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黑澤受傷了!”著急的小樹連門都沒敲就闖入了澤村的寢室。
正慌忙掩蓋桌麵的澤村,聽到小樹的話後,筆尖在筆記本上劃出一道長長的黑線。來不及多想的他直接就抓著小樹衝出了寢室。
黑澤是澤村同寢的後輩,平時總是安安靜靜待在床上聽歌。澤村從初見他的時候,就看出他是一個內向的孩子。
‘走了,去練習了。’
‘走走走,我請你喝橙汁。’
‘走了,監督說要開會呢。’
……
‘好,好的,前輩……’
對黑澤頗為照顧的澤村,總能在自己的桌上看到一些手工的小玩意兒,不用說,他也知道是誰放的。
黑澤受傷?這並不是預想中發生的事情。雖然澤村早就清楚很多東西不會按照計劃發展,可當意外出現時,還是會忍不住亂了心神,況且還是一個和自己關係密切的後輩受傷呢。
敲門聲響起,屋內無人應答。
擰開門把手的白河,撲麵而來的穿堂風驚得他扭過頭去,那片刻的呼吸滯澀讓他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
屋內的東西被風吹得四處散亂,白河踏進屋子裡,想要撿起那本敞開的筆記本,卻在彎腰觸碰的瞬間停滯。
身體不能動了。
他轉了轉眼珠,試圖觀察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本無意觸碰彆人隱私,但視線卻無法從那筆記本上挪開。
這麼狂放不羈的字跡,一看就知道是澤村的。澤村平時的書寫習慣本就大大咧咧,他的老師曾多次讓他寫端正些。這本筆記本上的文字很散亂,可白河無端覺得這不是澤村在平時狀態下寫的。
對不起。白河在心裡默默道歉。
他的眼睛不受控製,死死盯著那個本子,仿佛大腦在告誡他必須要閱讀。
‘想不起來所有東西,所以有什麼記錄什麼,希望能夠明白為什麼。從前我並不知道這些夢對我那麼重要,在我進入稻實以前,也隻是簡單的夢到過幾次。我不知道這些夢是否還有參考價值,但我還是覺得應該做些什麼。’
‘夢到了青道那群人,我好像在和他們解釋什麼,想起來了,我告訴他們丹波前輩會在那一次練習賽上會受傷,可他們好像不理解我的話或者說他們不相信我的話,我似乎很無助,拚命想要證明什麼。我成功了嗎?沒有,我沒有改變任何東西,丹波前輩還是受傷了。似乎好像有點崩潰了?我會這樣嗎?很奇怪,雖然丹波前輩的受傷會讓我難過,但我感覺我自己在精神承受力方麵還挺強的,我為什麼會哭成那樣呢。’
嗯?記錄自己做了什麼夢麼?沒想到澤村還有這種興趣,不過夢到丹波受傷這個事情,是不是在之前被嚇到,所以才夢到的。
‘好混亂,為什麼我一下子在稻實一下子在青道?我的夢就不能有點邏輯嗎?如果說這些事情會發生的話,那為什麼有好幾個夢境片段我並不在稻實,而是在青道?’
澤村還相信夢境裡麵的東西會變成現實這種騙小孩的說法麼?
似乎這些夢境出現的順序很混亂,上下段不一定有關聯。不過也是,夢境本來就荒誕,怎麼自己還會想追求邏輯呢。白河對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好笑。他接著看了下去。
‘今天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我哭了。夢境中那種遺憾與後悔,真實的可怕。因為我的介入,改變了鳴桑的人生軌跡,那時候他問我:所以這就是我命定的結局嗎?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渾身一顫,我明白進入夏甲對於我們這群棒球少年意味著什麼,因為我對青道那邊的過多乾預,致使事件的發生出現偏差,明明該獲勝的是他們,可我卻為了想要彆人的信任我的言論,做了過多的乾預。’
‘今天這個夢似乎有點歡樂,應該是聖誕節的時候吧,我給鳴桑白河前輩他們發了短信,邀請他們一起出來玩。去參拜了一個神社,我心裡的願望是希望他們都能得償所願呢,希望他們能夠順利通過升學考試。不過緊接著畫麵一轉,我的眼前擺著一碗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拉麵……嘶,頭好痛,後麵發生了什麼,應該還有一段,但是我想不起來了,一想要努力回想就會很頭疼,算了,想不起來的左右應該不是什麼特彆的事情。’
‘今天又夢到青道了,我好像和那個增子前輩還有綠毛倉持前輩住在一個宿舍,我偷吃增子前輩的布丁被發現了!之後被倉持前輩用關節技鎖的死死的。’
‘降穀曉這小子好囂張,對我說投手丘不需要兩個投手!可惡可惡!本澤村大人遲早在球場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完蛋了!怎麼這次夢到在賽場上我的投球打到白河前輩了,因此還投不出內角球了!但是不得不說,克裡斯前輩人真好,很溫柔的幫助我。’
‘昨晚那個夢,我似乎不在青道了,終於是在稻實這邊了,不過我在乾嘛,阻攔鳴桑他們乾嘛,似乎在勸告他們不要離開?為什麼?’
