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隻往這邊看了一眼,便重新回歸場內。
他磁性清潤的嗓音從外邊傳來。束光打在台上,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襯得他愈發氣質卓然。
這種場合他總是從容不迫,不似主持人講話似的激情,不急不緩地句句停頓。
“你們好。”
台下逐漸趨於安靜。
“很高興能以這種方式和大家見麵。我是創始人,林硯。”
江知閒身後陸續站了幾個工作人員,在這裡一起看著外麵台上,小聲地交流著。
“終於等到今天了,再出一次新品人都要累麻了。”
“可先彆說這話,這才開始,過幾天還要看國外市場。”
有人唉聲不滿。
“林總怎麼突然要往國際發展?”
有人應和:“也不算突然吧,以前公司就有說法。”
“確實,剛還聽總裁辦的人說他過幾天要去國外出差。”
……
前麵是林硯在講話,後麵是彆人在談論著他。
江知閒感覺身邊充滿著林硯。
大廳內掌聲四起,林硯最後鞠躬結尾,將主場讓給主持人,然後轉身往內場走。
當他再次看去時,已經沒再看到江知閒的身影。
路過時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回敬,但此時的思緒全都在剛剛上台時的那個對視。
還有她的默認。
目光注視著方才她站的地方。
有人見他走來,瞧他神情,不確定地問道:“林總,找江小姐嗎?”
“她在哪?”
那人往裡麵一指:“她剛剛說不舒服,應該在休息室。”
聞言,林硯眉頭微皺,朝裡麵看一眼,說:“知道了,謝謝。”
然後邁步往裡走。
後台走廊內沒有外麵敞亮,燈光落在他略顯急迫的腳步。
來往的人給他讓路,他的表情意味不明,讓人琢磨不透,直視前方。
剛想開口問好,他就從身邊徑直擦過,不給機會。
他目的明確。
他現在很想知道她在想什麼。
明明一開始是她先來招惹他,但還是讓他發現了她內心那一點不真心。
他並不確定她的心意,後來細細想來,她或許隻想玩玩。
但是就算如此,不也同樣代表她對自己有意思?
這其中有多少的真情實意沒關係,他照樣可以憑著這點反過來接近她。
沒有道理招惹人還能安然無恙的。
她喜歡搞曖昧,他可以陪她。
要是更進一步,估計會把她嚇跑。
本想等著到了火候,然後理所當然地把她捆在身邊。
但是剛才聽見有人問她他們的關係,她沉默了。
明知道他聽得見,她卻不否認。
這已經不是兩人的心照不宣,而是她一個人的得心應手。
她在想什麼。
推開休息室虛掩的門,江知閒坐在高腳凳上,撐著下巴,眼尾帶著笑意,跟對麵的人說話。
說到什麼,兩個人一塊掩嘴笑。
注意到門口的他,叫了一聲:“林硯?”
對麵小女孩身上掛著員工牌,轉頭見是他,起身叫了聲“林總”,然後對著江知閒悄悄擺擺手,出去了,最後還給他們帶上門。
江知閒還在原地,頗有獨善其身那味:“你結束了?”
此刻用帶著未知的眼神看著他,白皙的手背輕輕抵著下頷,一隻未著地的腳隨意晃著,很是悠閒。
見他沒應聲,她歪歪頭,帶點疑惑:“嗯?”
安靜的休息室響起林硯沉穩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最後停在江知閒麵前。
他握上她纖細的手腕,另一隻手虛扶著她的肩,眼前的人很小巧,在手裡更是如此。
稍一用力,她連人帶椅轉了個身,被迫與他麵對麵。
她整個人在柔和的光線下,雙眼亮晶晶的,和平時一樣,總喜歡不經意間透露出無辜。
但就在剛剛那一刻,她眼底閃過的一絲慌張還是被他抓住。
倏地,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強橫。
兩人無聲對視片刻。
江知閒再次開口,語氣裡帶著猶豫:“怎,麼了?”
林硯雙手順勢挪到她身後,撐著後麵的桌邊,將她整個人禁錮在這個小地方。
偏偏腳下不著地,心裡不踏實,隻能後背抵著堅硬的原木仰頭看他。
他還是這個姿勢,溫和的語氣跟現在的情況有些不搭:“身體不舒服?”
她伸手輕輕抵在他胸口,微微用力,嘴上邊說:“沒有啊。”
聽她回答,便知是她離開的借口。他忽視胸前那點力道,又向前俯身。
頗有跟她唱反調的嫌疑。
兩人的距離拉進,視線相撞處意味不明的氣氛還是發酵。
江知閒眨著眼,心裡瞬間明了。
他這是,想搞曖昧!
