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葉浮於水,漩渦悄然至。
呼。
澤村從床上坐起,十指緊拽被子,他大口喘息著,額頭布滿細密的汗水。過了三分鐘左右,澤村稍微平靜下來,他輕輕抬起手觸摸臉頰,指尖的濕潤讓他有些怔愣。似有所感,澤村抬頭望向窗外,視線徑直撞入一雙綠瞳中。
澤村膽小怕鬼,這是棒球部眾所周知的事情。此時的場景若是讓他人經曆,難免也會被嚇一跳,可澤村卻反常地直視著那雙眸子。
月光皎潔,寂靜無聲。澤村有些驚訝,那隻貓為何會端坐在窗台邊,直勾勾地盯著他,仿佛在專門等待他。澤村躡手躡腳走到窗邊,將其抱進了屋裡。
噓。
澤村將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小貓不要亂叫。他小心地從一旁找出一個紙箱,用兩條毛巾墊了墊,隨後將貓放入其中。說來這貓也乖巧,不吵不鬨,這讓澤村鬆了口氣,沒把後輩們吵醒就好。
安置好貓的澤村並沒有選擇回到床上重新入睡,而是輕輕把椅子拉開,打開昏黃的台燈,不知道在寫寫畫畫什麼東西。
“你說什麼?榮純昨天趴在桌上睡著了?”小樹在休息的時候聽到澤村同寢室的後輩的對話,抓住關鍵詞的他立馬開口詢問。
“啊嗯,今早我醒的時候發現澤村前輩趴在書桌上睡著了,可能是失眠吧?因為我昨晚睡之前明明看到前輩上床了的。”
難道是因為擔心今天的檢查結果麼?小樹如此想到。
至於後輩為什麼沒有提到貓,那是因為一早醒來紙箱裡早已空空如也,他們隨口問了一句,隻得到了澤村支支吾吾的不明確回複。
陽光傾灑於地,澤村看著明與暗的交界處,對於醫生的話沒太聽進去。
醫生有些不滿眼前人的走神,他敲了敲桌子:“目前情況就是這樣,你的手已經恢複的不錯,已經可以練球了,不過訓練還是要有個度,要注意勞逸結合。”
“好的,謝謝醫生。”
澤村沒有選擇坐車回學校,而是一個人慢慢地走在路上,腦中不停回想著那些記憶片段,他很害怕自己把什麼重要內容給遺漏了,這種一知半解的情況才是最讓人焦慮的。
現在是九月中旬,那件事似乎是在聖誕節發生的,也就是說自己還有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去搞清楚到底會發生什麼,以及想好該如何應對。
坐在休息區的澤村用毛巾蓋住自己的腦袋,讓人沒法看到他的表情,他握著水杯的手青筋凸起,直至水灑出來才喚回他的神智。
“榮純你……彆太難過,恢複也是要有個過程的……”小樹拍了拍澤村的後背。
周圍還有幾個與榮純交好的同級生,他們欲言又止。
“嗯。”從喉嚨深處傳來的聲音微弱而模糊。
澤村已經恢複正常訓練三個星期了,投球效果不儘人意,澤村也知道急不得,畢竟他落下了兩月左右的訓練,且手部的受傷損壞他之前積累的手感,要想在短時間內恢複原來的水平實在是強人所難。
可這次和白龍的練習賽,的確讓澤村有些受挫。
投不出的球種,偏離的球路,下降的球速,連續的失分……
國友教練在澤村失掉三分之後將他換下時,他站在投手丘上眼神晦暗不明。
此時的澤村,既氣惱於是自己實力的下降,又苦悶於對那件事的探查毫無進展。
澤村坐在通往二樓宿舍的台階上,手中把玩著棒球,試圖通過這些接觸重新培養和棒球的感情。
喵。
“是你啊,不過我現在沒帶吃的,我去給你買根腸吧。”
澤村起身朝售賣機走去,那隻貓沒有跟上去,隻是靜靜的在原地等待。
就在澤村給貓喂食的時候,不遠處的樹上傳來嗒嗒嗒的聲音,澤村抬頭看了一眼,轉而又繼續輕撫貓柔順的毛。
貓眯著眼睛朝樹那邊望去,一瞬間那邊噤了聲。
似曾相識呢。澤村手上動作有一瞬間的滯澀。
“今晚要跟我走去宿舍睡嗎?”看著飽腹之後優雅舔舐爪子的黑貓,澤村再一次發出了邀請,而黑貓給予的回複是離去的背影。
嗬。
澤村看著手心的東西,兀自笑了起來。
當晚澤村早早入睡,餘下同寢的兩個後輩麵麵相覷,自從澤村受傷之後,他們就覺得澤村某些地方變了,但讓他們具體說出來,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們都隻能歸咎於受傷的打擊致使前輩的改變。
此刻的澤村不知道後輩的那些心思,他早已陷入夢境中探尋他失去的東西。
夢境中。
‘倉持前輩,增子前輩,你們能先在寢室待會兒,聽我講一個事情嗎?’
