼……”沈蜷蜷不滿地扭扭身體,卻也沒有再敢過去,就守在衛生間門口,趴在車把上看石板地麵上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