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記得河水冰冷刺骨了。
之後被人摟在懷裡,摟得很緊，是被珍視著的感覺。
“怎麼樣？”紫劉輝問。
藍楸瑛和李絳攸看著元優夏的視線又移到大夫身上，顯然也很關心。
“沒什麼大事,就是暈過去了,要不然多久就會醒來，不過溺了水,我寫張方子去抓藥。”大夫收好箱子，沒搞懂怎麼這屋子裡站了這麼多人,“你們人太多了，還是出去給他留點空間比較好。”
茈靜蘭被元優夏抓著手,他說,“我在這裡看著就好。”
“可是……”紫劉輝有些擔憂，“真的沒事嗎？”
“沒事，陛下才是,應該趕緊回宮去。”茈靜蘭抬頭看著紫劉輝,“小夏有我照顧。”
紫劉輝啞然,他沉默下來，又看了一眼元優夏點了點頭。
茈靜蘭看向藍楸瑛和李絳攸，“你們也去忙自己的,陛下需要人送回宮，李絳攸容易迷路，應該一起去比較好。”
藍楸瑛看了一眼元優夏，他並沒有什麼異議，既然元優夏沒事了，他們留在這裡也沒用，更何況元優夏醒過來……肯定更想見到茈靜蘭。
李絳攸還有些不舍，他說,“等小夏醒了我再來看他。”
屋子裡又安靜了下來。
茈靜蘭握著元優夏略顯冰涼的手，眼底露出幾分後悔。
“我沒保護好你。”茈靜蘭低聲說，“不會有下次了。”
“現在才說這些有點晚了吧。”藍龍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早些引起重視，今天的事或許都不會發生。”
茈靜蘭轉頭看過去。
藍龍蓮的視線從元優夏略顯蒼白的臉移到茈靜蘭臉上，眼中帶著一點審視，“你看起來，不像是能保護好他的人。”
茈靜蘭卻笑了一聲。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喜歡他的人不少。”藍龍蓮倚靠著牆，意味不明道，“你看起來似乎並不緊張。”
“因為他喜歡我。”茈靜蘭握著濕了白巾給元優夏擦手，“我們兩情相悅，如此簡單而已。”
是的，因為元優夏喜歡。
隻要元優夏喜歡，那麼彆的都不重要了。
“所以……”茈靜蘭看向藍龍蓮，“難道說，你也喜歡他？”
“當然。”藍龍蓮站直了身體，“雖然喜歡上有點差彆，不過都是喜歡嘛……”
……
元優夏睜開眼的時候還有些頭暈腦脹。
他微微偏了偏頭，發現茈靜蘭握著一方手帕在給他擦手。
茈靜蘭的表情很冷很沉，至少元優夏沒有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元優夏聲音有些啞，“你……找到我了。”
茈靜蘭微頓，他丟開手帕把元優夏抱在懷裡，卻許久沒說話。
“沒事了。”元優夏輕輕地拍了拍茈靜蘭的背，“沒事了。”
“我明明說了……保護你。”茈靜蘭的聲音也
沙啞，“我沒做到，我不該說。”
“不關你的事。”元優夏彎了彎眼眸，“畢竟誰也不知道，有人盯著我盯了那麼久。”
“那個人……”
茈靜蘭眸光沉沉，“我已經藍龍蓮說了，那個人……”
“你和他是舊識？”
元優夏的話一出，茈靜蘭把人摟得更緊了，他深知茶溯洵的手段，因此心底的後怕一陣接一陣，怕元優夏被茶溯洵如同曾經的他一般對待著。
元優夏沒再追問茈靜蘭和茶溯洵的事，他直覺這對茈靜蘭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他輕輕地拍了拍茈靜蘭的肩，聲音溫柔，“現在沒事了。”
“他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的。”茈靜蘭聲音很沉，“所以，不能再讓你一個人了。”
元優夏笑了起來，“難道你入宮還得把我帶著一起去。”
“嗯。”茈靜蘭表情認真，“我入宮，也帶你一起去。”
元優夏一時無語。
“那不如讓他跟我在一塊。”藍龍蓮的腦袋從窗口探進來，“那樣你應該不用擔心了。”
茈靜蘭淡淡道，“不麻煩你。”
