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在途中緩緩行駛,在紅綠燈路口停下時,原本倒退的景色也歸於穩定。
“喔!那是...東京鐵塔!”
一道活潑的聲音在本來就已經蠢蠢欲動的車廂裡響起,氣氛瞬間被點燃。
一個身穿黑色隊服的橘子頭扒著車窗,眼裡閃著星星。
“好...好高...”
日向翔陽的動作很大,無意識將影山飛雄擠開座位。
在沉浸東京的繁榮時,他沒有察覺到背後有一張黑臉正在陰森森地盯著自己的後腦勺,充滿怒火的目光像是在思考要把這個boke清蒸還是紅燒了。
“你這個boke...”
影山飛雄臉黑的的徹底,他很憤怒。
即將上手那一刻,他又被擠開了,一顆沒有多少頭發的腦袋湊了過來,撲到橘子頭旁邊。
二次傷害…
“在哪裡?在哪裡?讓我也看看!”
“在那在那!”
“喔!!好高!這就是東京嗎?!”
這一邊熱火朝天,那一邊無言的淒涼。
沒有人在意影山飛雄的感受,哪怕他現在麵色黑沉如鍋底,也沒有人注意他,耳邊還一直傳來一聲聲興奮的歡呼。
青筋在跳動,怒火在燃燒,他的臉色猶如被打碎的調色盤般變來變去。
他無可奈何。
如果隻有日向一個人這麼乾,影山飛雄的鐵拳現在已經降臨在那顆燦爛的橘色腦袋上了,絕對把日向這個boke打得滿地找牙,但偏偏他的身邊還有田中前輩。
不可以對前輩不敬,影山他忍了。
可能是今天出門沒有算過運勢,在影山飛雄想要當作無事發生時,又有一雙手把他扒拉開,他被推出了十萬八千裡。
人還沒反應過來時,隨之而來的是另一道活潑的聲音。
“我也看看!”
“喔!原來這就是東京鐵塔!”
原本愈合的傷口一次次被人任意扯落,影山身上的黑氣凝化成實質,甚至蔓延到坐在前排的菅原孝支身邊。
他的拳頭握得咯吱作響,嚇得媽媽桑采取了緊急行動。
“停止!stop!不許再說了!”
聲音被特意壓低,沒有吵醒已經蹙起眉頭的月島螢。
這可是烏野排球部三大刺頭之一,其拱火能力強到令人發指。
如果吵醒了他,這場大戰恐怕是在所難免。
菅原孝支不想武田老師求來的東京之行變得亂七八糟。
作為學長也應該照顧學弟啊!
這場東京之行的目的地是音駒高等學校,聽烏養係心教練說,以前的烏野和音駒是最忠實的對手。
這種前塵往事連現在已經就讀三年級的三人組都不知道,也是武田老師提了一嘴。
烏野排球部現在是瀕死的境地,沒有人脈和資源,甚至於教練都是武田一鐵求來的。
今年有四個一年級新生加入,也算是為排球部注入了一半生命力。
“我們現在是在去彆人學校的路上哦,動靜可以在小一點,到了地方之後要禮貌,不要吵架,更不許動手!”
菅原媽媽桑擺手安撫道,他拉了拉澤村大地的衣角,試圖叫醒正在休憩的人。
“明天的訓練賽來之不易,大家都好好休息,不要浪費精力!”
...
車廂後麵鬨哄哄的,坐在副駕駛的烏養係心自然也是聽見了。
但他沒有阻止,隻是轉頭問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是貓又老爺子給你打的回執電話嗎?”
心裡擰著一股勁,話頭也很莫名其妙。
武田一鐵目視前方,剛開始沒反應過來,他愣愣道:“是的,我聽說音駒和烏野以前關係很好,加上傳聞說貓又教練複出,所以才打電話試試。”
宮城縣的開學季比東京早幾天,當時他打電話的時候心裡也很惶恐,甚至手都在打顫,生怕打擾了對方。
在下定決心播出電話後,武田一鐵已經做好了被對方臭罵一頓的準備,結果在撥通後,對方的態度很和善。
“我向貓又教練說明了來意,和現在排球部麵臨的難處,詢問他能不能征集一場訓練賽,他很快就答應了。”
夕陽的光打在武田一鐵的側臉上,抹出柔和的光暈,這位永遠都在付出的教師笑容燦爛。
哪怕音駒也已經沒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貓又教練已經複出,能爭取到的機會他就會去試試。
紅綠燈過後,車輛又開始啟動,烏養係心挪了挪屁股:“貓又老爺子可不太好相處,你不害怕嗎?”
不好相處?武田一鐵眨眨眼,這...說的是那個慈祥的貓又教練嗎?
如果貓又教練不好相處,那還有誰是好相處的呢?
