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 林一和高程在食堂裡吃完飯，慢悠悠地走出大樓，準備去買西瓜。
剛踏出門, 一股熱浪迎麵撲過來，打在身體露出的每一個毛孔上。這讓剛出涼爽大樓裡的二人十分不適應。
“外頭可真熱。”高程感歎一聲。
“天氣預報今天34°, 能不熱麼。”林一被太陽曬得眯起了眼，和高程一塊往門口走。
剛好看見所長站在西覺家的瓜攤前買瓜。
“所長。”
“所長。”
高程和林一立馬站直了身體問好。
“你們也來買瓜啊？”所長笑嗬嗬地問。
“對啊。”林一回道。
梁小飛知道這人是林一他們的所長, 剛剛還說1塊5一斤, 現在立馬改成了1塊錢一斤。
“不用，不用。”所長連忙擺著手, “該多少就多少。”
“就1塊錢一斤。您嘗嘗，好吃了再來買。”梁小飛就隻給算1塊錢一斤。
所長掃了錢，衝著林一笑道，“我這還沾了小林的光。”
“他們送給您嘗的嘛。”林一跟著笑。
所長拎著西瓜, 高高興興地回了所裡。林一和高程這才湊過來。
“今天賣的怎麼樣？”高程手放在西瓜上一拍, 被燙得縮回了手。再看那三人滿頭是汗，他提了一嘴，“應該買把遮陽傘。”
梁小飛笑笑, “等掙著錢了再說。不過帽子得買。這太陽底下太曬人了。”
“坨坨他們怎麼沒來？”林一問。
“去翠恒山撿瓶子了。”梁小飛把昨天坨坨他們差點被拐走的事說了, 嚇了林一和高程一大跳。
“一直都聽說有麵包車開到跟前擄人的。這些人販子真是猖獗。”林一恨恨道。
花旗在一旁說, “這些人得遭報應。”
“遲早的。”高程接道。
“買幾個西瓜？”梁小飛小聲說，“我們都賣1塊5一斤，給你們1塊錢1斤。”
“不用。”林一和所長一樣擺著手, “不用給我們便宜。”林一生怕他們虧本, “彆叫你們虧了。”
“虧到是不虧。9毛錢一斤批來的。”梁小飛說得很直接。
他笑著道，“都是西覺和花旗挨個挑的。保證甜。”
翠恒山上，小妖怪們在山上撿著瓶子。遇到買東西的小攤子, 坨坨和兜明都要心癢難耐地看上幾眼。
一直等到吃完飯，他們躺在樹下睡完午覺。坨坨才從兜裡摸出自己的1塊錢，眼睛發亮地開心道，“咱們去買小布丁！”
兜明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三隻小妖怪各自拿著自己的1塊錢，徑直去了最近的小攤兒。在山上走了三天，哪裡有小攤，他們門清。
到了小攤邊，坨坨學著他看到的人類買東西的模樣，打開雪糕櫃。哇，裡麵不隻有小布丁，還有各種各樣的雪糕。
兜明就認準了小布丁，直接拿了三根。
坨坨關上冰櫃，蹦蹦跳跳地去付賬。“老板，三根小布丁。”
“六塊錢。”坐在木頭凳上的老頭回道。
“六塊錢？”坨坨瞪大眼睛，不相信道，“我們吃過小布丁，1塊錢一根。3根應該是3塊錢。”
“那是山下，山上可不是這個價。”老頭習以為常地解釋道，“這些都是我們從山下一點點背上來的。人工費就比山下的貴。”
老頭說的有道理，可小妖怪們從未想過這些。沒錢的坨坨還是覺得老頭賣的貴。
“兜明你把小布丁放回去。咱們再去問問。”坨坨轉臉看向兜明。
兜明不情不願地把小布丁放回冰櫃裡，問道，“咱們的錢夠買一根嗎？”他不會算賬，也很少算，都是直接開口問。
小叢說，“這家的小布丁2塊錢一根。咱們3塊錢隻夠買一根的。”
“買一根就買一根吧。”兜明不舍地關上冰櫃，“比沒的吃強。”
坨坨走過來拉著他離開，“萬一他們騙咱們呢？彆人家要是隻賣1塊5一根呢？”