“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比你還久，算什麼麻煩？”藍龍蓮今天沒有穿得跟花孔雀一樣誇張了，他進屋道，“不至於這樣防備我吧？如果不是我在路上遇到你們，你怎麼能那麼快找到他？”
茈靜蘭微笑，“所以很感謝你。”
元優夏神色古怪，他還沒見過茈靜蘭對誰這種……怎麼說呢？感覺有點陰陽怪氣的樣子。
元優夏看向藍龍蓮，“總之還是得謝謝你，要不然我得溺水身亡。”
“……”茈靜蘭略略皺眉，捂住元優夏的嘴，“彆說這種話。”
元優夏眨巴了下眼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藍龍蓮看著兩個人的互動，有些意味不明道，“見麵的時候，小夏都沒說你有對象了，還是個男性。”
“那種時候，也不適合說這些吧？”元優夏說，“而且男性……性彆也不是很重要。”
“畢竟大家都默認你喜歡女孩呢，要不然哪有現在的事。”
元優夏歪了歪腦袋，對藍龍蓮這句話沒有多想，他說，“這次應該讓大家擔心了。”
“他們剛走沒多久。”茈靜蘭說著看向藍龍蓮，“除了他還沒走之外。”
“畢竟我是自由人。”藍龍蓮說，“所以我才說我肯定能保護好小夏啊。”
茈靜蘭握著元優夏的手微微收緊，“哦，不過不用了。”
“茶溯洵肯定還會來吧？你在宮裡當值，能時時刻刻看著小夏嗎？”藍龍蓮好奇問。
茈靜蘭平靜道，“小夏也可以住宮裡。”
“大方。”藍龍蓮真心實意地感歎著，“你真是太大度了。”
元優夏：“……”
還是覺得，茈靜蘭和藍龍蓮的對話有點奇怪。
茈靜蘭說得沒錯，宮裡的確會比外麵安全太多
。
但他總不能一直住在宮裡啊。
而且茶溯洵的問題，也得解決掉……
“大夫不是寫了方子要抓藥嗎？”藍龍蓮又開口，“趁現在我在這裡，你應該先去把藥抓了，要不然到時候留小夏一個人在家嗎？”
茈靜蘭鬆開元優夏的手，安撫道，“我去，你等我回家。”
元優夏微微點了點頭。
藍龍蓮在旁邊坐下，看著元優夏的表情說，“你是真的喜歡他啊？”
元優夏唇角微揚，“不喜歡他，肯定就不會和他在一起了啊。”
藍龍蓮看向窗外，“你說的也是，不喜歡也不會在一起了，也是因為他，你才會留下來吧？”
元優夏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喜歡他……所以留下來了，但不僅僅是因為他，也是為了我自己。”
茈靜蘭提著藥包，又買了糖往回走，他腳步忽然一停，抬頭看過去，手一點點握緊手中的刀。
“出現在紫州，你是真的不怕被抓起來。”
“抓我的理由是什麼呢？”茶溯洵出現在巷子儘頭略略揚眉，“因為我把他帶走了嗎？”
茈靜蘭神色冷漠地打量著茶溯洵，“他的血對你來說，沒有那麼重要吧？”
“確實沒那麼重要，其實我的目標一開始就不是他，或者說我對他有點興趣，你們兩個人的結合就讓我不得不想著對他下手。”茶溯洵輕輕地笑起來，“當然，他從我眼前逃走，我對他本人也就更感興趣了。”
茈靜蘭的刀出鞘。
“要和我打嗎？不打算先把藥送回去嗎？”
茈靜蘭抓緊了手中的藥，聲音極冷，“他不是你可以玩弄的對象。”
茶溯洵哦了一聲，“那我現在就是想玩弄他，我對他的興趣前所未有地大呢……那可怎麼辦呢？越來越想把他帶回茶州了。”
“那就——”
茈靜蘭把藥小心地放好，然後轉身，聲音冰冷，“試試吧！”
“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巷子裡明顯傳來打鬥的聲音。
路過的行人沒人敢看，紛紛加快了步伐離開了巷子口。
……
元優夏看向窗外，“還沒回來。”
“應該是被什麼事絆住腳了。”藍龍蓮說。
元優夏略略皺眉，“會不會是茶溯洵？聽茶溯洵的口氣，他和靜蘭早就認識……所以會找上靜蘭，似乎也很正常。”
藍龍蓮點頭，“的確有這個可能。”
“那怎麼辦？”元優夏有些著急，“茶溯洵能有輕易地殺掉那些山匪，同樣也能對其他人下手。”
說話間，外麵傳來紅秀麗和茈靜蘭的談話聲。
