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冰涼感從腳下傳來,魏戚然不覺低頭一看,地麵竟蓄滿了雨水,正以極快的速度上漲。
不多時,水已蔓至三人大腿處,絮稠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秦無涯想也沒想喊道:“快上樹!戚然!吹哨!!”說著快速跳上離自己最近的樹枝,朝上爬去。
其餘倆人也迅速攀上離自己最近的樹,好不容易到了安全地帶,他再次低頭看去,整個林子底部如同置於湖泊之中。
魏戚然立即吹起金哨,尖銳的哨聲瞬間響徹整個林子。
忽然,身旁響起一陣微弱的窸窣聲,他定睛一看,一隻半人高的毛猴蹲在自己眼前,在大雨中與他對峙著。
三人大氣都不敢出,良久,看毛猴隻是靜靜地望著他,並沒有攻擊的架勢,魏戚然慢慢抬手將金哨塞回脖頸。
誰料,毛猴猛然竄到魏戚然麵前,一把扯過他脖子上金哨,跳上樹枝,迅速消失在林中。
“啊!”絮稠嚇得驚叫起來。
金哨是無水城調遣護兵的信物,是城主軍權的象征,更是保障無水城安全的守護。
魏戚然嚇得愣了片刻,他不敢想象金哨丟了的後果。
他不再多想,立即追了上去,可是身體的沉重讓他失了重心,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戚然!!”秦無涯驚道。
林中因雨水形成的湖泊約莫三米深,看樣子還有上漲的趨勢。
萬幸魏戚然常常闖禍,摸索會了很多技能,他勉力讓自己浮在水麵。
秦無涯忙朝他喊:“戚然,我們在這裡等護兵來,你快上來!水裡危險!”
絮稠一邊哭一邊也喊道:“魏伯伯會來……救我們的……你彆再追了……”
一聲金哨聲在林中突地響起。
魏戚然也不再多想,朝兩人喊道:“我去找金哨!你們在這裡等護兵,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就循著金哨聲遊去。
他憑著莫名的意誌,吃力地遊著,沒遊幾米,突然感覺水中不知有什麼東西,粘附在腿上,身體沉沉地下墜……
而那金哨聲也越來越急促。
忽然,腳腕處被什麼東西纏住,他越掙紮縛得越緊。
“救命啊!救命!哇!救命!!”魏戚然驚慌失措,嚇得哭了起來。
還不等他再發出聲音,一陣怪力,將他拉進湖底……漫天的水衝進七竅,淹沒了全身知覺……
等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森林中,而那因雨水而成的湖泊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茫然地趴著,全身酸痛。
幾米之外,一個青色戰袍的小女孩坐在樹上,身旁的青劍熠熠生輝,她咧著嘴把玩著手裡的金哨。
女孩看著趴在地上如同死屍的魏戚然,一臉嫌棄。
“喂!彆裝死!大爺我還有要緊事呢!”稚嫩的聲音從小女孩嘴裡發出,說出的話顯得格格不入。
說著撿起一顆石頭就朝魏戚然砸去。
“哎呦……”魏戚然痛得失了聲。
看魏戚然一副狼狽模樣,女孩昂聲道:“小屁孩,大爺我問你,你怎麼跑到這林子裡了?”
魏戚然不敢應答,他心想,你還沒我高呢,叫我小屁孩,你算老幾啊?
“你也不是個啞巴啊,再不說話,小心我揍你!”女孩說著又撿起一顆石子,朝魏戚然砸去。
“哎呦!”魏戚然痛得直咧嘴。
“說話!”
魏戚然頗為不服:“你誰啊?我是無水城的人,你快把我送回去!”
“什麼無水城,這裡是五龍山,離無水城八帽子遠。”
魏戚然一臉懵,五龍山?他明明在無水城的林子裡啊,怎麼會到五龍山?
女孩問:“你說你從無水城來的,我問你,你一個小孩,又沒道行,你怎麼來的?”
魏戚然強撐顏麵:“不告訴你……我要回無水城!”
“嗬!無水城了不起啊,大爺我今天沒讓你磕頭算便宜你了!”女孩顯得有些不耐煩,傲慢道。
“你憑什麼讓我給你磕頭?你算老幾?!”魏戚然哪裡受過這樣的氣。
女孩一聽,不假思索地回道:“告訴你,大爺我叫——蔣風禾,排行第六,下次再見到大爺我,恭恭敬敬地給我磕頭!”
魏戚然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孩,不敢相信這竟是傳聞中的天尊風禾,他想象中的天尊風禾不應該是威風凜凜、凜然正氣、氣宇軒昂的偉岸模樣嗎!
魏戚然:“你是……天尊風禾……”
蔣風禾:“我也不怕告訴你,他們背地裡給我起外號,叫什麼鬼麵青童,這事我都知道!不過,大爺我大人有大量,不跟那幫人計較!”