‘似乎很多事情與我在青道那邊的情況差不多,是不是說明有些東西,不管我在哪裡也都會照常發生呢?’
‘怎麼夢境裡的我很迷茫呢?怎麼連自己在哪兒打棒球都會困惑,不對!不和現實的我的狀況差不多嗎?因為這些夢境,而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
上麵記錄這各種零零碎碎的事情,有在現實中發生過的,也有沒發生過的。不過,真的有人可以夢見那麼多符合邏輯的夢境片段嗎?白河有些困惑,可接下來澤村的筆記中所傳達的情緒越來越低落。澤村情緒波動起伏最大的,是夢見他和鳴這群人全死了,白河可以看出紙張上暈開的明顯淚跡。
白河梳理了一下這些夢境的內容,終於梳理出一條完整的發展線。
澤村這些夢境片段似乎不是在同一個世界發生的,大概可以看出是六個不同的世界。
按照每個世界澤村在不同學校的歸屬來看又可以分為兩類,一是青道澤,而是稻實澤,前麵四個世界,澤村都在青道就讀,後麵兩個世界才來到稻實。
第一個世界的澤村直白的和彆人解釋丹波會受傷等之類的事情,但彆人並未相信,在丹波受傷之後,澤村十分崩潰。他似乎是有著什麼記憶或是預知?後續他又通過對一些事情的改變,試圖讓彆人相信他,他做到的同時,也讓我和鳴在高二時被夏甲拒之門外,可似乎不應該這樣,那場比賽應該是我們贏了,所以澤村很愧疚和懊惱,之後都沒有什麼其他的舉動,直到高三時,他們在聖誕節打算出去玩,可卻被澤村用各種理由攔下,不過最終我和鳴他們還是死了,澤村目睹了那家店發生爆炸後各個遇難者家屬的痛哭流涕。
第二個世界,澤村在前期一直沒有什麼出格舉動,直到在那個聖誕降臨之前,他舉報了一家消防設施不規範的飯店,同時那條美食街的店鋪都遭到了波及。可該發生的事情依舊發生了,我和鳴他們依舊沒有活過那個聖誕。
第三個世界澤村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時常光顧那家店,想要找出些蛛絲馬跡,可終究沒有改變最終的結局。躺在病床上的他,對於自己的無能很痛恨。
第四個世界的澤村相較前幾個世界似乎有些不同,但我也不清楚哪裡不同。這個世界的結局也沒有改變,任憑澤村如何探究,我和鳴他們終究會在那個店裡死亡。
第五個世界澤村前期好像笨笨的,後麵似乎意識到什麼了,他好像很猶豫,之前不是很果斷的去探尋真相麼?為什麼突然猶豫不決,會在店門口徘徊。我並不懂這是為什麼,按照前麵幾個世界的做法來看,澤村必定會想著改變我和鳴他們死亡的結局,可為什麼他在這裡有些困惑,不過後麵他還是繼續前往店繼續調查,不過結果不儘人意。
第六個世界,澤村似乎變了點,原本他的想法並不止是想救下我們,他還想挽救那場爆炸中死去的其他生命,可這一次,他並沒有再花費大量時間去探尋毫無頭緒的真相,而是選擇時刻跟在我和鳴他們的後麵,相必他是想隻要阻止我們就好了,可為什麼他會這樣呢?他的夢境中迷茫的時刻越來越多,我也有些搞不明白了,是精神壓力太大了麼……
在澤村的夢裡,難道我和鳴他們就真的沒辦法被拯救麼?就像鳴那句話一樣,難道這就是我們命定的結局麼?
白河還想繼續思索一番,卻徑直暈倒過去。
“白河前輩?你醒了啊,沒事吧,你現在有哪裡難受嗎?”一看到白河睜開眼,澤村就迅速竄到床邊,接著故作抱怨:“真是的,你們怎麼一個兩個都出問題啊。”
“啊?我這是怎麼了?”白河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我也不知道啊,白河前輩是不是太想念我們這些後輩了,跑到寢室裡,我回去看到一個人躺在那兒時給我嚇死了。”澤村手舞足蹈的描述著那個時候的場景。
“這樣啊,我也有點想不明白怎麼會回去宿舍,嘖……”
“前輩是不是頭很痛啊,彆想太多了,你多休息會兒吧,可能你最近升學壓力太大了,所以過於勞累了吧,雖然要考大學,但是也要注意照顧身體啊,身體可是奮鬥的本錢!”
“你好吵。”
白河前輩這人,我明明是關心你,還嫌我吵。眼見白河沒什麼問題了,澤村齜牙咧嘴做了個鬼臉便離開了。
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白河望向窗外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