她下來的時候也想通了,如果心動是必然,那何必不膩了再踹。
這樣兩人雖然樂在其中,但反正他們又不在一起,又不用負責,比的不就是最後誰更渣。
她坦誠地麵對自己這些天的失控,又重新拿回自己的心臟的控製權。
現在麵對他又回到了從前的坦然。
呼吸交纏間,她眼尾一勾,明眸流轉,纖細的手拂在他的胸口,逐漸往裡,勾住他的藏於外套下的領帶,然後慢慢抽出來。
自然垂落的領帶尖似有若無地觸碰她的胸口,然後微微晃動,逐漸往上。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繞著他的領帶,緩緩從嘴邊吐出幾個字,很輕,嗓音又很抓耳。
“你關心我啊。”
林硯喉結滾動,垂眼看她,不知道她這是要鬨哪出。
“我關不關心你不清楚?”
江知閒做了個思考的表情,眼睛繞了半圈,然後落回他身上,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半晌,他無聲歎氣:“嗯,關心你。”
突然門口傳來敲門聲,然後聽見門鎖擰動,林硯退後半步,兩人拉開距離,江知閒聽見聲響也轉過去,
外麵有幾個人進來,像是沒料到林硯在這,進門的腳步一頓,不動聲色地在他們兩個身上打量著。
然後手指指著旁邊,虛虛說道:“林總,我,我們來拿東西。”
然後幾個人在他們兩個的注視下,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來又出去,還貼心地帶上門。
江知閒回頭看看林硯,他此時有些衣冠不整,領帶被她扯歪了,垂落在外套前。
相反之下,她就顯得得體,甚至連發絲都沒亂。
林硯已經開始重新整理著裝,臉色又恢複平淡。
他這事後感是怎麼回事。
他們明明什麼都沒乾啊。
江知閒突然有些不滿。
早知如此,她剛才應該就直接解他衣服扒他領帶。
讓彆人看看他在她麵前是什麼模樣。
這樣想著,但還是過去接過他手中的領帶,頗有一分溫柔:“我來吧。”
她三五兩下地便將它重新係好,然後往上一推,推至領口。
林硯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這麼熟練?”
她手上不停,最後把領帶藏於外套下,然後扣上。
做完這一切,她抬頭看他,眼睛裡帶著得意的神色,嘴角勾起:“特地為你學的,感動吧。”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反正也不管他信不信,又接著說:“聽說你過幾天要出國,去乾嘛?”
林硯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她:“關心我?”
江知閒一噎,沒想到在這裡被他學了一道,照樣還回去:“我關不關心你不知道啊?”
她的回到似乎意料之中,林硯扯起一抹輕笑:“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話說到這個的份上,江知閒看清他的意圖,但她不想上當,嘴一撇,佯裝不悅。
“什麼都要我說,我才不。”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不過這次沒有人進來,而是在外邊叫他。
“林硯?你在裡麵嗎?”
又被打斷,林硯微微皺眉,但聽出是陳修致的聲音,還是過去開門。
陳修致倒是沒什麼避諱,跨步就進來了,看到裡麵的江知閒,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嗬嗬道:“江小姐也在啊。”
江知閒大方朝他微笑問好。
林硯在旁邊冷漠問他:“什麼事?”
陳修致“哦”的一下,然後說:“你出去一下,跟外麵那些媒體說幾句。”
林硯嘴角有些緊繃,緩緩吐字:“哪有這個環節?”
“剛剛臨時加的,你快去吧。”
陳修致催促道。
像是妥協,林硯朝江知閒這邊看了一眼,她點點頭,讓他去。
陳修致在旁邊目睹這一切,直到林硯出去,這裡剩下他們兩個。
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自己多餘。
他怎麼在林硯身上,看到那麼一絲妻管嚴的潛質。
江知閒看他不走,主動問好:“陳總,好久不見。”
雖然經常在線上見麵,交流的內容也不是這麼讓人愉悅。
其實他很少見江知閒的日常裝扮,平時工作見她都是淺瞳濃妝化得多。
現在想來,或許也是身為美妝博主需要。
陳修致自然地跟她攀談:“本來我們想邀請你參加的,但林硯堅決不讓,沒想到他自己帶你來了。”
江知閒一聽,倒有些意外。
然而事實上陳修致隻是跟他提了一嘴,而林硯也隻是平淡的跟他說不用。
但並不妨礙他添油加醋:“他還怪我總是催你進度,那表情簡直要說我散儘天良。”
事實上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再遲鈍也能看出他那晚話裡的意思。
“這樣嗎。”
江知閒輕輕一笑,沒有過多的表示。
這種話就聽個樂嗬,要是當真指不定還得背後說她好騙。
陳修致見她不做理會,覺得在這調侃林硯也沒什麼意思,找個借口溜了。
江知閒又坐回去等林硯,並不打算摻和外麵的場合。
林硯回來的時候已將外套脫下,搭至臂彎。
白襯衫袖口挽至關節處,露出精壯的一截小臂。
他在門口望進來。
“走吧,帶你去吃飯。”
已到飯店,江知閒也沒有猶豫,應了聲便跟上去。
兩人並排走著,她發現林硯襯衫上有不起眼的水漬,好奇問道:“衣服怎麼了?”
林硯淡淡回:“不小心撞到人,水倒了。先去換身衣服。”
這麼說著,但卻帶著江知閒繼續往裡走,不太像出去路。
“我們去哪?”
她疑惑。
林硯側臉看她。
“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