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抱腰的未名空其實沒有彆的意思。

他顯然喜歡上了這個刺激的“蹦床”遊戲：“老師！再來一次吧！”他死死勒住五條悟的腰，不讓他走。

五條悟：……

【那可不行！你的痛苦要建立在我的快樂之上。】

他雙手放在未名空的腋下把他舉起來，敷衍的拋了兩下，未名空仍然玩的很開心。

五條悟笑容擴大，最後一次將他高高拋起，然後一動不動，任由未名空自由落體。

“碰！”

幸好未名空及時調整了姿勢，隨後兩人在五條悟的大笑中你追我趕。

未名空：今天又是想要暗殺老師的一天！

……

即使忙碌如高專生，也有微不足道的假期。

五條悟回來時，正好遇見拿著行李的未名空。

“空空~這邊這邊。”

未名空看到五條悟躲在一片草叢後麵，雖然小小的草叢完全遮不住他。

未名空向周圍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過去：“老師，你又惹夜蛾校長生氣了嗎？”

“當然沒有啦。”

然後師生倆聽到了夜蛾正道貫穿蒼穹的怒吼：“五條悟！”

他們：……

五條悟若無其事：“空空這是去哪？”

未名空：“我打算回孤兒院一趟。”

五條悟摸摸下巴，顯然想起了什麼。他腦袋上亮起一個燈泡，隨後語出驚人：

“空空，我是你爸爸！”

“……啊？”未名空覺得當初決定來高專還是過於草率了。

“是真的啦。”五條悟翻了半天手機相冊，終於把一張領養證明的圖片懟到未名空麵前。

【領養人簽字：五條悟】

未名空瞳孔地震。

在反複確定了並不是五條悟合成了一張假的圖片來騙他後，未名空恍恍惚惚，覺得這個世界還是過於奇幻了。

“畢竟空空的術式很強大嘛，為了防止那些爛橘子用領養關係綁架你，五條老師我隻好無痛當爹啦。奧，順便一提，你還有個哥哥……啊不，弟弟偶。”

未名空：“謝謝老師，”不管怎麼說老師都是一片好心，但他覺得自己需要緩緩才能接受突然多了個大家族的事：“……先不提那個，孤兒院我還是必須去的。”

“事實上，孤兒院的很多孩子長期被院長他們壓迫，如果我在的話，情況會好一些。”

本該是避風港的孤兒院漸漸成為了院長和某些大人物的交易場，孤兒們就是貨物。

打罵是家常便飯，一旦被送走就是去往地獄。偶爾被送回來的孩子全身慘不忍睹。

沒有人在意，無人問津，有的孩子甚至到死都沒有名字。

未名空是“幸運”的，他被院長當成自己的孩子被仔細收養，其他人卻沒有那麼好運。

在知道自己的能力後，他常常想，【孤兒院那樣的地方從來都沒有咒靈是因為我嗎？】

【在我們都無力改變的過去，是否有人的怨恨誕生了足以對抗院長他們的咒靈，卻因為我，讓他們凝聚的恨意連報仇都做不到？】

【院長收養我的原因是不是發現了我的不同，讓我在這麼多年裡，無知無覺的成為了他們為虎作倀的幫手？】

“……”

這些事，未名空必須去弄明白。

五條悟敏銳察覺到了不對勁。自從高專出了夏油傑那場事故後，五條悟知道了即使身為最強也改變不了的是——人們的心。

所以現在的他會守護好一切，包括在他麵前的，親愛的學生易碎的心靈。

五條悟嘴角揚起，試圖和學生談心，“唔，這種事情交給大人去做不就好了。”

未名空搖搖頭：“我以前試過報警，可是他們的勢力很大，警察裡也有他們的人。”

五條悟：“論勢力你老師我還沒輸過誰。”

他拿出手機發了幾條消息，壓住未名空的肩膀不容置疑把他往回推，“好好看看我用錢和權把他們壓的抬不起頭做人吧。”

未名空原本的低落被茫然一掃而空：“哎？”

五條悟覺得自己英明神武極了，小小的孤兒院裡藏汙納垢，儼然成了一條灰色交易的產業鏈。他無法想象要是未名空這次真的回去發現真相後會不會發生傑那樣的事。

他的記憶力很好，直到現在還能清晰的想起那份叛逃報告中的每一句話。

【2007年，夏油傑殺害112名普通人，叛離咒術高專，奪取盤星教……】

“……”

