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共鳴」
周五晚，這次杭學長上線得比往常慢了好一會兒。
杭學長今天打遊戲明顯心不在焉，連話都少了好多，隻玩了兩把就終止了遊戲，想就純粹閒聊一下。
「
舟：“杭學長不開心嗎？”
杭：“也沒有不開心，就有些煩心事罷了。”
（哭泣表情包）
舟：“發生啥事了？”
杭：“被爸媽臭罵了一頓”
（還是那個哭泣表情包）
」
原來是杭學長把爸媽安排的相親搞黃掉了。
再過兩三個月就滿二十五歲淩杭已經在麵臨來自父母的催婚問題了，準確來說是催談戀愛，工作這麼久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父母總是喜歡著急操心這些事，這不就介紹了個姑娘讓他去相親。
姑娘跟淩杭是老鄉，當然這些信息都是父母給的，完全不認識，隻有父母提前給的一張照片，人名，還有一些家庭環境和工作境況信息。
搞得像是古代紅娘牽紅線一樣，還賴不掉，就僅僅一句“不想去”就已經招來了父母的痛批。
這周五下班蠻早，這也是時間安排在這兒的一大原因。本來雙方父母給的見麵地址是一個西餐廳，說是比較高檔而且有氛圍。
淩杭卻從第一步就打破了父母們的約定。他先來到這個餐廳門口，卻覺得十分無趣，於是聯係到姑娘，先問她真的想吃西餐還是被迫接受的。姑娘倒是滿實誠，說是父母安排的，彆無選擇。
於是在淩杭的推薦下重新換到一個烤肉店。
反正也成不了，反正要男方掏腰包，還不如吃點想吃的。
淩杭跟那姑娘就硬生生地聊了起來，氣氛略微尷尬，特彆是淩杭拿著夾子翻轉著食物，並沒有什麼可以吃的東西時，隻能偶爾喝點飲料緩解一下尷尬。
姑娘確實跟父母所表述的差不多，但哪兒是淩杭喜歡的款啊，先不說性彆就已經對不上了，這風格明明是父母喜歡的兒媳婦類型。雖然很抗拒，但想著還是要尊重人家，下午淩杭還是化了個妝稍稍打扮了一下才去上的班。
淩杭努力客服著尷尬維持著紳士體貼的男士形象，一邊又飛速轉動腦子，想著各種各樣可以解決掉這場相親的話術。
不過聊著聊著，淩杭才發現父母給他安排的是地獄難度的關卡。
姑娘不僅跟淩杭同鄉，還跟淩杭在一個學校念高中。不過淩杭不記得她，也不記得這個名字，但就是覺得耳熟。在姑娘害羞地戳破了當年故事的泡泡後，淩杭才反應過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高三畢業後的幾天，淩杭在家收拾自己的書本，能扔的這次都能不顧後果地扔掉了，但看到寫滿密密麻麻文字的筆記本，卻始終下不去手，總感覺就像在扔掉自己的青春一樣殘忍。於是打算留住一些寫的好的筆記本。
一張信封從英語筆記本裡掉落了出來，淩杭很清楚地知道這東西不屬於他。
拆開，原來是封畢業表白信。淩杭並不知道是誰寫的，他隻看到了最後的署名，但很快又忘掉了，這個名字他並沒見過。因為信裡所說的一切有關女孩的暗戀故事，對於淩杭來說就是完全不知情的，所有讓她深刻在意的細節，於淩杭而言隻是一個個普通的舉動。
這樣自我感動式的暗戀當然隻能式單向的喜歡了，畢竟他們實際並不認識。
淩杭還是很驚訝，如今這個女孩竟就是坐在他對麵的姑娘。
姑娘對這次相親是非常期待的，在她父母告訴她相親對象之後，本來十分抗拒的她卻突然順從起來。
姑娘說她其實在那之後早就放下了，甚至後來上大學還談了另一場戀愛，短暫的喜歡上了另一個人，但當這一切都歸於塵埃，她重新變成孤獨的一個人的時候，她又遇到了當年暗戀過的少年。
“我現在沒有當時暗戀你的時候那麼喜歡你，不過我覺得這很容易，畢竟你還是你。”
姑娘冷靜中帶著一絲羞澀的甜美，溫柔地說著表白的話，也許是在彌補當年沒有當麵表白的遺憾吧。