‘啊?澤村你小子有啥事,趕緊說,我倆還得趕緊去熱身呢。’
‘烏嘎。’
澤村示意他們坐下來,鄭重其事地開口,惹得兩位前輩也不自覺坐直了身子:‘或許你們不相信,但我一定要告訴你們,我怎麼說呢,你們可能會覺得我中二,但是我想告訴你們,在今天的練習賽上,丹波前輩會在打擊區上被球打中,導致他在夏季預選賽到了後期才上場,而我們也會敗給稻實。’
‘呸呸呸,你瞎說什麼呢?你是不是少女漫看多了?還是說這是什麼大冒險?玩遊戲也要有個度,什麼東西該說不該說,你這種話過分了啊。’倉持說完就想澤村來了個關節技,換做平時的澤村早就開始躲閃了,可此時的澤村卻徑直不動,甚至眼淚刷一下就掉下來了,害的倉持在心中暗想,難道今天用太大力了?他沒看見的是澤村低頭斂住的懷念神色。
‘烏嘎,小澤村你今天這個話可不對哦。’
增子前輩聽到那句會敗給稻實的話,麵色有一瞬的僵硬,任誰也不想聽到自己以後的結局是那樣。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我懇請你們今天多關注一下丹波前輩,在他對上修北王牌的時候,務必讓他小心。如果有辦法的話,最好是讓丹波前輩直接避開與修北王牌的正麵對抗。’
‘你……算了,彆瞎說這些耽誤我們時間,增子前輩,我們走吧,待會兒就要上場了。’
‘烏嘎。’增子離開之前,回頭看了一眼澤村。
畫麵一轉。
意識模糊的澤村睜眼看了看四周,隨即暈倒過去。等再醒來時,已是兩日後的下午,這天的天氣很不好,醫院外麵下起瓢潑大雨,似天空在悲泣。
‘媽……’澤村喚了一聲趴在自己床邊的女人。本是孱弱的細小聲音也被澤村母親的耳朵捕捉了去,她連忙起身就準備去喊醫生。
‘媽……先彆走……咳咳……鳴他們怎麼樣了?’澤村拽住母親衣角,問出了他此刻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他們啊……’澤村母親抬手捂住麵部,泫然欲泣的模樣讓澤村瞬間如墜冰窟。
‘哈哈哈哈咳咳,我還……真是沒用啊,明明已經提醒過,還是沒有改變這個結局,哈哈哈哈哈……’
畫麵再次跳轉。
我一定會找出真相。澤村默默在心中給自己確立了目標,在繁忙的訓練結束後,他時常會前往一家餐館,讓倉持他們都有些疑惑,難道那家店就這麼好吃嗎?
不夠,根本不夠,這點時間,我根本沒辦法去調查什麼。澤村捂住自己的臉,隨後重重的拍了兩巴掌。沒事的,沒關係的,為了不影響後麵的發展,我隻能擠出自己的閒暇時間去做這件事。
夢境又開始轉變。
‘澤村,你說這就是我命定的結局嗎?’鳴與澤村坐在球場外的一處長椅上,手中捏著澤村給自己買的飲料。
澤村偏頭看向鳴,隻能看見他的眼角泛紅的側臉,澤村瞬間明白,自己似乎做錯了,澤村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覺收緊,腿上傳來的疼痛,似乎是澤村在警醒自己。
夢境再次改變。
我怎麼感覺我好像忘了什麼呢?澤村看著自己的掌心,覺得好奇怪,自己似乎在逐漸的失去什麼,想不清楚的澤村跑到球場上,投了幾十個球後才稍微冷靜下來。
投球?我本該在哪兒投球?澤村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疑問嚇了一跳,自己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被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片段影響了麼?到底想讓我怎麼做呢?
……
“澤村前輩又開始寫作業了麼?好認真啊。”同寢後輩最近經常看到澤村坐在書桌前寫寫畫畫,想必一定是在做作業。
“應該是吧,最近一起床就能看到前輩在書桌前,真的好努力,咱們也得學著點,不然到時候文化成績不過關,就休想去參加比賽了。”