腦海裡劃過以前他打電話尋求訓練賽時,電話另一邊無不是敷衍的告訴他沒空,更壞一點直接能把他罵得狗血淋頭連連道歉。
“貓又教練挺好的。”武田一鐵弱弱爭辯道。
雙方對比起來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心。
能給他們提供及時的幫助,並在知道他們沒有多餘的經費後收拾出了幾間空教室供這群少年入住。
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教練。
“至於害怕,是有的。”他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的膽子很小,在給貓又教練打電話時給自己做了很多心理準備。”
那一天,他吸氣呼氣了三十分鐘,做心理建設十分鐘,練習台詞十五分鐘,大喊“武田一鐵你可以的”五分鐘。
誰敢說他不害怕?
隻是在害怕,看到這群心懷夢想的少年因為沒有訓練賽而原地踏步,他也實在不忍心。
明明隻是掛名顧問的,為什麼會做那麼多呢?
對啊,為什麼要做這麼多呢,為什麼要管這群孩子,讓自己背負那麼多責任呢?
武田一鐵曾這麼問過自己。
他也曾退縮過,因為管理烏野排球部真的不是個好差事,以前的幾任掛名顧問也隻是象征性去個幾趟,不會多管。
車上的鏡子照出後麵孩子的歡聲笑語,他想,這才是夢想的意義吧。
逆境之中不放棄,多麼難能可貴的品質,許多成年人都做不到,他卻在幾個孩子身上看見了。
明明路途渺茫,甚至看不到任何希望,這群少年也能大步邁向前方。
在那一刻,他想,他得為這群孩子做點什麼。
所以哪怕自己在害怕,他也不想放棄任何一次可以給孩子們創造的機會。
烏養係心靜靜的聽著,對於現在快時代社會的節奏來說,武田一鐵的答案很可笑。
他做不做這些事,每個月拿的工資都是一樣的,甚至有時候會因為處理排球部的事而耽誤自己的本質工作,還要倒扣工資。
烏野高校的教務處主任烏養係心認識,是個很摳門的的人。
不管是租借大巴車、征集訓練賽,還是開導隊員,都是武田一鐵自己一個人在勞心費力。
這樣吃力不討好,還會損害自己利益的事大多數人都會撂挑子不乾,可這個矮個子老師乾下去了。
隻是因為不想做到無動於衷。
眼眶有些發熱,烏養係心扭過身子擋住即將流出來的淚水,聲音悶悶的:“你是個很好的老師。”
過於感性和發達的淚腺使得這位外表很小混混的臨時教練馬上就要哭出聲,他覺得很丟臉。
模糊的音調掩蓋了語氣裡的哽咽,但誇讚的話語實實在在傳遞到了駕駛座的耳朵裡,武田一鐵臉色爆紅,說話都開始結巴:“哈...哈哈...也...也沒有吧...”
天邊的落日又大又圓,散發的餘暉儘數打在車身,晃的很遠。
到了地方後,澤村大地安排著所有人站成一排,順帶鐵拳製裁還在東張西望的人。
“剛剛我給貓又教練打過電話了,他們現在還在打訓練賽,如果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旁觀。”
這個是貓又育史的原話,武田一鐵挺心動的。
對於現在的烏野來說能學到一點東西都是好的,如果能偷師那就更好了。
但他很尊重大家的意見,畢竟今天坐了一天的車,也該累了。
他不會因為能學到東西就忽視孩子們本身的健康。
所以隻是詢問一下,至於去不去就順其自然。
但自從烏野加了幾個刺頭進來後,這個順其自然就順不了一點了。
“真的嗎!真的可以去看嗎!”
率先出場的的是我們的橘子頭日向選手,1米63的身高因為聽到這個消息快要被他蹦到兩米。
而我們的田中選手緊隨其後:“那就讓我來看看這群生活在東京的city boy 是怎麼打排球的。”
田中龍之介的發言過於刺激,他們下車的地方還是音駒校門口,此時的音駒並沒有完全散學,還是有學生走在回家的路上的。
這種話在人家正主麵前說真的好嗎?
如果被人聽見可能剛進去,就被一棒子打出來了。
菅原孝支腳趾扣地,頭恨不得埋進地裡,因為身高不夠,他沒有辦法去捂嘴,所以隻能插入話題打著哈哈:“那我們就去吧,說不定能學到一點什麼。”
“嗯?影山,你說呢?”
作為一個排球笨蛋,他相信影山飛雄絕對不會放棄一個可以學習的機會,而他加入話題,絕對可以把田中這個笨蛋的聲音蓋過去。
果然。
在聽到前輩的問話後,影山不負他所托,撇起嘴,捏起拳頭,就要帶著日向衝進去。
“boke!日向boke!誰讓你搶跑的!”
“誰最後到誰就是豬~~!”
穿過草地,路過樹蔭,影山飛雄停了下來。
麵前是一座陌生的場館,裡麵正傳來擊打聲,是排球落地的聲音。
場館的門開著,有人在跑動,而吸引他眼球的是一個少女。
高高躍起後,又輕而易舉將球擊出,那顆明黃色的球隨著少女的動作彈射撕裂空氣,在破空中畫出了一道曲線。
“嘭——”
轟鳴聲在耳邊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