可淩杭當時哪顧著上這些，滿腦子都是混亂的思緒，兜兜轉轉的故事已經足夠讓他驚訝了，這破天荒的倒黴，也就是被姑娘稱為緣分的東西，砸來得如此突然。
姑娘終歸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女孩兒了，她一邊講著兩家父母的相識過程，一邊講著自己的客觀條件，以及淩杭父母之前見到自己對自己的滿意印象，並且強調了兒女情長有時候隻能向父母妥協，所以妥協還不如選個條件不錯且還愛他的等等話術。
淩杭這才覺得大事不妙。如果不找個一擊斃命的回絕招數，這事兒不可能就這了結的。
“額，不瞞你說，其實我前幾個月才分手。”
“沒事啊，這不都以前的事了。”
“我上大學到現在一共談了四個了。”
“說明沒遇到正緣啊。”
“我已經不是處男了。”
“很正常嘛。”
“其實我分了四次手都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什麼秘密？”
姑娘還是微微笑著，非常有耐心的樣子。
“其實我，額，那方麵有點問題。”
“啊？”
“真的，你是個好姑娘我不想耽誤你，反正就是如果你很介意的話也沒關係，彆告訴爸媽們就行了，幫我保密好嗎？”
淩杭順著突如其來且足夠荒唐的靈感借題發揮，演出一副自卑又楚楚可憐的樣子。
“你當真的？”
姑娘有些驚訝，但這輕微的動搖讓淩杭抓住了機會，淩杭繼續自損著。
“而且我又抽煙又酗酒，也喜歡晚上跟哥們一起去打麻將蹦迪什麼的，這些你也肯定會介意吧。”
淩杭繼續裝作一副很想答應姑娘但又怕她在意的樣子，實則心裡祈禱著：我是渣男我是男同我一身陋習千萬彆靠近我會帶來不幸……
姑娘的猶豫持續擴大，在淩杭繼續講述更多細節之後，姑娘明顯皺起來眉頭。
“但這跟我爸媽說的一點都不一樣啊。”
“那肯定是我爸媽對我的印象和我本人不符唄，你知道的家長總會美化自己的孩子，而且我在他們麵前隱藏的很好。”
“原來這樣。”
……
尷尬地吃完了晚飯，淩杭還是送姑娘到了地鐵站門口，說了再見，淩杭輕鬆一口氣。
但他很快又擔心姑娘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全講給爸媽們，先不說他名聲全毀，爸媽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但那又怎樣，反正本來強扭的瓜不甜，我杭哥就得遵從自己內心。
幸好姑娘沒跟爸媽說那些太嚴重的，隻說了他談了四五場戀愛覺得有點渣男。但還是免不了爸媽一頓臭罵，他們真的當真了。
淩杭頂著臭罵也不反駁，一旦告訴他們真相後續肯定會跟姑娘爸媽解釋然後又繼續相親。隻是把爸媽氣了一頓，淩杭還是有些內疚的。
這些年他總是想這些問題，一邊想要追隨自己的內心，一邊又為自己不能活成父母想要的樣子而感到愧疚。
這也是淩杭不理解的一點，為什麼很多家長始終要打著愛的幌子去禁錮孩子的一生。
聽完這些，江舟也不知道要說寫什麼，這些好像都超出了江舟的經曆範圍，他還沒到那個年紀。
「
杭：“舟舟學弟，那你以後要怎麼選擇呢，會告訴父母嗎。”
舟：“肯定會啊，不過得慢慢來，我也怕會讓他們生氣失望。”
杭：“誰不想得到父母的理解和支持呢。”
“可現實是很殘酷的，你不怕嗎”
舟：“我怕啊，但我覺得有的時候如果必須要做出取舍的話，我還是會選擇做自己，如果父母真的愛我們，怎麼會不接
受。”
“更何況，真到了那一天會是兩個人一起麵對。”
杭：“也可能不完全是吧，畢竟父母那一輩認知相對有限。”
舟：“但我覺得，是在不行就帶他們一起去看心理醫生唄，醫生的話總不能不信吧。”
杭：“哈哈，其實我也這麼想過”
“但願順利吧。”
」
江舟想再說點什麼，活躍一下今天話題的沉重氣氛。
「
舟：“所以杭學長真的是因為那方麵不行分手的？”
（狗頭表情包）
杭：“？？？”
“舟舟學弟，你學壞了。”