“看吧，沒事的。”藍龍蓮安慰了一句看出去。
紅秀麗三兩步來到元優夏床邊，“我還沒出宮就聽說你出了事，不過我知道得晚了，來的時候正好碰上靜蘭。”
“沒事。”元優夏含笑
回答，“不用擔心。”
他看向茈靜蘭，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陣，確定茈靜蘭沒有受傷後微鬆了口氣，同時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茈靜蘭察覺到元優夏的目光，隻安撫般地笑了笑，“你和小姐聊，我去熬藥。”
“他好像完全無視了我在這裡。”藍龍蓮看向元優夏。
“你想多了。”元優夏說著看著紅秀麗，“秀麗小姐也請坐，應該很忙吧？”
“說起忙……”紅秀麗坐下來，“皇上有意讓我去茶州。”
元優夏對茶州極其敏感，“茶州？”
“對，茶州，今天綁架你的那個人，據說也是茶州的人。”
“好像是吧。”元優夏微微蹙眉，“他為什麼要告訴我他的名字呢？是自信我跑不了還是……”
怎麼想都覺得他是不是跑得太輕鬆了。
那個人能等待那麼久，足以見得他心機頗深才對，他……
“彆多想。”藍龍蓮拍了拍元優夏的肩，“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陣。”
聞言，紅秀麗站起來，“沒錯，你該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藍龍蓮和紅秀麗一起出去了。
元優夏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思慮著。
那個茶溯洵……到底想做什麼？
茈靜蘭端著藥進來時元優夏已經半睡半醒了，聞到藥味，他苦著臉嘟囔，“又得喝藥了嗎？”
“嗯。”茈靜蘭說，“買了糖。”
元優夏歎氣，他睜開眼看著茈靜蘭，忽然一頓，“你好像……有心事？”
茈靜蘭搖了搖頭，“沒事。”
元優夏接過藥碗看著茈靜蘭，“有吧？”
“……”茈靜蘭沉默片刻，“回來的路上，我遇到了那個人，小夏，好像……是我連累了你。”
“不管他說了什麼，可是跟你有什麼關係？”元優夏有些無語，“明明是茶溯洵的問題。”
茈靜蘭笑了一下說，“先喝藥吧。”
元優夏看著黑糊糊的藥，嘴巴裡已經開始犯苦了，“這藥是非喝不可嗎？”
“不想喝嗎？”茈靜蘭摸了摸元優夏的額頭問。
“隻是掉進水裡麵了，其實沒有喝藥的必要吧。”
“大夫說要喝。”茈靜蘭道。
元優夏：“……”
他幽幽歎氣。
“怕苦的話我喂你。“茈靜蘭說。
“好像你喂我就不苦一樣。”元優夏嘟囔著，“還不是一樣的……”苦。
元優夏睜大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臉，下意識地把口中的藥咽下去。
茈靜蘭聲音很低，“很苦嗎？我怎麼覺得有點甜？”
元優夏：“……”
用這種方式喂藥比接吻還要羞恥。
元優夏的耳朵泛紅，卻又不可否認這樣的確不至於那麼苦，大概是因為有人把這點苦分擔了些。
茈靜蘭把最後一口藥給元優
夏喂了也沒鬆開元優夏，借著這個姿勢吻得更深。
嘴裡的苦味全被咽去。
元優夏攀著茈靜蘭的肩，被茈靜蘭吻到幾近窒息。
他含糊不清地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茈靜蘭纏上來的舌打亂。
元優夏的腦子被親得暈乎了，唇齒間曖昧的聲音讓茈靜蘭眸光暗沉。
隻是顧忌著元優夏剛掉過水，茈靜蘭勉強克製著自己的欲望鬆開元優夏，抬手去擦元優夏的唇，聲音很低，“還苦嗎？”
元優夏眼底含著一層霧氣，聞言耳尖又紅了，他搖了搖頭。
“那麼好好休息一陣。”茈靜蘭說。
元優夏又點頭。
……
表麵上看起來，茶溯洵沒再出現過了。
而紅秀麗和之前同期的狀元應旨前往茶州。
他們離開的那天，茈靜蘭和元優夏送完人回到家元優夏才頗覺得有些詫異，“說起來你為什麼沒去？”
