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 沒有監控,位置隱蔽,簡直是天時……(1 / 1)

地圖的製作比想象中要快了很多。一方麵是它並不需要具體繪製建築物,隻要標明大致方位即可;另一方麵是因為監獄裡的細節太多,仍需仔細考察。

“具體行動的時間肯定是在熄燈入睡之後。”不二托著下巴看著那張粗糙的牆皮,上麵的字是用路邊撿來的小石塊刻上去的,歪歪扭扭凹凸不平,“而且肯定還是在夜間巡邏的獄警換班之後,可是從這裡出去,外麵的監視亭裡會有巡邏燈,根本躲不掉。”

幸村點點頭,事到如今他們隻能鋌而走險,兩弊相衡取其輕:“一旦被曝光在燈光之下,基本就是死路一條。所以還是走外圍的城牆比較保險。”

幸村指的“外圍的城牆”,就是巡邏燈照不到的最外一圈。也就是監獄最外層的電網和城牆之間的那一小段。不過這也絕非輕而易舉就能辦到之事,且不提會有夜間巡邏的獄警上來換班,怎麼上去都是一個問題——走樓梯吧,每一層樓都有獄警,而且樓梯口還有監控......總不能直接徒手攀岩吧?

“肯定有彆的辦法。”這隻是計劃的一小步,並不算不可攻克的難題,還有更複雜的步驟亟待解決,“就算我們暢通無阻地上去並且順利到達監獄門口,怎麼出去也是個問題。”

“而且我們還得提前做好應急預案,如果情況緊急我們不得已返回的時候,應該怎麼辦?如果中途暴露或者說是被其他囚犯盯上,我們又該如何取舍?如果突發意外,比方說原定計劃裡比較重要的一環出現紕漏——”幸村一邊悉數著可能遇到的情況,一邊用小石子兒在“地圖”的邊上隨意排線。

“對了,周助。”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我記得,在船上的時候,跡部是通過障眼法來完成他的計劃的吧?”那小子看起來倒像是個傲慢的資本家,其實有八百個心眼子。

不二一聽到這個名字就來氣,不過他似乎明白了幸村接下來想要說什麼。

“我倒是有個好辦法,而且容錯率也高。”幸村盤腿席地而坐,把那張“地圖”翻了過來,正對著不二,“越獄這種事情就是一錘子買賣,哪來的什麼不得已返回的道理?跡部那家夥雖然詭計多端,但不得不說,他的詭計確實很有參考價值。”

“該說你不愧是他的徒弟嗎?”還是同僚?還是上司?不二有些不確定。

“我和他不存在任何直係上下屬關係,他充其量算是我的擔保人和緊急聯絡人。”幸村低著頭,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小圈,“隻不過這個聯絡人辦事過於高調,以至於有點華而不實了;等到我真的遇到什麼麻煩了,你看他是不是瞬間沒影兒了?”

“這可能也是轉正的一環。”不二替幸村自欺欺人地想著,“沒準他就躲在哪個地方監視,等到你帶著我們無傷通關越獄關卡,你就能喜提正式特工代號了。”

幸村知道不二在開玩笑,但還是無奈地扶住了額頭。

“比起你這種推測,我寧願相信他的船涉嫌軍火走私而引起了國際刑警組織的注意。所以他一上岸就被帶走調查,自身難保,自然不會管我的死活。”

不二仔細一思索,覺得幸村並沒有在開玩笑。至少“國際刑警組織”這一環的可信度是極高的,然後隻要他們稍稍一調查跡部的關係網,很快就能找到幸村這號不明人物。再結合一下“唐懷瑟安炸事件”又或是“三浦市長偷襲案”,不難將幸村和什麼“國際間諜”之類的身份聯係在一起——然後幸村和他的“同夥”就被關到這裡來了。

“如果是白石偵探每周固定發表在報紙上的廁所讀物,那麼事情應該就是你說的那樣。”幸村戳了戳不二的胳膊,示意他看地圖,“但是這是現實,而不是小說。現實往往更加魔幻。”

不二沒說話,隻是看著幸村手上的動作。畢竟經他這麼一提醒,自己才意識到,白石偵探好像已經好幾個禮拜沒有發表文章了,他要是哪天真失業了,在座的各位都有責任。

“這個位置,是大門?”不二看著被標記成重點的監獄大門,然後有兩條不一樣的線分彆指向大門,一條是實線,從外麵繞了過去;另一條是虛線,從裡麵徑直穿過去,“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兵分兩路對嗎?”