舟：“哈哈這不你說的嘛，我隻是相信你而已。”
（狗頭表情包）
杭：“好一個相信我。”
（狗頭表情包）
舟：“那所以杭學長真的談了四五個對象？”
（狗頭表情包）
杭：“當然不是啊。”
（狗頭表情包）
“杭學長我是純愛圈的好吧。”
舟：“所以你談過幾次戀愛？”
（狗頭表情包）
杭：“舟舟學弟你這是故意套我話？”
（狗頭表情包）
舟：（狗頭表情包）
“老實交代。”
杭：“一次。”
……
」
正如淩杭所說淩杭的唯一一場戀愛在大學期間，那時的戀人是他的室友。
剛上大學不久，淩杭就隱隱約約察覺到了室友的不對勁。他注視淩杭的目光太明顯了，明顯到淩杭早早地就猜到室友對自己有意思。但淩杭看破不說破，一邊想看看這個人要打算怎麼追他。
整個大一期間，室友就像淩杭的小跟班一樣，選課跟著淩杭選，淩杭學習他就學習，淩杭出去玩他也鬨著要一塊兒去，有吃的總是最先分給淩杭，學習上組各種小組永遠都是第一個求著淩杭收留。隨著關係慢慢緊密起來，室友也把稱呼改成了杭哥，努力顯出自己跟淩杭的關係好。
淩杭覺得他有點像個離不開大人的小孩兒一樣，倒是蠻可愛的。
大二的時候室友想要去一次小酒館，想聽現場聽樂隊演出，然後學著大人喝喝酒。喝了沒多少，但倒是臉頰通紅，有些暈暈乎乎的，神誌還算清醒，偶爾說些胡話。
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淩杭怕他摔倒讓他拉著自己的衣袖。淩杭是故意的，他知道室友想借機會拉手，但淩杭就是不讓。
猶豫看得太晚，已經封寢室了。淩杭訂了個酒店暫住一下。把室友輕輕放在床上後，室友卻接著酒勁兒牢牢摟住淩杭的脖子，讓淩杭無法起身，一隻手撐著床，身子伏在他的身體上。
室友哭著表白起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勁兒，突然拉下淩杭身子狠狠親了一口。
「
舟：“所以這就在一起了？”
杭：“對啊，第二天他先道了歉，說他其實還是有些清醒的，但就是故意的。”
I（狗頭表情包）
舟：“那現在還在一起嗎？”
杭：“當然沒有啊。”
舟：“那怎麼分手了呢？”
杭：“後來吵了幾次架，就會產生溝壑吧，後來實習找工作隔開得比較遠，就慢慢相互淡出生活了。”
舟：“那杭學長還喜歡他嗎？”
杭：“喜歡啊。但這世界上不是隻要相互喜歡就能在一起的，也許相互喜歡的人卻不那麼匹配，又沒有堅持到最後，就
很容易走散了。”
舟：“好遺憾”
杭：“人生遺憾很多啊。”
（狗頭表情包）
“遺憾是常態，彆一直產生遺憾就好了。”
舟：“嗯”
杭：“那舟舟學弟有遺憾嗎？”
“該讓我八卦你一下了吧。”
（狗頭表情包）
」
其實沒等杭學長發這一句，江舟就已將聯想到了和阿凡的錯過。正巧把這些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故事講述一次，也讓自己內心遺留的遺憾傷感流出一些分量。
「
杭：“看來咱們很像啊，一個愛而不得，一個愛了卻沒堅持。”
（狗頭表情包）
舟：“如果要是再堅定一點，再勇敢一點就好了。”
杭：“我說不定就能留住他，你也說不定不會錯過。”
舟：“確實。”
杭：（狗頭表情包）
“終究成了過往雲煙，彆傷感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
舟：（狗頭表情包）
杭：（狗頭表情包）
“你怎麼也老發狗頭。”
“抄襲我。”
舟：“是又怎樣，就是你教壞的。”
杭：（狗頭表情包）
舟：（狗頭表情包）
」
江舟總覺得今晚過後，杭學長在心中的形象更充實了些，產生了某種不可言狀的共鳴感，很神奇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