“皇上沒讓我去，秀麗小姐也說我就留在紫州比較好。”茈靜蘭輕輕地握住元優夏的手，“這一去茶州，肯定不會很簡單。”
“你想去保護秀麗小姐就去啊。”元優夏笑起來，“明明就很擔心嘛。”
“……皇上有讓人保護著他們前去。”茈靜蘭說。
“可是你在擔心吧？”元優夏嘀咕著，“畢竟茶溯洵是茶州的人呢。”
“……”
聽見茶溯洵的名字，茈靜蘭把元優夏壓在床上，似乎是有些不忿，他低下頭來，“你有時候表現得讓我有著‘你就算沒有我也無所謂這樣的想法’。”
“怎麼會呢？”元優夏心頭有些緊張，“我隻是覺得……因為你說過，想要保護他們。”
“所以……”
茈靜蘭的聲音融在與元優夏的唇舌相纏之間，“相比起來，茶溯洵在紫州，我更擔心你。”
他的愛人不會喜歡其他人，卻偶爾總會讓他覺得沒有安全感。
唯獨在這種時候。
元優夏帶著哭腔叫著他的名字，一雙眼裡都是破碎模糊的光，緊緊地抓著他嗚咽著，讓他或快或慢的時候……
他讓元優夏重複著他說過的話時……
這種徹底地掌控著元優夏的歡愉之時，茈靜蘭才覺得，元優夏眼裡心裡都是他，也隻有他。
雖然總是被元優夏說在這種事情上做得比較惡劣，事實上證明，元優夏很喜歡。
他能感受到。
茈靜蘭蹭著元優夏的臉，聲音低啞，“洗洗再睡覺，會舒服些。”
元優夏唔了聲。
茈靜蘭起身了。
元優夏迷迷糊糊地閉上眼，又迷迷糊糊地被抱進浴桶裡。
他攀著茈靜蘭的肩，眼睛都睜不開，“你這兩天有點……不加節製，這樣不好。”
茈靜蘭含著被他咬過的手指，眸光帶著幾分莫名的情緒，“我已經很克製自己了。”
元優夏：“……”
他撐起眼來，看了一眼泛白的天際，聲音更低了，“你看看……天都要亮了。”
茈靜蘭把元優夏裹在浴衣裡，抱回房間。
元優夏勾著茈靜蘭的脖子，整個人埋進茈靜蘭的懷裡，困倦地一句話也不想說。
茈靜蘭沒再和元優夏說話，隻是看著元優夏的睡顏，又想起茶溯洵說的話。
那個人……
茈靜蘭的手指輕輕地觸著元優夏的臉，低聲喃喃，“不會讓他靠近你的。”
不管茶溯洵在想什麼，準備做什麼，他都不會再讓茶溯洵靠近元優夏，帶走元優夏。
茶溯洵還在紫州，他一定要保護好元優夏，以他的生命為代價。
……
茶州傳來了紅秀麗和杜影月順利上任的消息，給茈靜蘭的信裡草草的說了一些他們遇到的事。
元優夏撐著臉聽著茈靜蘭念信，笑眼彎彎，“放心了吧？”
“一直很放心的，小姐是很聰慧的人，無論哪方麵都也不會比男子差。”茈靜蘭揉了揉元優夏的臉，“所以我隻擔心過安全方麵的問題，不過皇上也指派了人保護他們……”
“其實你該保護秀麗他們去的。”李絳攸歎息著。
茈靜蘭看向李絳攸，“你一個人來的？”
“當然。”李絳攸抬了抬下巴，“不要小看人。”
“居然沒迷路嗎？”元優夏有些好奇。
李絳攸：“……迷路了。”
元優夏笑起來，“我就知道，不過你為什麼說靜蘭應該去？”
“因為他去了你一個人在紫州，就會多和我們一起了。”李絳攸瞥了茈靜蘭一眼，又看向元優夏，“身為朋友，我們有多久沒有單獨在一起玩過了？”
“那有什麼？”元優夏眨巴了一下眼，“上元節的時間，我們去逛燈會好了！”
“不帶他？”李絳攸指了指茈靜蘭。
元優夏：“……那可能有點難。”
“茶溯洵如果出現，你能保護好他嗎？”茈靜蘭看向李絳攸問。
李絳攸：“……楸瑛和他那個天才弟弟可以。”
“所以你們人都那麼多了，多我一個又何妨？”茈靜蘭問，“更何況，我還不是多餘那個。”
“你的意思是我是多餘的？”
“我沒有那麼說。”
李絳攸向元優夏告狀，“他說我是你多餘的朋友。”
元優夏悶悶地笑了笑，“靜蘭可以這意思。”
茈靜蘭默默地給元優夏倒了杯水，“潤喉。”
李絳攸盯著茈靜蘭的動作，又彆過臉，“好吧，倒也算是細心。”
茈靜蘭沒有搭理李絳攸，他隻是看向了窗外。
“怎麼了？”元優夏輕聲問。
“有人來了。”茈靜蘭握著元優夏的手站起來，看向外麵，“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