看魏戚然呆若木雞的傻樣,蔣風禾也不打算再理他,瞪了他一眼,轉身將自己新得到的寶貝拿到陽光下細細端詳起來。
魏戚然已然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他低眉看去……
“我的哨子!”他激動道。
“你乾什麼?”蔣風禾一臉防備。
魏戚然指了指她手裡的金哨,怯怯說:“我的哨子……”
“什麼你的?這是我昨天從那堆毛猴手裡搶來的,是我的!”蔣風禾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喙,她看了眼魏戚然,威脅道:“我警告你……”
她將哨子拿到魏戚然麵前,默念心法,金哨劇烈顫栗著,很快,一股青灰色的煙霧驀然出現,極快地鑽進哨體,隻一眨眼功夫,金色的哨身就被蒙上幾縷青絲,顯得有些詭異。
蔣風禾狠狠說:“這、是我的、東西。你要是敢要我的東西,我就打斷你的手!”
說完,將哨子揣進兜裡。
魏戚然咬了咬下嘴唇,想到金哨落入了天尊風禾的手裡,不知是慶幸還是後悔,可無論是哪種,天尊風禾都沒有還的打斷,沒有了金哨,就無法調遣無水城的護兵,無水城就會被攻破,城裡的人就要遭受戰火、離彆和死亡……
一想到這,魏戚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蔣風禾嚇了一跳:“你哭什麼?!大驚小怪的,嚇死我了!”
魏戚然卻越哭越凶。
蔣風禾從來沒有見過誰這麼哭的,她好奇地看了好一會,才嘟噥道:“感覺大爺我搶了你東西似的……”
“你就是搶我的東西,還……還……還汙染了它!”魏戚然哭得撕心裂肺。
“你找揍啊!”蔣風禾說著就要提溜起魏戚然。
“小六!”一聲雄厚的聲音闖入。
魏戚然抬眼望去,隻見一個身材異常魁梧的獨臂男人徐徐走來,手裡堤拎著一整塊燒雞:“小六,彆玩了,我們還要給大哥複命,咱不能離開西部太久。”
蔣風禾:“五哥!你彆管我,他罵我,我要揍他!”
魏戚然眼淚瞬間憋了回去,不敢再發出一聲,他聽父親提過,天尊核心隊伍共六人,排名第五的天尊沙井,身形高大,耐力驚人,僅靠獨臂就能威震四方,星野人贈其名號曰獨臂蒼靈,
當年百裡行大會,雲淼宮宮主空雲道長關門弟子蔣風禾與神武宗的首席弟子沙井決賽於雲淼宮,蔣風禾在快要落敗之際,祭出天罡子淵咒,一舉奪魁,而沙井也因此失去一臂。
這是天罡子淵咒第一次出現在天下人麵前,而此咒與傳聞中轉世永生之法關聯甚深,消息一出,星野震動,蔣風禾也成為眾人覬覦,窺探的對象。
而那屆百裡行大會,星野皆傳是空雲道長專為蔣風禾而辦,目的就是讓星野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關門弟子,這位天才少女,蔣風禾,結果卻弄巧成拙,惹人非議。
隨後沙井加入天尊核心隊伍,沒過半年,天尊之首祗楊惜才,不忍看到蔣風禾走上邪路,遂發出邀請,位列天尊第六。
至此謠言漸止,天下漸平。
而現在,天尊風禾慫恿天尊沙井叛出天尊核心隊伍,脫離天門掌控,去了西部占山為王,碰上了這樣一個恩將仇報、野心勃勃的人,魏戚然頓時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沙井看了眼魏戚然,將手裡的燒雞掰下一塊:“小孩,吃吧。”
魏戚然動也沒動。
蔣風禾撕下一塊雞腿,邊吃邊說:“五哥,你看這個小孩,雨季都敢進林子,一點常識都沒有,真笨!”
“人家說不準是個宗門世家,有修為的。”
“他說他是無水城的人,被水衝過來了。道行麼,約等於無。”
沙井不可置信,但看到蔣風禾一臉認真,“小六,你知道,這離無水城多遠啊,他一個屁大的小孩,就這麼毫發無損地從無水城被水衝到了五龍山?然後出現在咱倆麵前,你騙鬼呢!”
“真的,不信你問他!”
沙井來到魏戚然麵前:“小孩,你從無水城來?”
魏戚然順從地點了點頭。
沙井:“我的乖乖,還真是。”
沙井想了半天,轉頭問蔣風禾:“要不給他送回去?”
蔣風禾一撇頭:“不要,大爺我不順路!”
沙井:“確實不順路......對了,你還記得,無水城旁邊的麗都城,那裡有家酒樓,咱過去吃一頓?”
蔣風禾不言語。
“就是老二帶咱倆去的那家,記得不?”看蔣風禾還是沒想起來,沙井急道:“就咱倆上次被人揍得動彈不了,在沙漠裡餓了幾天沒飯吃,老二救咱的那一次!”
蔣風禾一陣尷尬,不情願道:“記得,玉鼎飯店嘛……”
“對對!老二多好啊,熱心腸!”沙井直誇道:“要不是他請客,我都吃不上那些個好東西!”
蔣風禾認真地看著沙井:“五哥,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咱倆餓太久了,所以覺得好吃……”
“啊?……”沙井一愣:“那要不要送送這小子,然後順道過去再吃一頓?試試?”
蔣風禾眼珠子一轉:“大爺我可以!”
“把老二叫上,當回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