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368年,即洪武元年。
金陵。
天氣晴朗,雲翳全無。
奉天殿。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刹不住豬啦——”
“快快快讓開啊!臥槽你快給我停下!”
砰——
——有坐騎,但圖新奇,捉豬時偏要騎新手村村民家養大白豬玩,而慘遭翻車的遊戲玩家黎黎穿越了。
好消息,玩家沒有釀成重大交通事故。
壞消息,玩家撞翻了一位無辜的朱姓路人NPC。
不好不壞的消息,玩家並不知道自己穿越了。
“何……何人敢爾?!朕……”
撲通——
“陛下!”
“刺客!救駕!救駕!”
“速速來人!陛下被豚撞了!”
“今日罷朝!請太醫!太醫!”
──
皇宮內所有的太醫都被“請”來了,站了滿殿。
“重八……”聞訊急忙趕來的馬皇後坐在床頭看著躺在床上昏迷的人,深深地蹙起了眉頭,麵露憂色。
“陳太醫,我父皇如何?”年僅十三的朱標及其他皇子們亦憂心忡忡。
陳姓老太醫診視良久,方道:“陛下無甚大礙,隻是……昏睡過去。若無不測,今日之內必可醒來。”
眾人聞言,心神稍安。
馬皇後喜極而泣:“無大礙?隻是昏睡?謝天謝地……”
朱標又問側近內監:“今日朝上發生了何事?”
內監斟酌道:“陛下如常,隻是忽而有一豚豬從天而降……”
“……後……那怪異白色豚豬已被大漢將軍捉拿,捆綁於外。”
“啊?!你們把大白給綁了?!”
案發時就趁機溜走的黎黎,在摸了一圈周圍地圖之後成功找來了廚房道具。
隨後她決定找個地方刷廚藝等級熟練度,但沒想到隨便翻了一間窗戶,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可惡,是誰動了她的小豬豬?!
“何人?!”
“是刺客!來人呐!護駕!”
“大膽!誰允你擅闖皇宮重地!”
小朱樉抽出聞訊進殿的錦衣衛腰間禦劍一指,怒道,“好,原來竟是你這好賊子!!膽敢送上門來!吃我一劍!”
黎黎驚喜,一進來,一群黃名就變成了可挑戰的紅名。
這不就是PVE玩家最擅最的事嘛!黎黎有些躍躍欲試。
“樉兒——”馬皇後率先發現了不對勁,她製止了朱樉的行動,仔細審視坐在窗台的“刺客”,心中吃了一驚。
暫且先不提這刺客是如何在不驚動內侍的巡邏下進來的。
這“刺客”看起來就像是個十三十四歲的鄰家稚女,臉龐稚氣,身材嬌小,比標兒還要矮一些,梳著雙丫髻,穿著一件瑰色的半臂對襟齊胸衫裙。
赤著胳膊扛了一個比她本人還要大的……鐵鍋?
馬皇後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刺客”身後的那扇比鐵鍋還要窄小許多的窗戶。
窗戶完好無損。
馬皇後陷入了疑惑……
所以,這鍋她是怎麼扛進來的?
她人又是怎麼進來的?
馬皇後按下紛亂的思緒,起身擋在朱標等人麵前問道:
“不知小娘子來此是……”
黎黎遺憾地看見紅名NPC們的可挑戰模式突然消失了,隻好收回看向紅名NPC們頭頂的目光。
黎黎認為,身為玩家也得講禮貌,樹新風。
所以她顛了顛鐵鍋,大搖大擺地走到這個貌似是女主人的NPC麵前,戳了戳她:“……這裡是你家嗎?”
朱樉瞪目,朱標拉住他,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馬皇後神色自若地再問:“是……不知小娘子到此,所為何事?”
黎黎沒有回答,反而反手從背包裡拿出道具【篝火】,把鐵鍋架在不用點也有火、柴火永遠都燒不儘、不管怎麼看燃燒的角度都一個樣兒地【篝火】上。
“好了!家夥什齊全!就差食材了!”
馬皇後努力讓自己忽略怪異現象,因為她怎麼看都覺得這口鍋有些眼熟,貌似是在哪見過。
她遲疑地問道:“……這口鍋……是……”在哪個膳房拿的?
