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現場隻有兩個人心知肚明。
江知閒不用看都能感受到那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她臉上掃過。
她感覺自己的臉開始發燙，想到自己底妝濃應該也看不出來，隻要不漏出什麼破綻——
沒錯，裝傻。
王牌半信半疑地從林硯手中接過相機，語氣猶豫不確定：“林總？”
林硯嘴角弧度微揚，輕點頭，視線卻沒離開江知閒。
空氣好像凝固，微微透不過氣。
她乾笑兩聲：“哈哈，剛剛真是謝謝林總幫我拍照啦。這位王牌先生，請問我可以怎麼稱呼您呢?”
王牌本人倒是沒有看出兩人間那點微妙的氣氛，相機一上手就開始擺弄，抿了抿唇：“我看你剛剛叫我王牌就挺好。誒，這個參數你調過了啊，可以，我不用調了。”
江知閒：“……”
不敢說話，隻敢微笑，笑起來還很牽強。
忍不住朝林硯看一眼，他微微挑起嘴角，漏出一抹很淺淡的笑容，但江知閒並不覺得他在笑，那一雙眼睛毫無笑意。
在對上視線的一瞬間，似乎有些玩味。
沉默。
但震耳欲聾。
莫名的，她覺得他在等著看笑話。
有一種身份顛倒的錯覺，這怎麼行，明明她才是占上風那個。
這種時候就是出門在外，全靠臉皮厚。
她很快就調理好心情。
腦海裡把剛剛發生的事情重演了一遍，雖然說一開始是她一個人的誤會沒錯，但是退一萬步來講，他絲毫不否認難道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心裡逐漸淡定，甚至還大大方方地回看林硯，衝他笑。
林硯微愣。
不遠處傳來很大一聲“林總”，大家的目光又被吸引過去。
來人是陳修致。
他兩步做三步地趕來：“你們還在聊呢，看來大家聊得很愉快啊。”
江知閒尬笑兩聲。
陳修致：“誒，不過我們這邊有點事，我跟林總先告辭了，你們繼續哈”
說完湊近林硯耳邊說了什麼，然後跟他們道聲再見。
江知閒點頭，回他的話，但確實看著林硯，說：“回見。”
身邊的人換了一個，看著他亮綠的外衫，江知閒有點疲憊。
但還是忍不住問：“你怎麼來得這麼遲？”
想一想覺得不太好，自己這樣語氣是不是不太好，趕緊補充道：“我沒有彆的意思，就是單純好奇。”
王牌不甚在意，但也不覺得抱歉，回她：“本來帶著相機，但是想起陳總說你有，又回去放了一趟。”
江知閒：……其實你倒也不必。
不過這次真攝影師倒是彰顯了他的業務能力，不用江知閒提，已經環顧四周，找到了一處適合拍照的地方。
“這裡光線好，四處都有光。你站在這個前麵，給我一個霸氣點的姿勢，看鏡頭，眼神淩厲點。”
“不對，不是這種表情，你現在很開心嗎？”
倒也不是……
江知閒用手給自己扇了扇風，嘟了口氣在嘴裡，放鬆臉部肌肉。
調整過來後，拍了幾張，讓她看看效果。
果然真正的王牌還是不一樣，出圖極具個人風格。
江知閒又被指揮著換了個地方。
這時，會場燈光突然暗下來，而她眼前閃光燈一亮，照亮了中間的她，同時也照亮了周圍的昏暗。
那一瞬間，江知閒感覺身邊有無數視線朝她投來，頓時覺得如芒在背。
江知閒：……
表情依舊是刻意的高冷，但周圍的實現像小刺一樣，背地裡悄悄頭皮發麻。
王牌還在欣賞由於意外而出來的成圖：“真不錯，真不錯啊。閃光燈果然照得人更銳利。”
周圍突然響起拍話筒的試音聲，會場的音響設備分布在四周，聽起來格外響亮。
然後傳來熟悉的嗓音："各位晚上好。"
沒什麼情緒的聲音，讓江知閒即刻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轉過身去，最前麵的舞台上，放著一個演講台，而此時站在上麵正扶著話筒的男人，頭頂一束光打在黑色西裝上，顯得整個人更加神秘高貴。
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他的視線毫無保留地落在江知閒身上。
等她轉過身麵對他的那一刻，接著說：“打擾了。我是記顏的創始人，林硯。”
和前一句隔了有幾秒，像是故意等江知閒轉身。
他們的視線隔著人群相撞，四麵八方都傳來他的聲音，帶著經過音響而特有的磁性，闖入她的耳朵。
怪不得都叫林總林總的。
原來人家——
真的是總裁。
江知閒往後踉蹌了一步。
他絕對是故意的。
這家夥。
現在這種條件都還出來當海王嗎？真是少見。
轉念一想，有錢又有顏，這不更適合當渣男？？哪一點擰出來都可以將小女孩迷得七葷八素。
可惡啊，真是可惡。
江知閒的心思已經轉了好幾個彎，林硯早已收起開始時的玩味，語氣裡透露著沉著冷靜，表情嚴肅且認真，在全場打量了一圈。
林硯：“十分感謝在場的各位，在過去幾年裡對記顏的支持和陪伴。當然，記顏也不會辜負各位的心意。我們的護膚係列產品原料綠色安全，成分有效。”
……
大家都禁聲聽他講話。
