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完了兵，沈棠溪回到營帳裡處理起了軍報，帳外士兵報遊將軍前來。

她抬眼看遊吟。

“多日不見了，遊將軍。”，她示意他直接席位上坐下，他們之間已無需寒暄。

“今日夜裡起兵。”，她拿著手裡的書卷，站在書台前漫不經心道。

“好，我與你一起。”，他的視線看向她，握緊了拳頭，遲疑了半晌還是問道：“阿溪，你曾經說不會把心思放在情愛上的，我以為一直守著你就會有石頭開花的那一天。”，他的聲音低低的。

沈棠溪腦海裡想起了宋淮辭，道：“如今也不曾變阿。”

他沉默了片刻道：“本來今天一早要去見你的，練兵路過了那個亭子。”

沈棠溪麵色微紅：“你都…看到了？”

“嗯，我本欲過去的，但我不知你的心意，想了想倒覺得自己也許不該過去了。”，他想從他身邊將她奪走，可又覺得若是兩情相悅，她是要生氣的。

他問道：“我遊吟，文韜武略都不差，到底哪裡比不上他呢？”

沈棠溪將手裡的書卷放下，道：“我們還是聊聊征戰的事吧。”

“我都安排好了，上次你離開之前給我來信，我都照你說的做了。”，他解釋道。

“你不願答我嗎？”，他眼中有些沉痛。

“願意，你我之間，無話不談。”，她道：“過來坐吧，我們聊聊。”

“我不喜歡你，但也不代表我就要和他在一起，今天早晨是他主動吻我，我承認我也對他動情了，但我還沒想好怎麼處理這段感情。”，她看向遠方的笙旗道：“也許我注定一生漂泊吧，天下沒有安定一日，我就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和誰相守，我每天閉上眼睛就是屍骸遍地，我做不到沉溺情情愛愛。”

他手中拿的是這次打仗回來給她帶的特產，他將特產放在桌上道：“你這麼想，我也放心些了，那你需要我去幫你說嗎？讓他不要再糾纏於你。”

“我想想。”，她的呼吸微微停滯。

“你動心了，沈棠溪，今天早晨那個眼神我太過熟悉了，你看著他的眼神就正是我看著你的眼神，那種沾染了喜歡的眼睛。”，他有些難過道。

沈棠溪轉身道：“沒有什麼是我不可以控製的，哪怕是我的心，所以那不重要，遊吟。”

他落寞問道：“就算我知道如此，我還是想問一句，為什麼這些年你從未對我動心過。”

“遊將軍，你這樣的男子，我怎會沒有過欣賞和好感呢？”，她望著他，這個人優秀的無可挑剔，無論是策論還是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臉也生的硬朗俊秀，很有武士之風。

“那你對他的好感更多還是當初對我的好感更多。”，他問道，他從未想過，她對他也有過那種感情。

“對他多些吧。”，她如實答道。

“為何？”，他緊緊追問。

“我也不知，我沒想過，但好感這種東西很輕微的，我從未深深喜歡過誰，更不知愛是什麼感覺，我甚至分不清這種好感是對一位優秀將領的欣賞，還是男歡女愛。”，她道：“我大多數時候都在看兵書，你知道的，對於感情我有時候如同榆木，我也不想了解太多，我覺得有這時間我不如多打幾場漂亮勝仗。”

他長歎一口氣道：“你對我大概隻是欣賞吧，對他有輕微的男女之愛的好感，你看不透徹，我卻很清楚，沈棠溪，真是折磨，我怎麼愛了你這麼個女人。”

“我確實沒怎麼想弄清楚，因為哪怕我愛上誰我也不想和誰相守，我現在心裡隻有什麼時候可以停戰，遊吟，也許我的一生都隻會在軍旅中度過，和誰相守，真的重要嗎？我是沒想過，也是知道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她閉上眼睛，神色有些痛苦。

遊吟靜靜看著她，這個女人打起仗來的時候總是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若乾年前，是她將他從屍海裡撿回來，他跟著她，發奮上進，立下一次次軍功，到最後有了實力，能站在她身側與她平分秋色。

他無奈道：“反正從一開始，你就是我命裡唯一的曙光了，愛上你，我認了。”

“遊吟是個很好的將軍，而不僅僅是誰的愛慕之人，心中也是有大誌向的男子啊。”，她感歎道。

“可是我和你不同，你心裡全是家國天下，我卻不是，我雖受你感染也有忠君愛國心，可…七分都是因為你，隻有三分是因為做個人們印象中的好將軍。”，他始終忘不了她當年的出手相救、知遇之恩、再造之恩，到後來這個女子成為了他無數次出生入死的信仰，無數次生死之際，吊著他的那根弦，是她。

“你是我一手扶持的，自然也不會是心裡隻有情愛之人，無論你愛不愛我，你都會做個好將軍不是嗎？這麼多年我提拔你、影響你，縱使開始你心思是歪的，我不信叮囑你了這麼久，你是僅僅因為情愛而留在這裡。”

他輕笑道：“的確不是，但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你譚國的子民，我也不知我生於何處，不知父母姓甚名誰，如果有一天大廈將傾，在你和家國之間，我會選你。”

她皺了皺眉：“真有那一日，你知道在我心裡什麼最重要，你既要選我，就讓我死，選我的國，這麼多年跟著我，你知道的，你不選我的國，那還不如讓我死了，我活著比死了還痛。”

他情緒有些激動，道：“我知道了，可你真殘忍，要我親手送走我這一生唯一在乎的人。”

“不說那麼遠的事，想想接下來的仗如何打吧。”

她看著布防圖，伸手撫摸著那一個個據點。

“昨夜宋淮辭對我說，他有策略可以縮短戰爭時間，今夜一戰過後，老將軍門庭議，且看看他的策有沒有用處吧。”，她的手指停在了今夜要去的據點處。

“好。”，他沉默良久，又道：“如今軍中老將軍們都不大能走動了，還是可以發揮才智和經驗幫助作戰，指引我們，再就是一些中庸的謀士，確實缺乏一位軍師。”

她看向遠處，心中哀慟：“除了你我之外，能用的副將也就五名，卻沒有一人可堪提拔大將，軍中缺乏有才之人呐。”

“民生凋敝，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立於她身側，沉默道。

“你倒是沒有對宋淮辭有敵意？”，她問道，即使他已經知道她對他的好感。

“君子磊落，我雖有私心，倒也不想為難他。”，他頓了半刻，又道：“隻是你明日起早晨和過去一樣，和我練兵，不許再去亭子了，他要是找你，你也彆給好臉色，我…我是不會對你做出出格之事的，可他不是。”

她看了他半晌道：“不是強吻，我也不至於打不過他吧，那時候我也是昏了頭，我也不知為何就…”，看著他變了臉色，她住口。

“那你平時性格剛直，怎麼不見如此，你也是受那斯蠱惑，大雨天的他還穿什麼單薄的綠衣服，勾引於你，總之，都是他…”，他越想越氣，轉身扶她肩膀道：“你既然答應我作出決斷，就趕緊跟他斷了，他隻會動搖你軍心。”

她苦笑道：“我說的是我還沒想好…雖然大概率不會與他在一起了，倒也不是全無變數。”

他心中痛的厲害，握緊拳頭道：“沈棠溪，你是不是喜歡比較主動的男人？我是不是對你太客氣了？所以你就隻欺負我，要不我也換個野路子？”

她抖了抖外袍，慌忙道：“你…一個我已經夠折磨了，你彆來，我答應你，明天一起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