“理論上來說不需要這樣,但是如果我們被盯上了,就必須采取這種方法。”幸村用手指著那條實線,“到時候,我會負責走城牆,然後吸引所有獄警的火力,你們就從下麵穿過去。”

幸村說的話,其實還有一個潛在的意思。如果沒被盯上,而是他們三人中有一人身處危險或者是被控製的局麵,這一個方法也是生效的。

“反正結果也是在大門處彙合,就看誰跑得快咯?”望著不二凝重的眼神,幸村安慰他。

“那麼出去的方法呢?”不二不再追究,畢竟越獄講究的就是一個隨機應變,膽大心細。

“今早我在門口搬運貨物的時候,從聊天的司機口中倒是聽到一些。”幸村回憶著上午的情形,他假裝弄翻了一個箱子,借機收拾了很久,偷聽到了不少對話,“每個月的固定時間,他們就會來回收一批廢品,但是又不能和運貨時間相衝突,所以隻能夜間工作。”

不二微微睜開眼:“你的意思是......”

幸村肯定地點了點頭。天賜的機會,不用白不用。

“機不可失,錯過就要多等一個月。”他拍了拍膝蓋,站起身來,“最近一次的回收時間是——”

“三天後。”

今夜依舊是個難眠的夜晚。新來的三個人神遊了一整天,但是一到晚上就睡不著。白石之前說過的“我已經累到臉一碰到枕頭就能失去知覺”這種話,也被他們完全拋到腦後。

白石不認床,而且自以為睡眠質量很好——那是因為他人生的前二十幾年順風順水,沒有碰見過打鼾似拖拉機啟動的室友,更沒有在音樂廳以外的地方欣賞過男聲二重唱。明明白天很累,他卻呆滯地睜著眼睛,靈魂和□□已經無情的分離。

不二也一直在翻來覆去,心猿意馬。三天啊,隻有三天。硬要說的話,這個地方他一天都呆不下去,但被幸村這麼一說,他倒是對這兒的生活有了盼頭。更重要的是,出獄之後他也自有打算——是時候找跡部那個家夥算算賬了,他急不可耐地想著。

幸村並沒有他們這麼多心思,他熬夜的原因隻有一個:他要摸清寢室裡每晚查房的獄警的換班時間。上鋪的不二一直在翻滾,想必是也睡不慣硬硬的床板,等到獄警走了之後,再把他叫下來好了。他正思索著,就聽到了門外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這是第一次,時間明顯比昨晚要早。第二次應該是在午夜以後了,也就是說,他們的行動時間,大概在熄燈後一個小時,到午夜前離開監獄——畢竟還得考慮卡車的發車時間。

不足一小時。他的心突然一沉,要是以正常速度跑出去肯定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夜間行動,視線受阻,還得小心謹慎,這一個小時,可以說是極其緊迫。

他正瞎操心著左思右想,就看到上鋪溜下來一個人,不二照例擠到了他的身邊。

“嫌難受你還要擠。”幸村嘴上小聲埋怨,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把不二攬在了懷裡。

“上麵好冷,沒有你這裡舒服。”就知道睜著眼睛說瞎話,這個季節,這麼厚的被子,哪來的冷的道理。不二的頭發就在幸村的臉上來回騷動,撓得他臉癢癢,心也癢癢的。

香香的,像是小動物又像是毛絨玩具,幸村也不再繼續扭捏,他抱著小熊大吸特吸。

第三天,他們依舊在早晨6點半的時候被吵醒。

吵醒他們的不是監獄裡的起床鈴,而是室友猩猩粗重得仿佛地震的步伐。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三人換好衣服準備離開寢室的時候,幸村瞪著猩猩的背影,憤憤不平道,“跟鐵塔一樣。”

“要我說,就算是為了不早起,我也要想辦法離開這裡。”白石痛苦地拖著腳步,他身邊的不二也通過打哈欠來應和。誰讓他們仨從事的都是晝伏夜出,作息紊亂的工作呢。

白石和不二今天的工作依舊是流水線作業,和昨天沒有任何的區彆。幸村自告奮勇提出要去送貨,目的就是為了好好地在監獄裡麵轉一圈。

“木材、螺絲釘、針線......”他一邊假裝仔細地閱讀著送貨名單,一邊在長廊四周來回踱步。

轉悠了一圈之後,他還真蹲到了點意外之喜。

“領班讓我們來這裡拿什麼東西啊?”有兩名看上去就很年輕的小獄警從他不遠處經過,幸村用餘光瞥他們,發現他們進了一間倉庫。

這間倉庫的位置十分隱蔽。如果說車間都設置在廣場上,而辦公區域的房間都沿長廊分布,這間倉庫的位置則不屬於上述的任一區域——它緊緊貼著監獄的外牆,夾在某個監視塔和辦公樓之間的縫隙裡,不仔細看還真找不到這地兒。

“他讓我們來拿安全帽,估計是今天有工人要高空作業什麼的。”另一個小獄警一邊說著,一邊用鑰匙打開那個門鎖,“哎,這鎖真麻煩,不就一倉庫嘛,裡麵又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有必要弄這麼複雜的鎖嗎?”

