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都有些昏呼呼的。
她舉起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她睜大眼睛,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些,在懸崖邊尋找救命藥草。
一抹熟悉的綠色出現在眼前!
是仙鶴草!
她完全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恨不得立馬撲上去。
仙鶴草周圍沒有可以踩的位置,連一塊突出的石頭都沒有。
她一隻手抓緊旁邊的樹枝,另一隻手去夠仙鶴草。
差一點,就差一點!
她屏息凝神,腳掌微微離開石頭兩寸!
身子儘量往仙鶴草方向靠攏。
她的指尖碰觸到仙鶴草。
她長籲一口氣。
抓著樹枝的手鬆開了半分。
終於!
她看著手中的仙鶴草!
“有救了!”
沒待她反應過來,旁邊的樹枝突然斷裂。
“啊!”
阿憐整個人摔了下來。
她死命握緊手中的仙鶴草!
半山腰的樹枝接住從天降落的阿憐。
“啊!”
腰間刺骨的痛讓她忍不住叫出聲!
她整個人都彎曲在一起。
樹枝傳來的哢哢聲讓她不敢亂動。
幸好,還沒死!
她眯著眼睛輕輕轉動腦袋。
自己身下便是萬丈深淵。
她連呼吸都變得輕微起來。
陸吾,這次我不會叫你的名字,我自己也可以。
哢嚓一聲,樹枝斷裂。
阿憐瞬間摔了下來。
她在地上打著滾!
渾身的疼痛讓她叫不出聲來。
幸好樹下便是一個大山石,接住了她。
她躺著不敢挪動半分,連呼吸都覺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碎掉了。
動不動就紅了眼睛的她,這次竟然沒有哭。
休整了一會兒,她嘗試動自己的身體。
還好除了胳膊和腿上被樹枝和鋒利的石頭劃傷外,其他地方安然無恙。
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要是被摔斷了胳膊和腿,隻怕是要死在這了。
她看了看手裡的仙鶴草,還好沒丟。
她站起身,不顧還在流血的傷口。
趴在石頭上往下看。
深不見底。
還好,自己這麼多年的雲崖山不是白爬的。
她收好仙鶴草。
順著旁邊的藤蔓爬了下去。
要快點,再快點!他不能等!
比來時的速度更快了些,好像根本就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可她緊咬著的牙齒,還是出賣了她。
還剩最後一截,阿憐一躍而下,忘了自己還在腫脹的腿。
一整個摔倒在地。
“哎喲!”
痛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她揉了揉摔疼的腿,艱難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跑過去。
她跪坐在陸吾旁邊,從懷裡拿出完好無損的仙鶴草。
他身上的荷葉早已枯萎,變得皺巴巴的。
她一刻也不敢停,拿起旁邊的石頭將草藥搗碎。
捧起草藥一點一點的鋪在他的傷口上,動作緩慢輕柔,生怕弄疼了他。
又趕忙起身,挽起裙子進到荷花池裡摘了些許荷葉。
白皙細膩的腳上都是荷花池裡帶出來的泥土。
她把一支支新鮮的荷葉放在陸吾身上。
留下一支最大,顏色最是青翠的荷葉,輕輕地蓋在了他的頭上。
收拾完之後。
低下頭湊到他的胸口處,輕輕地為他吹著傷口,這樣應該就不會痛了吧。
奔波勞碌了一天,加上身上的傷,她已經渾渾噩噩閉上了眼睛。
可整個人兒還不忘趴在胸口為他輕輕吹著傷口。
陸吾拿下蓋著自己臉的荷葉,一絲舒服的氣息撲在他的胸口。
他側著頭,眼眸微闔。
猛然睜大了眼睛。
立馬直起來身子。
“你,你做什麼?”
陸吾緊緊拉著胸口的衣服。
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阿憐一下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
人也清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語氣中儘是慵懶之氣。
“我在給你吹傷口啊。”
突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她抬起頭,立馬俯在陸吾身上,雙手支撐在地,看著他,眼睛仿佛閃爍的星星,光彩與活力,隻為他綻放。
兩個人的距離如此之近,他又像上次那樣心臟像小鹿般亂竄。
火燒雲在空中翻滾,將整個大地籠罩在金色的薄紗下。
傍晚時分,微風悄悄掠過,兩個人的發絲在夕陽的餘暉下發著光。
夕陽的那一抹紅暈,正正好出現在他們的臉頰上。
他低下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你好些沒有?”
她拿手碰了碰他的臉頰。
好燙!
他卻像觸電般彈了起來。
“你彆亂動,藥都掉了!”
阿憐站起身,撇著嘴看著地上的草藥,好不容易才摘來的。
陸吾低頭看到自己胸口的草藥。
才發現阿憐身上的傷痕,整個頭發亂糟糟的,頭上還纏著幾支乾草。
整個衣裙已經破敗的不成樣子。
身上都是擦傷的痕跡。
頓時他明白了過來。
他看著她,深邃的眼底仿佛是星辰大海泛起漣漪,又一瞬間凝固。
他蹲下身,將剩下的草藥搗碎。
阿憐也蹲在他的麵前。
靜靜地看著他。
陸吾拿起旁邊的荷葉,把草藥的汁液放在荷葉上。
他拿手沾了沾草藥,拿指腹輕輕塗抹在阿憐的額頭上。
阿憐皺著眉頭。
“會有點疼,忍一下。”
充滿低沉溫柔的聲音響起。
阿憐忍不住抬頭看他。
在看到他的瞬間都不覺得疼痛了,眉頭也不自覺舒展開來。
難不成他的臉也能止疼?龍族竟如此神奇?