說起關於記顏的一切，他的語氣溫柔又富有感染力，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在場的注意力。
江知閒之前也了解過記顏的品牌理念，所以大家才會對兩年前那次致癌風波後續反應這麼大。
台上林硯還在講話，背景的幻燈片也跟著內容推進，前麵基本都在介紹他們的研發工廠以及一些製作過程，底下時不時有人交頭接耳討論。
……
接著幻燈片畫風一轉，由之前簡潔白底風格變為十分具有少女心的粉色，邊邊還有可愛兔子形象動圖裝飾。
上麵寫著——
記顏.美妝係列
林硯：“記顏即將推出全新的美妝係列產品，我們依舊秉持以保證成分安全為基本，在此基礎上完善美妝效果。”
此話一出，底下一片嘩然，交談聲更多了。
江知閒同樣驚訝，做了四年護膚品，突然開拓新板塊，美妝這一條路可比護膚競爭激烈得多了。
上麵還在介紹他們的新產品，以粉色為主的少女心係列，光是精致華麗的外包裝就能看出設計師的用心。
本來一個人在靜靜聽著，旁邊突然走來一個人，自然地跟她並排，江知閒看過去，發現是荷倩。
她很自然地湊過來，看著前麵，攀談道：“我說記顏怎麼突然請這麼多人，還有這麼一大部分搞美妝的，原來有大行動。”
荷倩是自來熟，當初第一次見的時候已經對她稱兄道弟了。
江知閒附和道：“是啊。”
荷倩：“不過感覺你應該是他們的重點合作目標，連林總都出馬了。誒？剛剛你們是在說這個嗎，他提前出手拉人啦？”
江知閒：“……不太是。”
荷倩疑惑地轉過頭看著她：“啊？不說工作，原來你們認識，剛剛在台上他還看你呢，你們很熟啊？”
江知閒：“一般吧。”
不過，以後就熟了。
荷倩頭頂問號：“好吧，剛開場他上去的時候。我還挺驚訝的，沒想到記顏的老板這麼帥。我還想著這個顏值不去當明星可惜了，不過明星哪有當老板掙錢啊。”
後麵純屬是她自言自語。
不過對於他顏值的肯定江知閒還是讚同的。
接下來荷倩也沒有細問，而是跟江知閒討論記顏新出的美妝產品。
大部分時間江知閒隻是附和說對呀對呀。
最後林硯介紹完，在台上深深鞠了個躬。然後陳修致上去，不過他倒是沒有剛剛林硯那麼正經，而是用一種更能拉進距離的輕鬆的講話方式。
下麵甚至有些人開始跟他開玩笑。
他很快就說完，前麵也是大致地介紹，最後放出一句：“今天給在場的各位小姐都準備了一套即將推出上市的美妝產品，當然，如果有那位男士想要也可以來找我。”
又有人附和著笑。
他下場之後，江知閒也後覺疲憊。
跟荷倩簡單道彆後，拿回自己的相機，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先待會。
一路繞過人群，在進到到入口處的過道後，突然被人叫住。
“枝仙小姐！”
江知閒轉頭，看到陳修致朝她招手，手裡還提著粉色禮袋，而後麵站著剛剛同樣在台上的男人——
林硯雙手插兜，因身高優勢略微低頭看向她，顯得格外沉穩，挺直的身姿散發著成熟魅力。
過道處燈光沒有裡麵明亮，但依舊能夠看清他輪廓分明的臉。
陳修致臉上一派喜氣，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她，說：“哎呀！剛下來就找你來著，一定要給你帶一份。”
江知閒原先是注意到後麵的林硯，但他並沒有要上前說話的打算，好像隻是跟來看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許是被他這幅高高在上的表情觸到，心裡升起一股無以名狀的不悅。
接過陳修致給的禮袋，她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謝謝，我會好好用的。以前跟你們接觸的也多，合作也很愉快。要不加個微信詳細聊聊，我也會給出詳細的使用感受。”
陳修致越聽臉上的笑容更甚，眼睛都彎成充滿笑意的弧度，說：“那真是感謝枝仙小姐了！我們在第一次合作就加了聯係方式，肯定是最近太久不聯係你給忘了。枝仙對這次新品有意願的話，以後就要多叨擾了。”
他的話術迂回，絲毫不在意江知閒的忘卻。
事實上她並沒有忘記，陳修致基本每條動態都會給她點讚，早也眼熟了這個名字。
這句話主要是說給沒有聯係方式的那位。
江知閒虛情假意地感歎一聲：“是嗎，抱歉。”
然後將目光往他身後移。
和林硯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彙，形成一道無聲的連接。
江知閒看著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夢幻般的眼瞳藏起心底的小心思，隻有濃厚的笑意，給人感覺極為親切。
“可是我好像還沒有林總的聯係方式誒。”
“林總，加個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