這段話倒是讓幸村敏銳地捕捉到兩個關鍵詞,一個是“高空作業”,另一個是“鎖”。

確實,一間小倉庫一點也沒有必要設防,但是它的位置實在是過於特殊——緊貼著外圍的高牆,並且有一棟辦公樓作為遮擋,也許真的可以通過它來爬上城牆。

“哎,你不懂,那是因為這裡沒有監控,獄警肯定是怕囚犯躲在裡麵偷懶啦。”感謝分享,你是個沒有心眼的好人,不,你就是一個蠢貨。幸村在心裡默默祝福他。

沒有監控,位置隱蔽,簡直是天時地利。幸村從推車上搬起一摞高高的箱子,走進旁邊的車間。疊放的箱子遮住了他的視線,當然也遮住了他上揚的嘴角。

送好這一批貨之後,幸村又抱起另一個裡麵裝著工具的箱子,正好撞上那倆小獄警從倉庫裡出來。其中一個鎖上了倉庫的門,另一個則是眼尖地發現了看上去有些迷茫的幸村。

“啊,你好。”幸村假裝接近他們,“這些是要送給高空作業的,請問他們在哪?”

那小獄警看向幸村的眼神有點鄙夷,表情也有些不屑一顧。

“對麵那棟樓,你自己找找不就知道了。”他不耐煩地把幸村打發走。

你就得意吧,你也就隻能得意三天了。幸村趕緊把箱子放到推車上,朝著對麵的樓小跑過去。等到我們真溜了,每一個環節出紕漏的人都跑不了。

幸村按照名單,把那一箱東西送到了正在維修設備的頂樓。

“哎,你就放那!沒看到我正忙著呢嘛!”戴著安全帽的工人不耐煩地指指旁邊,幸村看了看旁邊,地上擺著一個油漆桶,但是裡麵裝的是漂著抹布的臟水;梯子靠著牆擺放,旁邊散落著一堆尚未切割的木材和數捆繩子;電鑽、電鋸之類的就扔在腳邊,方便隨時使用。總而言之,這裡的現場簡直可以用臟亂差來形容了。

幸村沒有再說話,他放下箱子,轉身離去。離開所有人的視線之後,他默默地將衣服裡的一卷繩子掏了出來,隨意地扔到推車裡,自然而然地混入了其他貨物之中。

午餐的時候,三人照例交流進展。

幸村自然彙報了新發現,隻要利用好那個倉庫,就可以不經過辦公樓的樓梯就到達城牆上方。

“不過具體操作是很緊迫的。”他壓低聲音,“首先我們需要拿到倉庫的鑰匙,我今天偷來一卷繩子,到時候我們進入倉庫之後,從後窗出來,通過攀岩的方式爬上城牆。”

“這個辦法最好的地方就是不用擔心被發現,”看著白石和不二迷惑的表情,幸村比劃了一下位置,“前有辦公樓遮擋,後有黑夜作為隱蔽。況且它的地理位置本來就不在巡邏燈區域之內,走這條路簡直萬無一失。”

“方法是不錯的......”不二擔心的點在於彆的地方,“隻是鑰匙要怎麼辦呢?”

幸村的目光在兩人和餐桌上的紙杯之間來回打量。

“我作為每天送貨的人,對每個車間自然了如指掌。”他看上去對自己的計劃很有信心,“隻需要拿到鑰匙的模具,再請求對應車間的人幫我們打造一把就行。”

“模具?”白石和不二兩人猛地看向杯子,確實,這個杯子在昨天就引起了幸村的注意,原因是它的延展性特彆好,印上去的圖案許久都不會消失。

“用餐後會對一次性紙杯進行回收,咱們帶不出去。”幸村坐到白石的身邊,笑嘻嘻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所以,白石,原材料就靠你了。”

白石仿佛受到了驚嚇:“怎麼感覺突然多了一項很艱巨的任務......”

“放心,我的任務比你更艱巨。”畢竟三人沒有人能接觸到金屬類製品的生產車間,這條人脈還得親自尋找,“我負責去找能打造鑰匙的人。”

“你要找誰?”不二看上去很是擔憂,幸村如果想要取得對方的信任並且求助於他人,必然會亮出自己的底牌。也就是說,對方如果答應幫忙,極有可能也會加入越獄的行動。

幸村歎了口氣,雖然這並非他本人的意願,但是為了計劃,隻能暫時委曲求全。

“你們還記得我們的室友嗎?就是那個看起來有點甲亢的堀田。”就是他們寢室原先的老大。

“我去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