“不行咱們就早點下山去吃。花旗他們去市裡賣西瓜，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他們繼續撿著瓶子去了下一個攤位。這次他們沒先拿小布丁，而是直接問老板價格。
結果得到的價格更離譜，這個攤子上的小布丁竟然要3塊錢一根。
兜明拿出自己的那枚鋼鏰兒立馬道，“我們還是去剛剛的攤位上買一根吧。”
坨坨這時候心疼錢了，捂著口袋說，“你再忍忍，咱們下山吃。到時候咱們一妖一根。”
兜明有些不樂意。他想現在就吃。等下山還得等好久。
坨坨勸道，“現在買一根咱們三個分。你最多吃兩口。下山後買三根，咱們仨一妖一根。你就可以吃一整根。你說哪個劃算？”
不等兜明回答，坨坨叫道，“肯定是下山後吃更劃算，對不對？”
兜明瞥他一眼沒說話。坨坨看向小叢，“小叢你說，哪個劃算。”
小叢向來會過日子，於是幫著坨坨勸兜明，“兜明，肯定是下山買更劃算。你再忍忍，我們撿完瓶子就下山。”
兜明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等山上的人變少，他們三個趕緊往家跑。
到了家門口，見院子門沒開。坨坨估摸著他們還沒回來。三隻小妖怪連瓶子都不放，扛著口袋直接跑去了大強超市。
“老板，小布丁多少錢？”坨坨推開推拉門，探進腦袋問坐在櫃台後麵的光頭老板。
“一塊錢一根。”光頭老板放下手機笑道，“是你們啊。”
聽到1塊錢一根，坨坨把推拉門全拉開，跑進屋裡，把三個鋼鏰拍在櫃台上，“我們要三支小布丁。”說完掉頭就往外跑。
兜明在外麵已經打開冰櫃，拿出了三根小布丁。
等光頭老板背著手走出來，他們三個正站在門口樹下舔著小布丁。
光頭老板看到他們腳邊躺著的瓶子，就知道他們乾什麼去了。沒想到這幾個孩子還掙到零花錢了。
他站在一旁悠閒地開口，“你們那個小弟弟呢？”
“他今天不跟我們在一塊。”小叢小聲回道。
“在哪撿那麼多瓶子？”光頭老板踢踢口袋，那是實打實地滿。
“山上。”坨坨回答。他剛跑過來的時候就瞧見冰櫃後麵放著許多紙殼子。於是就開口了，“老板，那些紙殼子可以給我們嗎？”
光頭老板背著手笑道，“那不行。我得賣錢呢。”
坨坨“哦”了一聲。心想這些這殼子得賣不少錢吧。
兜明吃完小布丁，把冰棒棍來回舔了又舔，這才舍得丟掉。
“收破爛，收破銅爛鐵。”
熟悉的喇叭聲讓正準備背起袋子的兜明頓住身子。
很快，他們就見著孟老頭開著電動三輪車往這邊過來。
坨坨站著招手，喊道，“孟老頭，我們要賣瓶子。”
孟老頭的三輪車在大強超市門口停下，見到他們三個，立馬笑道，“又去山上了？”
“對啊。”坨坨說，“巧了，正好遇見你。咱們就不用去你家了。”
“是我要賣紙殼子給孟老頭打電話的。”光頭老板把紙殼子從冰櫃後拖出來。
孟老頭先給光頭老板稱了紙殼子。小叢想家裡也攢了不少紙殼子，就帶著兜明回家去拿。
“32塊錢。”孟老頭給紙殼子稱完重量，掏了32塊錢給光頭老板。
32塊錢，這可坨坨羨慕壞了。他們還沒賣過紙殼子呢。
“瓶子213塊錢。”孟老頭從小腰包裡數出錢。他年紀大，又不識字，玩不來手機，一直都用現金。
坨坨接過錢，把紙幣裝在右邊口袋，三個鋼鏰兒裝在左邊口袋裡。
孟老頭點起一根煙看著他笑，“又藏零花錢啦？”
坨坨戒備地看了光頭老板一眼，責備孟老頭道，“你彆告訴彆人呀。”
光頭老板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完了，和孟老頭說起昨天晚上鎮上派出所抓了四個人販子的事。