黎黎理直氣壯:“——本來就是我的。”
黎黎想起,凡是被村民家養豬撞了的玩家都會被迫帶上一個長達幾小時的【睡睡睡!就知道睡!你是豬啊?!】的疊加debuff。
不過對於玩家來說,這種debuff既不掉血條,也不減藍,對玩家產生不了什麼影響。
因為玩家用不著睡覺。
就是被披上幾個【困】【想睡覺】【睡眠質量+++】的debuff而已,降低玩家的奔跑速度罷了,小意思。
但不知道NPC帶上了這種debuff之後是個什麼情況。
黎黎又好奇地戳了戳女主人NPC:“你們把大白綁在哪兒了?怎麼綁的??”
小朱樉瞪眼:“擅闖皇宮,覲上無禮。還撞我爹,未將你捉拿,下放大牢已是你之大幸!竟然還敢向我娘索回罪證?!”
“什麼罪證?”黎黎聽不太懂這個NPC的話。
不過玩家難得地帶上腦子稍微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哦了一聲:“撞的是你爹?你爹就是那個被豬撞了的倒黴蛋NPC?”
小朱樉氣極:“你竟然敢如此非議我爹?!你給我等著!等我爹醒來……”
黎黎正在思考,從NPC手中搶回大白豬的可能性有多大,聽到了威脅也就隨口敷衍了一句:“哦哦哦,我等著。”
小朱樉被這態度氣得跳腳,正想開口,殿外卻突然傳來吵嚷聲。
“陛下!俺要求見陛下嗚嗚嗚嗚——”
馬皇後等人聽到一聲淒厲的哀號。
此人聲音之淒然,仿佛剛死了爹娘一樣。
朱標對馬皇後道:“娘,孩兒出去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我,我也去!”有幾個皇子喊道。
“還有我!大哥,等等我!”朱樉也跟了上去。
朱標邁步走到門檻前,看到哀號的那人半跪在地上,捶著地嚎啕大哭。
他看清楚那人的臉之後吃了一驚,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人麵前,將人扶起來。
“徐伯伯……”朱標輕聲詢問,“這是……發生了什麼?”
徐興祖滿目淚水,顫著嘴皮哆哆嗦嗦地開口,幾度哽咽:
“……殿下!您要為俺做主啊!那賊子氣煞俺也!俺嗬……嗬……”徐興祖竟然氣到渾身發抖,重重喘氣。
跟來的朱樉、朱棣等小皇子連忙從屋裡拽來太醫。
太醫連忙診治,待其服下速效救心丸之類平心順氣的藥物後才平靜下來。
朱標也輕撫其背,使其順氣:
“徐伯伯不必著急,慢慢道來。”
徐興祖的眼眶紅彤彤的,太陽穴青筋突突暴露,明顯是被氣的。
他握著拳頭:“……殿下,俺以前是從軍中膳夫做起,事陛下膳食至今已有十三年……”
朱標也點頭感慨。
徐興祖繼續哽咽道:“俺的手藝,陛下吃了都說好!不管是往日在軍中還是如今在膳房,俺向來都與人為善!不曾打罵折辱過誰!”
朱標點頭:“徐伯伯為人我們向來都清楚。”
“殿下!你看!你也知曉!俺不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可為何那賊子要如此剜俺的心,要俺的命呢?”
“賊子?”
“那賊子著實可恨!俺在膳房左麵那塊兒開了片菜地,不大,也就種了些陛下和馬娘娘、殿下們都愛吃的時蔬,省些宮中支出不說,吃得也放心。可俺今早澆水時一看!不知是哪來的毛賊全給俺拔了!連根菜茬兒都不曾留下!俺看見那塊地的土都比之前的薄了一層!
俺氣啊!但那時俺想著,陛下快下朝了,俺得提前準備陛下的午膳。俺就把這事兒跟內侍一說,讓他們幫俺去查查,查出來了告訴俺!
菜地這事兒也就算了,俺心疼那些時蔬,卻也不至於讓俺心絞痛!可待俺回了膳房……
嗚嗚嗚嗚俺、俺的鍋啊!俺的鍋、俺的瓢!俺用了幾年的老鹵!俺為殿下醃的壇菜!俺今日剛殺好的雞……
那賊子、賊子將膳房的牆皮都刮了一層!偷了俺用了十年的鐵鍋!灶裡的草灰都不放過!可恨!俺……嗬……嗬……”
“徐伯伯!”
“太醫!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