“老師！這些都是你做的嗎？”未名空眼神亮晶晶的看著五條悟。

五條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手機屏幕上的新聞《孤兒院院長等17人落網……》

他想起因為自己一個電話忙的焦頭爛額的眾人，毫不猶豫認下這個功勞：“沒錯，是我偶！”

未名空眼中閃起星星點點的亮光：“我查到受傷的孩子們被送到京都的一家醫院，責任人姓五條。太好了，大家都得到治療了。”

從小到大壓在背上的大山就這樣簡單的被轟碎，未名空緊緊抓住青年的製服，埋進他懷裡，“謝謝您，真的謝謝老師……”像是有了依靠後，把從小到大積累的恐懼與悲傷發泄出來的孩子。

五條悟難得沒有笑話什麼“哭了嗎”，他摸了摸少年柔軟的黑發。

他隻是說，“老師在這呢。”

【雖然有時不著調，但永遠強大的五條老師。】

【喜歡】

一年級眾人發現未名空和五條悟的關係迅速好起來。以前略顯疏離的少年竟然開始主動親近起他。

“喂，老師，我們在仙台，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嗯，好的，還有什麼嗎？”

“我記住了。”

掛了電話，旁邊的禪院真希一臉見鬼看著他：“未名，要是被綁架你就眨眨眼。”

“……啊？”

“怎麼會有笨蛋主動湊上去被那個白毛剝削啊！”真希不理解，真希暴躁。

未名空無奈：“老師之前幫了我，所以想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報答他。”

“好吧。”

未名空：“憂太又沒來嗎？好長時間沒和他一起做任務了。”

真希：“任務分配和咒術師評級掛鉤，這個一級任務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真希作為天與咒縛，雖然實力很強，但隻被評為四級咒術師，按理來說是分配不到這個任務的。那麼原因隻可能是未名空了。

真希：“未名，你現在是一級？”

未名空想了想學生證上的等級：“好像是特級。”

真希：“……哈？你說什麼！”

未名空如實回答：“之前評級時本來是打算評一級的，但任務過程中發現咒靈是特級，祓除後五條老師說他‘據理力爭’幫我改成特級了。”

真希：……現在都流行豆芽菜特級了嗎！

未名空茫然的看著真希仿佛憋著一口氣似的大步向前，“真希，小心點啊。”

“不用你說！”

未名空跟上，漸漸感到了不對，這麼大的咒力量不像一級。

“真希……”

“我知道，你先顧好自己吧。”

未名空知道她在關心。真希一直都是嘴硬心軟。

還未等未名空找到咒靈的藏身之地，一片尖銳的鐵皮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朝著未名空的眼睛劃去。

“叮——”

真希極速衝來用太刀挑飛它：“注意點啊笨蛋！”

未名空彎彎眼睛：“謝謝真希。”

禪院真希扭過頭：“囉嗦。”

不過未名空也確定了，這隻咒靈極具智慧。

一擊不成，咒靈又將更多的雜物四麵八方拋來，未名空翻身躲過，下一秒，他腳底的土地化為泥沙，周圍出現了一片片黑泥狀的團塊！

未名空施展噬，但消失的黑泥很快重新出現。

“這些黑泥不是本體，咒力也是分散的，如果隻是這樣吸收完全傷不到它。”看著真希躲過一次又一次攻擊，未名空想，【不能拖下去了，否則力竭的是我們。】

未名空停止吸收咒力，巨量的咒力凝聚在他掌心，壓縮成黑洞般的球體。直到到達某個臨界點時，未名空把這恐怖的能量體脫手而出。

撞擊的能量波向周圍輻散，短暫耳鳴後是巨大聲響。原本的廢棄建築已經倒塌，被重傷的咒靈露出真身，正在痛苦的嘶吼。

未名空再次發動噬，但在即將抽空時咒靈的力量又迅速恢複過來。

真希凝眉，“是特級，而且正好克製你的能力。”

“呼……”未名空急促的呼吸了幾下，咒靈見兩人對它無可奈何於是得意的嘎嘎笑。

真希不爽的“切”了一聲，高聲喊道：“未名！”

“明白！”