這可是他們鎮子上的大事。今天就沒有一個人不討論的。
坨坨在一旁聽著，插嘴道，“他們就是想拐賣我們，結果車撞馬路上了。”
孟老頭聽了趕緊把煙從嘴裡拿出來，急著問，“什麼時候？你們幾個沒受傷吧？”
“就從你家出來後啊。我們沒受傷。”
“你們幾個小娃子以後可不能黑天走路了。”孟老頭叮囑著，“嗨”了一聲。“現在人販子心眼更多了。我聽說還有大街上隨便拉個女孩，裝作是夫妻吵架，叫旁人不要管。結果就把女孩拖上車了。”
“夫妻吵架叫彆人怎麼管。人家管了，最後還能落得個裡外不是人。這些人販子心眼可真是太多了。”
“那些人販子真是黑心肝了。”光頭老板跟著罵道。
他們聊了沒幾句，兜明扛著兩袋瓶子，小叢懷裡抱著紙板從小橋那邊走來。
“還有瓶子呢。”孟老頭接過袋子說，“你們一天可撿了不少。趕上一個大人掙錢多。”
“這三個孩子看著就能乾。”光頭老板也在一旁誇道。
瓶子是兜明從乾坤袋裡拿出來的。正好小飛哥不在家，他就倒出了兩袋瓶子。
他們的紙殼子少，隻賣了10塊錢，瓶子又賣了22塊錢。減掉3塊錢，攏共加起來今天掙了242塊錢。
三隻小妖怪領了錢，高高興興地回家了。路上，坨坨掏出口袋裡的三個鋼鏰兒，一妖分了一個。明天他們還有錢吃小布丁。
梁小飛他們到現在還沒回來，家裡沒菜。小妖怪們就揣著錢，跑去菜市場買菜。
看到大塊肉，兜明舔舔嘴角，站在肉攤子前有些走不動道兒。前天吃的漢堡早消化了，昨天也還是隻吃了一分飽。
“兜明。”坨坨拉住兜明，小聲說，“你忍忍。”
“我想吃。”兜明直勾勾地盯著一大塊豬肉。
他們早就聽小飛哥說過，豬肉要二十塊錢一斤。總有有242塊錢，買了豬肉還得買素菜。
“買十斤肉。”小叢小聲和肉攤老板說話。
菜市場裡聲音嘈雜，旁邊攤子上還在剁著豬蹄兒。肉攤老板聽不清小叢說了什麼，他探著半個身子，伸著腦袋大聲問，“你說什麼？”
“我們買十斤肉！”坨坨邊喊著邊從口袋裡掏出錢，把兩張粉紅色的鈔票放在肉攤上。
“漲價啦。”肉攤老板大著嗓門說道，“今天豬肉21塊錢一斤，再多給十塊錢。”
“小飛哥說是20塊錢一斤。”坨坨瞪大眼睛，沒想到肉也漲價了。
“誰說都不好使。”肉攤老板笑著回道，“今天就這麼個價。”
坨坨隻好又從兜裡摸出一張10塊錢。
肉攤老板看到錢齊了，這才拖著案板上的豬肉下了刀。
買完豬肉，他們又買了三把青菜，一把蔥，七坨大蒜，今天掙的錢就隻剩下17塊錢。
撿了一天的瓶子，也就換了一天三頓吃不飽的飯。兜明在心裡歎息，現在的生活可真是過分艱難了。
此時，花旗他們已經賣完瓜正往家裡走。第一趟瓜下午2點多就賣完了。後來他們又去短發大嬸家拖了一車瓜隨意找了個人多的路口賣。等到5點多下班後，路上的人越來越多，沒用半個小時，他們車上的瓜全都賣完。
梁小飛特意留了一個西瓜帶回去給幾個小的吃。
回來的路上，梁小飛掏出手機算了，今天淨掙850塊錢。很是不錯。
6點半他們到家，菜早已經坐好擺在桌上。三個小的坐在沙發裡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音樂頻道。
電視裡傳來喜慶的歌聲，“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梁小飛抱著西瓜站在門口高興地跟著唱，“今天又是好日子。”
坨坨從沙發上跳起，轉過身露出大笑臉，“小飛哥，你們回來啦。”
“給你們帶了西瓜吃。”梁小飛把西瓜放在門口地上。