“胳膊伸過來。”
她的眼睛不曾移開半分,乖乖地把胳膊伸了出去。
陸吾看著滿是血痕的胳膊,遲遲下不去手。
那雙眼睛好像被海水浸泡過,鹹澀卻又溫柔。
“為什麼要救我?”
“沒有為什麼呀,想救便救了!”
救人還需要理由嗎?
阿憐看著陸吾,不懂他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
他沒有說話,不知該說什麼,是在期待著什麼嗎?
“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這些草藥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用。
可這傷口又是怎麼恢複的呢?
“不行。”
阿憐搖了搖頭,下次若還是碰到這樣的事情,她還是會救他的。
他看著她一副認真的樣子,也笑著說道:“謝謝你救我!”
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謝什麼呀,你也救了我好幾次了,我們算是扯平了。”
“嗯。”
陸吾的手輕輕落在她的胳膊上,藥水被他來回摩擦塗勻。
對方手掌傳來的溫度和觸感,讓她有了緊張的感覺,渾身不自覺繃緊,不敢亂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是那般自然和踏實。
“好了。”
他收回自己的手,把荷葉放在地上。
阿憐此時還沒回過神來,腦子一片空白。
竟回了句:“還有腿呢。”
她的腿也受著傷呢,怎麼就將藥水放下了呢。
陸吾低頭,破碎的衣裙已經遮蓋不住她如玉柱般細嫩的雙腿,就那樣展現在他的麵前。
他直直的愣在原地。
突然兩人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不約而同地扭過頭。
傍晚時分,風漸漸重了起來,旁邊的荷葉在池塘中搖曳生姿,粉白的花苞嬌俏的不敢見人,像羞澀的少女臉上那一抹紅。
夕陽餘暉下,大地都變得熱情起來,旁邊不知名的野花吸引著蝴蝶,充滿詩情畫意。
春花與浪漫,跌跌撞撞,皆為你而來。
天色暗了下來,阿憐躺在草地上,無聊地摘著花瓣玩,
粉白色的花瓣落在她的臉上,隻留下一雙眼睛還露在外麵。
陸吾靠在樹乾上,扭頭看著阿憐。
“你進到陣法後有沒有發生奇怪的事情?”
陸吾看著這周圍,很奇怪,靜謐,美好,跟他遇到的陣法大不相同。
“沒有啊。”
她依舊在摘著花瓣,說話間臉上的花瓣掉了兩片。
隨即搖了搖頭,臉上的花瓣都掉了下來。
“和小時候一樣,抓蝴蝶,摘蓮蓬,躺在草地上睡覺。”
陸吾看著她,意味深長。
是因為她沒有恐懼的事情,所以她的幻境才會如此單純美好嗎。
所以這個環境是由人心底的恐懼幻化而成。
那自己內心怕的到底是什麼?是作為龍族被人族踩在腳下,是人人喊打卻無力反抗?還是她的……她的不信任。
“你呢?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阿憐看著他,明明是自己摘了那朵花,為什麼他也會出現在這裡。
陸吾收回思緒,答道:“因為要救你。”
她摘花瓣的手停在半空。
思考著他這句話。
所以並不是因為他也觸碰到了機關,也不是因為他們幾個都掉了進來。
他是因為自己而主動進到陣法裡來的。
“為什麼呀?”
她的腦子裡隻有這句話。
“沒有為什麼,想救便救了。”
是她回答他的那句話,他又重新說給自己聽。
她不知道為何,明明自己也對他說過這句話,怎麼自己聽著就不太開心呢。
她不停地轉著手裡的野花,想起白天在法陣裡看到的那個人,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怎麼都不敢相信真有人和自己長得一樣。
“她是誰呀?”
她的聲音很輕,聽著像是自言自語。
可陸吾知道,她在問什麼?
思考了片刻,他答道:“青緹,不周國大祭司。”
“青緹。”
她默默重複著她的名字。
那是第一次見到陸吾時,他喊的名字。
“那你跟她有仇嗎?”
“無仇。”
她丟掉手中的野花,側臉看著他。
這她就不明白了,既然無仇無怨,那當初第一次見時,為何還差點殺了自己。
陸吾抬著頭,眼神迷離看著月亮。
“因為是她將我封印了五千年。”
“什麼?”
阿憐瞬間坐了起來。
“可是為什麼呀?”
為什麼?他也想問為什麼。
阿憐看著陸吾,他不是壞人,可那個青緹看著也不像壞人,總不能無緣無故把人封印起來吧。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她呢?她去哪了?”
“不知道。”
那就說明還有可能活著了。
她臉色舒展開來,拍著胸脯道:“你放心,等我把寨子的事情解決了,我陪你一起去找她。”
她是認真的。
他隻是笑了笑,小聲地說了句:“好。”
話音落下,周圍隻聽得見蟲鳴聲。
她回過頭看著天上的星星,那是靖南市所沒有的。
皎潔的月光將整個大地照亮,那是現代燈光所不能比擬的
。
“你看,星星多漂亮呀。”
此時她心裡平靜極了,像春風拂麵,湖水蕩漾,渾身透露出舒服二字。
陸吾看著她,被碧綠的草地包圍,草地上冒尖的野花在她身邊搖曳。
像一幅細膩的畫作,又充滿詩意。
她身上的活力與朝氣,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純淨的氣質,讓人著迷。
他低下頭,他以為她在懷念家鄉,心裡升起一絲絲愧疚感。
她的族人正在冰封,而他卻為了那一點點的可能,帶她來尋找龍骨。
“對不起。”
她歪著頭看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說這句話,不想看星星就不看好了,為什麼還要說對不起。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朦朧迷幻,讓人看不真切。
“我不該帶你來這兒。”
他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想和她說些什麼,一張嘴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猛地坐起來。
“是我自己要來的。”
聲音堅定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