未名空配合真希的攻擊節奏，不斷消耗咒靈的咒力，直到真希高高的一躍而起時，未名空猛的將它抽到最弱狀態，咒靈的核心暴露出來，正在真希向下劈砍得攻擊路線上！

似乎是知道了自己死期將至，咒靈不甘的咆哮，突然不知道從哪抓了一個人擋在身前。真希下意識就要收手。

但未名空看到咒靈藏在人質後的攻擊，如果真希停下，咒靈將會毫不猶豫的貫穿她！

未名空毫不猶豫伸出另一隻手對準人質，翻滾的氣流將他擊飛到一旁，不知生死。

真希趁此機會一刀消滅了咒靈。

領域消失，他們迅速來到人質身邊，發現他已經死了。

因為不知道是本來就沒有生息，還是因為未名空的那一擊才死去，兩個人陷入沉默。

真希搶著包攬責任：“我沒守住刀誤傷了他，隻能回去領罰了。”

“不，是我的原因，我出手太重害死了他。”

“哈？要是他沒事死的就是我吧，這完全是我的責任。”

“和真希沒有關係，傷害他的人是我……”

“啪、啪、啪”鼓掌聲由遠及近傳來，兩人看向來者——黑色半長發披散著，隻在後麵隨意紮了個丸子頭，額前垂著長長的半邊劉海。男人身著五條袈裟，明明溫和的語氣卻讓聽者十分不適。

夏油傑：“真是令人感動的同伴情啊！”

真希問：“你是誰？”

黑發青年卻看都不看她，隻是對未名空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夏油傑，算得上你的前輩吧！聽說你是悟的學生，在他手下過得很辛苦吧，最近還好嗎？”

未名空不喜歡他對待真希的態度，所以隻是冷淡道：“除了活著，一切都好。”

“噗哈哈哈哈！”男人開懷大笑，甚至誇張的捂住了肚子，“你說話太有意思了！我很喜歡你。怎麼樣？要加入我們嗎？這邊不用996哦。”

未名空不知道哪裡好笑了，這個青年從頭到尾都莫名其妙的樣子。他沉默以對，無聲拒絕。

真希額頭青筋暴起：“喂！彆無視我啊混蛋！”

夏油傑輕蔑的看了一眼她：“跟猴子有什麼好說的。”他轉而笑眯眯的看向未名空：“你剛剛的表現我全都看見了哦，很精彩。你有罕見的咒術天賦。而且，你對普通人的命也沒那麼在乎吧？剛才可是在不知道對方死亡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把那個人擊飛了。我很欣賞你的果斷，非常歡迎你的加入！”

未名空因為對方對真希的侮辱攢緊拳頭，沉聲：“真希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咒術師，她刻苦努力，即使體術比我們強了很多倍仍在不停訓練。她很勇敢，每次任務都衝在最前方。她沒有因為家族一蹶不振，努力憑借自己的力量改變命運，她是我和憂太的榜樣。”

“正因為是她，我才在陌生人和她之間選擇了她。沒有救下人質是我的錯。但也請你為自己的無禮而道歉！真希值得尊重。”

真希：“誰稀罕他的道歉啊！走了，未名，還有任務沒做。”

“可……”未名空剛剛張口卻像被定住一樣怔在原地。

同伴的鮮血斜著濺到他臉上，他瞳孔顫抖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真……”

未名空衝到倒下的同伴身邊，拚儘全力使用尚不熟練的反轉術式：“真希！”

她的腰腹斜貫著巨大的傷口，鮮血在她身下鋪開。

隻是一瞬間，未名空還沒有反應過來，黑發青年就已經拿刀捅傷了真希。

夏油傑看著他的表現皺了皺眉：“不過是一個猴子，隻有我們咒術師才是你的同伴。”

正當他打算強行把未名空帶走時，他看了一眼遠方，歎氣：“時間到了，看來今天隻能聊到這裡了。”

他笑著向少年揮手：“我們下次見，空空。”

未名空無暇應答，等他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正被老師強行從地上拉起。

“老師！五條老師！真希她……”

五條悟看著未名空因為驚悸不斷顫抖的睫毛：“真希沒事，已經被輔助監督送回高專了。”

“老師，有，有個很奇怪的人，他……”

五條悟打斷道：“老師知道了，聽我說，現在你回去和憂太聊聊天，然後好好睡一覺。這邊我來處理。”

五條悟看著惶神的少年，他的金眸好像要碎掉了。五條悟不得不重複：“聽到了嗎？”

未名空機械的點點頭，跟隨伊地知監督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