小叢跑過來接過雲善。三隻小妖怪圍到一塊，嘀嘀咕咕地和雲善說著話。一天沒見到雲善，他們也很想啊。
雲善被小叢抱一會兒，又被送到兜明手裡，過一會兒又被坨坨搶了過去。就跟個寶貝疙瘩似的，在三個小哥哥懷裡傳來傳去。
他也忙得很，轉著一雙大眼睛，誰說話他就看誰。哪個哥哥都不冷落。
西覺、花旗和梁小飛三人在外麵曬了一天，衣服都不知道濕過幾遍了。他們先去樓上衝了一趟澡，才下樓吃飯。
哥四個一天沒見，親熱得很。坨坨把雲善的小車拉到他和小叢中間，吃著飯，想起什麼了就轉頭和雲善說上兩句。
得知坨坨他們今天掙了200多塊錢，梁小飛一邊吃飯一邊算賬。他們現在一天淨收益已經1000塊了。假設一個月下4天雨，他們在家休息四天，那他們一個月也得掙2萬6。500多萬不到二十年就能還清！這是他從來沒想過的。
梁小飛激動地把賬算給妖怪們聽。不管怎麼說，人生也是有盼頭的。
兜明聽不懂那些，扒著飯等梁小飛說完，他開口道，“一天吃飯要200多。”還吃不飽。
“咱們現在一輛車賣西瓜掙800塊，等三輛車一起，咱們一天得掙2400塊。一天吃200算什麼？”梁小飛很豪氣。
兜明一聽這話，以後錢會越掙越多，眼睛亮了，“給我多買些肉吃。一天買一百斤肉！”
小叢小聲說，“一百斤肉就是2100塊錢。咱們一天才掙2400塊。”照著兜明的吃法，小飛哥的還錢計劃得推遲一百年。
梁小飛在一旁笑道，“一百斤你怎麼可能吃完。要是掙錢了，咱們的夥食費可以提高一倍，變成一天400多。到時候給你們都發零花錢。”
這話簡直說到坨坨心坎裡了。他大聲回應著，“好。”
花旗麵無表情地看向坨坨，直接三個問句，“好什麼好？你想要零花錢？最近背經了嗎？”
花旗總是擔心小妖怪們被山下的花花世界吸引。小叢他倒是不擔心。兜明是頭笨老虎，學東西還慢，有著自己的獨特想法，花旗也沒有很擔心他。倒是坨坨，修為淺，又愛熱鬨愛玩，還一肚子主意，花旗最是擔心他。
坨坨被說得低下頭，認真扒飯，不敢抬頭看花旗。心裡早把花旗罵了多少遍。臭黑蛇就愛管著他們。有零花錢買點吃的怎麼啦。夏天吃小布丁多涼快。
“花旗，你彆對孩子太嚴厲嘛。”梁小飛在一旁說，“現在小孩都有零花錢的。咱家孩子不要什麼開銷還掙錢。給他們點零花錢無非就是買點玩具，買點零食。又乾不了彆的什麼事。”
花旗衝著梁小飛涼涼地開口，“才剛掙錢就想著花錢。500萬賬不還了？”
花旗訓梁小飛的時候，就像個嚴厲的大家長。這話說得梁小飛不敢反駁，學起了坨坨，隻管低頭扒飯，一聲不吭。
吃完西瓜後，花旗帶著雲善先上樓洗漱。梁小飛偷偷和坨坨說，“花旗好嚴厲。”
坨坨“嗯”了一聲。從他開了靈智以來，花旗一直都是這樣。下了山後，更是摳門。
“以前都是花旗管錢，他偶爾才會給我們一個銅板。”坨坨小聲地和梁小飛講以前的事。
梁小飛同情地看著他們，“那你們真的太慘了。”
“是啊。”坨坨捧著臉，跟著歎氣。那能怎麼辦呢？誰讓下山後花旗的法力都是最高的那個。他們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哇。
梁小飛從兜裡摸出一遝錢。這是今天賣西瓜時收到的現金，大多是老年人買瓜時給的。
他抽出一張5塊錢，又拿了鋼鏰兒塞給坨坨，小聲說，“你們一人兩塊錢。想吃什麼就買點。”
坨坨接過錢，捂著塞進自己兜裡。胖臉上笑得燦爛無比，“小飛哥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